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

第13章

仆人們早已将豐盛的晚餐上桌擺好，一道道鮮美可口的菜肴冒着香噴噴的熱氣。四泉拿着銀針逐個菜肴檢查着，這是他每天必做的工作。待到所有的飯菜都檢查完之後四泉才讓端菜的仆人們退出去。

四泉靜靜的立在桌子一旁看着餐桌上的菜等着倪日，但是今天不知怎的，等了許久也不見倪日的人影。

“哦，四泉呀！”

這時鐘離舒走了進來。

“是，鐘離先生。”

四泉一見鐘離舒恭恭敬敬的鞠了躬。

“嗯，你先下去候着吧，別在這守着了，我跟王爺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先不吃飯了。”鐘離舒掃了眼桌上的飯菜又道：“這些菜你收拾下去與你同房的幾個孩子吃吧。”

“是。”四泉乖順的領命動手收拾着餐桌，但臉上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看到鐘離舒轉身要走，四泉終于忍不住追了上去。

“鐘離先生，王爺一天沒有進食了，要麽我讓廚房煮點米粥吧。”

鐘離舒轉過頭來看了四泉一眼笑道：“也好，你去辦吧。”

四泉高興的應了一聲轉身便跑開了。

一路小跑着來到廚房，掌勺的大廚早就滅了竈火自己回房歇息去了，只留下一個打更的小厮在這裏看着。四泉把頭探進廚房裏瞧了瞧，看見那打更的小厮正在竈臺前鼓秋着什麽，時不時的還朝四下看看，像個做賊的小偷似的。四泉聳聳肩膀走到那小厮身後輕輕的拍了下他。

“請問，今天有做米粥嗎？”

“唔唔！師父！師父！徒弟知錯了！徒弟再也不偷吃了！您饒了徒弟這一回！就這一回，師父！”

那個打更的小厮轉過頭來看也不看四泉一眼直接跪在地上大拜特拜，嘴裏塞滿了雞鴨魚肉，說起話來含糊不請。

“嗯！我不是你的師父！”四泉瞧着那滿手滿嘴油漬的小厮會心一笑，又拍拍他肩膀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那偷吃的小厮聽這說話的人并非自己師父終于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這個瘦瘦小小的男孩态度一下子來了個大轉變。

“你是誰？這廚房重地豈是你随便進的？”小厮用袖子蹭了蹭嘴從地上爬起來，趾高氣揚的看着四泉，那一嘴的吃的還沒咽下去。

“ 我是來要些米粥的，王爺晚餐未進……”

“沒有！”

四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偷吃的小厮打斷。

“要米粥自己弄去，我可沒功夫伺候你們！”那小厮傲慢的擡擡手，又坐回竈臺前啃他那沒有啃完的鴨腿。

“可是，王爺還沒有吃飯！”

“我管你王爺爺，王孫子的，小爺就是沒有！”那小厮一副無賴相。

四泉氣憤的瞪着那小厮，一甩袖子自己走到竈臺前親自做起來。

“哎哎哎！竈臺明火，可不是随便能用的！”小厮挑挑眉毛故意刁難起四泉來。

四泉正在往鍋中舀水，一聽那偷吃的小厮一說真是憋屈的夠嗆，都說狗眼看人低，沒想到這堂堂的王爺府裏也有這樣的人，也怪四泉自己，入府不到一個月，一直在王爺身邊伺候，也只有王爺身邊的幾個人還有與自己住在一起的幾個小厮認識自己之外府中并沒有什麽人認得他，如今這偷吃的小厮故意欺負自己四泉也只好自己忍下了。

“當”的一聲四泉将手中的水夭扔進鍋中，跑出了廚房。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四泉碰了一鼻子的灰正垂頭喪氣的走在走廊上。宅院中幾株不知名的老樹上已經開出了白白小小的花朵，在這傍晚的微風吹拂下散發出沁人心脾的芳香。四泉駐足流連，感受着這少有的寧靜，忽然靈機一動，既然沒有米粥，何不用這芳香的小花熬一鍋可口的鮮花釀出來。于是四泉翻過圍欄，來到老樹下，看看那樹上的小白花開心的笑了起來，手腳并用，靈巧地爬到樹上，兜着衣服下擺把那一簇簇的小花攬進自己的懷中。

倪日自從醒來便一直呆在書房中看公文，這一轉眼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人一忙起來什麽事情都忘，但是肚子不會忘，總是會适時的提醒你什麽時候該做什麽。咕嚕嚕叫了好幾聲倪日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沒有進餐。

合上手中的公文，倪日站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夜風夾雜着幾縷鮮花的香氣從窗口吹進屋中，吹開了倪日胸前的頭發，月色撩人，倪日情不自禁的走進花園中。

四泉将摘好的花瓣洗幹淨放在一旁待用，趁着小福睡着偷偷地将他平時攢下的糖和蜂蜜給偷了出來。自己一個人躲在一個僻靜的小角落裏生起爐竈做起花釀來。

爐中的幹柴劈啪作響，爐上小鍋中的水很快就被燒開了。四泉墊着自己的衣服掀開鍋蓋，把一旁竹簾上的花瓣通通倒進鍋中熬煮着，屢屢熱氣把他的小臉蒸得紅紅的。

倪日正在花園中散步，遠遠的便聞到了一股不同以往的十分濃烈的花香味道，于是尋着香味來到了池塘邊，隔着對岸一眼就認出了另一邊的四泉。倪日皺着眉遙遙的注視了四泉一會，突然笑了起來。這麽晚不睡覺還在弄這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真佩服這小孩的精力。

“喂！你在幹嗎？”

“啊！吓我一跳！“

四泉正忙得不亦樂乎，突然聽到背後有人說話吓得一激靈，差點沒将手中的木勺子扔出去。

“啊！王爺！”四泉看着面前的倪日瞪大了眼睛，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

“你在幹嗎？”倪日嗅了嗅鼻子。

“沒，沒幹嗎！”四泉把木勺子藏在身後，自己擋在那鍋鮮花釀前面，不讓倪日接近。

“你擋在我前面做什麽？讓我看看你身後藏了什麽好東西！這麽香！”四泉與倪日畫着太極，倪日向左他也跟着向左，倪日往右他也跟着往右，總之就是要把自己當做一面肉牆。

“哎！你這小孩！真是的！”倪日不耐煩的一甩衣袖走到一旁假裝生氣。

四泉一看倪日生氣了，自己竟然不知所措起來，這鮮花釀本來就是做給倪日喝的，可是不知為什麽，當看到倪日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自己就是不好意思說出這是做來給他喝的。

“哈！這下看到了吧！”

倪日見四泉低頭發呆，于是抓住機會，一個箭步沖到四泉身後，得意的叫道。

“額……王爺你！”四泉急忙上前去攔正要掀開鍋蓋的倪日，但卻沒來得及。

倪日掀開鍋蓋，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面而來，倪日閉着眼深吸了口氣，睜開眼時，一鍋晶瑩剔透，香氣撩人的鮮花釀便呈現了在自己眼前。

“這，這是鮮花釀嗎？”倪日指着小銅鍋瞪大了眼睛。

“嗯。”四泉低着腦袋，臉羞得通紅。

“這是你做的？”倪日繼續激動的問。

“是！”四泉繼續低着腦袋回答，也不說讓一讓倪日。

“哈哈，真沒想到你還會做這東西，我可以嘗一嘗嗎？”倪日笑得像個孩子一樣，不等四泉同意就一把奪過四泉手中的小木勺舀了一勺放進口中。

“嗯！味道怎麽怪怪的。”

“什麽？怎麽可能。”四泉猛的擡起頭來，做別的他不敢保證味道，但是這鮮花釀可是他跟着娘親一步一步學來的，做出來的味道可是他能拍着胸脯保證的呀。不相信味道不好的四泉兩步來到倪日面前搶過他手中的小木勺自己舀了一勺放在口中。花釀甜而不膩，味道芳香宜人，非常的可口。

四泉奇怪的看了倪日一眼，發現倪日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不說話，四泉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趕緊把頭扭到一邊不再去看倪日的臉。

“瞧你剛剛那失神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怎麽了呢，原來沒事。”倪日笑着将小木勺重新拿回到自己的手中，一邊往碗裏盛花釀一邊說。

盛好一碗遞到四泉面前，“給！”

四泉不好意思的接過碗來捧在手中，驚訝于倪日今天的溫柔。

“看着我幹嘛，你不喝嗎？”看着四泉一直盯着自己看倪日斥了他一句。

“不，喝喝！”四泉趕緊收回眼神将碗湊到嘴邊淺淺的含了一口。

倪日端着碗走到池塘邊的柳樹下，席地而坐，今晚的他一點都不像四泉以前認識的王爺。四泉跟在倪日身後也來到池塘邊，身份有別四泉只敢站在他的身後。

“別站在那裏，來這邊！”倪日拍拍身邊的一塊圓石招呼四泉過來坐。

四泉應了一聲快步的走過去，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麽的，腳下一滑，差一點沒跌倒池塘裏去，碗中的花釀也都撒了出來。

“小心！”倪日一把抓住重心不穩的四泉攔腰把他抱住。

“小腦袋一天迷迷糊糊的！這要是掉下去，明早就要給你收屍了！”倪日戳一下四泉的腦門讓他在身邊做好，然後把自己碗中的花釀分他一半。

月影倒影在湖面中央，微風蕩起柳條輕輕飄搖，樹下人影成雙，好一副丹青畫卷，娓娓道來動人的故事。

四泉在床上輾轉反側，腦中不斷的浮現出倪日月下的俊臉。桌上的一雙瓷碗還留有餘香，每每睹物必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