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放長線釣大魚
岑今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原來蓋的那床被子掉到了床下,現在蓋的是霍清池的那床,而霍清池……
人呢?
滿滿人也不見了。
岑今匆匆起床,洗漱好出來,發現自己是起得最晚的那一個。陳嫂和另一位阿姨在做早餐,霍清池帶着滿滿在地毯上玩。
滿滿手中拿着一個小豬造型的存錢罐,撅着小屁屁,正蹒跚的在地毯上走來走去。
那樣子,真的好像一只小鴨子啊。
看到岑今,霍清池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看,滿滿會走路了吧?”
岑今用力點頭。雖然看起來十分不穩當,好像随時都會摔倒,可是她的女兒,真的已經會走路了。
滿滿邁出了她人生當中的第一步。
滿滿走了一會兒,感覺累了,咯咯笑着往霍清池懷裏一撲,軟着聲叫“爸爸”。
小寶寶的聲音真的特別稚嫩,特別軟,特別好聽。
霍清池一把抱住她,手在她的小肚子上輕輕一揉,滿滿笑得更開心了,在爸爸懷裏扭着胖乎乎的小身體,頭往後仰,把身體彎成一張小小的弓。
霍清池順勢親了親她小小的下巴,在上面輕輕咬了一口。
岑今羨慕壞了,眼讒的不得了。
霍清池托着滿滿的腰,将她整個人都貼到自己的胸口,指着岑今:“媽媽,這是媽媽。滿滿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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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等待滿滿叫她。
滿滿扭頭看了眼岑今,又将臉埋到爸爸胸口。
岑今的失望明顯寫到臉上。
霍清池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笑着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解鎖,打開一個視頻。
是岑今。
裏面正在說話的那個,是岑今。
裏面的聲音一傳出,滿滿立即擡起小臉。
她歪着頭,看着爸爸手裏的手機,小小的嘴巴高高翹起,清脆的叫了一聲“媽媽”。
岑今如願以償地聽到滿滿叫“媽媽”,心裏卻更不是滋味了。
霍清池忽然說:“未未,過來。你抱着滿滿。”
岑今猶豫了一下:“她會哭嗎?”
“不會。”霍清池說,“你抱着滿滿,我抱着你,滿滿以為是爸爸抱着,她不會哭的。”
這個辦法,怎麽看都是霍清池圖謀不軌。
可是,她真的好想抱抱清醒的滿滿啊。
不等她下定決心,霍清池将滿滿往她懷裏一塞。果然滿滿立即不幹了,身體扭成了麻花,小嘴一扁,哭了。
霍清池适時從背後将岑今擁在懷裏,下巴擱在岑今肩上,伸手托住滿滿的小腦袋。
“滿滿,是爸爸啊。你看,是爸爸。”
滿滿的眼淚來得快,去的也快,看到爸爸的臉,她倏一下止了哭,小腦袋往前一磕,和爸爸的頭碰到了一起。
這個動作,也相當于靠進岑今懷裏,把臉貼上岑今的肩。
岑今心裏柔柔的一動,真有一種整顆心化成一汪春水的感覺。
滿滿終于願意親近她了。
雖然本質上是親近霍清池。
滿滿柔軟的頭發掃過岑今的臉,癢癢的,她的心又柔軟了幾分,聲音不知不覺間溫柔得能滴水。
“滿滿頭發好長了。”
“嗯。”
“怎麽不給她綁小辮子啊。”
“不能綁。她什麽東西摸到手裏就敢往嘴裏塞。”
岑今忍不住笑,稍一偏頭,就蹭到自己女兒軟乎乎的小臉。
“小讒貓。”她輕輕的說,話裏不自覺帶着笑,極盡溫柔。
在他們吃早飯前,霍清池先喂滿滿吃早餐。她還挺乖的,坐在就餐專用的小椅子內,戴着圍兜,小嘴一張一張的,像嗷嗷待哺的小麻雀。
岑今托着腮在一邊看,嘴角就從沒垂下來過。
“未未,你要不要試試?”霍清池問。
岑今有點擔心:“滿滿會不會不肯吃?”餓到滿滿就不好了。
霍清池将調羹遞給她:“試試。”
岑今看了眼正張着小嘴巴的滿滿,忙學着霍清池的樣子,舀了大半調羹的糊糊送到滿滿嘴邊。
換了人,滿滿眼裏露出懷疑的神色,東西到了嘴邊,反而緊閉起嘴巴。
岑今受到了十二萬分的打擊,好像做錯事一般,怔在那裏。
霍清池握住她的手,溫聲說:“滿滿,吃東西啊。”
滿滿看了一會兒,小嘴一咧,啊嗚一聲,将調羹吞到嘴裏。
吃完早餐,到了和滿滿告別的時候了。
滿滿終于開始熟悉她,願意讓岑今握住自己的小手。
岑今心裏很不好受,問霍清池:“今天就回去嗎?”
“嗯。我下午還有急事要處理。”
岑今抿着嘴唇不吭聲。其實她本來想說,難得來一趟,就讓滿滿多呆幾天嘛,她今晚可以不加班,陪滿滿玩的。
只是她說不出口。
不過霍清池平時那麽體貼她,怎麽會想不到這一點?帶着滿滿匆匆的來,匆匆的走,都不考慮她這個媽媽的心情了。
岑今的低落情緒,一直延伸到坐上去工廠的車。
聞宋自己開車,幾次偏過頭看岑今以後,他終于笑着開了口。
“真不是我八卦啊,都這麽長時間了。未來,你和霍先生……你到底怎麽打算的?”
岑今呆呆地看着前方,搖頭。
“我不知道。”
聞宋又笑了一下,說:“可能你們就是比較糾結。要我說,孩子有了,他也一直在等你,條件也不錯,幹脆就給他個機會,也當給自己一個機會。”
岑今仍呆呆地看着前面的擋風玻璃。
聞宋說的道理她都懂,陳央和阚海樓都說過同樣的話,如果外婆在世時,經過這一年,她可能也會對霍清池改觀,可是對岑今而言,還是不行。
她從兩位最最親近的人身上,對于愛情,有了兩種截然不同,完全相悖的發現,直到今日,也不知道哪一種更對更好。
“我……我處理不來感情。”岑今自嘲的笑,經過近一年的相處,兩人終于也可以稍微說幾句心裏話,“師兄,我不騙你。太麻煩了,我根本處理不了。”
聞宋點了下頭:“跟我感覺的一樣。如果我沒猜錯,你選了我沒選司仲,是因為司仲喜歡你對吧?所以你才想逃避,離他遠一點。”
雖然鬧到反目成仇,可是司仲的确說過喜歡。
聞宋重重嘆了口氣,笑道:“你跟司仲也挺可惜的。當初我們那邊的人,都一致認為司仲喜歡你,你們肯定會在一起。可是司仲那小子,太自負太驕傲了,他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就是一廂情願的以為你一定會永遠陪在他身邊。”
岑今笑了笑,沒接腔。
其實她當時也沒意識到,要不然當時就疏遠司仲了。
說起來,應該算是司仲把岑今帶進這個行業的。
司仲當初學得是傳感與控制專業,聞宋是他的直系師兄。可是司仲太狂了,根本不屑于加入聞宋的團隊,自己拉了一幫人單幹。
司仲愛車,當初研究的方向其實是無人駕駛這一塊。
而岑今,當年被錢迷了眼,填志願時一心向錢看,聽說計算機相關能賺大錢,就選了信息管理這個專業。
本來她和司仲應該沒什麽交集,不過岑今宿舍裏有一個女生是司仲班的,喜歡司仲,為了追他,硬是拉着岑今去司仲的團隊湊熱鬧。
大概也是有一點緣份,後來那個女生嫌辛苦,退出了,而岑今卻一直留了下來。
說辛苦,那是真的辛苦。除了本專業的知識,岑今當初沒少被司仲拎着衣領去開小竈,學他那個專業的知識。
岑今也是個實心眼的人,唯司仲馬首是瞻,沒有任何娛樂活,不參加任何社團,非專業課經常選擇性逃課,只求不挂科,其他所有的精力,都被司仲拿去折騰。
後來,岑今成了整個團隊最全能的人,還是脾氣最好的人。
司仲太硬,全靠她以柔克剛,才讓團隊能一直那麽和諧。
結果到了現在,她和司仲走到如此田地。
多少還是有點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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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仲差點兒□□岑今的事,聞宋也知道。他适時打住關于司仲的話題,以免惹岑今不開心。
“未來,我說真的,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滿滿越來越大,在她懂事前,在她意識到自己家和別人家不一樣,媽媽抛下了她之前,你得做個決定,明白嗎?”
深市的秋天,總是陽光明媚,還帶着一點夏天的影子。
岑今看着前方,微微點了下頭。
“我明白。不說這個了,我頭疼。師兄你有沒有考慮做農業無人機。現在我們的産品競争對手太多了,不是很占優勢。糧食是穩住民心的根本,我以前住在村子裏,感覺種地的人真的很辛苦,希望可以盡可能幫到他們。”
聞宋當初研究的方向和岑今他們以前一樣,後來另起爐竈後,才選了無人機這一項。好在兩者的核心都是傳感器,多少還是有相通的地方。去年孕期岑今臨時抱佛腳,都還學得有模有樣。
聞宋偏頭看了她一眼。
說到工作,岑今整個人的狀态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他在心裏替霍清池嘆了口氣。
說客做到這份上已經足夠了,再努力,就怕用力過猛,反倒惹岑今懷疑。
聞宋說:“任何一個行業,只要不是先驅者,就不得不面地和一大批人競争的命運。我們起步晚,錯過了最黃金的時機,的确有點可惜。但是你注意觀察一下市場,暫時能被人記住的,也就那麽一兩個品牌。我們就要努力做被人記住的那個。你說的方向,也可以做。不過投資人倒是給我們指了另一條道。”他輕輕地說了兩個字。
岑今驚訝地看着聞宋:“這個,可以嗎?”
聞宋:“這個方向,在資質的甄選上肯定更嚴格,要求也更高,但是也意味着更穩定。”而且他們這種搞技術的,賺錢很重要,但是同樣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不過只是一個方向,要不要做,還是要我們做決定。他很信任我們。”
岑今輕笑:“是信任你,不是我們。我還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呢。”
聞宋抿了抿嘴唇,笑道:“會有機會的,年內就有機會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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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池在午飯前帶着滿滿回到北城。滿滿睡了一路,這會兒精力特別旺盛。霍清池陪着她玩她的那些玩具,滿滿玩一個丢一個,最鐘情的,永遠都是那個小豬造型的存錢罐。
秦桑在這時過來找霍清池。
近一年來,她算是這裏的常客,經常不請自來,霍清池再冷臉她也不怵,照樣陪滿滿玩,把自己逗得咯咯笑。
今天,秦桑沒有笑。
她十分認真的看着霍清池:“霍清池,我再問你最後一遍,真的是最後一遍,你考慮好了再回答我,你願不願意和我結婚?”
快一年了,她還在糾纏這個話題。
也就是知道她幼稚,心眼卻不壞,霍清池對她還有那麽一丁點耐心。
“別犯傻。”他說。
秦桑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再擡起頭,嘴角帶着笑,眼圈卻紅了。
“我就知道是這個答案。可是我總得問最後一遍才死心。霍清池,你也別以為我是真喜歡你,我不過是覺得你最合适,我最放心你罷了。”
霍清池低頭陪滿滿玩玩具,不再吭聲。
秦桑深吸一口氣,笑道:“你總覺得我幼稚,其實你才最不現實。我們這種人,竟然還想追求真愛?你敢嗎?這麽多前車之鑒,你不怕自己有一天沒有了利用價值,被人一腳踢開?你知道吧,今年有個男人追我,對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好,簡直千依百順。我有意拿一些事傷他的自尊,他竟然都不在意,還害怕我傷心。真是太可怕了這個人!他今天能不顧自己的尊嚴,明天就能把我的尊嚴踩到腳下……我才不要成為別人求富貴路上的踏腳石。”
霍清池依然沉默。
秦桑慢慢站起來,高傲地仰着頭顱。
“霍清池,你心裏有人,死心眼,我不怕你在外面亂來;你有錢,不會惦記我的財産,這就是我一直追着你求婚的原因。我可以接受岑今的存在,也願意愛滿滿,這是我的優點。算了,這麽久了,你不願意,我不會再勉強你。我要另外找聯姻的人了。”
霍清池還是沒有擡頭。
秦桑吸了下鼻子:“霍清池,再見。”
霍清池到這時,終于擡起頭。
“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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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堪破愛情,選擇維護利益,是她自己的選擇,無可指摘,雖然霍清池并不認同。
下午去機場前,先順路去接黃炎真。
剛一上車,黃炎真就說:“司盛年通過他的秘書約您吃飯。”
霍清池淡淡一笑:“他反應倒快。”
黃炎真問:“您要見他嗎?後天晚上您的時間暫時是空出來的。”
霍清池立即搖頭:“後天不行,後天我要陪滿滿,還要帶她去看太爺爺。等……”他意味深長的一笑,“等司盛年自己親自打電話給我時再說吧。”
黃炎真:“好的,霍先生。”
不知道什麽原因,但是黃炎真感覺得出,這一年來,霍先生一直在針對司家。除了這些幾乎擺在明面上的,以他對霍清池的了解,霍清池肯定在暗中還埋了鈎子,要放長線釣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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