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長得像他……
岑今活了二十五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荒唐的事,以致于她覺得自己幻聽,不由重複了一遍。
“你聘請我當你太太?”
“嗯。”霍清池點頭。
他是單眼皮,眼尾微微上挑,很有點斜飛入鬓的意思,因為表情太過嚴肅,顯得略微冷漠。
“你現在的薪水是每個月稅前兩萬四,我湊個整,加到三萬,五險一金或者其他福利公司照給,這一年裏,你也可以照樣複習考公,不需要改變計劃。當然,這一年裏,你需要跟我住在一起,有時候也要陪我出席一些活動聚會。不過你放心,不會有進一步的關系。”
就是說不用她陪.睡。
可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一向自诩非酋的岑今,也不相信有什麽好運會砸到自己頭上。
她只會覺得這是一個陷阱。
“霍總。”她挺直腰板,“恕我直言,我們這應該只是第二次見面,第一次正式交談。”
言下之意,咱倆沒有可以亂開玩笑的交情。
霍清池靜看着她。
四目相對,四下寂靜。
他神色冷峻,隐如泰山壓頂,她不卑不亢,四兩撥千斤。
手機鈴聲在這時顯得格外突兀。
霍清池的神色一秒鐘內從冷峻轉換成溫柔。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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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霍清池面色驀地一沉。
“你不用管……你先等一下。”他放下手機,看向岑今,“你不用馬上給我答複,可以先考慮一下。桌子上有我的名片,考慮好了,再給我電話。”
這是讓她出去的意思。
畢竟是老板,拿一張名片累不着人,岑今很識趣,立即拿了名片離開。
打開門的一瞬間,她聽到霍清池壓着怒氣的溫聲細語:“我來解決,雲溪,你別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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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辦公室,寶珠就迎了上來,神秘兮兮的湊近岑今:“未來姐,老板找你什麽事啊?”
岑今将那張名片塞到褲兜裏,搖頭:“沒什麽。”
“是不是想挽留你?未來姐你這麽厲害,老板肯定不舍得放你走。”
岑今笑了笑,沒再解釋。
這個誤會很不錯,合乎常理,所以就讓大家這樣誤會也好。
只是,霍清池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要求?
看樣子,雖然未必真是為了沖喜,霍清池急于結婚的傳聞是真的。
只是以他的條件,為什麽如此草率,随便找一個人來抓壯丁?
肯定不是無緣無故找上她的,所以,霍清池看中了她身上的哪一點?
寶珠就在身側,岑今忽然想到她昨晚說的話。
還有剛才霍清池接電話時流露出的那種溫柔之色……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長得像他的心上人?
岑今很快就将這件事丢到腦後。
決定權在她身上,只要她不接招,這件事就可以當成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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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池到了地方,室內的三個人明顯分成兩個陣營。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景雲溪身上。
她的眼睛紅着,臉上明顯還沾着淚。
霍清池心中一緊,臉色就沉了幾分。
“你們又來做什麽?”
聲音不大,卻沉,壓抑着怒氣,隐有噴薄欲出之勢。
中年男女氣勢立減,小聲叫了聲“清池”。
霍清池的輪椅滑到景雲溪前面,微仰着頭,神色平靜。
“這件事我不是說過,不用再找雲溪談。你們兒子出事了,想要孫子我能理解,可是你們一邊看不起孩子媽媽,一邊還想要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想讓雲溪做這個便宜媽媽,給你們兒子的出軌遮羞,算盤打得挺精啊。”
那兩人老臉通紅。
女人低聲下氣的:“他怎麽說也是你表弟啊,你忍心……”
“我沒這樣的表弟。他就算是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他要醒了,我的腿這筆賬,還等着他呢。”
男人聽到“死”這個字,頓時臉色一變。
“霍清池,這件事是我們的家事,輪不到你插手。你是雲溪什麽人啊?”
最後一句,明顯意有所指,賭得不過是霍清池會心虛。
“什麽人?喜歡她的人。”坦坦蕩蕩,擲地有聲,霍清池冷眼看那兩人,“要怪只怪你們兒子自己不争氣,給了我這個機會,要不然我一輩子爛肚子裏。”
夫妻倆氣沖沖的走了。
室內忽然陷入尴尬的寂靜。
景雲溪:“謝謝。”
她又哭了。
霍清池想沖過去抱抱她,手搭在輪椅上,卻遲遲沒有動。
“答應你的,我會做到。剛才的話,我沒撒謊。他要不出軌,我會藏一輩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三年前的初遇時的那份好感,因為見不得光,被藏在心裏醞釀發酵,發展成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深情。
或許正應了那句話,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解釋不清楚,但是希望她幸福的心,是真的。
景雲溪哭得更兇,一個勁兒說着“對不起”。
霍清池嘆了口氣。
“你知道,我并不想聽這三個字。我說過不逼你,讓你考慮清楚。”
景雲溪淚流滿面,纖細的雙肩抖動着,弱不禁風,楚楚可憐。
一步之遙,霍清池始終沒有再往前一步。
“我希望他能醒過來,你們可以斷個明明白白,至于之後怎麽選……我都尊重你。”
景雲溪好像承受不住,忽然撲上前,趴在他腿上,哭得稀裏嘩啦。
霍清池的手停在半空中,猶豫了一會兒,輕輕地落在她柔軟的發絲上。
“你別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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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高峰時段北城1號線大概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岑今一手拉着吊環,一手拿着手機,擠在人群中間,憑着身高優勢,勉強在自己方圓一米裏,還能呼吸上幾口上層的空氣。
每到這時,她都會想,加班也有加班的好處,最起碼不用擠成罐頭。
她的旁邊,有個看起來非常年輕的短發女孩的大衣被擠得走了位,露出裏面的窄裙,勾勒出美好的臀線。女孩身後站着一個矮胖的男人,有意無意的總往女孩身上蹭。
“你幹什麽?!”女孩漲紅了臉,沖着身後大吼一聲。
矮胖男人一臉懵:“什麽幹什麽?”
“你手放哪裏了?”
“放我兜裏啊,有問題?”矮胖男人轉了下他的小眼睛,嬉笑一聲,“怎麽,穿得這麽風騷,難道是想我摸你不成?”
“你……”女孩咬了咬牙,紅着眼圈,“不要臉!”
男人又嬉笑一聲:“我不要臉?我又沒大冬天穿着短裙,一副想讓人摸的樣子。怎麽,我沒摸你你不爽了是吧?”
女孩子大概還在讀書,沒見過這麽無恥的男人,周圍又沒人吭聲幫她,眼看着要被氣哭了。
“我看你摸得挺爽啊。”
聲音清脆,在密閉的空間中,如一石驚起千層浪。
男人臉色一變,兇神惡煞的:“你說誰?”
“哪個不要臉就說誰啊。”岑今笑着晃了晃手上的手機,“這裏都記錄着呢,你不會是敢做不敢當吧?”
男人臉漲成豬肝色,一副受辱的樣子:“你別血口噴人,小心我揍你!”
“行啊,動手吧。不把你鹹豬手撅了,都不知道誰是你姑奶奶。”岑今把手機塞通勤包裏,拿發圈随意綁起頭發,指關節掰得格格響,“大家讓讓,給我們騰點地方,要不然施展不開。”
本來擠得一條縫都沒有車廂裏,硬生生擠出一條窄窄的道。
一個個的,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不少人艱難的拿起手機,大半都怼着岑今的臉在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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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池晚上要用車,司機老程在車邊等。破天荒的,他人都到老程身邊,他竟然還抱着手機沒發覺。
“程叔。”
老程一個激靈,猛地扭過頭,手機裏視頻還沒有關。
“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老程在霍家做事多年,算半個長輩了,霍清池這話聽着就不是生氣,而是調侃。
老程面露尴尬之色:“星星今天在地鐵上遇到點事,剛跟我哭委屈呢。”
霍清池面色一沉;“遇到什麽事?”
“沒事沒事了,地鐵上就有人幫她出氣了。”說到這,老程又瞅了眼手機,“看着挺年輕的,膽子倒不小。就是這姑娘,我怎麽看着有點眼熟啊?”
手機裏,有把清脆的女聲正好在說“大家讓讓,給我們騰點地方,要不然施展不開”。
聽這意思,是要動手?
霍清池微微一笑:“給我看看。”
老程立即将手機遞過去,遞過去前,将視頻一下拉到開始處:“小姑娘膽子挺大的。”
視頻的最開始處,是岑今晃着手上的手機,說“這裏都記錄着呢”,然後男人動怒,岑今把手機塞進包,随手把披散着的頭發綁成馬尾,掰手指。
上傳視頻的人,鏡頭一直怼着岑今拍,大概是離得近,她說話裏臉上那種嚣張得意和隐隐的鄙視不屑都快要沖破屏幕,怼到霍清池臉上。
沒想到竟然是她。
不怪老程覺得面熟,這個叫岑今的女人的,本來就和雲溪有幾分相似。
霍清池把手機遞回給老程。
“要是想替星星讨個說法,別跟我客氣。”
“不用,真不用。”
霍清池沒再堅持,在老程的攙扶下,神色漠然的坐進後座。
他并沒有剛才那段視頻放在心上,只腦中飛快閃過一個轉瞬即逝的念頭。
她和雲溪其實并不像。
這種明媚張揚,是他從景雲溪臉上從來沒有看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