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岑今,你是不是懷孕了……
岑今終于擡頭。
她的眼中閃過熊熊燃燒的火焰,可是下一秒,卻變成冰冷的灰燼,只偶爾“哔剝”一下,是她壓制不住的零星恨意和痛苦。
“這怕是另一個陷井吧,霍先生?你們這種有錢有勢的人,何必非得跟我這種底層的人過不去?”
“未未。”霍清池剛上前一步,岑今立即後退一大步。
昨天晚上,她還總是笑,端給他桂花糕時,嘴角藏着小得意,若無其事的看着他,眼裏卻分明寫滿了“求表揚”的小情緒,可是現在,那雙眼睛裏什麽都沒有,都被她壓制着,不肯露出一星半點。
她是真的很善于忍耐的一個人。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還想要什麽,你跟景小姐的臺詞要是沒對好就再回家串串,可是,我既然已經有了警覺,以後肯定不會再如你們的意。”
岑今是真的猜不透霍清池還想要做什麽,只是以霍清池對景雲溪的愛,肯定不會說她的不是。
事出反常,自然有妖。
“如我們什麽意?”霍清池問。
岑今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又覺得并沒有任何意義。
反正這個虧她已經準備咽下了,逞一時之快罵人,激怒霍清池,萬一他拿外婆出氣,得不償失。
廚房的窗戶是關着的,有只飛蟲一直在傻傻的撞窗玻璃,撞了很多次,卻怎麽也找不到出路。
岑今嘆了口氣,走過去,推開玻璃窗,給了那只傻飛蟲自由。
岑今站在窗邊,側對着霍清池,一直纖細的身體襯着外面的朦胧天光,留下一個伶仃的側影。
“霍先生,你不用擔心,我不是不識實務的人,以卵擊石的事,我不會做,我總得顧着我外婆,對吧?你放心,這個啞巴虧,我認了,絕不給你添一點麻煩,你大可以自此高枕無憂。只有一件事,就算我求你們吧,你們也別逮着我一個人占便宜。我也就一張膜,沒辦法滿足你們兩次。”
Advertisement
霍清池皺着眉頭:“未未,景雲溪跟你說了什麽?”
岑今以前看過這種新聞,非處的妻子誘拐處女給自己的丈夫睡,沒想到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胃裏翻江倒海,就算是複述一遍,都在折磨她的神經,根本一個字都不想提。
她敢肯定這就是一個陷井。
霍清池的精明善辯強勢冷血,她親自領教過,四個半天曾經費過她多少腦細胞。
他愛景雲溪愛得死去活來,也是她親眼目睹的,除夕那晚,她親眼看到他倆抱一起接吻,要不然也不會把外婆氣得進了醫院。
睡了她之後,霍清池馬上提離婚。
離婚後,霍清池也從來沒聯系過她。
樁樁件件,哪一件也沒看出霍清池對她有一點點情誼,結果現在,他特地跑過來給她示警。
為什麽?
電光火石間,岑今想到了一種可能。
景雲溪小産過,是不是他們在一起後,發現景雲溪不能生?
畢竟她和景雲溪長得像,她生的孩子,有可能像景雲溪,可以當成是他們生的。
所以景雲溪先做惡人,再讓霍清池做好人,造成兩人不和的假象,騙取她的好感,然後下一步,大概就是再騙奸她,誘哄她生孩子。
怎麽會有這麽惡心的人?
惡心到她想吐。
岑今彎下腰,抑不住幹嘔。她忙捂住嘴,用力做深呼吸,想壓下胃裏的不适。
“你怎麽了?”霍清池趁機走到她身邊。
岑今發現時已經晚了,只能後退一步,緊緊地抵上窗邊的牆壁。
“對不起啊,霍先生,看到你,實在忍不住惡心。”她涼涼一笑,又閉了下眼睛,壓下眼角的酸澀,“你相信報應嗎?我不相信,但是我希望有。你們這種人,如果還能一輩子逍遙快活,只能說是老天不開眼。”
霍清池伸出手,想抱住她:“未未,你信我一次好嗎?景雲溪她心理有問題。”
岑今避無可避,急火攻心,怒極反笑:“殺人不過頭點地,我是不在乎忍辱偷生,可是霍先生,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我外婆沒有幾天好活了,等她不在了,我就了無牽挂,你們這樣逼我,就真不怕我玉石俱焚嗎?”
這一刻,霍清池在她眼中看到如驚濤駭浪般滔天的恨意和痛苦。
他心中一驚,手剛搭上她的雙肩,卻忘了下一步動作。
景雲溪到底說了什麽,把她逼到這個境地?
“未未。”
“未未。”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曾餘香拿着一卷紗布進來,要給岑今包紮傷口。
霍清池收回手,退到一邊。
岑今低下頭,乖順的由着曾餘香把她那根手指裹成個小粽子。
“太醜了吧,外婆。”
曾餘香白了她一眼,馬上又笑了:“醜點怕什麽,碰到傷口你就知道厲害了。快,去換身衣服,我們出去,別讓霍先生等太久。”
岑今沖她做了個鬼臉,飛快跑開了。
曾餘香看着岑今的背影,嘆了口氣。
“霍先生看笑話了,未未有時候,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剛才的不愉快好像沒有存在過,霍清池微微笑了笑。
曾餘香把打開的窗戶關好,笑道:“霍先生你于我們有恩,又是遠道而來,自然是貴客。我們這小地方,也沒什麽特別的好東西,也就鴨子有名氣一些,可能入不了霍先生你的眼,不過來都來了,你等會兒也嘗兩口,算是讓我們盡一下地主之誼。”
霍清池仍微微笑着:“曾老師客氣了。”
曾餘香微微喘息着,笑着搖頭:“應該的。”
她的狀态是真不好,也就靠着一點精神強撐着。
岑今剛才說的,大概是真的。
早些時候,霍清池在她面前也是十分嘴甜過,直到除夕那晚,曾餘香意外撞到他和景雲溪親熱。
當時曾餘香不知內情,被氣暈了。
等醒來後,岑今才坦白,她和霍清池是假結婚,而那位景小姐才是他的真愛。
霍清池和曾餘香曾經長談過一次,當時是年初一,在醫院裏,熬了一整夜的岑今縮在曾餘香的病床上,長發蓋住大半張臉,睡得人事不知。
曾餘香說:“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跟景小姐是一對,鬧笑話了。”
曾餘香又說:“我也沒想到未未會做出這種荒唐的事。不過未未她,一直都把我的病歸于她的疏忽,一直特別自責,可能就是這樣,才讓她不顧一切的想救我。她這個人,特別愛鑽牛角尖,一鑽進去,就出不來了。可是,從來沒有人可以長生不老,一個人能活多久,根本是命中注定的,跟她沒關系。當時未未剛畢業,整天加班,一大早走了,夜裏才回來,忙得我跟她住一起,整天都見不到她,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累暈過,我即使哪裏不舒服,也不舍得告訴她,盡量瞞着她。她根本沒機會知道,怎麽可能是她的責任。”
“霍先生。”
霍清池一愣,回過神來。
小小的廚房裏,曾餘香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你跟未未都是坦坦蕩蕩做人,不怕人言,不過瓜田李下,未未她的身份比較特殊,又愛鑽牛角尖,有些事,還是別讓她會錯意比較好。”曾餘香扶着牆喘了口氣,溫聲笑道,“我們這裏也有一些小景點還算不錯,下次可以帶景小姐一起過來看看。”
她這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霍清池沉默良久,點頭。
暫時無暇和老人家解釋,最主要的,是先讓岑今相信他。
不一會兒,岑今換好衣服,三人一起上車,很自然的,她和曾餘香一起坐到後座。
整頓飯,也十分安靜。三個人各懷心思,都有點食不下咽,卻又不得不各自僞裝,表面上卻一派安寧祥和。
有一道菜是魚,以前岑今很愛吃,曾餘香疼她,很自然地幫她夾了一大塊。
岑今勉強吃了兩口,胃裏很快就不舒服。
用米飯強壓了一下,還是不行,抑制不住地幹嘔了一下。
“我去下洗手間。”
曾餘香以為她是要偷偷結賬,忙說:“去吧。”又沖着霍清池笑了笑,“這個鴨子在我們這裏還是有點名氣的,霍先生你嘗嘗。”
岑今沖得快,勉強沒有吐在外面。好在剛開始吃東西,吐得不多,只是胃胃一陣陣惡心,不停幹嘔。
其實不用再試,憑這些感覺,岑今也知道自己是真懷孕了。
沖了水,又漱了口,岑今洗了把臉,雙手撐着洗手臺邊緣,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發呆。
家裏這邊的醫院,肯定是不能去了,下面有一個縣,也就一個鐘不到的車程,加上做手術的時間,要是快的話,應該大半天的時間就夠了。
反正不能拖,越拖這個小雜種越大,最後苦得還是自己。
岑今抹了把臉上的水,等到神色已經恢複平靜,才打開洗手間的門。
她突地一愣。
霍清池就站在門邊不遠處,面沉如水。
霍清池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低下頭,壓着聲音,也壓着怒氣,“岑今,你是不是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