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餘煙落離開之後，楊橙也緊跟其後走了出來。
她輕瞄一眼邊燃，表情看似有些糾結，但還是勉強開了口：“那個……社長有什麽事嗎，我們邊走邊說吧。”
她知曉邊燃必定是來找煙落的，這裏邊就不可能有自己什麽事，但她還是把邊燃叫過去與她們同行，畢竟也不能因為突然冒出來的一個莫名其妙說要追求煙落的男生，而冷落了與她們顯然更熟的社長。
楊橙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剛才向餘煙落表白的那名男生仍站在原地，幾乎一動未動過。
大概他唯一做過的事，就是轉過身來望着她們離去的方向，眼神裏的情緒她看不太清晰，但心态應該還是比較平靜的，沒有懊悔也沒有生氣。
仔細想想其實也對，那個男生既然敢直接這樣跟煙落表白，肯定也已經提前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對了，他叫什麽名字來着，是叫陸之和對嗎？
楊橙記起他的名字，也記起他似乎跟她們煙落一樣，有個哪門專業課課代表的職務。至于究竟是哪門專業課，她這個沒怎麽好好學習過的人自然沒多深印象。
當然這并不重要，從今往後，這位男同學在她腦中就又多了幾分印象。畢竟這可是第一個敢在她面前向她們煙落表白，說要追求煙落的人。
甚至于，她連她們這個班裏現在都教過哪幾門課，現在也都是雲裏霧裏的。
至于追求煙落一事是否有戲，這就要看他自己了，反正她這個餘煙落的好朋友是不會加入進去幫任何忙的。不僅是這個陸之和，公平起見，邊燃她也同樣不幫。
三個人一同往食堂的方向走，餘煙落與楊橙走在前方，邊燃默默跟在後方，與她們相距兩米左右。也正因為這兩米遠的距離，讓他們三個人看起來并不像是同路人。
盡管楊橙剛才叫上他說邊走邊聊，但實際他連半個字都沒有機會跟餘煙落說上。
他今天又來找餘煙落也不為其他，只想問問對方是否願意周末跟他們這幫子大三學長一塊兒出去玩。這問題其實他完全可以直接在微信上詢問餘煙落，但他偏偏親自找了過來。
也沒別的什麽原因，只純粹為了多看餘煙落一眼。網上聊天哪怕再如何方便，也及不上親眼見她一面的萬分之一。
蹲守在餘煙落教室外這麽幾回，他大概也就了解了她周四周五的放學時間，今日提前五分鐘在門外等她。
在餘煙落下課之後，不少班裏學生都立即走出來，也有幾個拉住行李箱的學生從他身邊走過，而餘煙落與楊橙因為還在整理課本，動作稍慢一些。
他的時間很多，耐心也很足，無論餘煙落何時出來，他都會不發一言地等着她。
當看到那個他隐隐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的男生走到餘煙落身旁時，他仍舊平靜，內心不起一絲波瀾。
因為放假大家心情都很不錯的緣故，教室內稍顯嘈雜，他并不能聽見那名男生與餘煙落之間究竟進行了怎樣的對話。但他也并不會刻意去聽，只依舊安靜等待。
不過，在他們對話時，煙落每一分變換的神色還是清晰映入他的視線當中。他能看出，在聽完那名男生所說的話後，餘煙落臉上有訝異，有困惑，但更多的還是擰眉質疑。
至于這份質疑究竟源于何處，邊燃并不知曉。随後他就眼看着餘煙落走了出來，向他這邊走來。
下一刻他恰好與那名男生對上目光，也就是在那短短一秒之中，他終于憶起，對方似乎就是他昨晚在籃球場上看到的那個人。
不過，直至現在他們走進食堂，對于剛才發生的事情他卻仍幾乎一無所知。唯一能夠猜到的，大抵也就是那男生說了什麽冒犯的話惹餘煙落生氣了。
餘煙落與楊橙仍是老樣子，一走進食堂就各自分開，一個徑直往前走，另一個則去了其他地方。
“麻辣家族”依舊是楊橙的最愛，尤其是在當下這樣寒風瑟瑟的季節裏，吃點熱乎的東西還能暖胃，會讓她整個人都特別舒爽。所以這是她永恒不變的熱愛。
而餘煙落單單只執着于大衆菜，正如楊橙摯愛麻辣系列那樣。
排隊時，餘煙落排在前面，邊燃就跟在她身後。
從門口走至大衆菜隊伍旁的那段路程裏，餘煙落始終目視前方，一個人靜靜往前走。
等到她找了列相對來講人算少的隊伍排着後，才忽然轉過頭去，下意識在人群中尋找着什麽，黢黑眼眸倒映出一個個陌生身影，卻似始終未能找到她想找的那個人。
“餘煙落，你是在找我嗎？”
周圍本是一片喧鬧，但當那聲穿透嘈雜聲的清亮嗓音傳至自己耳邊時，餘煙落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只是她未料到這聲音竟是從自己身後傳來的，心中頓時一驚，當即向後方轉過頭去。
身後的人比她高上一個頭，讓她向對方望去時不得不昂起頭來。落入她眼中的，是邊燃一張樂呵呵笑着的臉。
他在餘煙落身後站了約莫有半分鐘的時間，也同樣看到她在人群中不斷尋人的模樣。
她能在找誰？除卻楊橙，應該也就只會是自己了吧。對于這點，邊燃心中還是有這個信心的。
“你……”餘煙落遲疑半秒，緊接着說道，“沒有，我不找誰，更不可能找你。”
在餘煙落的印象中，這似乎是邊燃第一次喊她全名時不在後面加上“同學”二字。那一瞬間，她驚訝于自己竟會莫名其妙地有些想念自己從前所嫌棄與排斥的“小同學”這一稱呼。
非常奇怪，小同學這三個字，忽然要比她的全名更俏皮靈動，甚至于是好聽些。
即便餘煙落并未承認，但邊燃心裏有數，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只是輕輕颔首，就當聽信了對方的話。
之後餘煙落轉回身去，不再與邊燃多說半句。
不是不想理他，而只是找不到一個可以聊的話題，況且在這個略顯吵鬧的場所中，她索性還是安安靜靜排自己的隊比較好。
“你還記得我們上一次在食堂裏遇到時的場景嗎？”
餘煙落不說話，邊燃卻像有很多話要說，話題跳脫，突然就将時間線帶到了近兩個月之前的某一天。
餘煙落眼眸不自覺眨動，卷翹長睫也随之撲閃一下，像黑色蝴蝶扇動羽翼。
似乎并不需要由她自己主動去回想些什麽，當邊燃話音落下的那一秒，記憶直接不受控地帶她穿梭時空回到了那一日。
與邊燃一樣，有關于自己與對方之間發生過的每一件事，每一個小細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它們仿佛都在餘煙落的腦海中生根發芽，如今只要別人随手指着一株問她是何時何地栽下的，她都能一一對答如流。
等了餘煙落十餘秒的時間，邊燃不聞她答話，亦不見她回頭，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天我們也是在差不多這塊區域，我擋了你的路，你讓我走開。”
他說完這話，又靜等餘煙落幾秒，随後也不止住話題，繼續往下說：“還有另外一次，我們有緣遇上，早餐也都同樣買了煎餅來吃，但在那段時期你似乎一直對我沒什麽好感，還把我送你的玫瑰直接丢了。”
距離排到隊伍最前方買到午飯只剩兩個人的位置，餘煙落聽着邊燃在自己耳後帶着幾分自嘲意味的輕聲細語，心緒逐漸沉了下來。
她雖看似漫不經心、毫不在意，實際卻聽得異常認真，将邊燃所說的每個字都聽進了耳中。
停頓幾秒，見餘煙落前面的人又走了一位，邊燃立刻又再開了口：“你知道嗎，我這個人可是很記仇的，那些事情我都記得很清楚。”
“昨晚你問我，上次說的喜歡你是不是真心話，現在我可以很認真很明确地告訴你，全都是真心話，我對你說過的每句話都是真心的，絕對沒有半點要玩弄你的意思。”
有些話藏在邊燃心中已有一段日子。
邊燃自認還是個比較能沉得住氣的人，但這一次，當餘煙落就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又有機會與她單獨對話時，即便他知道對方大概率不會回應自己，但他還是選擇與她解釋清楚。
別人誤會他沒有關系，但他不希望他所重視的人對自己有任何誤解。
雖然那次的确是他自找的，但他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老實說，那種被餘煙落關小黑屋的感覺真的讓他非常煎熬，明明想念卻又無法對話。
這種情況他絕不會再想來第二次。
餘煙落身前最後一個人也已經離開，她機械性地往前走了一步，卻并未意識到現在已經輪到了自己。
直至打飯阿姨因見她始終只愣着神不知在想些什麽而不選菜，便開口提醒一句時，她才終于如夢初醒，從方才的失神狀态回到現實中來。
眸中閃過一絲倉皇窘迫，她只迅速草草了事，在那麽多菜之中随意選擇兩素一葷，等待阿姨盛菜的空檔神色仍有些局促不安。
接過裝滿飯菜的盤子後她立刻轉身往後走，去拿筷子與尋找空位，整個過程裏始終沒有再看向過邊燃。
楊橙來得比較慢，端碗走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尋餘煙落所在的位置。而餘煙落因為就坐在第二排，座位醒目，楊橙一眼就清晰看到。
她直接走了過去，卻在剛邁開第一步時，忽然瞥見只與餘煙落相隔一個走道的旁邊那張桌上的人。
——沒有別人，正是獨自一人在吃着午飯的他們社長。
他現在就跟餘煙落斜對着坐，只要他們稍稍擡眼，稍稍向斜對面看去一眼，兩個人就能完全将彼此的身影看至眼中。
看到邊燃的那一刻，楊橙第一反應是疑惑于他怎麽不跟她們煙落坐到一塊兒去，這樣大家也好聊聊天，多一個人也多一份熱鬧。
不過邊燃坐哪都是他的自由，楊橙自知管不着這件事，況且也很有可能是煙落不讓邊燃坐在她們那桌。
“嗨，社長中午好呀。”
從邊燃身旁走過時，楊橙與他熱情地打了聲招呼，随即在餘煙落對面坐下來。
邊燃朝她淡淡點了一下頭，随即又埋下頭去繼續安靜平和地吃飯。
這一次，反倒是餘煙落有些按捺不住地擡起頭來，薄唇緊抿，在暗自糾結過無數回後，終于還是悄悄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斜對面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