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溫之玉冷靜下來,?努力回憶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安靜垂着眸子,蹙眉思索。
接下來,?好像是有不服江绮思的弟子偷偷來地牢,開了牢房的門,救了他們。
溫之玉想到這裏,登時聽到門口窸窣的開鎖聲。
黑色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穿着太衍宗內門弟子服侍的少年站在門口,偷偷對他們招手,?壓低聲音道:“趁着她還沒注意你們,?趕快逃!”
地牢內的長老弟子一陣騷動,面面相觑,?沒人相信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能夠解救他們,?只以為是江绮思想要将他們一網打盡,特意設置的陷阱。
只要他們敢離開地牢一步,?江绮思就能名正言順殺死他們,所以各個露出深思的表情,?都沒動。
溫之玉卻慢條斯理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雜草,?帶頭走了出去。
若說江绮思最不會放過誰,?那非得是溫之玉莫屬。
溫之玉都敢走出去,他們這些老家夥,難道還不敢嗎?于是長老們沉吟片刻,也都陸續跟在溫之玉身後離開地牢。
一大群人湧出地牢外邊,剛想回頭感謝開門的弟子,環顧四周,不僅那名弟子不見了,?就連溫之玉都不見蹤影,登時大驚失色。
此刻,被最衆人擔憂的溫之玉卻正朝着自己的書房而去。
過去,這地方是太衍宗掌門溫烨粱的書房,現在成了江绮思的,再到将來,就是她的書房。
她走在熟悉的小道上,觀察周圍和現實分毫不差的一切,嘴角露出哂笑,輪回塔果然厲害,竟然能将人的記憶再現地這麽惟妙惟肖。
她記得那一日,她沖進書房,看見爹倒在血泊中。她質問江绮思到底是不是她殺的,而江绮思也沒有否認。所以她才誤以為,她是殺害爹的兇手。
此刻,是距離真相最近的時候。她懷揣着激動和忐忑,決心一定要問出當日的真相。
溫之玉步履匆匆,越來越快,不到一會兒就來到了掌門書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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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門外沒有弟子把守,她勁直推門進去,入目所及,書房內空空蕩蕩,她想見的那人,不在。
她走到昨日發現屍體的地方,發現這兒被清理地很幹淨,一絲鮮血也無,蹲下身,手指在地毯上撫了撫,只摸到一片幹爽柔軟的觸感。
溫之玉擰眉思索,剛想直起身子,就聽身後‘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
溫之玉動作稍稍頓住,然後慢慢轉身,就見‘江绮思’站在門口,雙手負在身後,面無表情盯着她。
門外的光線被她的身體擋住,背陰的臉頰上,晦暗陰郁。
“小師妹,你比我想象當中的還要愚蠢,既然已經逃出去,為什麽還要回來?”
溫之玉抿着唇角,濕漉漉的眼眸仿佛含着水光,她手指默默握緊道:“我來這裏,是想問清爹到底是怎麽死的。”
‘江绮思’冷笑一聲,微微側頭,一身黑衣襯的她臉上的表情更加冷漠:“到底要說幾遍你才能明白,是我殺了他。”
溫之玉咬牙,死死瞪着眼睛:“我不信!”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單純的小師妹,不會被江绮思騙得團團轉。
她向前走近一步,重複道:“我不信,不是你殺了我爹。”
‘江绮思’頓了頓,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登時嗤笑一聲,宛如在聽一個滑稽的笑話:“所以才說你蠢。他不死,我怎麽上位?”
“你不是這種人,若是為了掌門之位,你根本不用做到這一步。”
“我是哪種人?輪得到你來分說?”‘江绮思’臉上淡漠的表情終于龜裂,她沉着臉,緊緊捏着腰間劍柄,嗓音沙啞道,“我從一開始,就讨厭你。”
‘江绮思’搖搖頭,又否認道,“不,我嫉妒你。”
溫之玉張了張嘴,眼眶微微紅了:“為什麽?”
“你問我為什麽?因為從一開始,你就瞧不起我。”‘江绮思’瞥着她,眼中的嘲諷幾乎刺痛溫之玉的眼睛,“難道不是嗎?”
“我剛來太衍宗的時候,難道不是你對我說,讓我滾出去?”
“難道不是你說,我根本不配呆在太衍宗?”
“你知道我在外面過的是什麽日子嗎?在你錦衣玉食過着大小姐的日子時,有人匍匐在地,和野狗争食!像你這種人,根本就看不見!”
随着對方多說一句,溫之玉臉上的蒼白就跟着多了一分,直至沒有一絲血色,她眼尾緋紅,喃喃低語道:“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之所以會那樣說,是因為……”
“無所謂。”‘江绮思’打斷她,側過身去。
她緩了一口氣,平複激動的情緒,恢複成淡漠的樣子,慢慢道:“所以我就想,既然我成為不了你,那我就得到你。”
“當你成為我的東西,也就無所謂嫉妒還是什麽。”
“但事到如今,我已經得到了太衍宗,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用了。”
‘江绮思’說完這段話,舉劍對着她的咽喉,湊近道:“不過到底師姐妹一場,我不會殺你。你若想報仇,盡管來吧。就看最後,我們誰笑到最後。”
‘江绮思’見溫之玉還呆呆站在原地不動,不由冷冷道了一句:“還不滾?”
溫之玉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握緊,她深深看‘江绮思’一眼,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回憶,不是真實,慢慢轉身離開書房。
……
江绮思收拾好心情,獨自在黑暗中漫無目的走了很久。
她漸漸看出來,身旁漂浮的每一盞琉璃燈,都是她一段回憶,而從琉璃燈裏漫出的光暈,又是記憶中的小小片段。
她埋頭走了幾分鐘,動作忽然一頓,似乎感應到什麽,然後就聽系統在她耳邊響起。
【宿主,溫之玉無意間進入了你的回憶當中,是否先去救她?】
溫之玉?江绮思臉上表情恍惚。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不覺有了異樣的感觸。
若說過去對她有一絲絲的心動,那麽如今,就是心動和愧疚交織,讓她一想她的名字,就覺得心頭沉甸甸的。
她抿了抿唇,詢問系統:“她在哪?”
【前方五百米,那盞紅色琉璃燈。】
江绮思随着系統的指示,漸漸走近那盞琉璃燈。
她之所以獨自進入輪回塔,就是不想讓溫之玉替她涉險,可是這人根本不聽她的話,竟然跟着一起進來了。
江绮思盯着那盞琉璃燈,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一時之間,不知自己是該生氣還是該感動好。可一想到自己過去做的那些混賬事,臉上的表情就立即斂了下來。
她有什麽資格去管溫之玉呢?
她定定神,将手掌靠近那盞紅色琉璃燈,眼前瞬間天旋地轉,下一秒,她已經站在太衍宗的某處冰室內,房內的景色,讓她震驚地瞪大眼睛。
冷到極致的氣溫,呼吸時冒出的白霧。這一切都不足以讓她震驚。
她目光怔怔對上面前的透明冰棺,還有冰棺內的屍體,啞然。
她站在原地不動,仔細端詳冰棺中那人的服飾和相貌,一個名字驀然從心頭浮現。
“溫烨粱……”她喃喃自語,出神盯着這具屍體。
只見他穿着太衍宗掌門服飾,一副青年模樣,五官十分清秀,模樣隐約可以看出幾分溫之玉的樣子。
她聽見自己輕輕地嘆息一聲,最後看了冰棺中的男人一眼,轉身走出冰室。
從寒涼的冰室走到溫暖的房間,讓她幾乎想下意識摸摸胳膊。可是她的雙手卻依然乖巧地垂在身側,紋絲不動。
江绮思這才大驚失色地發現,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難道她被困在自己過去的身體裏不能動彈了嗎?她在心中呼叫系統,卻半晌沒聽系統回應。
她正焦急着,卻見自己走出房間,然後慢慢朝着太衍宗的書房而去。
沿途景色朝身後掠去,不停有弟子恭敬對她行禮,她目不斜視,絲毫回應也無,推開書房的門走進去。
她在書房坐定,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太衍宗的事務,然後盯着案桌發呆半晌,從系統空間裏掏出一塊瑩瑩發光的石頭。
石頭是半透明的,陽光下,發出璀璨的光芒。
她聽到系統在她腦海中冷冷的聲音。
【你這麽做,有什麽意義?】
江绮思張嘴欲要詢問這是什麽,卻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她這才發現,就連在她腦海中響起的那道聲音,都不是她熟悉的那個系統。
江绮思不知這種無力的狀況要持續多久,只能沉默聽着。
【就算你送溫烨粱的靈魂去轉世,沒了這世的記憶,他也不是原來的溫烨粱了。你根本在做無用功。】
“無所謂。”她聽到自己冷淡道,嗓音冰冷。
江绮思陷入了巨大的迷惑之中。
聽系統的意思,過去的自己雖然對溫烨粱見死不救,但是卻保留了他的魂魄,親自送他轉世?
得知這個消息,江绮思立即松了口氣。幸好幸好,過去的自己良知尚存,沒有徹底喪心病狂。
可是既然如此,那轉世的溫烨粱又在哪裏?
【……難以理解,既然無所謂,又為什麽要做。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麽呢。”‘江绮思’扯了一下嘴角,擡手盯着手中那塊光華璀璨的聚魂石,看着白色的光暈自石頭中慢慢飛出來,安慰似地繞着她飛了一圈,然後迅速朝着窗外,飛向不知名的遠方。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總有一天,還會再見。”
江绮思的心立即被一種又酸又軟的情緒所包裹。她摁住自己胸口,感覺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讓她的呼吸都跟着不暢起來。
轉世的溫烨粱是誰?
一張臉,驀然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溫烨粱就是江昊乾,對嗎?”江绮思不知不覺,輕聲喃喃出聲。
她驀然驚醒,自己竟然可以出聲,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深吸一口氣,重複道:“系統,你說過。記憶不是無源之水,所以無論是曾經的父親,還是表妹,都有确切對應的人物,對不對?”
系統的聲音過了很久才響起來。
【你想起來了?】
所以,江昊乾果然是溫烨粱的轉世嗎?聽到這個回答,江绮思慢慢抿起唇角。
“那所謂的表妹,是溫之玉吧。”她用肯定的語氣道。
系統沒有否認。
江绮思扯了一下嘴角,自嘲道:“所以我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她不知道溫之玉在哪裏,只能先回到房間,整個人垂頭喪氣坐在圈椅上,怔怔發呆。
今天發生的一切,比她最初得知自己剛剛穿越那會還叫她吃驚。
先是發現自己是終極反派,曾經做過那麽多的壞事。然後又發現她壞的好像不夠徹底。但是曾經讓她回去的動力,都是假的。
想到系統為了慫恿她攻略主角,而故意修改溫烨粱和溫之玉在她腦海中的形象,還給他們按了一個老爸和表妹的身份,江绮思就忍不住沉下臉來:“如今我已經得知一切,我不準備回去了。”
所以什麽反派逆襲攻略,她不幹了,沒必要了。
系統沉默一會兒,忽然啪地一聲淩空冒出來,一只毛茸茸熱乎乎的橘貓新鮮出爐。
它躺倒在江绮思腳邊,翻身露出雪白的肚皮,軟乎乎地喵喵幾聲,響在耳邊的聲音卻還是系統特有的,無機質的嗓音。
【對不起喵,我都是為了業績才騙你的喵。大家出來打工不容易啊。本系統只能綁定你,如果你不去攻略,那我就永遠只能滞留在這個空間,無法完成任務了喵。】
系統沉默一會兒,見江绮思依然冷冷看着它,不為所動,不由再次道。
【你若是不想刷其他人的好感度,其實只要把溫之玉的好感度刷滿就可以了喵。之前因為你對溫之玉太過抗拒,我才沒有告訴你這條捷徑喵。】
這哪裏是捷徑?江绮思苦笑,惡狠狠揉了一把惡意賣萌的肥貓的肚皮,還不解恨,又用力揉了幾把。
以她那個時候和溫之玉水火不容的架勢,只會認為系統故意為難人吧。
她抱着肥貓,一屁股坐在圈椅上,意興闌珊撐着臉頰:“再說吧。”
現在,她誰都不想攻略,只想一個人靜靜窩着,但是消沉的情緒沒持續多久,江绮思立即想起來,自己進來可是救人的。
于是她将肥貓擱在腿上,雙手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頰,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有些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要後悔。
她現在該做的,是馬上找到溫之玉和卓書語。無論是道歉也好,做其他事情也罷,都得等到她們出去了再說。
江绮思深吸一口氣,從椅子上起身,挺直脊背,馬上着手找人。
她咳嗽一聲,裝模作樣呼喚弟子過來,吩咐弟子們全力追捕溫之玉。
在弟子們或吃驚或不解的眼神下,她特意嚴肅叮囑一句:“一定要完好無損,不動動粗。”
等等,這個時間點的溫之玉,修為到底如何?
她伸手捏捏眉心,又道:“算了,找到她,別打草驚蛇,馬上回來禀告我,我親自過去。”
就是不知道溫之玉是否還保持清醒,若是她被記憶迷了眼,徹底迷失了自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是你的記憶,你想找她,還不簡單嗎?】
懷中的肥貓喵喵幾聲,特意提醒江绮思,想要将功補過。江绮思冷冷瞥它一眼,見肥貓将兩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她的手背上,好聲好氣道。
【別生氣了,肉墊給你捏。】
可惡的系統,它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哪裏錯了!
江绮思嫌棄地将它肥嘟嘟的身體推開,蹙眉道:“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你因為有我的關系,才能不被塔內的東西迷惑。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而這記憶,又剛好是你的。你可以試試看,能否找到她。】
【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想着對方在哪裏。】
江绮思試探性地閉上眼睛,将注意力集成一個小點,心中想着溫之玉的模樣,立即墜入一片光怪陸離的景色之中。
她看到那人站在一條熱鬧繁華的街市上,正神色落寂看着什麽。
江绮思想細看,卻一下子對上對方的眼睛,然後倏地回過神來。
她用手撐住自己的額頭,想要再看,卻突然陷入頭腦混亂之中。
記憶的一角忽然被翻開,她得以在萬千星辰之中,窺見一絲過去記憶的影子。
她突然看到一副奇特的畫面。
不到十歲的她,垂着腦袋,拘謹站在一個白袍青年身後。
她長得又瘦又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頭頂的發絲枯黃得像一蓬稻草。
她偶爾擡起腦袋,偷偷注視靠在床上正翻書的小女孩。
小女孩年歲尚少,卻生的眉目如畫,氣質冰冷如雪,仿佛畫上的仙女一般。
她聽見小女孩冷冷道:“她是誰?”
頭頂被一個男人的大手拍了拍,男人将她推倒小女孩的跟前,鼓勵道:“思兒,這是你小師妹。”
江绮思聞言,登時下意識朝這個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小女孩伸出手,臉上努力揚起讨好的笑容:“你好,小師妹。”
小女孩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只是瞥她一眼便收回視線,将她晾在那裏。
江绮思尴尬站在那裏,低頭看着自己髒兮兮的小手,咬唇縮了回去。
她把手藏在身後,用力擦了擦,假裝若無其事地回到青年身後。
青年看着白衣小女孩,無可奈何一嘆。
他揉揉江绮思的腦袋:“思兒乖,小師妹不是不喜歡你,她只是怕生。”
江绮思仰着腦袋,抿着嘴唇,對青年用力點了點頭。
江绮思剛從回憶裏抽身出來,就聽系統道。
【忘了說,這個方法會消耗你一些靈力,而且可能會出現一些小小的意外。】
江绮思喘了一口氣,努力咽下罵人的話:“你不早說!”
想必剛才那段記憶,就是系統所說的意外吧。
江绮思努力摒除雜念,再次閉上眼睛,蹙着眉努力找回剛才那股驀然失重的感覺。
招展的旌旗,還有各式叫賣的小攤,還有一雙白皙纖細的手上握着的,一支剔透玉簪。
玉簪?
江绮思驀然睜開眼睛,想到自己曾經七夕之時,送給溫之玉那支不走心的玉簪,登時起身沖出門去。
溫之玉,一定就在距離太衍宗不遠處的那個小鎮上。
夜風将酒店之外那鮮紅的旌旗吹得獵獵作響。天空暗下來,黑雲壓境,空氣潮濕而滞悶。
溫之玉一身白衣站在酒店屋檐下,親眼目睹天空淅瀝下起小雨。
她恍然想起來,那日七夕,也是這樣的雨天。也不知道下一個七夕,她和江绮思,還能否一起過。
她自嘲一笑,垂下眼睫,想到江绮思,只覺整個人都要被心中空洞吞噬,不快的心情讓眼前的雨景變得更加晦暗起來。
街上的行人紛紛舉起袖子擋雨,在街上奔走。街邊亮起無數盞暈黃的燈光,将行人晃動交錯的影子映在地上。
慌亂的人群中,一人撐着油紙傘,黑衣肅然,明眸皓齒,身姿格外不同。
溫之玉嘴唇動了動,瞳孔驀然放大。她怔怔盯着那人,感覺時間的流速都仿佛慢了下來。
整個世界的喧嚣都不再屬于她,時間和空間都發生了錯位。
滴答,一滴雨砸在她的臉上,将她的神志呼喚回來。
黑衣女人撐着傘,漸漸走到酒店屋檐下。她對她勾起一抹淺笑,明眸皓齒的臉上笑意溫軟:“溫之玉,我來救你了。”
江绮思心中忐忑,不知面前這個溫之玉到底有沒有塔外的記憶,心中惴惴。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多對她笑一笑,總沒錯。
她正忐忑的時候,卻驀然被對方一把拽住手腕,然後被她扯進懷中。
溫之玉緊緊抱着她,啞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驟然見到日思夜想的人,她有很多話想和她說,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緊緊将她抱在懷中,才能将心中不斷放大的空洞填滿。
江绮思猝不及防被她抱在懷中,手中的雨傘登時掉在地上,整個人都暴露在大雨之中。
兩手高高舉在半空,嘗試半晌,還是試探性地拍了拍溫之玉纖瘦的脊背,低聲道:“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來了嗎?”
良久,她才聽耳邊這人軟軟的聲音:“嗯。”
這就完了?江绮思想起記憶中那張高冷小女孩的臉,對比面前這人牛皮糖一般的姿态,驀然有些想笑。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不過,有些事情,必須要和溫之玉說清楚。比如江昊乾的事情,還有比如,她們能不能先回酒店躲雨?
江绮思從溫之玉懷中退出來,抹了一把臉上濕漉漉的雨水,牽着她的手走進酒店。
用靈力将身上濕漉漉的雨水蒸幹,江绮思這才對溫之玉道:“現在,我們必須先去找卓書語。”
“然後再找到塔心,破壞塔心,我們就能逃出去。”
“不過塔心有器靈守護,所以會遭到幹擾。”
江绮思絮絮叨叨将接下來的行動說完,見溫之玉正全神貫注盯着她,眼睫迅速眨動幾下,偏開頭去,不自然道:“你看什麽?”
溫之玉嘴角劃過一抹淺笑,只是微笑注視她,搖搖頭。
江绮思深吸一口氣,不敢看她,嗫嚅道:“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你說。”
“江昊乾,就是你爹。”
“……什麽?”
江绮思轉過頭,認真注視溫之玉的眼睛,雙手抓住她擱在桌上的手指,認真道:“你相信我,他千真萬确是你爹的轉世。”
溫之玉沉默良久,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無奈道:“你不用故意為了保他,跟我扯這種離譜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