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裙擺撕破一道，破布袋似的拖在身後實在難看，顧天資找了把剪刀，唰唰幾下，剪成了及腳踝的長裙，清清爽爽也挺好看。
走紅毯的出場順序是事先安排好的，喬言錯過時間，索性不走了，和顧天姿從場館內的走廊繞去會場。
顧天姿側目看了眼：“這不是蒙亦的衣服？”
喬言這才發現自己還拿着蒙亦的衣服，說：“竟然忘了，那他這會兒不是穿着件襯衫走紅毯？”
“身份擺在那，穿什麽對他來說無所謂。”
喬言從琪琪手裏接過手機，給蒙亦發信息：[你衣服在我這，怎麽給你？]
外頭隐約有聲音傳來，蒙亦大概在走紅毯，難免要代表集團要說幾句，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回複。
顧天姿啧啧稱道：“在傳媒圈這樣的名利場，蒙亦面上功夫向來做得滴水不漏，像剛才那樣強勢又護短，是把你看得很重了。”
“這便宜竹馬确實夠意思。”喬言贊同，現在冷靜下來，多少有點難為情，怕剛才那樣對他影響不好。
“便宜竹馬？”顧天姿一臉寫着別鬧了說實話吧，“還拿這話忽悠我，你們沒點別的關系？”
聞言喬言差點被一口空氣嗆到，一個問句比一個問句更不可思議：“你腦洞是不是有點大？我和蒙亦？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青年單身男女，有好感就撩一撩，不是很正常？”
喬言搖頭：“太熟了，他幾歲換牙，幾歲...成年，我都知道，怎麽下得去手。”
“這不就叫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顧天姿分析得條條是道“這衣服你會忘，我不信蒙亦和他那個鬼精的助理能忘，落個東西在你這，你來我往就能再約，你看吧，他一準回複活動結束後給我，你們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好巧不巧，手機“嘀”的一響，蒙亦發來信息：[活動結束了給我，待會兒一起回去，我今晚住西江灣。]
喬言：“......”
Advertisement
顧天姿瞥了眼手機，不自禁笑了，繼續叭叭：“你不是為了顯腰身沒吃飯嗎？他肯定猜到，借口自己沒吃晚飯，拉上你一起去吃夜宵，點你愛吃的菜，夜深人靜，小意溫情，敘敘舊，碰碰小手，你要是不排斥就可以進階了。”
喬言對顧天姿的腦洞嘆為觀止，可被她這麽一點，之後整場盛典都不太好，一直走神。
她想起蒙亦大學時皮夾裏的照片是他們的合影，這事本來已經忘了，或者說被她刻意忽略，此刻他們的合影仿佛長出腳，爬進腦子裏，怎麽都趕不走。
直到活動結束，坐進蒙亦車裏，幹燥舒适，車載香薰的味道清淡好聞，她心裏頭疙疙瘩瘩的不自在，顧天姿那個禍害，沒提這茬前她不會這樣。
蒙亦說：“我沒吃晚飯，陪我去吃點東西？”
喬言：“......”
“意品軒的醋溜魚片不錯，我記得你愛吃。”
顧天姿猜的居然全中！
喬言剛才還是霧裏看花朦朦胧胧，現在已經難以控制地想入非非。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一會兒吃着吃着小意溫情起來怎麽辦？
她腦子有點亂，自從十六歲搬離半山別墅後，她深知離開了原來的世界，和蒙亦沒有可能，小時候那點情愫在人生的大起大落前不堪一擊，現在大家都成熟了，只當舊友相處也舒适，扯這些就很尴尬......
喬言全程浮想聯翩，蒙亦似乎說了什麽，她一個字沒聽進去，直到包廂門打開，圓桌一圈的人看過來，并站起身迎接。
喬言登時一臉空白，什麽都表情都沒了，剛才所有情緒、糾結、思量，長成一只無形的大手，啪啪打她的臉。
喬言！你清醒一點！自戀什麽！幾句話就被忽悠瘸了！
這一路蒙亦感覺她格外沉默，只當她是累了，他微微俯下身說：“這些人認識一下。”時，發現喬言的耳朵紅了。
蒙亦以為她難為情，輕彎嘴角，安撫道：“沒事，我在沒人要你喝酒。”
他說這句話時頭更低，聲更輕，熱氣柔柔地呼在她耳朵上，喬言一激靈，背脊下意識收緊。
蒙亦看着她耳朵上那抹紅更甚，有繼續蔓延的趨勢，他這才發覺她不太對勁，問：“想什麽？”
喬言趕走腦子裏的雜念，端起一張正經臉，嚴肅道：“能想什麽，餓死了。”
演過了，顯得欲蓋彌彰。
下一秒，蒙亦懶洋洋帶點笑意的聲音晃蕩出來：“你以為只有我們兩個？不會是害羞吧？”
其實剛才他說了見誰，她沒有反應，也不知道這腦袋瓜子裏在想什麽。
喬言耳根發麻，羞恥感爆炸，好像偷看小H文被現場抓包，要是蒙亦知道自己偷偷YY他，恐怕能嘲笑她三天三夜不帶歇氣。
兩人耳語不過短暫幾秒，喬言和坐了趟過山車似的，等蒙亦被迎到主座，她坐在他身邊，過山車緩緩停下，她緩下一口氣心還有點緊。
一起吃夜宵的還有《錯步》的導演、制片人、編劇，剩下幾位也都是圈內人。
導演、制片人見慣世面，看見喬言和蒙亦一起走來，面上雲淡風輕，旁邊幾位短暫露出驚訝的神色，很快恢複淡定。
她一直藏着掖着，蒙亦似乎絲毫不忌諱別人知道他們熟識。
喬言的羞窘感很快被其他情緒取代，蒙亦要幫她引薦導演？她之前拍的都是電視劇，大屏幕和小熒屏之間的溝很深，不容易跨，更何況《錯步》為了沖獎，選角格外慎重。
喬言雖然認真準備了很久，但也做好了沒選上就承認自己技不如人的準備。加上她之前的角色都是自己憑本事争取來的，要是被硬塞進劇組，不符合她的一貫作風。
桌下，喬言輕輕踢了蒙亦一腳，想問他什麽意思。
蒙亦神色平靜，給她夾了塊醋溜魚片，這才微微傾身向她，小聲說了兩個字：“不急。”
不是，這位霸總，您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沒多久，顧天姿發來信息：[怎麽樣了？]
喬言：[在吃夜宵。]
顧天姿：[我果然料事如神，哈哈哈。]
喬言：[一桌人。]
顧天姿啞了幾秒才發來信息：[不是吧，小蒙總這麽不解風情？]
喬言：[你談過幾次戀愛？]
這次，顧天姿更久回複：[零，但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言情小說裏都是這套路。]
喬言：[......]
我信了你的邪。
大家累了一天，吃夜宵純粹為了飽腹放松，沒喝酒，吃得挺快，蒙亦全程只字未提《錯步》的事。喬言開始反省，她可能又想多了。
快吃好的時候，蒙亦這才看向導演，說：“張導，言言最近一直在打磨《錯步》陳冉的角色，你看她和這個角色适配嗎？”
他居然當衆叫她“言言”，還是這麽親昵柔和的聲音，喬言甚至看見桌上幾人的目光都閃了閃。
張導疑心重重地吃完一餐飯，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小蒙總說請《錯步》幾個主創一起吃夜宵，他就開始忐忑，生怕塞進個花瓶，當初《錯步》立項的時候，明确了尊重導演，資本不幹預，到頭來還是避不開那一套。
蒙亦看着導演微妙的神情變化，不緊不慢地說下去：“她性子犟，非得憑本事拿角色，正巧今晚你和編劇都在，點撥點撥，看她哪兒需要改進。”
喬言再一次意外，蒙亦給她開的綠色通道如此清新脫俗，像是考試，不是直接甩答案讓你作弊，而是找個好老師啓蒙。
沖他這份上心，不管結果如何，喬言也動容了。
明明十年沒接觸，他好像還像過去一樣，總能猜到她的心思。
張導聽到後半句話心裏便有數了，看向喬言的目光也客觀了許多，他說：“喬小姐之前拍的劇我看過一點，演技扛得起劇，形象也好，但是——”
喬言靜靜聽着，果然，但是後面才是關鍵。
張導怕電影品質被演員影響，索性直說：“你缺點勁兒，美則美，但力量感不足，缺了女警英姿飒爽的味道，不夠有英氣。”
和導演告別，坐進車裏，喬言腦子裏還轉着導演的話，不夠有英氣？明明那天蒙亦點出問題後，她就往這個方向找感覺。
蒙亦懶懶坐在她身旁：“還在想？”
雨點斜落在車窗上，夜晚濕漉漉的街道映照着橙黃路燈，顯得格外寧靜。
“好多年沒擊劍了，我明天找家擊劍館練練。”
她和蒙亦四歲開始一起學擊劍，後來條件不允許，棄了這項運動。要說英氣，在這種具有攻擊性的運動裏應該能找到感覺。
汽車平穩前行，喬言飯後犯困，靠着椅背閉上眼，夜涼，她搓了一下冰涼的手臂。
“那時候，教練教你就不好好學，輸了又要耍賴，從沒見過這麽賴皮的人。”蒙亦說得自然，随手将西裝外套搭在她身上，往上扯了扯，見她細白的手指露在外面，把她的手也掖進衣擺下。
他手指帶電似的，喬言被他握過的那手就僵了，想起顧天姿的話“夜深人靜，小意溫情，敘敘舊，碰碰小手...”
氣氛突然不對勁，喬言的瞌睡蟲吓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