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排練正式開始。
其實邊燃也并不是每個魔術都可以變得很好，就譬如紙牌讀心術，這個邊燃第一次就沒有變好，出現了失誤的情況。其實本身就是排練，出問題也沒什麽關系，但在舞臺上必須呈現出最好的效果來。
這個魔術在講臺上單獨表演是不可行的，需與觀衆面對面近距離來完成。當邊燃說完第一個排練項目是這個魔術後，他便徑直下了臺，從餘煙落身邊經過，一個輕巧轉身坐在了她身後那個位子上。
他完全不發一言就在自己身後坐下，驚得餘煙落随着邊燃腳步緩緩移動的眸子立時一震。她轉回頭重新面向前方，不自覺繃緊身子，黢黑眼眸輕轉兩下，喉間也随之隐隐顫動，神色稍顯不自然。
邊燃為什麽突然坐在自己後方，這無疑是讓她當時最震驚與疑惑的一個問題，好在邊對方很快就給她做出了解答。只不過在解答之前，她仍是避免不了被邊燃輕喚上一聲“小同學”。
她始終不明白邊燃為何會對“小同學”這個稱呼如此執着，難道他當真認為學妹們會吃他這套，喜歡這個他自認為挑逗的稱呼？
“小同學，轉過身來面向我。”
之所以餘煙落确信這話對方是講與自己聽的，那是因為坐她身旁的楊橙早已轉過頭去，而邊燃也更不可能會喊方耀飛這些人一聲“小同學”。既然如此，餘煙落也就沒有猶豫，跟着除程星與她女友之外的所有人一同面向邊燃。
邊燃今天仍穿着昨日那件風衣外套，清瘦的身形與清隽的面龐此刻近在餘煙落眼前，包括他臉上的每個小表情，餘煙落幾乎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餘煙落大致已經知道他想做什麽了，無非是想讓她們當一回被讀心的觀衆。也好，這種近距離的接觸能讓餘煙落更清晰直觀地觀察對方，看看對方究竟有沒有做手腳。
屆時上臺表演時邊燃會請三名觀衆，所以除餘煙落與楊橙之外，邊燃還讓程星和他女友坐過來，倘若他女友同意，當然也可以加入到其中來。而他女友對魔術看起來頗有興致，立刻在旁邊坐下。
邊燃的架勢看上去似乎很足，對自己這場表演很有自信，但餘煙落仍是不吃他這一套，不相信自己真會被他讀中心思。
不知是否因為自己意念堅定，明明從程星女友到楊橙，前兩位女生抽取的牌都被邊燃輕輕松松猜了出來，卻唯獨到餘煙落這裏時，他失誤了。
“老四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上！”見此情景，程星當即“切”了一聲，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
“那你來吧。”邊燃淡淡說了一句。
看到邊燃還真有要讓位給自己的意思，程星讪笑着狂搖雙手，“別別別，我說說而已，我哪會變魔術，純粹就是來湊熱鬧的，你讓我變，真是太高看我了哈。”
邊燃并未再繼續搭理程星，轉頭看向餘煙落，淺淺一笑，語氣柔下來幾分，“小同學，讓你看笑話了。”
邊燃面部本就不算硬朗的線條因這抹笑容而更顯柔和，餘煙落望進他眼底，難得與他進行了一次較長時間的對視。她發現邊燃的眼睛很好看，似是足以包容萬物的深沉大海，也似在夜幕中灑下薄薄餘輝的皎潔明月。
她愣了一下，腦海中緊接着浮現出邊燃那日對自己露出的輕浮笑容。這抹笑容在頃刻間将她拉回現實，從那片深海與那輪明月中抽離出來。
她記得邊燃在表演之前還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現在估計就是因為自信過頭才導致的失誤。說實話，對此她心中是存了些幸災樂禍的，但她并不能将這種情緒表露于臉上，否則這太難看。
“沒事，畢竟是排練，失誤正常。”餘煙落輕輕搖頭，就當給邊燃一個面子，“社長，你可以再試一次。”
邊燃還來不及回應些什麽，旁邊方耀飛跟張明明那塊區域也響起了聲音，“沒關系啊老四，反正你昨晚已經在我們這裏丢過三次，大家注意是三次哦，不是一次不是兩次，而是已經丢過三次人了，一次都沒成功也是真有你的，所以對接下來這個第四次應該已經熟門熟路，習慣了吧？”
餘煙落發現，這裏每位男生都毫不保留他們對邊燃強烈的“愛”，一個個對邊燃都損得停不下來，有人比較直白，譬如程星，但也有人簡直就是損友屆的第一把好手。譬如方程式，昨天分明還在群裏跟程星吵着說邊燃優秀，結果今天損起邊燃也跟不要命似的。
從方程式的話中，餘煙落得出一條信息：昨天晚上邊燃也跟他們這些人試了這個紙牌魔術，結果變了三次全都失敗。
“嗯，習慣了，再丢個四五六次人，應該也能讓我成功一次了。”
聽到邊燃接着方程式的話往下自嘲地說着，餘煙落心中沒來由地有些不太舒坦。她也不知道自己這種情緒究竟來源于何處，大概還是因為覺得方程式這玩笑開得有些重了，她擔心邊燃因此而遭受打擊吧。
微微掀唇，她剛想對邊燃說些安慰的話，卻連半個字都還沒來得及吐露，身邊的楊橙便已搶先她一步開口：“沒關系的社長，你再給我們試一次呗，說不定這次就成功了呢，反正排練嘛，你還有時間來多加練習的。”
邊燃的目光在餘煙落微啓的粉嫩薄唇上停留一秒，忽而輕笑着移向楊橙，在認真聽她說完後向她道謝，“好，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鼓勵，楊橙對嗎？”
“對對對，就是我本人！”完全沒想到邊燃能記住自己的名字，楊橙興奮直呼。
邊燃如實說道：“主要是你的網名很有意思，所以我也就記住了你的名字。”
原來如此，楊橙一邊暗自高興着自己的網名取得好，一邊向邊燃熱情介紹餘煙落，“社長，這是餘煙落，群裏那個網名叫‘煙’的就是她。”
仿佛一瞬間回到了昨日早晨她們在食堂買早飯時楊橙向邊燃介紹她們名字時的場景中，餘煙落輕皺眉頭給了楊橙一記暗示的眼神，卻被楊橙完全無視。
她無奈，不由輕嘆一口氣，無意間再次望向邊燃，卻發現邊燃也正注視着自己，不知看了有多久。餘煙落一驚，下意識挪開視線，怏怏不悅。
從九點半到十點半，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裏邊燃幾乎都在練習紙牌讀心術。餘煙落仍舊當着他的觀衆，從起初的抽牌到最後的被邊燃讀出牌面，整個過程按照這樣的順序重複了許多遍，但她始終沒有露出過不耐煩的神色，只安安靜靜地看着邊燃。
邊燃神色看起來仍舊很有自信，大概他若不自信，又怎麽能先說服自己，再去說服觀衆。餘煙落盯着他，前幾次的确想要試圖從他臉上發掘出一些破綻來，只不過越往後，她這點心思也就随着時間而逐漸被削弱，直至蕩然無存。
變魔術的過程中邊燃很專注，垂頭時額前落下的發絲稍稍擋了他的神色，餘煙落只能看到他微翹長睫随着眨眼動作而輕顫，似是扇動的蝶翼。
當邊燃忽然擡頭的那一刻，兩個人的目光也在那一瞬間再次撞于一起。如此近的距離，餘煙落下意識想要躲開，卻已是來不及。
她怔怔地僵在那裏，被邊燃眸中溫柔輕裹住，沉入無邊大海。
見餘煙落久久沒有反應，邊燃唇角輕揚，發出一聲尾音上翹的“嗯”聲，其中夾雜幾分疑惑。餘煙落正是被這一聲成功拉回到現在，立即反應過來是自己失了态。
不過她不會承認自己究竟為何而走神，只說了句，“不好意思社長，剛才在想其他事情，你來讀我的牌吧。”
“專注點，小同學，你不認真也會影響到我。”邊燃的視線不斷在餘煙落臉上輕掃，他看到了在聽完自己這段話後餘煙落眉間的輕攏，以及唇角的不自覺上撇。
餘煙落的唇形很好看，輪廓柔美、小巧嬌嫩，唇角輕扯時為她增添一抹可愛弧度。邊燃不由多看兩眼，随即移開視線，不讓餘煙落有所察覺。
怎麽，小同學這是又因為自己的話而不高興了？他笑，等着餘煙落回應。
對于邊燃這話，餘煙落心中有較大的不滿，因她并不覺得自己的不專注會影響到邊燃，反正牌在一開始就已經抽好，那個時候邊燃絕對也已清楚自己拿的究竟是什麽牌，往後自己做些什麽，是否專注，這又怎麽可能會影響到他。
到底誰影響誰啊……餘煙落腹诽一句，卻只能用着客套話語說道：“好的社長，我會認真的，你猜吧。”
這是紙牌讀心術的最後一次排練，前幾次邊燃都很好地完成了表演，似乎愈發爐火純青，而這是他最後一次表演，同樣也讀準了餘煙落抽取的牌面，以圓滿而結束。
“怎麽樣，是不是很厲害？”邊燃整理着牌，目光從身前三位女生身上掃過，很快落回到餘煙落身上，自此定住視線，笑問。
餘煙落總覺得邊燃是在向自己嘚瑟，但前半程失誤多次的那個人難道不也是他自己，他如果低調點也就算了，到底怎麽好意思現在跟自己這麽炫耀的？
餘煙落深切認為，邊燃的言行舉止與他自身氣質實在不符。抽了抽嘴角，她轉回身去，懶得再搭理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