第30章
蔣萊等在保姆車上,喬言上車了，她說：“今天狀态不錯，給你安排一個生圖熱搜,适當營業增加人氣,有熱度又有實力的演員，導演和投資人都喜歡，你別光顧着提演技。”
道理喬言都懂，之前她只把演員當做職業,不認為自己是全方位暴露在鏡頭下的明星，一次次被動無力的局面後,體會到掌握主動權的重要性。
她說：“我負責演好戲，營銷你安排。”
“你能想開就行,不趁着這幾年拔高自己的位置,等年紀大了還沒砸出水花，再想紅就難了。”
早高峰擁堵，八點四十到劇組,喬言走下保姆車，風卷起裙擺，天清氣朗,七月的豔陽天熱浪陣陣。
琪琪撐起遮陽傘,喬言按了按裙擺,擡頭時目光定住。
琪琪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一頓：“我靠，撞衫啊。”
旁邊那輛保姆車走下的人是當紅流量小花周萌，正轉型往演員發展，飾演女三號，和喬言有不少對手戲。
周萌雖然演技一般,但她每年幾檔綜藝，去年主演的一部大IP網劇熱播，《錯步》所有演員裏，屬她熱度最高。
喬言今天穿的是淡藍色襯衫裙，制服風格，她出演女警，今天的開機儀式穿正合适，在雜志上看到這條裙子後，她特意買的，周萌大概和她想到一塊去了。
隔着五米的距離，周萌一行人也定定看着喬言。
一會兒要拍合影，開機儀式的宣傳報道少不了，照片一發到網上，必定上熱搜，她倆免不了被網友評頭論足，尴尬的是被比下去那方。
周萌一個助理撐傘，一個舉小電風扇，身後還跟着倆保镖和經紀人，聲勢浩大地走來。
蔣萊小聲提醒：“她是張睿的人，背後的資本是芒桃傳媒，正力捧她，我們別樹敵。”
“喬老師，以後多多指教。”周萌笑吟吟地伸出手，另一只手端着咖啡。
喬言和她握了握手，商業互捧：“客氣，相互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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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身而過時，周萌細細的高跟鞋一崴，手上的咖啡就往喬言的裙子斜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故意的，上不了臺面的拙劣手段，但是最直接有效，事後周萌再客客氣氣道歉一聲，仗着她的背景和熱度，這事就不痛不癢地過去了。
喬言反應迅速，咖啡還沒潑出杯子，她握住周萌的手腕往旁回一擰，整杯咖啡一滴不剩地潑在地上，褐色液體夾着泥塵濺了周萌一小腿。
周萌腳燙手也疼，嘶了聲，妝容精致的五官變了形，強撐着才沒喊疼。
喬言适時松手，問：“周老師，沒崴着吧？”
周萌吃了啞巴虧，憋着火氣不能發作，面上的客氣裝不了了，一跺腳反身走回保姆車。
蔣萊罵也不是，笑也不是，無奈道：“我剛才真怕你把咖啡潑到她臉上。”
喬言：“想到你說別樹敵，我硬是忍住了。”
蔣萊：“......我謝謝你。”
琪琪噗地一笑，撕開濕巾，給喬言擦小腿上那幾點咖啡漬，還好距離遠，沒濺多少。
蔣萊按了按額角：“梁子已經結下了。”
琪琪說：“已經很客氣了，總不能讓周萌潑一身咖啡吧。”
開機儀式的時候，周萌穿着件漂亮的小香風連衣裙，沒法讓喬言換衣服，她只能自己去換。
下午器材、服裝、道具等等入組，工作人員調試各種設備，導演和編輯召集主要演員說劇本，晚上是開機宴。
傍晚天色暗下，酒店套房，琪琪收拾好東西，遞給喬言一瓶酸奶：“先喝點酸奶，一會兒肯定要喝酒。”
喬言喝完半瓶酸奶，走到餐廳，她和其他演員坐一桌，一看周萌不在，跑到鄰桌投資人、導演那邊去了，她身邊坐着張睿，《錯步》的投資方之一，兩人還挺高調的。
喬言敬了一圈酒，也被敬一圈，身上熱起來，有些暈，倒了杯白開水慢慢喝，不再碰酒。
酒過半巡，場面開始鬧，周萌在張睿身邊沒怎麽喝酒，喬言半醉了，她跑來拱人喝酒，還是白酒：“喬老師，我敬你三杯，以後還得多向你學習。”
喬言捧着水杯：“我喝水，你随意。”
周萌笑容不變，激将道：“大家都喝了，你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張睿走來，周萌心裏一喜，心說看你驕傲，不給我面子，張睿的面子總要給吧。
“女孩子少喝點酒，坐回去喝點湯。”張睿拿走周萌手裏的酒杯，沖喬言微微颔首。
周萌沒想到張睿居然幫喬言解圍，回頭發起小脾氣：“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張睿被喊得頭疼：“你是不是有病？”
“那你為什麽幫她？”
他們這圈子最基本的是口風緊，不會輕易洩露別人的私事，更何況周萌這嘴沒把門，張睿自然不會告訴她喬言和蒙亦的關系，他說：“你好好拍戲，別招惹喬言。”
周萌緊緊握住手機，氣哼哼地回了酒店。
喬言洗好澡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側趴在床上，有些飄，手機鈴聲從床頭櫃上傳來，她夠到手機一看，是蒙亦發來的視頻邀請。
接通視頻後，蒙亦看見她軟乎乎挨着枕頭，眼睛紅紅的。
“喝酒了？”
“嗯。”
“要是難受就早點睡。”
“不困。”喬言有些神經衰落，換個環境，或者精神緊張時不容易睡着。
蒙亦剛洗好澡，幾縷半濕的頭發搭在額頭上，睡袍柔軟舒适，露出清晰的喉結和修長脖頸，他懶懶靠坐在床頭，幹幹淨淨的，透出清隽的男人味。
喬言看着他的喉結，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色迷心竅，想親。
她問：“你今天有點晚。”
“出差，回去後去看你。”
喬言裹着鼻音“嗯”了聲。
“有人敲門。”蒙亦提醒，喬言才反應過來有人敲門，正要起來，他提醒，“先看看是誰再開門。”
喬言拿着手機走過去，蒙亦看着地板一路晃動，一聲落鎖後，傳來男人的聲音：“我買了點醒酒藥，看你晚上喝了不少。”
“我已經吃了，嗯...還是謝謝。”
“拿着吧，下次用得上，早點休息。”
“晚安。”
喬言來回一走，又喝了半杯水，清醒不少，靠坐在床頭，再次舉起手機，蒙亦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喬言酒醉的腦子略顯遲鈍，沒察覺他的情緒，說：“我回來了。”
“誰？”
“男主演，齊爍，”喬言腦子咔噔一下，轉過彎來，笑了，“你不會吃醋了吧。”
蒙亦一哂：“大晚上敲女性的房門，居心不良，真要送解酒藥，可以讓助理送。”
喬言：“他和助理一起來的。”
蒙亦換了只手拿手機，畫面輕輕一轉，他說：“別搭理他。”
喬言：“......”
電影每一幀畫面都極為講究，比拍電視更考驗演員的功力，喬言計劃靠《錯步》跻身電影圈，每場戲都準備充分，接下來幾天，拍攝還挺順利。
倒是周萌，演技不太行，搞氣氛第一名，每天屬她卡的最多，但她今天粉絲應援飲料、明天自己買水果、後天男友來請吃飯，笑嘻嘻的嘴又甜，大家有氣也不好發。
遮陽棚下，張導回放剛才的畫面，對喬言說：“你情緒有點緊，前期稍微松弛一些，中期逐漸繃緊，後期崩潰。”
喬言細細回看自己的神情，點頭：“下一場我注意。”
她最近晚上睡不好，怕影響狀态，白天喝咖啡提神，晚上更失眠，惡性循環。
周萌的助理又推着飲料來了，張導嘆氣：“我們A組的進度落後B組，周萌在劇裏主要是配合你，你有空幫她對對戲找狀态。”
“我盡量。”
電影分A、B兩組拍攝，B組是黎利飾演的另一重人格，雖為雙女主，但喬言和她到電影末尾才有對手戲，最近主要和周萌、齊爍對戲。
連着幾天烈日，天氣十足悶熱，早上喬言拍完戶外戲，聞到午飯，隐隐想吐，喝了小半碗粥，回酒店調了個十二點半的鬧鐘，倒頭就睡。
琪琪摸摸她額頭：“是不是中暑了？我去買正氣丸。”
短暫眯了一會，琪琪沒回來，喬言洗了把臉，還有些犯惡心，頭也昏昏沉沉的，喝了杯涼水，打起精神去片場。
電梯徐徐下行，突然劇烈一晃，喬言猛地驚醒，連忙靠緊電梯壁，這是十八樓，掉下去就和世界再見了。
才緩過一口氣，電梯又是一墜，掉下三層後停住，頭頂傳來咔咔的響聲，像是金屬難以承重的摩擦聲，好像随時有可能墜落。
電梯故障喬言遇到過，但現在這麽吓人的，還是第一次。
她拍拍胸口，輕輕走到門邊按下緊急呼叫，和酒店保安說清事情，給導演打去電話，才說兩句，眼前一黑，連燈都熄了，她吓得又是一聲低呼。
電話裏傳來導演氣喘籲籲的跑步聲：“別怕，我這就過來。”
喬言竭力鎮定：“酒店保安應該在處理了。”
不知道外面怎麽樣，電梯裏又黑又靜，喬言握緊手機，恐懼細細紮入腦子，雖然相信自己大概率會被救出去，可也害怕下一秒會墜落樓底，如果她死了，也就疼幾秒，活着的人怎麽辦？
喬言眼裏泛起潮氣，點開媽媽的對話框，打下五個字“媽媽我愛你”，等等再給蒙亦也發一條。
懸着手指要點發送時，喬言驀然清醒過來，如果她沒死，不僅讓媽媽擔心，還會被蒙亦嘲笑。
喬言忍住交待遺言的沖動，可還是緊張害怕，她靜了靜，打開郵箱，一字一字打下兩封遺書，一封給家人，一封給蒙亦，這個過程她奇異地冷靜下來，腦子幹淨得宛如一池清泉，過去的一幕幕浮現，對家人、對他的愛和不舍變得清晰。
寫完郵件，她選擇一小時後定時發送，如果安全出去，再取消發送，她真機智。
喬言細致到銀行卡密碼和熊童子都交待了，害怕無用，反正出不去，她點開手機的手電筒，安靜看劇本。
電梯門打開時，門外密密挨挨擠了一堆人，看到的便是喬言認真看劇本的模樣，大家齊齊松了口氣，心說這姑娘心真大。
喬言走出電梯，見琪琪紅着眼睛，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哭什麽。”
琪琪搖搖頭，不是一般事故，是電梯制動器失效，一個誤差真的可能會墜亡，剛才太危險了。
張導冷聲說：“這樣的設施，我們怎麽放心住在這酒店。”
經理連連賠不是：“我們這就全面維修，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這酒店已經是老城區最好的一家，生意一般，管理懈怠，和市中心的星級酒店沒法比，但在片場範圍內住這裏最方便。
沒多久，#喬言淡定應對電梯故障#上了一波熱搜。
視頻是《錯步》宣傳組剪輯後發出的，電梯失控時喬言的慌張，腿微曲背靠電梯的站姿，第一時間正确求救，最後淡定看劇本。
視頻被消防和安全部門的官方賬號轉發，借機普及電梯故障自救技能，要求電梯定期故障檢查，引起大範圍關注，這條話題在熱搜上的時間很長。
網友一邊學習一邊笑：
[喬言太可愛了趴，居然認真看起了劇本。]
[這就是學霸和學渣的區別，要是我就打游戲了。]
[寶自己拍胸口安撫自己的時候一定很害怕吧，嗚嗚嗚幸好沒事。]
[言言你好好演，相信你能演好陳熙。]
[雖然很慘，但我不知道為什麽想笑，大家要注意安全，管理人員要定期維護電梯。]
喬言吃了兩顆正氣丸，稍微舒服一點，但片場時不時有人來問候一聲，電話和信息也不停，搞得她腦子有些亂。
周萌嗤了聲，又沒事，還上熱搜了，喬言也是很能炒作。
傍晚五點，喬言的戲份拍完，連日睡眠不足、中暑、驚吓，讓她恹恹的，劇本遞給琪琪，起身往酒店走。
另一邊鬧哄哄聚着人，張睿又來了，要請大家吃飯，周萌挽着他的手臂，笑得一臉甜。
齊爍問：“你不去嗎？”
“你們去吧，我回去睡一覺，明天還要早起。”
真是別人家男朋友，她狗男人是沒看到熱搜嗎？居然連一條信息都沒有，她進組十天了，他也沒來探過班，好歹在本市，又不是天南地北。
琪琪跟在喬言身後，快到酒店大門外時，看到前邊三米處的黑色轎車，以及站在車邊的人，她小聲提醒：“言言姐，小蒙總。”
喬言正和顧天姿吐槽蒙亦這個便宜男友，聽到琪琪提到她，她幽幽說：“狗男人可能不是真愛，一點都不關心我。”
樹影斑駁，點點日光落在蒙亦身上，琪琪看着他嘴角彎起一抹笑，背脊發涼，提醒喬言：“不是，你別玩手機了，看前面。”
“不是什麽？”喬言擡頭，一秒撞入蒙亦的目光，她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蒙亦？
蒙亦将她拽到身前，四目相對，他說：“我這幾天出差，視頻裏和你說過，你那天有點醉，自己忘了，為了早點見到你，我從機場直接來劇組，家都沒回。”
他語氣平緩地說完一大段，最後問：“是不是真愛，再說一遍。”
喬言：“......”
背後說人壞話會被當事人聽見，還慘遭拆穿并且當面回怼，甚至要她重複一遍，喬言尴尬得頭皮發麻，偏偏這尴尬中還夾着一絲甜。
朱意群在旁邊煽風點火：“小蒙總在B市本來還有事，要明天回來，臨時決定提前回來的。”
喬言選擇性失憶，摟住他的腰問：“你是不是看到熱搜了。”
“嗯。”
“因為這個趕回來的？”
“不是。”蒙亦否定。
喬言沒太在意，反正他現在在身邊，她側頭靠在他肩窩裏，稍微挪過去一點，就是他的喉結，下一秒，見他喉結一滾，說：“看到熱搜前，先看到你的遺書。”
喬言一激靈站直，出電梯後一茬接一茬的問候，她忘記取消發送郵件！
遺書裏寫了什麽，她快忘了，只記得寫的時候情真意切，自己都快哭了，肯定是肉麻卿卿要死要活。
看着他嘴角的笑，揶揄的味道十足，喬言擰了把他的腰：“所以你趕回來是給我收屍嗎？”
蒙亦輕輕笑出聲，擁住她：“差點被你吓死。”
遺書啰裏啰唆，交待了不少事情，連放在窗臺上的熊童子讓他拿走都寫了。
其中一段寫道：小時候不知道什麽是愛，只知道和你在一起時很開心，分開的時候我也沒太難過，只是之後無數個日子裏，撕開酸奶的時候、合上課本的時候、遇到一件趣事想和你分享的時候，突然好想你。
蒙亦看到遺書時，她已經脫困，可他仍恨不得下一秒飛到她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啦，評論發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