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
天藍色的眸子瞪得圓溜溜的,小嘴微張,向父親撒嬌,這事兒自從他有記憶以來就不曾做過,他有點無措的抓着母親的衣服。
“別擔心,寶貝,媽媽會幫你的,這沒什麽好害羞的,他是你的爸爸,不管他裝的如何嚴肅,只要你向他親近,他一定會答應你所有的要求的。”
“恩。”男孩兒猶豫的點點頭,跟着母親回到房間。
卡列寧瞧見自己的兒子進來,不等對方開口他就大踏步走過去,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紅潤的,又摸了摸對方的臉蛋,體溫很正常,他這才放下心來,但眉頭卻再次擰了起來問着安娜,“他沒有随便脫下外套吧。”
“是的,沒有。”安娜含笑道,男孩兒微微漲紅了臉,他扭了扭身子在心裏嘀咕,他才不是四歲的小孩子呢,他八歲了,才不會随便脫掉外套,當然,有些時候他的身體告訴他不需要那些外套了,他還是會誠實的面對自己的想法的。
屋子裏除了安娜知道了謝廖沙離開的原因外,陶麗也了解,她可是一位三個孩子的母親了,她的大女兒塔尼雅可不是一生下來就那麽懂事的,為了格裏沙她可沒少鬧騰,奇怪的是格裏沙卻最粘她,兩個孩子的感情現在是越來越好了,所以這種小孩兒吃醋的想法她也早就發覺了。
陶麗微微一笑對安娜說:“安娜,去壁爐那兒烤烤火吧,這兒沒什麽事情了,尼古拉也該睡覺了。”
吉娣本來想說些什麽的,她還想和安娜說說話,但陶麗捏了捏她的手指,她瞧見對方的神色,又望向安娜雖然有些不解但也乖巧的沒有作聲。她畢竟還是一個小姑娘,有些事情到底是不懂的,但可貴的是她能夠接受一切好的事情。
安娜朝陶麗眨眨眼睛,兩個女人交彙了一下眼神就明白了,輕輕的笑了出來。
“那好吧,我們就先過去了,有什麽事兒就叫我們吧。”
“好的,去吧,親愛的。”
壁爐裏面的柴火不時地發出一陣響動,火光照耀在男人的臉上,映照着那不自然的表情。
“現在?”
“恩。”安娜将故事書塞到卡列寧懷裏,拍了拍謝廖沙的肩膀笑着說:“我們都想聽呢。”
他瞧了一眼安娜,又望着自己的兒子,後者紅了臉,往母親懷裏又縮了一點身子,他嗫嚅着說:“如果您不想的話,爸爸……”
“好的。”他出聲阻止了男孩兒接下去的話語,平靜的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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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聽什麽?”他問着,視線在書本上面翻找,沒有看到男孩兒那瞪得圓溜溜的眸子。
“沒有嗎?”他再一次問道,擡起頭來了,那表情和他平日裏沒什麽變化,但謝廖沙卻覺得受到了關懷,他鼓起了勇氣親昵的和父親讨論要講哪一個故事,最後他們達成了一致。
一張 的沙發上,男孩兒枕在母親大腿上,頭發被後者的手指輕輕的梳理着,耳畔間是父親那并不怎麽動聽的聲音,他閉上眼睛,只要這樣就好了,在壁爐旁邊,靠着母親,父親給自己講故事,只要這樣就好了,他對自己說,嘴角是滿足的微笑。
柴火又哔哔啵啵地響了一下,但并沒有驚醒男孩兒。火光中,男人那張并不是非常英俊的臉帶上了一層柔和的神色,她微笑着,慢慢靠在對方的肩膀上,只聽的頭上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不念了嗎?”她說,眼睛輕輕閉着,聲音慵懶,像是有太多的糖含在舌尖,甜蜜的不願意張口。卡列寧确實不是一個會說窗前故事的人,但他那種認真的表情使得人們可以忽略那情感不足所帶來的遺憾,至少她很喜歡,她在心裏偷偷的補充。
“恩。”他應了一聲,沒什麽起伏的聲線再次接着剛才的故事念下去,只是眉眼更加柔和了。
等尼古拉身上的疹子差不多要完全好了的時候,卡列寧的假期還剩下幾天,陶麗提議他們可以去鄉下,鑒于他們自己的房子還未修葺好,奧勃朗斯基認為他們可以去叨擾一下列文。
“可……尼古拉的病情……”安娜遲疑地說。
“別擔心,安娜,我們會照顧好他的,去吧,去玩一下,我們的小可愛都沒有好好的玩過。”陶麗溫柔地說着,她拍了拍謝廖沙的小肩膀有些歉意,因為尼古拉的病情她都不能好好的招待這個孩子,而且正好趁這個時候讓他們夫妻兩個好好相處一下。
“您別感到抱歉,舅媽,我很好,能夠見到你和舅舅,還有塔尼雅他們,我覺得很高興,在彼得堡可沒有他們這麽有趣的夥伴。”男孩兒笑着安慰着女子。
“你真是貼心,寶貝。”陶麗聽了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頰,謝廖沙是一個多麽可愛的孩子啊,難怪安娜那麽寵愛他。
“可是會不會太叨擾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了?”
“放心,他可不是一個怕打擾的人,他高興着哩,有人陪着他一起去打獵,聽他絮叨那些田裏的事情。”奧勃朗斯基如此回答妹妹的擔憂,他覺得列文一個人在鄉下未免有些孤獨,有人去陪伴他那應該不是一件壞事。
“那就好,啊,對了,吉娣也一塊兒去吧。”陶麗對丈夫建議道,她拍了下手笑着說:“我總是覺得他們兩個之間不錯,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是一個絕對正直的好人。”
安娜瞧了一眼卡列寧的神情,他并沒有任何不一樣,依舊是平靜的,她松了一口氣,嘴角重新有了笑意。
“可他那人……怎麽說呢,在這些事情上有點太缺乏勇氣了,更別說他認為吉娣已經拒絕他了。”奧勃朗斯基搖搖頭不太贊同妻子的話語。
陶麗雙手交握自然地放在小腹前,她嘴角有着小小的弧度。
“斯基華,這你可就不理解了,愛情啊,這東西使人擁有巨大的勇氣。”
“愛情,我怎麽會不了解這個。”斯基華笑了出來,但笑音剛剛落地就發現女子臉色不好的樣子,他趕緊閉嘴。
“是你,你完全了解。”她忍不住譏諷道,但見對方那像做錯事的表情後又覺得後悔,最終她只能 了一下頭發道:“嘗試一下吧,斯基華,我那小妹妹怕是真的喜歡着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呢。”
“恩,是啊。”見陶麗換了個話題,奧勃朗斯基趕緊點頭表示贊同。
将這個計劃跟謝爾巴茨基公爵說了一下得到了贊同,吉娣雖然羞怯着,卻還是答應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內心的喜悅。
謝爾巴茨基公爵夫人看到小女兒在房間裏愉快的挑了一下午衣服,只覺得那些本來并不怎麽贊同的話語變得很難說出來了,最終她屈服了,什麽都沒說,只是含笑着在一旁給女兒些建議。
奧勃朗斯基雖然并不是一個傑出的官員,但在處理這些人情瑣事上面絕對是有着強大的天賦,他先是派人給列文那兒拍了封電報,電報裏面用簡明扼要的話語通知對方他們将要過去叨擾他,但又字字句句中無法讓人心生反感拒絕對方的要求。
當列文接到電報的時候只覺得坐立難安,自從他被吉娣拒絕後他就一直處于這種不自信的狀态中。
他覺得謝爾巴茨基一家都有些勢利眼,連他喜歡的姑娘吉娣也是如此,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那是對的,沒有人會把女兒嫁給一個住在鄉下的,沒什麽財産的土地主,更何況前段時間來他為了求婚還一直猶豫不決,表現得行為簡直像一個愚蠢的懦夫,在這樣自我譴責和免不了的幾分憤世嫉俗下,終于到了去迎接安娜他們一家的時候了。
一大早,安娜和卡列寧就起床了,卡列寧的一切不需要她太操心,她只要把自己和謝廖沙收拾好就足夠了,簡單的行李昨晚就已經打理好了。
一輛四輪馬車坐三個大人一個小孩兒的話有些擠,但另外加一輛馬車又顯得太過浪費了,最後卡列寧說他去外面和車夫坐一處兒就好了。
“這有點太冷了。”安娜猶豫地說。
“并不需要太久的時間。”
“那至少把圍巾系好。”安娜一邊說一邊将男人扯過來,手腳利落的把厚厚的駝色圍巾系在對方脖子上。
“好了。”
“恩。”
卡列寧掀開簾子出去後,吉娣拍了拍女子的手臂笑着說:“安娜,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麽關心他。”
“我是他妻子。”安娜幹巴巴地說,臉頰上有着紅暈,這語氣和動作使得金發小姑娘和男孩兒都笑了出來。
卡列寧在外面聽着馬車裏面的動靜,嘴角有了淡淡的微笑。
“老爺,瞧我們家小姐這開心的樣子,我都好久沒聽到了。”趕車的仆人是一個有着絡腮胡子的大漢,中等年紀,臉頰上有着常年被寒風吹出來的紅暈,語氣輕松活潑,是一個極為健談的人,多虧了他,卡列寧覺得時間似乎過得快多了。
雖然是開春的季節了,因着那場暴雪,鄉下看上去也還是冬天的樣子,湖裏的冰塊凍得很結實,仿佛在炫耀一樣在陽光下反射着金燦燦的光芒。
到了目的地後,卡列寧将謝廖沙抱下來,安娜和吉娣都輕快的自己跳下來了,那有點不成體統,男子皺了下眉毛,但清新的空氣還有那明媚的笑臉使得他決定咽下那些話語。
“安娜。”卡列寧叫了一聲,女子理所當然的回頭,但沒想到對方貼着她那麽近,所以一回頭,嘴唇就輕輕擦過卡列寧的下巴。
“哦……你……”她漲紅了臉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低下了頭掩飾自己的臉紅。
卡列寧也愣了,卻是被安娜這麽大反應吓了一跳,他抿了抿嘴唇,擡手将剛剛未做完的事情弄好,替安娜把一縷頭發整理好。
“哦,謝謝。”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後,她窘迫的捏了捏手心,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小小的插曲過後,兩人都沒有再提起了在,注意力都放在了鄉間美麗的景色上面。
安娜 了一下頭發,她兩頰紅撲撲的,看起來健康而美麗,謝廖沙牽着她的手指,大眼睛四處亂轉,那小巧的嘴巴可愛的微微張開,當他看到一只大鵝的時候甚至會捏緊母親的手指,興沖沖的指着對方。
“瞧,媽媽,一只鵝!”
卡列寧四處環顧一下看有沒有那位列文先生的身影,沒過多久就在小道上看到了,穿着厚重大衣,像一頭過冬的綿羊一樣的男人。
“瞧,他過來了,吉娣。”安娜對金發姑娘輕輕地說道,後者紅了紅臉頰,手指絞着自己的衣袖,咬着嘴唇分明是準備一聲不吭的樣子。
“抱歉,農民們有點事兒,耽擱了。”列文喘了口氣解釋道。
“你過得好嗎,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安娜微笑着打招呼,她偏轉了一□子介紹着卡列寧和謝廖沙。
“斯基華都和你說了吧,我們和吉娣要一起過來打擾你了,這是我的丈夫卡列寧,這個小家夥是謝廖沙。”
“唔,是的,說了。”列文來到大家面前,卻不太敢擡頭看着吉娣那邊,他幹巴巴的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只能僵着脖子讓自己的視線集中在安娜和她的丈夫孩子身上,這舉動使得小姑娘有些傷心,她明亮的雙眼變得黯然起來。
“您好,先生。”謝廖沙一邊拉着母親的手一邊讓自己看上去站的筆直一些,他大大的天藍色眼睛裏面有着還未消失的愉悅神色,那看上去就像在水中的寶石一樣。列文覺得有些高興起來了,他彎下腰揉了揉小家夥的頭發,咧嘴笑着說:“你可以叫我科斯加叔叔。”
“當然,我喜歡這稱呼,科斯加叔叔。”謝廖沙眨了眨眼睛,心裏為列文這自然的動作而高興,他看起來不是一個裝腔作勢的大人,他很讨人喜歡,他在心裏用一種像大人一樣的思考方式考慮着,那還帶着嬰兒肥的小臉因為這自以為成熟的想法而愉悅。
濃密的頭發和胡子,一雙率直的眼睛,行動魯莽但并不粗俗,卡列寧打量着對方,他縱橫官場這麽多年,怎麽會不了解列文對那個姑娘的心思呢,他笑了一下說道:“您好,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我是阿歷克斯·阿歷山德羅維奇,很高興見到您。”
列文瞧着這個高個的男人,安娜的丈夫,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的卡列寧,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和自己這種做慣了農活的結實不同,辦公室人員的手看起來總是比較好看的,他握着晃了一下。
“那麽,走吧。”列文喊了一嗓子,順便把謝廖沙抱了起來轉身離開的時候和金發姑娘低低的打了一聲招呼,後者也應了一下,氣氛有些尴尬,但在小家夥的影響下倒也不至于冷場。
“您可真壯實,科斯加叔叔。”謝廖沙微微張開了小嘴感嘆道,圓圓的手指戳了戳對方的胸膛。
“小家夥,你以後也會變得強壯的。”男人的因為愉悅的笑聲而震動了起來,他用胡子蹭上了男孩兒白嫩的臉頰,把小家夥逗得咯咯笑,這個時候一道煞風景的嗓音插了進來。
“謝廖沙,你的禮儀呢?”是卡列寧,此刻他正用那張一貫沒什麽表情,看上去總是過于的正經的臉瞧着自己的兒子,後者嘟起了嘴巴想要抗議,但他的母親已經在這之前就開始維護他了。
“這很可愛不是嗎?我想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一定不會介意的。”安娜微微仰頭看着卡列寧,笑着說。
“當然,我完全不介意,我想說我喜歡他這樣,非常喜歡。”列文眯起眼睛說道,他是一個耿直的人,比起彎彎繞繞的東西更喜歡直率的語言和想法,就像他此刻對吉娣的态度,他确實喜愛着她,但也有些惱火,所以比起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的跟對方虛假一番,他寧肯就這樣尴尬一下,等他什麽時候想通了自然就是最好的,這倔脾氣使得科茲尼雪夫從小就開始說他,但誰能把三十多年的脾氣一下子改掉呢,也許上帝都會頭疼這個問題。
被霜雪凍住的低矮灌木,積雪厚的像松餅一樣,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響,卡列寧和列文不時地交談着,兩個大男人的談話不時地被男孩兒打斷,他似乎總是有非常多的好奇的問題,而沒有人會喝斥他,即使是一向嚴肅的要求兒子在外面得注意禮儀的卡列寧也沒有說一句制止的話。
清新的空氣和美麗的景色使他覺得非常放松,一切煩惱的事情現在都似乎有了可以解決的途徑,列文更是一個有趣的講解者,對于鄉下的知識這裏可沒有人比他更博學的,即使是卡列寧也說不清楚那些看上去一樣的樹木有什麽不同。
安娜将視線從卡列寧他們身上收回來,她拉着吉娣的手安慰着女孩兒,但後者搖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
“我能介意什麽呢,我能怪他什麽呢?怪他沒有大方的原諒我,沒有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和我說話,用那樣的感情,不,安娜,我明白的,我錯了,我不該動搖。”女孩兒扯了個笑容,說不難過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可她覺得這很正常,經過這一次她徹底的明白了,什麽才是自己應該抓住的,這點小小的失落又算得了什麽呢。
“你能這樣想就好,不過好姑娘,他只是有些氣惱,他依舊喜歡着你呢,他不敢恨你說話甚至不敢看你完全是因為還喜歡着你呢。”安娜瞧着女孩兒認真的雙眼鼓勵道,每個人都會做錯事,但只要及時意識到并且去改正就好了,上帝給了人放錯誤的權利也希望他們能夠擁有改正錯誤的決心。
“是啊,是這樣的話我可就高興了呢!”吉娣低聲叫道,她雙眼又明亮了起來,因為這個認知,她那甜美的臉蛋上面浮現了一層紅暈,她來的時候就準備好了一切,甚至能夠接受比這更糟的态度,但沒有,康斯坦京依舊是她熟悉的樣子,她從沒像現在這樣高興的見到他,她只要一瞧見他那雙眼睛就覺得愉快。
可這快樂并沒有多久就被打破了,奧勃朗斯基乘坐着一匹馬趕了過來,喘着粗氣說她得回去。
“發生什麽事兒了?”吉娣問着。
“娜塔莉娅回來了。”奧勃朗斯基嗫嚅了一個名字。
“哦,上帝,我想你是對的,抱歉安娜,我得先回去了。”金發姑娘那漂亮的臉蛋瞬間變得煞白,她嘴唇抖動着,非常匆忙的想要回去的樣子,她剛來到奧勃朗斯基馬車那兒,又回過頭來,滿臉歉意的對列文說。
“抱歉,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請相信我到這兒來的真誠,但我必須回去了。”
“等等,吉娣!”安娜喊住了她,但後者已經上了馬車,她扭過臉說:“安娜,親愛的,請好好享受這幾天,沒事的,我完全沒事,只是我姐姐回來了,我得回去了,過幾天我會來的,相信我,我能處理好的。”
“這究竟是怎麽了?”列文惱火的問,但沒有人能解釋,奧勃朗斯基只丢下一句下次再說就急匆匆的讓車夫趕着馬車走了。
馬車很快就走遠了,安娜轉過身問卡列寧,“我們需不需要……”還沒說完她又很快閉上嘴巴。
“安娜。”卡列寧沉吟了一下說:“如果你認為我們需要回去一趟的話,我們就回去吧。”
安娜上前了一步,搖搖頭,她摸了摸謝廖沙的頭發,又擡頭看着男人,笑了笑,“不,我們去度假吧,既然她說沒事的話。”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樣是對的,她不能老是為了其他人忽視了他們。
“如果你願意的話。”男人平靜的說着,但嘴角有了個小小的弧度。
謝廖沙疑惑的看着這些大人們,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考慮到一個小男孩兒的好奇,他貼近母親的身邊試圖引起她的注意,一開始沒有成功,但當父親笑了的時候,他成功了,有那麽一瞬間,小家夥覺得自己失寵了,但很快他又将這些想法丢到腦後去了,因為母親說他們的度假依然有效。
列文自從看到吉娣後就知道他那些一直在心裏考慮的事情不過是自尋煩惱,他怎麽能不愛這個姑娘呢,她年輕漂亮,善良而又單純,她像一只春天的燕子一樣飛到了自己的心房,用她那小巧的喙輕輕地啄了幾下,你會讨厭它嗎?當然不,他依舊愛着她,卻沒法自然的面對她,因為被拒絕的這個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S君的打賞!
打劫,不許動,霸王我我就哭給你們看【嚴肅臉】我真的會哦。
咳咳,所以講故事撒嬌都有了,那個吻咱先上點清湯,男主主動什麽的也許下章,也許下下章。
卡列寧:你故意的嗎?
水木龍:我冤枉
卡列寧:你在吊我胃口嗎?
水木龍:我木有
卡列寧:你得給我加快節奏
水木龍:得令,老爺
43、兩人交彙的視線
他原以為自己能夠有些時間來想清楚這個問題的,但是上帝拒絕了他這個小小的請求,她走了,什麽事兒都沒說清楚,自顧自得來了,又随便的走了,男人懊惱着卻無處發洩這些郁悶。
“那我們先走吧。”既然安娜他們不打算改變主意,那麽列文也得繼續招呼他們,說實話他原先還是挺期待的,畢竟現在不是農忙的時候,能夠有人來鄉下他也覺得有些事兒做,但那不包括他喜歡的女孩兒這樣莽撞的闖進來又急匆匆的走掉。
吉娣的二姐娜塔莉娅是一個厲害的女人,倒不是說她長得如何粗壯,相反,她是一個極其美豔的貴婦,比起陶麗的溫婉和吉娣的可愛,謝爾巴茨基家的二女兒從小就知道什麽該要什麽不能要,無論是哪一方面她都是無可挑剔的,她接觸最好的教育,從沒做過失禮的事情,等到她進入了社交界更是炙手可熱的一朵嬌豔玫瑰。
像她從小規劃的那樣,在最美麗的年華中娜塔莉娅成功的嫁給了以為非常有前途的外交官李伏夫,并且婚後不久就去法國定居了,在那兒的上流界中她依舊是一位耀眼的貴婦人。理所當然的,這樣成功的她怎麽能夠忍受自己最寵愛的小妹妹想要嫁給一位鄉下的粗野的農場主的想法,所以吉娣才這麽慌慌張張的回去。
奧勃朗斯基嘆了口氣,他确實認為列文是一個不錯的人,也有心想要幫自己的小姨子,但是那位娜塔莉娅實在太厲害,他也是有心而無力啊。
這邊,列文将卡列寧一家帶到他的農莊,他重新打起了精神為自己的客人介紹。
這種悠閑的田園生活是住在城市裏的人無法體會到的,當然,頭幾天的時候每個人都會認為這裏是美好的,但呆久了也會發現許多的問題,但是此刻他們都還沒有意識到,新奇的事物占據了他們所有的心思。
還沒化雪的凍土,抽了一點新芽出來的樹木,以及拉貨的馬車,一切的一切都令謝廖沙感到好奇,他牽着母親的手不時地問着列文,後者也耐心的回答着,這下子反倒是安娜他們兩個大人被擱置在一邊了。
卡列寧用瞧着這些農田和零零散散的農民走動的聲音,嘴裏呼出來的白氣又以一種優美的方式消失,空氣裏沒有了城市裏的污濁,帶着些清新自然的味道,他心情變得愉悅了許多。
他們穿過了草地,在大路上遇到了一個高瘦的老頭兒,眼袋很重,但眼神很亮,提着一個蜂箱。
“怎麽,福米奇,這天還沒開始回暖呢,你提着這蜂箱去哪兒啊?”列文打了個招呼,并且簡單介紹了一下卡列寧他們,只說是來玩的朋友。
“哦,我親愛的康斯坦京·德米特裏奇,我提着這蜂箱能去哪兒呢,這大冷的天,蜜蜂都還在窩裏睡大覺呢,我得趁時間還早去修補一下蜂箱,不然到了夏天,那麽多農活一起,我可是會忙死的。”老頭兒眯起了眼睛緩緩的說道,神态非常有趣,像是在唱歌劇一般,只是嗓音委實難聽。
“您是養蜜蜂的嗎?”謝廖沙好奇的看着對方掮着的蜂箱,他甚至想要摸一摸,但從小的教育讓他克制住了這念頭。
“是的,小家夥,沒有一個不養蜂的老頭兒會掮着蜂箱到處走的。”福米奇拍了拍那只木頭做的看起來非常結實的蜂箱笑着說。
“這聽起來很棒!”謝廖沙彎了彎眼睛,他可愛的模樣惹得老頭兒哈哈大笑。
“等着吧,小家夥,等你夏天來的時候就可以吃到香香甜甜的蜂蜜了,無論是做成蛋餅還是果醬都是一流的。”
“我簡直迫不及待想要嘗一嘗了。”謝廖沙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大眼睛像月牙兒一樣眯起來,安娜親了親他的臉蛋誇獎他可愛,而卡列寧呢,只是思索着等夏季的時候來購買一些,如果兒子喜歡的話,這小要求應該得到滿足。
“你看天氣怎麽樣,适不适合打獵呢?”列文思索了一下問道。
老頭兒擡起頭來瞧了一下天色,笑呵呵的說:“這可得看老天爺了,不過依我的意思,今兒的天氣再好不過了。”
告別了福米奇後,列文決定重新開始他的計劃,那就是去打獵,來鄉下怎麽能不打獵呢。
列文不太了解城裏人靠什麽打發時間,他也不願意了解,總覺得那些小愛好會像阿加菲準備的正裝一樣,漿洗的筆挺的襯衫領子大大方方的勒着他的脖子,所以他早就考慮好了,并且寫信争得了主人的同意,他将要帶卡列寧他們去史維亞日斯基家那兒去去打獵,他家附近有一些大鹬繁殖的沼澤。
到蘇羅夫斯基縣既沒有鐵路也沒有驿車,他們只能乘坐自備的老式四輪馬車前去。
“我希望您們不要介意。”列文咕哝着。
“當然不,我覺得很好,我們都沒做過這些新奇的事兒呢。”安娜彎了彎眼睛。
“是啊,科斯加叔叔,我一直很好奇呢!”謝廖沙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興奮地說,他揮舞了一下小手比劃着,“我們真的要拿槍嗎?大鹬很大嗎?我想打三只會不會太多了?”
男孩兒的問題像小型炮彈一樣襲擊着列文,但他并不反感,列文對小孩子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覺得讨厭,可是他就是喜歡謝廖沙,他的天真和率直就像麥子到了一定季節會抽穗一樣簡單而美麗,所以就算男孩兒的問題多的像小型炮彈他也覺得那一定是甜蜜的炮彈。
“是的,小家夥,咱們得拿着槍,只要你想,我們可以打很多只!”
“哦,我簡直迫不及待了!”兩眼發光的小男孩兒幾乎要跳起來。
安娜笑着搖了搖頭,她微微轉頭看着卡列寧,問:“你呢,覺得如何?”
“恩,我覺得這建議不錯,不過我打獵技術并不怎麽樣。”卡列寧思索了一下誠實的說,他最後點了點頭,“我想那會挺有趣的。”
卡列寧說他自己的技術并不怎麽樣,安娜沒放在心上,畢竟這男人在她面前似乎總是無所不能,她笑了一下說道。
“是啊,你可以放松一下,長時間坐辦公桌來放松一下筋骨也是不錯的。”
列文把馬車套好,鄉下的馬車因為需要拉貨物,所以體積比較大,他們四個人都可以坐在裏面,車夫也是一把好手,趕的一手好車,盡管一路上坑坑窪窪的,也沒太過颠簸。
“媽媽,拉斯卡它們跟在後面會不會跟丢?”謝廖沙有點兒擔憂地問,他不時的掀開簾子看看那些獵狗有沒有跟上來。
“寶貝,它們會跟着的,咱們走的并不是很快。”安娜微笑着安撫謝廖沙。
“恩,那就好。”
聽着男孩兒的童言童語,兩個男人也不由得停止了交談,聆聽着母子倆的話語。
“這地方這麽有趣,我怕它們因為貪玩就跟丢了,這可不太好。”謝廖沙孩子氣的皺皺鼻子,卻用一種小大人的口吻說着這話,還真是有趣。
到了半路上,得停下來喂喂這些勤勞的馬兒了,列文讓車夫在一家富裕的農民家裏停車。
主人是一位紅光滿面的禿頭老農,下巴上的胡子濃密而色澤光亮,整個人長得都非常壯實。車夫趕着馬車到老農指定的地方去了,列文他們一行人被好客的老頭請進了屋內,吃點茶水和糕點。
“爸爸,來客人了嗎?”一道甜美的嗓音出現在這寒冷的空氣中,接着從門板那兒露出一張俏麗的臉,圓潤而健康,長長的睫毛眨啊眨,她臉上有着見到陌生男子的羞怯,但舉止卻是落落大方的。
“快請進吧,屋裏有着熱茶呢,這外面可真夠冷的。”
“謝謝。”安娜微笑着道謝,她摟着謝廖沙跟在女人後面,卡列寧他們也緊随其後。
屋子裏的火燒得暖暖的,所有家具的擺設樸素而溫馨,連百葉窗都是幹幹淨淨的,一瞧見就讓人心情很好。
“您要茶爐子嗎?”年輕的女子問着安娜。
“好的麻煩您了。”
三個男人坐在屋內說着話,不一會兒茶爐子的煙囪就咝咝地響了。老頭的女兒泡了茶,遞給卡列寧問放不放糖的時候被前者謝絕了,他并不是一個愛好甜食的人,安娜眨了眨眼睛想着,同時給謝廖沙茶杯裏多放了一塊兒,她的小男孩兒有一顆小甜牙齒。
“您呢,也不要放糖嗎?”年輕的女子害羞的看着列文問道。
“一顆就好。”
“好的。”
接過女子手中的茶杯,列文道了聲謝,他的視線在對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那使得女孩兒更加害羞了,她收拾好東西就走了,腳上的套鞋發出小小的響聲。
“我覺得吉娣姨姨更加漂亮。”
不知道什麽時候謝廖沙就湊到了他的旁邊小聲說道,列文漲紅了臉,他大口喝着手裏的茶,差點兒嗆到。
安娜将謝廖沙拉過來,捏了捏他嫩嫩的臉頰,男孩兒眨着他那一雙大眼睛又在母親耳邊叽叽咕咕說道:“難道不是嗎?”
“哦,是的。”安娜彎了彎眼睛,親了他一口,後者害羞的依偎進她懷裏,小手托着茶杯滿足的喝着。
老頭喝的紅光滿面,說話也更加富有戲劇性了,那些鄉下的事情被他說的好像一出出舞臺劇,期間不時的夾雜着對現在經濟不景氣的感嘆,但列文知道那不過是客套罷了,真正貧窮的人可沒這麽愉快的嗓音。
卡列寧凝神聽着老頭的絮絮叨叨,他不動神色的在心裏分析,無論在什麽地方,他那擅于捕捉信息的耳朵和大鬧都會組織出對他有用的那些信息。
關于篩黑麥,篩下來的麥屑喂養馬匹這些農活他雖然不懂,但也着實佩服這老頭聰明的頭腦,把東西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很多時候怕是這些黑黝黝的農民才是最狡猾的商人呢。
馬匹都喂得飽飽的了,肚子裏有了熱湯,幾個人告別了老頭一家上了馬車繼續出發。
史維亞日斯基是縣裏的首席貴族,但從列文言語中透露出來的,似乎這位大貴族本身是極其看不起這身份的,安娜有了些好奇。
見到來人後,她再一次肯定了列文的那種好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