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喬言撥通蔣萊的電話,說:“蔣姐,讓律師準備起訴書,周一到法院起訴。”
今天周六,也就是後天正式起訴。
蔣萊靜默半晌,問:“考慮清楚了?”
“嗯。”
“那你也考慮一下退圈後做什麽,或者讓蒙亦給你成立家個人經紀公司。”
喬言手背搭在額頭上笑:“我在你眼裏就這麽沒用嗎?”
“問題是現在的情況只有這兩種可能。”
喬言說:“洩露一點信息,讓林正峰知道吧。”
蔣萊遲疑道:“你是不是想做什麽?”
喬言:“試試看有沒有第三種可能。”
周六晚上,蒙亦沒來醫院,連條信息也沒有,喬言站在窗邊喝水,看着樓下進出住院部的路人,擔心他被沈家人纏住了,沒多久,向小暖打來電話,證實了喬言的猜測。
向小暖壓低聲音,像個小間諜,鬼鬼祟祟:“言言姐,沈凝爸媽今天來家裏吃飯,我舅媽明天搞不好會去醫院看你。”
喬言:“......”
她這幾天輪番經歷了車輪戰,現在連蒙亦媽都要出面?
向小暖的聲音小下去:“你要是和我哥結婚,也要和蒙家、向家的人相處,我怕他們覺得你一意孤行,不考慮我哥的難處。今天我哥還被他爸給罵了......”
向小暖說得很含蓄了,她和蒙亦之間本就隔山隔海,再留下壞印象,怕是更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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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喬言望着窗外,心裏也是黑蒙蒙的。
向小暖“哦”了聲,不知道她知道什麽,悻悻挂了電話。
晚上十點,喬言給蒙亦發出視頻邀請,看背景他在半山別墅的房子,聊了半小時,他只字未提沈家的事。
他還是氣定神閑的模樣,喬言看不出端倪,心裏湧起一陣“他竟然默默承受下一切”的感動,狗男人很剛很可以。
“發什麽呆?”蒙亦問。
喬言回神:“你明天來醫院嗎?”
“想我了?”
喬言:“......也不是太想。”
她承認自己有點慫了,誰勸她都可以不管,可要是他媽,她真不知道怎麽面對。
蒙亦說:“明天早上有事,下午盡量早點過去。”
“嗯。”
第二天下午,喬言聽見富有節奏的高跟鞋聲,知道蔣萊來了。
蔣萊将包一放,一副不知該笑還是該無語的表情,說:“林惜翻供了,已經被釋放了。”
喬言眼皮輕輕一跳,并沒太大意外,“嗯”了聲。
蔣萊問:“你不會猜到了吧?這麽淡定。”
“我又不是神算子,只是以他一家的自私程度,确定我要告到底的話,極有可能為了自保,把全部責任推給沈凝。”
林正峰和沈瀾離開醫院後,顧不上羞憤,絞盡腦汁想辦法弄出林惜。
林惜和喬言要是鬧到法庭,網友或者營銷號去扒她們的恩怨是非,發現喬言的身世,林正峰上一段婚姻就瞞不住了,他們家這些年營銷的幸福一家、寵妻、慈父、賢妻的話題,統統都會成為笑話,口碑一旦崩塌,再想建起好感難如登天。
放在之前,他們不會得罪沈家,但現在走投無路,林惜也只能做塑料姐妹了。
林惜精明着呢,全程在一旁拱火,說的卻是反話激沈凝,微信聊天記錄保留了她勸沈凝別沖動,這事違法。
聯系社會青年,付款,全都是沈凝一手在做,林惜半點沒沾。
林惜翻供後,審訊那三個社會青年,供詞也對上了,确實是沈凝要打人,林惜只是跟在一旁,偶爾還勸一句。
所以,林惜連同夥都算不上,頂多算是知情不報,不構成犯罪,翻供後沒多久就被釋放了。
病房裏,蔣萊搖搖頭嘆為觀止:“沈家大概蒙圈了,沒料到林惜會翻供,轉眼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林正峰這一家真是絕了。”
喬言看了眼時間,說:“蔣姐,我不起訴了,除了他們之前承諾的,我還有個條件,要沈凝當面向我道歉,另外,我保留追訴的權利,沈凝再敢做什麽,我不會留情。”
林惜翻供的時候,蔣萊隐約猜到事情會這麽發展,還是問:“就這樣不追究了?”
“這事是林惜在背後推波助瀾,沈凝就是她的炮灰,林惜都釋放了,我為了一個沈凝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不值得。”
蔣萊笑笑:“還有理智,我就放心了,對林惜你也就這麽算了?”
之前較了這麽久的勁,就這麽輕飄飄地畫上句號,不像她的作風。
“我看到她就煩,讓沈家收拾她吧,更省心。”喬言點開張圖片給蔣萊看。
蔣萊眼裏滑過驚訝,旋即說:“這樣既不得罪人,又能把這口氣出了,挺好,林惜自作自受吧。”
她摸出手機致電林董的助理。電話那頭重重松了口氣:“好,我這就向林董事彙報。”
很快得到肯定答複,林董之前承諾給喬言的資源一件不少,林惜被釋放後第一時間來道歉。
蔣萊懸着的心總算安穩落地,她坐的位置斜對門外,看到個人影走來,保镖恭恭敬敬點頭致意
蔣萊短暫一瞥,認出是向欽玉,中博集團的董事長夫人,曾在一篇報道上刊登了全家福,蔣萊有印象。
她收回目光,假裝沒看見,故意說:“你現在不起訴了,蒙亦也終于不用夾在中間為難了。”
喬言抱着枕頭,盤腿坐在床上:“我當然也舍不得他為難,之前是權宜之計嘛。”
向欽玉頓住腳步,聽到喬言繼續說:“而且昨晚向小暖說,蒙亦媽媽今天可能會來,其他人勸我都可以不管,可他媽不一樣,蒙亦不能不顧及媽媽的想法,他媽要是真來了,我吓都吓死了。”
蔣萊咳了咳,怕說過頭,連忙岔開話題:“蒙亦呢,今天不來嗎?”
“不懂,可能傍晚來。”
向欽玉手機一震,鈴聲響起前,她掐斷電話,轉身往外走,回撥給沈凝母親。對方以為是她勸住喬言的,一再感謝她。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蒙亦一步邁出來,見到向欽玉表情一滞:“媽。”
他聽說媽媽來醫院,第一時間趕來,路上接到林董助理的電話,知道喬言不起訴了,看樣子還是晚了一步。
向欽玉見兒子的緊張樣,雲淡風輕地說:“放心吧,我不會吓死言言的。”
蒙亦:“......?”
似乎哪不對,但他顧不上細想,大闊步往病房走。
他走進病房時,蔣萊提着包起身,沖他眨了眨眼睛,笑得別有意味:“我走了,你們聊。”
公司到這不過二十分鐘路程,蒙亦感覺自己和世界脫軌了。
“不起訴了?”蒙亦拉來椅子,坐在喬言對面。
喬言:“嗯,林惜都被釋放了,我還起訴個什麽勁。”
蒙亦此前沒關注公安那邊的動向,這才知道林惜被釋放了,所有信息有條不紊地串起,他問:“因為這個才不起訴的?”
喬言一臉空白:“不然呢?”
“我媽——”
“對了,我都不起訴了,你媽不會來了吧?”
蒙亦靜靜看她兩秒,偏頭一笑:“你和蔣萊聊到我媽了?”
喬言:“??”
沈凝釋放後,整個人都萎了,除了在拘留所的艱澀,她更難以相信林惜會把所有罪責推給她。
換位一想,似乎也沒錯,人總是求自保的,可她又隐隐覺得哪不對。
她回家洗了個澡,吃了飯,家裏靜得可怕,甚至沒人罵她,讓她更心慌,爸媽都放棄她了嗎?
林董的助理帶着她到醫院,沈凝垂着頭,抱着助理買的花,別別扭扭,不情不願地走進病房,見喬言坐在沙發上,淡淡瞥向自己。
她心口窩着的火又燃起,可剛從鐵窗裏出來的人,總有些縮手縮腳,喬言還有權追訴她,她挺怕她,也不敢吱聲,各種情緒充斥在一起,讓沈凝僵成一截木頭。
喬言說:“坐。”
沈凝一激靈,慢吞吞坐在沙發上。
喬言問:“知道我為什麽要你來嗎?”
沈凝擰了半天勁兒,含糊不清地說:“對不起。”
喬言一笑,點開林惜和營銷號的聊天截圖,将手機推到沈凝面前。
沈凝低頭看了眼,瞬間唇色褪盡,卡殼了一般說:“你,你你,這個是你P的吧?”
“信不信随你,”喬言收回手機,淡聲說,“你可以走了。”
沈凝掉了魂一樣往外走,那些不對勁一點一點變得清晰,是林惜引誘她,不停煽風點火,把她當槍使,讓她去對付喬言,最後還讓她背鍋,讓她坐牢,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沈凝心都在抖,她真心把林惜當朋友,一次次為她出頭,林惜卻這樣利用她。
走到門邊,沈凝回頭,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
喬言打了石膏的手輕輕搭在腿上,神态半點不像傷患,氣定神閑地點評:“蠢壞蠢壞的。”
沈凝差點氣哭了。
離開醫院她就約了林惜,林惜心裏有鬼,卻也不敢不見,否則更顯得她心虛。
坐在咖啡廳包廂裏,林惜眼含歉意,好聲好氣地哄沈凝,解釋自己多迫不得已,爸媽怎麽逼她,她也是人,害怕坐牢,再說,這件事她确實只是旁觀。
要是擱以前,沈凝傻兮兮就被她哄住了,此刻她攪着咖啡,心不在焉,一副失意大小姐的模樣,然後手伸進包裏摸一摸:“我的手機——可能在助理那,你手機給我打個電話,我叫司機來接。”
林惜解鎖手機,遞給她。
沈凝點開她的微信,快速劃撥,看見了喬言給她看的聊天記錄,真的是林惜買水軍罵她,最後一絲僥幸湮滅,她眼裏的光一寸一寸冷下去。
林惜見沈凝的手勢就覺出不對,心慌慌的,手機丢到眼底時,她心一驚,還欲辯解,眼前褐色液體撲來,一杯熱咖啡直接潑到她臉上。
“啊!!”林惜渾身一抖,縮緊脖子。
“林惜,以後見到我,最好繞路走。”沈凝抽了張紙巾擦手,邁步離開。
林惜縮在座位上,頭上、臉上一滴一滴咖啡往下滑落。
沈家人知道自家傻孩子被人當槍使,差點到坐牢的地步,自是咽不下這口氣,上梁不正下梁歪,林正峰夫妻自始至終的态度也耐人尋味,感情那一家子把他們沈家當猴耍,這事沒完。
五天後,喬言出院。
蒙亦昨晚住在半山別墅,早上起來,陽光大好,他沒急着出門,找了個挺精致的小花盆,拿着巴掌大的小鏟子,到花園一角那叢熊童子旁,蹲下身種花。
朱意群第一次見蒙亦幹這麽接地氣的事,挺稀奇,猜測是要送給喬言,總之boss有反常舉動,一般和喬言有關。
喬言病房每天有人送鮮花,boss一次都沒送過,現在就送棵小多肉,是不是有點摳門?
蒙亦捧着一小棵熊童子走進病房時,裏面正聊得熱鬧。
蔣萊說:“林惜不能出演《錯步》了,張導郁悶死了,天天換女演員。”
“不用在劇組看見她就行,”喬言喝了口牛奶,“林正峰呢?還沒破産嗎?”
蔣萊翻了個白眼:“他雖比不上沈家,也有十多年的根基,哪兒這麽容易破産,不過投資的項目被迫中斷,後續資金不足,公司藝人又不斷被爆出黑料,元氣大傷是真的,林惜的資源也是一落千丈,現在他們一家全都焦頭爛額,沈家壓着,想爬起來很難。”
蔣萊說得正起勁,看見蒙亦,她站起身:“林董那邊的合約我幫你簽下,接你的人來了,我先走了。”
喬言看見蒙亦手上的熊童子,眼睛一亮,問:“是我之前送你那棵嗎?”
“是它的子子孫孫。”蒙亦将小花盤放在窗臺上,點開手機照片給她看,陽光下,一片熊童子占據花園一角。
看着毛茸茸,熊掌一樣,還有紅色尖尖小爪子的熊童子,喬言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養得這麽好。”
“長太快,一年花盆就裝不下了,移了大半到花園裏半露養,主要是園藝工打理得好。”
喬言單手勾住他脖子,踮起腳尖,親住他下巴,對她這個傷殘人士而言,這個吻很努力了。
蒙亦見她眼裏都是歡喜,低頭親親她:“沒白養。”
他摟住她的腰,讓她站好:“和你說件事。”
“嗯?”
“林正峰最近到處找資金,找到了我。”
喬言詫異:“怎麽會找你。”
“不是中博,我另外和張勁合夥的企業,他不知道我有份。”
“你怎麽想?”
“看你怎麽想,”蒙亦笑了笑,眼神卻是冷的,“錢不可能白給,要麽不搭理他,要麽簽對賭。”
“對賭?”
“為了完成對賭,他一家肯定得更賣力地營業,卻是為你掙錢,是不是很爽?”
喬言被他點亮了方向,确實爽,但她糾正:“是為你。”
蒙亦:“一樣。”
喬言小臉一紅,轉而問:“他要是完成不了對賭呢?”
“缺多少錢他私人腰包拿出來補上,不夠就用公司,用資産抵押,反正橫豎我們不吃虧。”
喬言看看他,沒忍住笑了:“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