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所以今日乞巧節的偶遇,?大約也在江绮思的算計之內,她倒是挺善于揣摩人心的。
至于江绮思如何神通廣大,算到她今日會剛好到靈撫城的夜市,?則被溫之玉選擇性忽略了。
溫之玉臉上戴着面具,透過面具的孔洞看向江绮思,?便見她揚着一張眉目如畫的臉,臉上笑容燦爛,一雙桃花眼閃閃發亮,?便不禁怔了怔。
笑成這樣,?哪裏像個女人,?又哪裏像那個沉穩持重的太衍宗大師姐?桃花眼迷成月牙,嘴角高高揚起,?一張笑臉見牙不見眼。
可若是江绮思知道矜持為何物,又怎麽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毫不掩飾對她表達愛慕?一時又想到對方那難登大雅之堂的愛好,?溫之玉便默然片刻。
那種書,?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江绮思百般思慮,?費盡心機,?也不過是為了得到她的垂憐,?便讓她放肆一回又何妨?
溫之玉盯着江绮思臉上的笑容,?忍不住牽起唇角,緩緩道:“見到我,你就這麽開心?”
江绮思并不知道對面這人是她避之不及的溫之玉,?而且腦補了她費盡心機策劃一切,只為了今日七夕見她一面的詭計。
她聞言愣了片刻。這清冷的語調,這格外欠揍的語氣,怎麽那麽像遠在太衍宗的溫之玉啊?
可是溫之玉不會莫名其妙千裏迢迢跑到這靈撫城來,?更不會出現在這人流如織的鬧市上,所以面前這人,八成還是李玉兒。
失戀的人,難免會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會遷怒。
江绮思見對方說了這麽一句話後,便沉默不語,不禁重新揚起笑臉,善解人意道:“那是自然,我一看見你,就心裏高興。”
溫之玉聞言,登時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往上揚了揚。她眸光閃爍,暗道果然如此。可想到這人不聲不響地跑到靈撫城來,便又将嘴角朝下壓了壓。
她想問她,為何要不辭而別,又為何故意氣她。可是話到嘴邊,又吐不出來,最後只憋出一句:“你若要離開,好歹告知我一聲。”
江绮思聽得奇怪,卻還是點了點頭。她扭頭望了望遠處粗壯的姻緣樹,回頭對溫之玉道:“玉兒,今日七夕,難得碰見,就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你有沒有逛過這靈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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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之玉只身趕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只和弟子說自己要閉關幾日,一路匆匆過來,才剛剛到這靈撫城,哪裏有時間閑逛。
而且……
她瞥了一眼江绮思,她心中有事,又哪裏有閑情閑逛。
江绮思見溫之玉點頭,不禁心裏一松。不過對于如何安慰失戀的人,她的經驗不是很足。
在她有限的記憶裏,她的那些朋友大多和她一樣,都是單身狗。
少有幾個脫單的都是幹脆爽快的性子,就算是失戀也很快能夠走出來。幾個人約起來,出去搓一頓,吃吃宵夜,灌灌啤酒也就行了。
穿越的世界是古代仙俠世界,對面還是一個标準的古代大家閨秀似的女人,她總不能拉着人家去喝酒吃烤串吧?
嗯?好像也不是不行?
江绮思撫摸着下巴,回想起那次和游安蓮幾人一起喝酒的畫面,覺得也許可以回客棧試試。
不過目前,還是先和李玉兒一起逛逛夜市吧。難得七夕的夜市,不逛可惜了。
她說完,便和溫之玉逆着人流朝着姻緣樹相反的方向而去。
街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江绮思和溫之玉慢慢走着,難免會和行人觸碰到,更何況兩人還是逆着人流而走,更加不可避免地磕磕碰碰。
江绮思猛然瞧見一個行人快要撞上溫之玉,連忙喊了一句小心,伸手拽住了溫之玉的手指。
對方的手冷冰冰的,握在手中,仿佛握着一塊冷玉。
江绮思下意識便捏了捏她的手掌,将人往自己身邊帶了帶,然後湊近小聲道:“人太多了,要不要換個地方?”
溫之玉猝然被她握住手,忍不住垂眸盯着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指。江绮思的手溫暖而幹燥,這樣握上來,觸感仿佛她經常撫摸的那個金色手爐,暖洋洋的。
這次來得急,她連手爐都沒有帶出來。
街上人聲鼎沸,江绮思為了能讓溫之玉聽到她說話,特意湊到她的跟前,吐出的氣息幾乎噴湧到對方的臉上。
溫之玉感受着手上的溫度,還有耳邊的吐氣如蘭,只覺溫度一路蔓延上來,爬上她的眉梢眼角。
太近了——
江绮思怎麽如此不矜持?随随便便就牽她的手……
她驀然記起,這人曾經毫不臉紅地對她自薦枕席。對她來說,這種程度,恐怕只是小意思。
溫之玉牽了牽唇角,那時她只覺得厭惡,如今這樣和江绮思牽着手走在大街上,卻生出別樣的感覺來。
若是待會兒她又故技重施,想要自薦枕席,她該如何拒絕才不會傷了她的自尊心?
美人如畫,芙蓉帳暖,情難自禁——
她想象着這個畫面,登時壓住唇角咳嗽一聲,紅暈卻還是不可抑止地從白皙的臉頰爬上耳廓。幸好有面具擋着,沒有讓江绮思看出她的窘态。
她紅着臉,任江绮思握住她的手,全部心神都被手上的溫度奪去了,好半晌才試探性地回握住對方的手。
江绮思說得對,今日是七夕,不念以前,只看今日。
她望着江绮思近在咫尺的精致眉眼,不禁柔聲道:“今日既是七夕,為何不去姻緣樹求一段姻緣?”
江绮思聞言,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雙眸閃過一絲迷茫。
李玉兒的意思是,去姻緣樹那裏祈願?原本她還擔心對方觸景生情,所以特意将她拉開,結果對方竟然毫不在乎。
她遲疑道:“沒關系嗎?”
溫之玉望着江绮思臉上小心翼翼的表情,心中頓時一軟。她如此卑躬屈膝,只是怕她生氣,恐怕是愛慘了她吧。今夜便滿足她一個小小的願意又如何?
她擡了擡下巴,反手握住江绮思的手,将她牽到姻緣樹下。
姻緣樹下,站滿了懷春的男男女女,俱都閉着眼睛朝着姻緣樹許願,企望來年姻緣順利。
江绮思和溫之玉兩人牽着手站在那裏,并不顯眼。
江绮思迷迷糊糊地被牽到樹下,仰頭望着滿樹枝頭紅線信箋,不禁發了一回愣。她并沒有姻緣要求,過來不過是為了李玉兒。
她見李玉兒站在原地,只是盯着她不動彈,不禁奇怪道:“你不挂紅繩和信箋嗎?”
溫之玉聞言頓了頓,包容地瞥她一眼,倒是沒說什麽。既然決定今夜讓她得逞一回,那麽這種小要求,她便不會拒絕。
溫之玉想了想,轉身去了一個攤上要了筆墨紙硯,寫好信箋,又将信箋系上紅繩,對江绮思微微一笑。
而然因為她帶着面具,江绮思并未看見她臉上的笑容。
她只覺得這個李玉兒的态度怪怪的,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溫之玉揮袖一揚,手上串着紅繩的信箋立即被什麽東西牽引着,飛上了姻緣樹。紅繩仿佛活了一般自動在樹梢上轉了幾個圈,死死打了一個結。
一陣微風吹來,滿樹的信箋和樹葉都跟着發出窸窣的聲響。
江绮思仰頭望了望那份信箋,伸手拍了拍溫之玉的肩膀,微笑中帶着一絲鼓勵:“這樣就對了嘛。只要你不灰心,不放棄,來年的姻緣一定會更好。”
溫之玉掃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手,伸手扯下來,握住她的手指,低聲道:“輪到你了。”
什麽輪到她了?
江绮思不明所以回望溫之玉,又瞧了瞧滿樹的紅繩信箋,恍然大悟。
“你等等我……”
雖然她并沒什麽姻緣好求的,但是為了滿足李玉兒的要求,還是好脾氣地去拿了紙筆。
江绮思咬了咬筆杆,沉吟半晌才寫下一句話:希望江绮思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頓了頓,不其然想起了溫之玉的臉來,筆尖登時凝在信箋上方。遲疑片刻,再加了一句話:希望溫之玉別老找江绮思的麻煩。
她寫完這兩句話,珍而重之地将毛筆還給攤位老板,然後仔細将信箋折好,系上紅繩。
手上拽着紅繩,回身跑到溫之玉的身邊,舉手朝她展示道:“你瞧。我寫好了。”
她說完,撸起袖子甩着胳膊,準備将手上的信箋給扔到樹梢上,還沒扔出去,動作就被溫之玉阻止了。
溫之玉動作緩慢而堅定地将她的袖子放下來,不贊同道:“你還是不是女人?怎可随意坦露手臂?”
江绮思眨巴着一雙桃花眼看她,心中卻在暗想,果然不愧是古代的大家閨秀,就是這麽古板守禮。
對方将她的袖子整理好,然後順手接過她手中信箋,也不見她甩胳膊,手指擡起,輕輕朝着樹梢一擲,手中信箋便輕輕巧巧地飛到枝頭。
這麽輕巧的姿勢,顯然是個修士才能辦到。怎麽随随便便碰到一個人都比她厲害?江绮思有些郁悶,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的積分,又重新振奮起來。
不怕,她馬上能夠恢複身體健康,然後走上人生巅峰!
挂好紅繩姻緣線,江绮思牽着溫之玉到處逛了一圈。等到街上的景致都逛的差不多了,江绮思想到卓書語或許會擔心,不由轉頭對溫之玉到:“玉兒,你定客棧了嗎?”
溫之玉搖頭。
江绮思想了想便道:“要不這樣,你去我那家客棧吧。剛好咱們還可以一起喝酒,一醉方休。”
溫之玉:……
喝酒?一醉方休?上一次就着了江绮思的道,這一次她故技重施,不會是……
溫之玉臉上染上紅霞,咬住嘴唇瞥她一眼:“你想幹什麽?”
江绮思莫名其妙,想了想回答道:“不都說一醉解千愁嗎?為了那個……反正你肯定喜歡!”她不想提及對方的傷心事,故意含糊其辭。
溫之玉低聲咕哝道:“究竟是你喜歡,還是我喜歡?”
擡眸見江绮思臉上期待的表情,溫之玉沉默片刻,無奈妥協。
兩人往客棧走時,天空不知何時下起小雨,初時這雨還是毛毛細雨,等到江绮思走了一半,毛毛細雨變成了瓢潑大雨。
她不敢淋雨,生怕自己生病,連忙舉起手遮住頭頂。才剛剛舉起手來,頭頂驀然罩下一片柔軟的布料,江绮思疑惑擡頭,便見溫之玉擡袖擋在她的頭頂。
她的袖子寬大,質地柔軟,纖塵不染,一看就價值不菲。這麽漂亮的衣服,拿來給她遮風擋雨,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诶……不用這麽麻煩,我們趕緊回客棧就可以了。”
溫之玉只是固執地擡着手,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江绮思見對方堅持,便沒有拒絕。
兩人緊緊挨着,屬于另外一個人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過來,袖子底下溫暖幹燥,感覺怪異極了。
江绮思努力忽略那股奇怪的感覺,皺了皺鼻子輕嗅,忽然道:“你身上的味道,和一個人很像。”
才剛說完她便啞然一笑,這人不僅長相和溫之玉相同,一把嗓音也有七八分像,就連身上這股香甜的氣味都十分相似。
等等……
江绮思心髒忽然急跳,只是長相聲音相似也就算了,今日這人舉手投足的姿态,都像極了溫之玉那厮。現在,甚至連她身上的味道都十分相似。
她眼角抽動,心中驀然想到一個可能,該不會現在這個替她擋雨的,就是溫之玉吧?
可是溫之玉會和她一起逛街,一起挂姻緣繩,甚至為她擋雨嗎?那肯定是不會啊!
江绮思想到這裏,頓時松了口氣。她後怕地拍了拍胸口,将這個離譜的猜測晃出腦海。
不一會兒,江绮思和溫之玉就回到客棧裏。才走到距離客棧不到五十米處,就瞧見卓書語站在門口,正焦急地望着這邊。
江绮思躲在溫之玉的袖子底下,忍不住朝着卓書語用力揮了揮手。
卓書語撐着一把傘走了過來,瞧見戴着面具的溫之玉,還愣了一下:“這位是……”
江绮思剛想解釋,卻猛然打了一個噴嚏。
溫之玉連忙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往自己懷中帶了帶,低聲道:“先回客棧。”
說完,瞥卓書語一眼,目不斜視越過她走進客棧。
說好了要和李玉兒一起喝酒的,江绮思拉着對方走進客棧,自己先上二樓換了衣服,再次下樓時,便見對方摘了面具,和卓書語相對而坐。
江绮思瞥見兩人手上的白玉酒杯,就不禁上前親熱地搭住溫之玉的肩膀,調笑道:“不夠意思,怎麽不等我下樓就開始了?”
溫之玉剛準備回答,便聽江绮思擡頭對卓書語道:“介紹一下,這位是李玉兒,這幾日剛來靈撫城游玩。”
溫之玉怔住,扭頭去看江绮思,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坐在對方的卓書語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白玉酒杯,一字一頓道:“李玉兒?”
江绮思聽她疑惑的語氣,不由一巴掌拍到溫之玉的背上,沒心沒肺哈哈大笑:“很震驚對不對?”
她幹脆一屁股坐在溫之玉的身邊,伸手抱住溫之玉的胳膊道:“最初我也很吃驚,這世上竟然有這麽相像的兩個人,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
卓書語聞言,登時掃了一眼對面臉色黑沉沉的溫之玉,擡袖掩唇道:“的确挺吃驚的。”
溫之玉直到現在才知道江绮思認錯了人,想到剛才兩人雞同鴨講,臉上就如打翻了顏料盤,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她手指緊握,壓抑怒氣道:“那你之前做的那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江绮思飛快瞥了一眼卓書語,湊近溫之玉,用自以為說悄悄話的音調,壓低聲音道:“自然是為了你,不過你放心,關于你被抛棄這件事,我絕對守口如瓶,一個人都不說。我發誓!”
話音一落,溫之玉手上握着的白玉酒杯頓時被靈氣一蕩,被震成了碎片。
她拔高聲調,氣急道:“你說誰被抛棄?!”
客棧大堂裏多了許多躲雨的人,溫之玉話音一落,唰地幾聲吸引了好幾道視線。
江绮思傻了,愣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道:“你是溫之玉,還是李玉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7-14?23:49:21~2020-07-15?23:10: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般通過路人?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貝法愛企業?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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