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半熄燈

第11章

（三十）

大概因為每一天都是掰着手指頭過的，半年的時間，一眨眼就過了。

出國以後的第一個寒假，程野回國下飛機，是剛考出駕照的顧昭來接他回家的。程野把行李箱一推，一個熊抱跳到顧昭身上，旁若無人地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來了一個短促的熱吻。

“輕了。”顧昭抱着他，眼裏滿含笑意，客觀公正地評價道。

“穿着羽絨服呢。”程野壞笑說：“等會我脫光了，你好好量量。”

到了停車場，上了車，第一件事還是扣着對方的腦袋深吻。

“禮物呢，”吻到黏膩的口水絲連在一起，顧昭舍不得讓它們斷開，磨着程野已經微微紅腫的嘴唇問，“你說要給我的。”

程野一只手暗示地摸進了他的腿間，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說：“嗯，一打進口避孕套。”

他親了親顧昭，意味深長道：“我自己玩的時候拆過一個試試，覺得非常貼合你的尺寸。”

當晚程野沒回家，和顧昭一起在外面開了房。

小別勝新婚，一場異常熱烈的胡鬧過後，程野近乎虛脫地軟在顧昭懷裏。

顧昭的東西還沒退出來，半軟的性器深深淺淺地往裏捅弄，上面也用同樣溫柔的力道，舔吻程野發汗的臉頰，像一只眷戀已久，好不容易見到主人的獵犬。

“還是瘦了。”顧昭一手把程野圈在懷裏，另一只手心疼地摸着程野清晰的蝴蝶骨。

其實程野并非累出來的，實在是水土不服加上吃不習慣，他還愛打球，運動過量，自然而然就減重了。可他心裏還是滿意地笑了笑，臉上裝作很可憐的樣子，扁了扁嘴，“嗯，怎麽說來着，為伊消得人憔悴。”

（三十一）

程野回來了，去看了趟家裏的老人，自己家沒老老實實呆着，還是一有空就往顧昭家裏跑。

許久未見，程野有兩個重大發現。

一是顧昭的弟弟已經可以流暢地對話了。程野聽他一口一個軟糯地叫着顧昭哥哥，忽而理解了那時顧昭的醋意，非逼得弟弟不叫他小程哥哥，要叫帥哥。晚上回房，顧昭哭笑不得，小聲嘀咕：“要不叫嫂子得了。”挨了程野的一腳。

二是不知怎麽搞的，顧昭的繼母，林巧，似乎已經把他當作了一家人。家裏不僅有一雙他的專屬拖鞋，和顧昭那雙成對的，林阿姨每次做蛋黃酥牛軋糖之類的小點心，也會多做一份程野的，讓他帶回家。

于是程野便心安理得地在顧家樓上顧昭的房間和他親親熱熱，一個月不到，他從西雅圖背回來的避孕套已然庫存告急。

（三十二）

S市的春節一向年味很淡，大年三十的程野家，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這一晚，他常年在外工作的父母，還有四位家裏老人，都彙聚到了程家過年。

春晚過半，程家的老人紛紛回房休息了，一輛黑色的奧迪，也停在了程家單元樓下面。

車裏，顧昭坐在駕駛座，擡頭看着十二樓亮着燈的那一戶，給程野發去了短信：“到了。”

半分鐘不到，程野回複說：“老公上來接我嘛。”

顧昭不是沒去過程野家裏，但通常都是程家家長不在，他們在程家的各個角落鬼混。顧昭想着程野和他提及過的家裏過年的排場，又想象着程野撒着嬌和他說這句話的樣子，沒多想，解了安全帶下車。

一直到站在程野家門口，顧昭也沒放任自己緊張。

他猶豫了一下，沒把那句“我到你家門口了，你出來吧”發過去，直接按了門鈴。

先前程野和他說過年禮物想要看煙火，他說自己很喜歡看煙火，但後來S市禁了，程野就再沒看過。顧昭就答應他過年那晚帶他去外環的郊區看煙火大會，零點前來接他，兩人一起跨年。

于是，他備了一車保暖的薄毯和零食，此刻站在程家門口，想着可能要見到一大家子男女老少，自己卻空着手上來，沒帶任何見面禮，忽然才生出一點慌張。

門開了，程野歪着上身，露出一顆腦袋。

顧昭下意識想說“嗨”，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傾身上前，在頂燈暗下來的樓道裏，親了一下程野的嘴唇。

接着他被一股力道拉了進去，門一關，顧昭才愕然發現自己已經被程野領回家了。

“爸，媽。”

顧昭愣了愣，一頭霧水，話也不會說了，轉頭看着身旁的程野。

他知道程野也難得緊張了，因為他整個耳朵都是紅的，像是煮熟了。顧昭看到他當着眼前一對夫妻的面，說：“就是他。”

顧昭以前聽別人說拿到物理試卷無從下筆的感覺，總無法共情，但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他張了張嘴，剛想進行簡單自我介紹，說“叔叔阿姨好”，程野已經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拉過來，堵住了他的嘴唇。

（三十三）

顧昭傻了。

這種大腦一片空白的感覺延續了很久，等他好不容易稍微意識恢複一些，不知怎麽，他已經被程野拽下了樓，開鎖推進了車裏。

“開車呀。”一路過來有些冷，程野搓着手，催促他。好像很急，像是再不走，就會有人追殺下來拆散他們。

顧昭還沒反應過來，僵硬地轉頭，看着他。“我。”

他舔了一下嘴唇，心情并沒有緩和多少。“你。”

程野看着他，明白過來，點頭如小雞啄米，“嗯嗯，我也出櫃了。”

程野看他還是沒什麽反應，以為他怯場了，心下一緊，口不擇言道：“顧昭，你可別想拔屌無情。我們的地下情徹底曝光了，實錘了。山無棱天地合，海枯石爛紫薇爾康一拍兩散我倆也分不了。否則就讓你去浸豬籠——唔。”

程野沒能再劈裏啪啦地說說下去，顧昭終于後知後覺地也堵上了他的嘴。

兩人舌吻得火熱，充滿欲望，期間程野暈乎乎地想着，顧昭這車買的真好，好像就是專門讓他們倆偷摸接吻車震的。

他無端想着去年的冬天，這會兒他們在幹嘛呢。

好像剛認識不久，還在互相試探的暧昧期，但也已經窩在宿舍的一床被子裏接吻親熱過了。

那如果沒在一起呢，程野很快否定了。

沒在一起就是顧昭還不好意思把生米煮成熟飯，那就換他主動一點就好了。

兩人一直吻到程野都要差點要硬了，顧昭才放開他。

他們眼神嘴唇都濕漉漉的，對視着，險些又要親上，程野手機響了。

程野看了眼手機，他爸發來的。他心裏一跳，先親了顧昭一口，才打開消息。“我看一眼微信哈。”

顧昭嗯了聲，默默打開夜燈，發動了轎車，心裏同他一起緊張着。

旁邊的程野看着手機上的一行字：“天冷，叫他上來一起吃湯圓吧。棗泥餡的。”

顧昭看他半天不說話，輕聲問：“怎麽樣，你家裏說你了嗎？”

程野看着手機屏幕，搖搖頭，又點點頭。突然，煞有介事道：“你先開車。”

（三十四）

車開出小區的時候，程野正好回完了消息：

“不吃啦，和他去過二人世界啦。”

“我帶鑰匙了，但今晚不一定回來，早點睡。謝謝爸，愛你們。”

收好手機，程野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可憐巴巴地望着顧昭，“老公，我被趕出家門了，從今天開始我好好打工賺錢，努力和你相依為命。”

看着他沒心沒肺的樣子，具體什麽情況，顧昭也了然于心了。他大大松了口氣，卻沒戳穿，篤定地嗯了聲，說好。

遇上紅燈，轎車緩緩停住，顧昭看着前方，拉過了身旁程野的手，緊緊握住。一本正經地配合道：“別怕，我養你。”

程野覺得顧昭可算被自己帶壞了，也被他都逗笑了。紅燈還沒跳走，他按着座椅，起身在顧昭臉頰上親了一口。

綠燈亮了，顧昭笑着看了看程野。

帶着一車不多的零食和行囊，他們一起駛向了不遠處觸手可及的，他們共同的未來。

撒花??

祝uu們在這個沒什麽特別的日子裏，特別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