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4)
,吉娣,我會說服她的,我會的,不管用什麽辦法。”列文堅定地說。
吉娣感動的看着她深愛的男人,她微笑着說:“我相信你呢。”
當陶麗得知他們的事情一定定下來了,她簡直是太高興了,“什麽時候結婚呢?”
“是啊,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婚禮定在什麽時候?”達西笑着問道。
“要我說的話今天訂婚明天結婚,最好了。”列文紅着臉說,他說的是實話,他簡直迫不及待把自己心愛的女孩兒娶進家門,這話遭到了所有人的嘲笑,包括那一群小孩子,連尼古拉都知道訂婚和結婚不能是同一天。
“得好好計劃一下,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你得找個時間專程去拜訪一下吉娣的父母。”安娜建議道。
“是的,必須的。”瑪麗雅附和道,她和尼古拉幾乎沒有婚禮,她本身也是一個孤兒,雖然并不了解這些禮節,但這不妨礙她為面前的這對男女高興。
“可不能太急。”陶麗總結了一句。
孩子們鬧着要吃糖,列文爽朗的答應了,抱着最小的尼古拉領着一幫孩子就去村裏的商店買糖,達西聽尼古拉唠叨一些關于婚禮的瑣碎事情,而陶麗和安娜則是拉着吉娣去問另一件事情了。
“你說了嗎?親愛的。”
“我說了。”吉娣看着陶麗回答道。
安娜是後來知道的,關于吉娣那個厲害的姐姐,不免有些擔憂,“那他怎麽說?”
“他說他一定會說服娜塔莉娅答應我們的婚事的。”吉娣甜蜜地回答道,她整個人就像一顆閃閃發亮的珍珠,喜悅籠罩着她。
“那就好,我親愛的吉娣,恭喜你。”安娜親吻了女孩兒的面頰,她可愛的姑娘終于要結婚了,這可是一件大事。
“謝謝你們。”吉娣感動地說,在這一刻她感激着所有人。
謝爾巴茨基公爵夫婦很快被通知了這個消息,他們都高興的答應了,并沒有人反對,而遠在法國的年輕婦人接到了妹妹的這封電報卻猛地站了起來,漂亮的臉蛋上面是嚴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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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卡列寧的房子中,管家科爾尼替自家老爺拿着大衣,恭敬地說:“老爺,今天上午夫人從彼得堡寄的信件送過來了,我已經放在您書房的桌子上了。”
卡列寧停下了動作,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他向自己的書房走去,松開了袖口挽到肘部。
推開門并未向往常一樣坐下,房間裏并不算很熱,卡列寧拿着信封走到窗臺邊,安奴施卡有做好通風措施,他幾乎是用細致的手法把信拆開來,通篇幼稚的字體使得男人開始微笑。
他保持舒适的姿勢閱讀裏面的內容,腦海裏随着這些信息想着別的,例如謝廖沙的字進步了,他們遇到了麻煩,但很好的解決了,達西是一位有用的家庭醫生,斯留丁在他的家人心中很受歡迎,最後大家都期盼他過去。
陽光,綠色的樹蔭,藍天和白雲,卡列寧最後再瞧了一眼信件,嘴角是控制不住的笑容。
卡列寧下樓吩咐科爾尼說:“要兩張去莫斯科的車票,明天上午十點的,還有讓門房去替我拍一封電報,通知夫人我第二天下午就會過去,讓他們不要來接我們了。”
“好的,老爺。”管家笑着回答道。
68
卡列寧是一個行動很快的人,收拾好了行李,将秘書和還在看歌劇的奧勃朗斯基抓來,兩個人上了火車也沒有耽誤時間,一直在處理政務,而奧勃朗斯基則是試圖和車廂裏的人說話,即使只是聊聊午餐也行,但他失敗了,那一個車廂的人瞧見卡列寧和斯留丁那嚴肅的勁頭都不太敢說話,以至于年輕的秘書在下車後感慨,好久沒坐火車,大家的素質已經那麽高了。
安娜收到電報後有些激動,雖然卡列寧是說了不要來車站迎接,但到村口還是沒關系的,她願意這樣做,謝廖沙牽着母親的手高高興興的向村口出發,他的父親就要來了,這麽多天沒見着他,可真是想念。
“媽媽,爸爸還沒來嗎?”謝廖沙拉着母親的手晃了晃,他有點熱了,即使戴着帽子,但今天的太陽還是很大。
“抱歉,親愛的,我們去那邊樹蔭的地方等等吧。”安娜彎腰替男孩兒擦了擦汗水,是她考慮不周了,雖然這裏的視野最好,但謝廖沙太小,皮膚太嫩很容易曬傷的。
“沒事的,媽媽,我還可以堅持。”謝廖沙站直了身體安慰對方。
“沒關系,寶貝,咱們去那邊吧,他們還得過一會兒。”安娜拉起了男孩兒的手微笑道。
“那好吧。”謝廖沙點點頭,母子倆站在樹蔭下,沒有椅子,只有幹淨的大石頭,謝廖沙摸了摸,不太燙,掏出一條手帕擦了擦,扭頭對安娜笑着說:“媽媽,坐這裏。”
“謝謝你,寶貝。”女子揉了揉男孩兒的頭發愉快地說,并且為男孩兒驕傲,因為他的貼心和懂事。
卡列寧不太喜歡坐馬車的時候撩開簾子去看外面,但這一次奧勃朗斯基選了一輛絕對好的敞篷馬車,車夫在前面趕車,奧勃朗斯基和斯留丁正在談論法國的美食,他們發現對方和自己一樣喜歡美酒,并且都認為俄國的酒才是最地道的,而那些說不好的人不過是沒什麽品味兒而已,兩個人一拍即合開始興奮的聊天,卡列寧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附和了幾句後就倦了,男人的視線被周圍的景色吸引了。
正逢夏季收播交接的時節,黑麥已經抽穗了,有着沉甸甸的質感,但還沒有秋天的那種金黃,新翻的泥土,那種泥腥味兒在空氣裏擴散,說不上好聞,但很舒心,不是機器的味道。
男人的心被一種期待填滿,像一個小小的盒子,在時光中,将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情感都裝在裏面,不知不覺已經快要溢出來了,而當車夫吆喝着快要到了的時候,它們再一次裝滿了,像一顆顆糖豆跳進了口袋裏面,滿心的甜蜜。
天藍色的眸子微微睜大,老菩提樹下面,鮮嫩的枝桠垂落,一位黑發的女子帶着一個小孩兒,兩人似乎正在說什麽,笑容像午後的陽光一樣燦爛。
“安娜!”他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在這片新翻的田地中,所有的矜持都融化在那溫馨的畫面裏。
她聽見了鈴铛聲,以往只要聽到這個聲音,她就知道男人回來了,但是這一次,比鈴铛聲更早的是熟悉的嗓音,帶着點急切,堅定而又飽含感情的一個聲音。
她擡起頭,風吹過,菩提樹的幼嫩新葉掉了下來,微微眯了眼睛,她費力的睜開,在一片朦胧中看見了對方模糊的身影。
“媽媽,您怎麽了?”謝廖沙瞧見父親來了本來正在很高興的揮手,但是母親雙眼閃着淚光把他吓了一跳,男孩兒急切地問着。
“沒事,只是有東西掉進眼睛裏了,有點兒難受,過會兒就好了。”安娜拍了拍謝廖沙的小手安慰着,同時拿出一條帕子想要擦拭,試圖把那個東西弄出來。
“怎麽了?”卡列寧在馬車還未停穩的時候就下來了,大踏步的趕過來問道。
“媽媽的眼睛裏面掉了東西。”謝廖沙喊道,雖然母親說不用擔心,但她都哭了,那一定很難受。
“來,我看看。”卡列寧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如果他們并不了解彼此,那麽安娜會認為這個男人說話太過剛直不夠柔和,但顯然,那個假設并不存在意義,因為她了解對方并且愛着他,不惜把自己的一切交給他。
“恩。”她柔順的應了一聲,微微擡起下巴。
卡列寧拿起安娜的手帕,用帕子的一角小心地替安娜把異物弄出來,他神情嚴肅,仿佛在對待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好了,眨眨眼睛。”男人說道,語氣裏面也透出一陣輕松。
“好多了。”安娜眨了眨眼睛,淚水讓灰色的雙眸變得有些紅腫,她笑了一聲,因為卡列寧依然嚴肅的面孔,踮起腳尖快速的在男人嘴角吻了一下。
“謝謝。”
“媽媽,我也要親親爸爸!”謝廖沙跳了跳要求道。
“阿歷克賽,抱抱他吧。”安娜微笑着說,男人伸出雙臂将兒子抱在懷裏,得到了一個響亮的親吻。
“你看起來又長高了一點。”卡列寧精确地說。
“是嘛!”謝廖沙顯得很高興,他期待成長,并且堅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會比父親還要高大。
趕來的斯留丁和奧勃朗斯基瞧見這一家人親親熱熱的樣子都松了一口氣,斯留丁埋怨道:“您剛連馬車都沒停穩就跳下去可把我吓了一跳。”
“出什麽事了嗎?安娜,剛你是沒見到,阿歷克賽·阿歷山德羅維奇像只山貓一樣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差點把我那匹好馬給驚到。”
“抱歉,我疏忽了。”卡列寧為自己輕率的行為致歉,奧勃朗斯基寬厚地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安娜擡眼看着男人,而後者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絕口不提剛剛為什麽要那麽做,灰色的雙眼彎彎的,嘴角浮現一個柔和的弧度,挽着男人的胳膊,一行人向列文的農場那兒走去了。
早上的時候,列文已經正式去謝爾巴茨基家裏求婚了,夫妻倆都同意了,特別是謝爾巴茨基公爵,他早就看好列文了,奈何他那多事的老婆帶着吉娣到處去參加宴會,使得這一對本來就該在一起的人拖了這麽久。
從謝爾巴茨基公爵家裏出來後,一夥人還是都聚集在列文這兒,算是最後的單身之夜慶祝吧。
卡列寧喝了點酒,吃過晚餐後男人邀請了安娜去散步,沒有別人,沒有孩子,謝廖沙已經懂事的說自己要和塔尼雅他們玩。
“哦,當然。”安娜挽着男人的胳膊答應了,她白皙的臉蛋上是幸福的紅暈,在這一刻,有些話語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說出來。
蜿蜿蜒蜒的小道,兩邊是沒過小腿的茂密矮草,池塘裏的魚在裏面游動,撥開水面的時候,霞光照耀上去背脊閃閃發亮。
“好些了嗎?”她問道。
“我并沒有喝太多。”卡列寧淺淺地微笑了一下。
“發生什麽事兒了嗎?”她擡起臉,灰色的眸子帶着一絲探究,卻不含任何質疑。
“是吧,有點兒。”他難得含糊不清的回答問題,之後似乎又松了口氣,鼻翼微微阖動,因為這些濕潤的空氣而感嘆。
“這兒不錯不是嗎?”卡列寧男的反問。
“是啊,很不錯。”
“謝廖沙能睡好了嗎?”
“恩,好多了,有塔尼雅他們陪着一起玩,那孩子也很高興。”安娜微笑着回答,這些瑣碎的事情,以前卡列寧都不太會問的。
“很喜歡這裏?”卡列寧低頭問道,聲音裏帶着一絲不确定。
“恩,喜歡。”安娜誠實地說,但很快,她又靠緊了卡列寧,嘴角有一個小小的笑容。
“可是那不代表一定要住在這裏。”
“我以為你喜歡。”
“是啊,可我喜歡的還有很多,而且你肯定更喜歡彼得堡的生活,在這兒住幾天還行,住久了你整個人會像生鏽的機器一樣,那可不是我想見到的。”安娜輕松地說,每個女人都願意為了喜歡的人犧牲一些,陶麗為了孩子寬容奧勃朗斯基的孩子氣,吉娣為了列文抛棄宴會和晚禮服,瑪麗選擇跟随,即使對方一無所有,而自己,也願意和他呆在一起,即使那裏有煩人的應酬和為數不多的陪伴。
你喜歡的東西那麽少,我怎麽忍心再一次剝奪它們,這是安娜心裏想的卻不願意說出來的,她擡起手撥弄了了一下頭發,卻遮掩不了那緋紅的面頰。
這是卡列寧看到的,灑滿夕陽的道路上,女子的臉頰也被鍍染上了一層金黃,心裏湧現出一種情感,那個盒子在這一刻滿了,溢了出來,全都融化在女子濃密睫毛下的雙眸中,剔透的灰色,總是閃亮的情感。
“阿歷克賽……”她扭過頭想要問些什麽,所有的話語卻都消融在了對方的唇舌間,他輕撫自己臉頰的手是那麽溫柔。
她擡起手摟着對方的脖子,兩唇輕輕碰觸,說出了那一直藏在心裏的話語。
“我愛你,阿歷克賽。”
69
雖然列文已經去提過親了,但顯然按照禮儀他們應該吃一頓非常正式的晚飯,就在第二天,列文穿着一件可以将他勒死的筆挺禮服,漿洗的非常幹淨的領子和完美的領結。
列文對安娜的打扮表示感謝,并且緊張的深呼吸了一下和尼古拉他們上車前往吉娣的家中了。
“你說他會成功嗎,”安娜有些擔憂,據說今天上午,那位厲害的娜塔莉娅已經回來了。
“我想會的。”卡列寧連小小的思考時間都沒用就給出了答案。
“為什麽,”安娜有些好奇地問道。
“因為他愛那個姑娘。”卡列寧簡單的說,但這番話卻非常具有說服力,只是,顯然那些話語從誰口中說出來都不太奇怪,除了卡列寧,安娜簡直使用詫異的眼神瞧着男人了,直到對方有些不自在地開口問道:“怎麽了?”
安娜搖搖頭,“總覺得你這次來有點奇怪。”
卡列寧笑了一下,低頭吻了一下對方的唇角,堅定道:“一點兒也不奇怪。”
“那走吧,再不去看看,你的秘書先生和咱們兒子會把這兒給拆了,達西可經不起折騰了。”緋紅的臉蛋,安娜羞怯地說,拉着男人的手向後院裏走去。
列文那兒就像安娜擔心的一樣,并不是很好,娜塔莉娅和小時候一樣,不,是更加的厲害了,如果說小女孩兒時期的娜塔莉娅還會生氣地尖叫,那麽現在,作為一名貴婦人,她已經完全不會那樣做了。
沙發上,一頭漂亮的淡金色頭發,湛藍的眼睛和優美的唇形,穿着一件玫紅色的裙子,細細的高跟鞋像是為期量身定做一般适合。
“所以,這是真的?”她用一種不客氣的态度說着,仿佛這場婚禮只會是一場鬧劇。
列文有些漲紅了臉,他有些生氣,但是尼古拉用眼神示意他保持安靜,盡管他現在不是最好的狀态,但曾經那種理性甚至頗具魅力的性格可沒有完全被酒精毒害。
“是的,謝爾巴茨基小姐,這事兒您得父母也都同意了,兩位年輕人也是彼此滿意的。”
娜塔莉娅把玩着手裏的戒指,精致的指甲,即使坐在一邊也沒人能夠忽視她,這是一個成功的女人,卻不夠可愛,尼古拉在心裏想到,帶着一絲嘲弄。
“彼此滿意?”她擡起頭打量着列文,細長的眼尾似乎透着一絲不屑,令列文覺得氣憤和難堪,這就是他不喜歡娜塔莉娅的原因,好像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或者莽夫,對任何事都保持着功利性冷漠态度,和可愛的吉娣想比,這個女人就像一架機器,只有利益足夠大才能獲得她的青睐,撬開她的牙關。
“是的,彼此滿意。”尼古拉肯定道。
吉娣咬了咬嘴唇想要說些什麽,但陶麗拉住了她,因為一旦自己的妹妹真的維護列文,而在娜塔莉娅面前說了什麽,那麽只會激起後者更多的不滿。
“娜塔莉娅,這事兒我們已經同意了。”謝爾巴茨基公爵是一個寵愛女兒的父親,即使他有點古板,對他的小女兒他簡直是溺愛,因為她那麽可愛和貼心,可他的二女兒也讓他自豪,自從唯一的兒子不幸死去後,在一些事情上面他比較傾向于同意娜塔莉娅的意見,因為她總是對的,但這事兒不同,列文是他喜歡的年輕人。
“我知道啊,爸爸,我也沒有反對。”娜塔莉娅微微一笑,薄唇勾起瞧着面前的男人。
“我只是想要更加了解一下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畢竟是要成為我的妹夫的人。”
列文漲紅了臉,因為娜塔莉娅那譏諷的口氣,他壓下了心裏的怒氣竭力平靜地說道:“我很感激您得認可。”
“不,別感激我,這只是一位姐姐對妹妹的關心,我想要了解一下,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鑒于我只有這樣一位寶貝妹妹。”娜塔莉娅将手優雅地搭在膝蓋上,緩慢地開口。
“您說吧。”列文坐直了身體,其實他一直保持着挺拔的姿勢,但女人眼中那抹眼神出現後,他還是下意識用盡所有力氣來對抗,試圖武裝自己不讓缺點暴露。
“您有自己的莊園對吧?”
“是的。”列文有些疑惑對方為何問這樣簡單的事情,但依舊不敢放松。
“在鄉下?”
“是的。”
“那麽。”娜塔莉娅拖長了調子說道:“結婚後您計劃和吉娣住在鄉下?”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列文一板一眼地回答,當他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有些孩子氣,不去奉承不去迎合,吉娣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姐姐,他恐怕會立馬掉頭走人,她雙手合十,憂郁地瞧着自己所珍愛的兩個人。
“您對莊稼漢,哦不,農民怎麽看呢?”娜塔莉娅笑着問,她是故意的,在她那聰明的大腦中,口誤顯然不是被允許的。
列文抿了抿嘴唇,“我是農民養大的。”
“好比乳牛?”
“娜塔莉娅。”謝爾巴茨基公爵呵斥了一聲,娜塔莉娅開口道歉。
“您這話有些失禮。”列文皺着眉頭說道,但他沒有做什麽,而是解釋,“我熱愛他們,并且經常和他們一起進行勞動,土地,牛乳,農民們的汗水養育了我。”
“那麽顯然婚後您也也是如此打算?我的妹妹和農民一起在您得時間表中排列?”娜塔莉娅用嘲弄的口吻說着,但她是微笑的,列文沒法兒反駁,他只能耐心甚至有些笨拙地解釋。
“我沒法兒放下勞作,因為我本身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我以為你更是東家。”娜塔莉娅假笑了一下。
“恩,大多數的時候,是的,但脫離了大家我也不是什麽東家。”列文率直地說,尼古拉瞧着自己的弟弟,露出一個笑容,決定不再插話。
列文繼續接着娜塔莉娅的問話回答,“我得誠實的說,關于您說的,對于農民的看法我說不出來,因為這很矛盾,一方面我喜歡和他們在一起,對他們辛勤和溫順的品質而感動,但另一方面,農民的醺酒和粗野也是真的,他們有些粗心,經常把農具弄壞然後推卸責任,但農閑的時候也非常熱情好客,所以我沒法兒給您一個準确的答案。”
娜塔莉娅用一種全新的眼光打量着列文,她原以為這種再有錢家庭長大的男人親近農民不過是因為不切實際的幻想,認為逃離了誠實,連牛糞都是香的,是一首首歌這種類似的心态,但列文給了她誠實的答案,他自己也矛盾的,卻是最真實的。
列文沒有注意到娜塔莉娅這些細微的變化,他沉思了一下,斟酌着開口,“我說這些只是想表明我的态度。”
“哦,什麽态度?”娜塔莉娅開始有了些好奇,她将頰邊的一縷發絲撥弄到而後,擺出了一副傾聽着的姿态。
列文用手指無意識地磨砂了一下膝蓋上面的布料,他擡頭認真地說:“我愛吉娣。”
“你愛她?”娜塔莉娅重複了一下,往後靠在沙發上,右手支着臉頰,擡眼說:“那你能給她什麽呢?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我這些話都是認真的,她可以得到比你給予她的更多,那并不難。”
列文抿了抿嘴唇,他點了下頭表示同意,“是的,那并不難。”
“那你為何說愛她?”娜塔莉娅笑了一下。
“因為那是事實,因為我想把自己擁有的都給予她,即使我擁有的并不多。”列文開口道,他的嗓音有一些幹澀,娜塔莉娅沒有打斷他,而吉娣則是由着視線緊緊地盯着他,一絲期待一絲惶恐。
列文凝視着他愛的姑娘,咧嘴一笑,有些羞澀,“我很早就開始愛她,時間早到我忘記拿是什麽時候,只知道有那麽一天,她就像蝴蝶一樣闖進了我的心裏,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開始無法自拔的注意她,她漂亮并且善良,是我見過的最好最可愛的姑娘。”
男人用毫不吝啬的言語贊賞着自己喜歡的姑娘,吉娣兩眼湧現了淚水,她開始抽泣,陶麗摟着她安慰她。
列文還在繼續,他用一種心疼的眼神瞧着對方,“我曾經想過放棄的,就像您所說的,我配不上她。”
“可顯然您沒有這樣做。”娜塔莉娅淡淡地說,她臉上的那些嘲弄的表情已經收斂了起來。
“是的,沒有。”列文用柔順的姿态應了一聲,他緩慢地開口,那些過往,激動而懊惱的一切,毫不在意的展現給他喜歡的姑娘。
“那個時候我回到鄉下,和平常一樣勞作,我以為自己會慢慢遺忘的,可是沒有,我躺在幹稻草上,看着天上的雲朵發呆,勤勞樸實的生活依舊那麽美好,天空還是一樣的天空,可是不一樣了,我愛她,這事兒沒法就這樣過去,沒法兒遺忘,假裝自己很忙碌,假裝一切都很好,現在想想我都要臉紅。”列文羞澀的笑了一下,他曾經以為那一段時光必定是難以啓齒的,得一輩子爛在肚子裏,死後帶進棺材裏面的,但是沒有,全部說出來的感覺那麽好,他是安全的。
“後來,吉娣來了,我愛她,從未變過,我們一起說話,一起觀察鄉下的一切,然後一起去看母牛生産,那個時候,髒亂的牛棚還有吉娣身上的漂亮衣裳令我發覺我們倆是不同的,這真可悲。”列文自嘲地笑了一聲,吉娣瞧見了簡直想要過去擁抱他。
“可是,她多麽勇敢啊,比我勇敢多了,她扯破了那件裙子,剝開了我那些虛僞的僞裝,我覺得臉紅,那一刻我是那麽敬佩她,吉娣,我勇敢的姑娘。我知道您愛護她,也知道我們兩個之間的一些差距,但是我得和您表明我的态度,為了我勇敢的姑娘,我愛她,既然接受了,就不會退縮,一個莊稼漢沒什麽了不起的,但他們也并不比上流社會差。”
男人音量不大,卻字字真誠,眼神堅定,娜塔莉娅愣了一下,還不等她說什麽,吉娣已經掙脫陶麗的手臂跑過去了,像小時候一樣跪在她旁邊,雙手搭在她膝蓋上,那個時候她喜歡自己給她講故事,講一切宴會和禮服,而現在,她雙眼濕潤,為了另一個男人懇切地看着自己。
“娜塔莉娅,我愛他,非常非常的愛他。”
她的小女孩兒如此急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不是任性,因為她淡色的雙眼是那麽認真。
沒有洋娃娃,沒有禮服和宴會,有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兒對愛情的堅定,娜塔莉娅在心裏嘆了口氣,嘴角揚起一個笑容,彎腰在女孩兒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我總是會答應你的。”像是無奈和妥協,娜塔莉娅的松口使得所有人都驚訝了,他們都以為按照她的個性會反對到底的。
“很奇怪?”娜塔莉娅笑了一下,大家都沒有作聲,只有列文老實的說有點兒。
“作為姐姐我當然希望她得到最好的。”娜塔莉娅拿出手帕替吉娣擦了擦眼淚,她看着列文,露出一個笑容。
“而我認為你是那個合适的,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你說服我了。”
列文有些訝異,但很快兒,得到允許後的興奮令他笑了出來,他終于可以和心愛的姑娘結婚了,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麽,這一刻男人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牽着吉娣的手避開衆人,在花園裏親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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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定在一個晴朗的日子,沒有太過熾熱的陽光,而是有着難得的不那麽炎熱的微風,在謝爾巴茨基公爵夫人的強烈要求下,列文和吉娣一直沒有見面,為了遵守這些傳統的風俗。
安娜也被叫去幫忙了,老實說她也兩天沒見着卡列寧和謝廖沙了,婚禮的事情太多,每個人都忙得暈頭轉向的。
吉娣為了能夠使那套白色的禮服穿出最好的效果來,已經節食了好幾天,在這個方面,除了安娜,所有的女人都認為這是值得的。
“安娜,吉娣她雖然看起來比較苗條,但不控制一下也是穿不了那套禮服的。”說着話的時候,陶麗他們正在給伴娘選禮服,這事兒本來是應該早些時候就準備好的,可後者有點事情耽擱了,所以才推到今天。
女人總是為了美麗喜歡為難一下自己,如果是卡列寧在這兒的話保準會皺起眉頭,安娜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麽也加入了進去,挑選适合莉莉娅的禮服的禮服。
伴娘是吉娣的一個遠房表妹,眼睛大大的,很羞澀的一個姑娘,有一頭漂亮的卷發。
“莉莉娅,你會很适合這件裙子的。”吉娣選中了一件淺色的過膝長裙,簡單的花紋非常适合莉莉娅清秀的臉龐,配上銀色的高跟鞋,可以很好的突顯她漂亮的小腿。
“我也覺得不錯。”安娜贊同地說,被稱作莉莉娅的女孩子害羞的點了點頭。
理發師進來了,讓吉娣坐在梳妝臺那兒,看得出來是一個手藝精湛的人,人也很随和,這使得吉娣緊張的心情有所緩解。
“安娜,阿歷克賽·阿歷山德羅維奇還有謝廖沙過來了。”公爵夫人拿着一個首飾盒進來笑着說道。
“好的,我這就過去,等會兒再過來幫忙。”安娜應了一聲,整了整裙擺上面的褶皺這才出去。
婚禮當天所有人都在忙碌,謝爾巴茨基公爵家裏的客廳也是滿滿當當的人,安娜仔細搜尋了一下,還不等她找到那一對父子,謝廖沙就喊了出來。
“媽媽!”
兩天沒有見到自己的母親,謝廖沙松開卡列寧的手快速跑了過去,抱着安娜就不撒手了。
“媽媽,好想你。”小家夥蹭了蹭,那頭漂亮的卷發用發膠固定好了,梳了個紳士的發型,小臉軟乎乎的。
“寶貝,誰給你打扮的?”安娜彎下腰親了親謝廖沙的額頭,發膠味兒有點重,沒辦法揉揉那軟軟的發絲還真不習慣。
“爸爸!”謝廖沙大聲地說,扭頭沖自家父親招招手,他今天穿了一件小禮服,小皮鞋也锃亮的,因為謝廖沙今天負責捧着聖象。
“你替他穿的啊?”安娜擡頭看着男人,卡列寧穿了一件黑色的禮服,裏面是一件洗淨熨燙好的白襯衫,父子倆穿得幾乎一樣,安娜忍不住笑了出來。
“衣服他自己穿的。”卡列寧笑了一下。
“做得很好,像一個小紳士。”安娜誇獎道,謝廖沙歪了歪頭彎腰做了個邀請地姿勢,拖長了調子說:“女士,願意和我跳一支舞嗎?”
“當然,我的小紳士。”安娜笑着說,捧着謝廖沙的面頰親了一口,沒人比他更可愛了。
“等會兒我要和斯基華去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那兒,你和謝廖沙照顧好自己,現在人太多事情太多,有事也找不到什麽人幫忙。”卡列寧仔細地吩咐道,安娜一一贏下了。
“阿歷克賽·阿歷山德羅維奇,該走了,車來了!”奧勃朗斯基在門口喊了一嗓子,卡列寧應了一聲,低頭在安娜嘴唇上吻了一下,拍拍謝廖沙的肩膀讓他照顧好媽媽這才離開。
“媽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的!”謝廖沙挺起了胸膛,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安娜親了親他的小臉表示感謝,牽着謝廖沙進去吉娣的房間了。
一個小時以後,所有人都來到了舉行婚禮的教堂,一大群人圍在外面,因為裏面已經站滿了人,小孩子們在草地上跑動歡快的喊着,到處都是喜悅的氣息。
由于兩位新人都不是平民百姓,這場婚禮舉行的十分豪華,因着謝爾巴茨基公爵的關系,二十多輛馬車已經在憲兵的指揮下排列整齊,打扮得鮮豔漂亮的女士們頭戴花冠手持鮮花進場了,還有衣着筆挺的一些男士,有制服也有禮服,整個教堂內部像是花的海洋,白色的蕾絲點綴在長椅上面,帶着花束,金色的牆壁還有紅色的地毯,銀質的擺設閃閃發亮,一切都在宣告着這是一場盛大而隆重的婚禮。
兩位新人站在前方,新娘穿着雪白的禮服,頭上戴着由香橙花做的花冠,披着長沙,臉蛋精致,一雙淺色的眼睛向所有人展示着她的幸福。
列文有些激動的看着他的新娘,剛剛走過來的時候他幾乎被拌了一下,幸好沒有鬧笑話,這領子有點緊,但他不敢亂動,好像一動就會鬧笑話似的。
穿着紫色法衣的司祭慈愛的看着這一對新人,他的臉上寫滿了祝福。
卡列寧和安娜都結束了工作,一家人坐在長椅上微笑着注視着列文和吉娣。
“他們真般配不是嗎?”
“他們會幸福的。”卡列寧說道,算是寬慰安娜的心,因為他知道對方已經把那個姑娘當成了小妹妹。
“她真漂亮。”安娜感嘆了一下,回過頭望着卡列寧微笑。
的确,吉娣今天非常漂亮,倒不是因為那些新年妝容和禮服,而是她本人從眼睛和嘴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