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

第15章

清晨的陽光透過嫩綠的葉子照射在地面上，斑斑駁駁。空氣中飄散着沁人心脾的綠葉清香，花園中的鮮花不知幾時竟以開了大半，把這并不是很大的軒王府妝點得生機勃勃，一派欣欣向榮。

四泉端着銅盆走在走廊上，轉眼間又到十五，今兒也正是倪日去赴平王晚宴的日子。

“王爺，水已經備好了，請王爺起床洗漱。”

四泉邁進倪日的卧房把銅盆往銅架上一放，又輕快的轉到屋子另一邊準備着倪日今天要穿的衣服。只是當這些工作都做完後也不見那床上的倪日有動靜于是四泉又喚了一遍。

“王爺，該起床了！”

仍然沒有動靜。

四泉奇怪的眨兩下眼睛，走進床鋪，輕輕的撩開輕紗朝床上一看，上面哪裏還有人。四泉一下子把輕紗全部挑起來急忙的把被子都掀起來，反複确定着倪日是否在床上。

“啊！真是！又跑去哪裏了！”

一股腦的将被子重新扔回床上，四泉氣餒的往床邊一坐，絞盡腦汁思考着倪日這麽早會去哪裏。

“哦！你來啦！”

就在這時倪日優哉游哉的從門外晃了進來，手裏還握着一把白色的不知名的鮮花，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摘來的。

“王爺好興致啊！一大早就去摘花！”

四泉擡頭一看，站起來生氣的走到倪日面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小白花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動作麻利地将鹽巴布巾一件件的遞到倪日手中，催促他快些洗漱。

“你這……真是！幹嘛動氣啊！”

倪日一件件接過四泉遞過來的東西，漱口洗臉，卻洗不掉一臉的笑容。

“我哪敢動氣！我只是個下人！伺候王爺穿衣吃飯！王爺高興了要跟王爺一起高興，王爺不高興了要逗王爺高興，王爺不見了自然要找王爺啊！”

白了倪日一眼四泉轉身拿過倪日的長袍小心翼翼的披到倪日的身上，又仔細的将腰帶系好，抹平下擺的褶皺這才算大功告成。

“早善已經準備好了！請王爺移步吧！”

“你這小孩真是把你慣壞了！脾氣還見長了！給我看了一大清早的臉子了！怎麽現在還讓我對着你這副臭臉吃飯不成。”

倪日用筷子把飯碗敲得叮當作響，但四泉卻置若罔聞。自從上次倪雲離開之後，這兩位主仆之間的關系似乎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倪日在四泉面前不再總裝腔作勢，随意了很多，而四泉的膽子也越發的大了起來，沒外人在場的時候兩人時不時的還要鬥上一兩句，關系着實融洽了不老少。

“诶！等一下再吃！”

四泉一筷子打掉倪日正要送進口中的菜。

“你幹什麽？”

倪日咬了個空，氣憤地瞪着四泉。

“怎麽說您都是個王爺，怎麽做事總是這麽不小心！”

四泉白他一眼，然後每道菜都夾一點到小碟子裏自己吃下去。然後靜靜的等待着。

“你也不必天天這麽做，府裏的廚子還沒笨到會在飯菜裏下毒！”

倪日看着那四泉那認真的小臉，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退了去。

“試毒本來就是我的本職工作。”

四泉不管倪日的話，只盯着廳堂中的那座西洋鐘看，直到那鐘“當”的一聲敲響了才重新讓倪日拿起碗筷來。

倪日接過四泉遞過來的米飯安心的一口口向嘴中送着，吃着吃着發現四泉還站在一旁，于是招呼道：“坐下一起吃吧！“

“四泉是仆人怎能與王爺同桌進食呢！這不合規矩！”

“哪裏來的那麽多規矩！快坐下！”

倪日一邊往嘴裏塞米飯一邊命令道，但是四泉仍然站在那裏沒有動。

“怎麽還站着！快坐下！又沒有別人！”

倪日伸手一把将四泉拉到身邊按在椅子上，四泉試探着要站起來但是肩膀一直被倪日按着最後也只好放棄。

“王爺，您別按着我啦！我這碗裏還沒盛飯呢，您要我只吃瓷碗嗎？”

四泉揚了揚空飯碗，倪日松開按着他的手戳他額頭一下才放他去盛飯。飯桌上兩人說說笑笑，吃得倒也愉快。只是這光陰過得也快，一晃一上午時間以過去。

“王爺，晚宴您就穿這身燙金的紫袍吧！威武又大氣！”

四泉站在木櫃前翻翻找找，最終選出一件滿意的袍子來跑到倪日面前撐開給他看。

“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晚宴，你不必這樣大張旗鼓的！”

倪日倚在一旁的軟榻上翻着書，看也不看四泉一眼 。

“可是王爺也不能穿得太過随意啊！”

四泉撇了下小嘴收起那件紫袍，不服氣地嘀嘀咕咕。

“我看這身青衫就不錯！”

“什麽？王爺您要穿這件去？”

四泉轉過身來驚訝的瞧着倪日，一臉的不能理解，今晚這晚宴可不是平常老百姓家兄弟之間那種聯絡感情的小聚會，這可是堂堂大皇子發起的皇家聚會，雖排場不及那國宴但參加的畢竟都是皇親國戚。而不少皇親國戚就是看準了這樣的宴會彰顯自己的財富與權勢，這倪日若要只是穿這件普普通通的青衫去，還不知道要吃多少人的鄙視呢。

“你這是什麽眼神？怎麽我穿這件去不行嗎？”

倪日從軟榻上坐起來，瞧着自己的衣服問四泉。

“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麽？你家王爺我玉樹臨風，風度翩翩，就是穿那乞丐的衣服都比那些腦滿腸肥的纨绔子弟潇灑百倍！就穿這一身！”倪日把書往榻上一拍，霸道的說道。

“切~你自己不也是個纨绔子弟嗎！”四泉吐了下舌頭小聲的反駁了一句。

“你說什麽？”

倪日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四泉的身後，把正轉過身來的四泉吓了一大跳。

“我的媽呀！王爺！你走路不出聲音的啊！”

“你剛剛說了什麽？”

倪日不顧四泉那白眼揪着他的小耳朵把他拎到了院子裏。

“我說，王爺風流倜傥，一表人才，誰都沒有我家王爺長得俊！王爺你長得太俊了！耳朵！”

四泉側着腦袋兩只手護着被揪的耳朵，一個勁的說好話，可是沒有用，倪日就是不松手。

“還學會還嘴了！膽子越來越大了！”

倪日拎着四泉來到院中的涼亭裏往石凳上一坐，這才把手松開。

“我哪有還嘴……”

四泉撅着嘴摸着自己被揪紅的小耳朵，一臉的委屈。

“還敢頂嘴！”

倪日唬四泉一下，四泉縮着腦袋急忙往後躲，躲着躲着一下子不知撞到了誰的懷裏。

“哈哈哈！映日！你又欺負我恩人！”

倪雲不知什麽時候來的，一手扶着四泉一手搖着紙扇，那臉上的笑容就像這春風一樣暖人心扉。

“啊！五哥！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沒人通報聲！”

倪日一見是倪雲，喜悅之情一時難掩，就連那半月前的事也統統抛到了九霄雲外。

“來了有些時候了，這春日時節人都愛犯困，我怕人吵了你才沒讓人通報的，就想在這院子裏逛逛，竟然讓我撞上了這一幕！哈哈哈！”

倪雲搖了搖紙扇笑着說。

“啊，瑞王爺！四泉，參見瑞王爺！”

四泉站穩後慌慌張張的跟倪雲作了個揖，不好意思地請着安。

“恩！”倪雲笑着對四泉點了點頭來到倪日面前，“你們這是因為何事吵得不可開交的！“倪雲走到倪日面前一坐。

“王爺先聊着，四泉這就給你們泡茶去。”

趁着這個機會四泉趕緊從他們中間逃了出來，學機靈了的四泉此時才不會夾在他們中間被當做調侃的對象呢，他可還記得上次的事情。

“呵呵，這孩子，跑得還真夠快的！”倪雲看着四泉的背影搖了搖頭。

“五哥！你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可不信你這麽早過來就是為了尋我開心的！”

倪日收起笑臉，垂着眼眸把玩自己手上的那枚翡翠扳指。

“映日，你剛剛回宮可能對這宮中的人情脈絡不甚清楚！我那大哥一項居功自傲，從不把我們這些弟弟放在眼裏，如今他這大費周章的邀請我們必是有什麽不軌。”

倪雲将手中紙扇一合，也沒了剛剛那般溫婉和煦。

“呵，五哥你就是為這事而擔心的？”倪日輕笑一聲從石椅上站了起來，慢慢的踱着步，就好像他一點都不擔心這事一樣，“五哥，大哥那心思想必你是了若指掌的，我剛剛回宮，又倍受父皇寵愛，他只不過是想借着我也給你們立立他的威風罷了！“

看着倪日說得滿不在乎，倪雲又想起身提醒，不料此時四泉已經端着茶壺朝他們走了過來。一臉的喜悅，倪雲趕緊換上剛剛那副笑臉，迎着四泉。

“王爺，您快嘗嘗，這個是塞外進貢的上等茉冥香，要用二八一十六天的無根之水沖泡才最為濃香，我早就讓姐姐們備着了，今天剛好派上用場，你們快嘗嘗！“

四泉一邊說得眉飛色舞，一邊不着急不着慌的用茶水洗着茶杯，再将茶水倒進去。

“哈！你這小孩是算好了日子才備着的那無根之水吧！”

倪日往石凳上一坐假裝生氣，嗔怪他兩句。

“王爺你冤枉四泉了，四泉只是每天侍候王爺就已經應接不暇了，還哪有那等心思考慮別的！”

四泉态度良好，表面上看着是在認錯，但細品他的說辭，那話裏話外都是在擠兌倪日，想那聰明的倪雲又怎會聽不出這話裏的意思呢。端着茶碗還沒等喝就已經笑得前仰後合了。

“你這小孩！膽子真是越來越大！看我以後還會要你！”

倪日被四泉那麽一說，頓時慫了起來，為了挽回面子，他站起來就追，直追得那四泉繞着涼亭轉圈的跑。

“哈哈哈！瞧瞧你們這樣子喲！要是讓外人看去了，誰能認為你們是主仆啊！倒像是那本家兄弟了！哈哈！快快坐下喝茶吧！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倪雲重新端起茶杯打圓場，瞧見自己兄弟給自己鋪樓梯，倪日便也識趣的踩了下去。只不過坐下之前還要占點嘴上便宜不可。

俗話說得好，平靜的河水之下往往暗流湧動，而那藏在花叢後面的一雙眼睛也正陰毒的盯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