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別有滋味
“啊……啊嚏!”
景竹吸了吸鼻子,又打了一個噴嚏。
自從上次冒雪跑出宴席,又在宮裏迷了路,最後在梅園側門被明玄钰撿回府上,景竹就惹了風寒,一天涕泗橫流,無精打采,已經持續了好幾天。
雖然嘴上嫌棄不停,明玄钰還是差人一天幾頓藥給景竹安排好,不僅勒令他飲食清淡,還沒收了他所有藏在床下的醉春枝。
誰能想到景竹看起來高高大大的,實際還挺弱不禁風呢?對于這點,景竹辯解了多種說法,之前從房上摔下摔壞了肋骨,扛不住風寒了。亦或是在梅園側門等明玄钰來救時,相思病犯了,沒空管是否受凍了。
對于這些借口,不僅明玄钰,就連麥子都嗤之以鼻。
自從惹了風寒,哈欠不斷,景竹非常自覺地搬離了明玄钰的房間,重新住進了當初和麥子一起居住的別院。美其名曰,不能傳染給王爺,這是為襄王大人的身體健康考慮。
這下,輪到麥子不清淨了。每天噴嚏聲環繞在耳邊,還得被虛弱的便宜爹爹使喚來使喚去,端個藥,喂個水果,捏捏腿揉揉肩。
神仙爹爹是個寶貝,我就不是親生的了嗎?麥子經常憤怒吶喊,喊完才意識到,好吧,還真不是親生的。
“你怕什麽,我要是傳染給你神仙爹爹,他一進宮,這個那個都傳染上了,那還了得?傳染給你,你能再傳染給誰,院子裏枯枝敗葉嗎?”
景竹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悠哉地啃着麥子剛削好的紅蘋果。
“你你你你……!我,我要是被傳染了,再傳染給豆子哥哥怎麽辦?”
麥子氣得跺了跺腳,漲紅了臉。
“哎喲呵,幾天不見,都成你豆子哥哥了?”
景竹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用八卦的小眼神打量起了麥子。
“他比我大,是我哥哥不對嗎?難道,難道……難道我要喊他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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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紅着臉,別過頭去。
“行行行,只要你倆開心,你喊他爹爹都行。”
景竹啧了一聲,笑着躺了回去。
正說着,房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了。剛躺下的景竹一猜便知道是誰,剛想嗔怪一句怎麽不敲門,轉念一想,本來也沒什麽事,再說又是他自己家,不敲就不敲了吧。
況且,他能沒事就到這別院來,其實景竹是非常高興的。
于是剛躺下的景竹,笑得像是終于盼到主人回家的小狗狗一般,從床上蹦起來,顧不得地上的鞋要如何去穿,亂蹋一氣反正勾在腳上就行了,飛撲向明玄钰,将他一把抱在懷裏。
“不怕傳染給我了?”
明玄钰被緊緊裹在懷裏,只能順毛一般伸手撫摸他的後背。
“就抱一下,一小下就好。我真的很想你。嗯,很想你。”
景竹低頭将臉埋在那帶着檀香,分外柔順且好聞的墨發裏。
“嘔!你們能注意一下嗎?我還是個孩子啊!啊我瞎了,真的瞎了……”
麥子誇張地翻了個白眼,捂着眼睛跑出了房間。
在麥子面前,景竹從沒想過避諱。反正神仙爹爹和便宜爹爹,那都是爹爹。既然都是爹爹,只要不太過分地在孩子面前親親熱熱,應該也不算什麽吧。
當然,過分的事,景竹也舍不得讓別人看到,比如現在,他就很想做點什麽。
被緊緊地抱在懷裏,明玄钰有點透不過氣。景竹生怕弄疼他,趕快松了手,還這兒看看,那兒瞧瞧,确定這金枝玉葉沒被自己給弄壞了,又開心地咧嘴一笑,吧唧在明玄钰那面無表情的臉上親了一口。
親完就後悔了。說好的不能傳染給王爺呢?景竹撇撇嘴,抓起袖口在明玄钰臉上剛被親過的地方擦了又擦。
“對不起,說好不傳染給你的。我就是……太喜歡你了,有點忍不住。”
景竹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
“那就不忍,我沒那麽容易被傳染的。”
明玄钰扯住了景竹的衣袖,擡眸凝視。
這是故意的吧?這幅樣子,怎麽能忍得了呢?可是不想把風寒傳染給他也是真的。景竹思前想後,又将明玄钰攬在了懷裏。
視若珍寶般,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那不僅是檀香,更是深埋的愛欲,是明玄钰獨有的味道。想要,想瘋,想占有,可更多的卻是克制,是珍藏,是放心尖上。
用手指輕輕托起一縷發絲,景竹笑着,在那潑墨長發上一吻,權當是以表思念。
明玄钰将臉靠在景竹的鎖骨處,感受着這個給他懷抱的男人身上的體溫。
“前幾日左相說要來府上拜訪,我找借口推辭了。但是我不能一推再推了,過幾日,蘇荷要過來,是明玄錦的旨意。”
明玄钰将臉整個埋在景竹懷裏,聲音顯得悶悶的。
“嗯,我聽易叔說了。”
景竹平淡地回應道,摸了摸懷中人冰涼的耳垂。
“還有……杜淵要回來了。聽說情況不太好,從馬上摔了下來,差點折了腿。還有其他的傷,我……”
明玄钰欲言又止,遲疑半晌才張了口,默默攥住了景竹的手指。
又是這個名字。景竹甚是反感聽到這人的相關信息。讨厭蘇荷,頂多是對她觊觎明玄钰的行為感到不爽。不同的是,只要提到杜淵,景竹便會回想起那些不堪的回憶,心疼明玄钰曾經遭過的罪。
可是萬千糾結,郁于胸,止于口。到頭來只輕飄飄地道了一句對不起。
對這莫名其妙的道歉,明玄钰有些詫異。為何提到杜淵,他要道歉?
“對不起。如果我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我是說真的……我也,唉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就是覺得,是我沒能早點出現,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
景竹的聲音有些低沉,手指在不停輕柔而珍重地摩挲懷中人肩上的衣料。
這不是你的錯啊。
明玄钰想要去說,一句話卻如鲠在喉。如果是杜淵說這些話,他可能只會覺得惡心,虛僞。可從景竹的口中緩緩道出,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未說完的話,終究還是被咽了下去。明玄钰不知如何跟景竹解釋,他必須要趁這個機會去“照顧”杜淵,這不僅是明玄錦的旨意,更是他讓杜淵徹底倒臺的一個好機會。
就算不願,但這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雖不知杜淵是否真像明玄錦所言,貪污腐敗,裏應外合,勾結外邦,大逆不道,不知悔改。這其中任一罪名,都可将其置于死地,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明玄钰知道,這是明玄錦和晏歸塵無法親自動手的事,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所以才會有了“美色襄王”一說,去完成他們無法完成的陰暗面。
這次之後,明玄錦許諾會給解藥。只要拿到解藥,或許就有希望了。
只是這些想法,明玄钰不知如何向景竹說起,關于他的性瘾,也是三兩句話解釋不清。景竹倒也不曾追問,大抵是抱着願說便會說,不說便是不願的心态。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明玄钰緩緩閉上眼睛,放松地将全身靠在景竹的懷裏,感受着這份依靠帶來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