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于
人生沒有如果，更別奢望什麽早知道。
沒人會知道自己的一個念頭,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舉動,最後會招來什麽後果。
柳梢從宿舍裏出來,心裏沉沉的,腦子裏也一團亂，發覺時自己已經走到蘇落揚學生公寓樓下——好像除了這裏,她也不知道還能去什麽地方。
正遲疑着走進樓裏,一樓那位同班蘭花指男同學的門突然打開,看起來他正打算出門扔垃圾，一手扶門一手拎垃圾袋看到柳梢一愣——
“你怎麽又來了？我作品都交了你沒事別老往我公寓跑好伐？別人看見了多招誤會——”說着他也不知是厭棄還是躲避似的把門往回關了關，只露出一張戒備的臉，好像柳梢随時會闖進去似的——“還有你可別暗戀我啊,你暗戀也沒用,我這輩子是要奉獻給藝術的！”
“……”
柳梢默默看着這個不合時宜出來搞笑的人……可惜她現在一點也沒有笑的心情。
于是她幫了他一個忙也幫了自己一個忙，從上次來收作品時她就很想這麽做了——她随手一推，直接幫他把門關上，拍在他那張半男不女的臉上。
然後趁他開門之前迅速跑上樓免得被他看到——
剛跑上樓蘇落揚就打開了門，見她一愣，笑着說：“聽到你的腳步聲了。”
這下也不用猶豫要不要敲門了，柳梢跟在他身後進門，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也沒想就上前從後面抱住他的腰——
讓人安心的溫度隔着襯衣的布料傳遞過來，男朋友就是要這種時候發揮作用的不是麽？有個男朋友還真好。
被她抱住的蘇落揚微愣，側目向後看一眼可惜看不到她。
他沒有動，從昨天晚上柳梢打完那個不知打給誰的電話她的情緒就一直不大對，這他還是感覺得到的。
任由她抱了一會兒，直到他擔心繼續抱下去他會忍不住提醒她現在的衣料還是很薄的，這樣緊貼着實在會讓人背後的觸覺越來越敏感……
他輕輕握住自己腰上那只手拍了拍，“想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嗎？”
背後的柳梢頓了片刻，腦袋盯着他的後背搖搖頭。
“那要吃東西嗎？”
他沒忘柳梢出門的時候還沒吃早飯，而看她這樣子……也不像是有胃口出去吃完早飯回來的吧。
柳梢又靠在他身上沉默了一會兒，這次點了點頭。
學生公寓裏是沒有廚房的，柳梢看起來不怎麽想出門的樣子，蘇落揚就去食堂買了點早餐回來。看看吃得有點沒精打采的柳梢，他一臉正經的說：“如果需要我用身體來安慰你的話可以不用太客氣。”
“……”
柳梢默默咽下一口油條，隐約覺得那一團炸得有點幹的油條卡在了食管裏卻沒敢伸手去拿豆漿……
不要用這麽嚴肅的表情說這麽奇怪的話啊！
可是昨天晚上做了那種事的她好像沒資格說什麽的樣子！
為了避免柳梢一會兒鑽到桌子底下去，蘇落揚捕捉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一會兒上游戲還是趕作品？時間剩的不多了吧？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沒有，我自己沒問題的！吃完我就去趕！”
柳梢這兩天有了縫紉機思想比較松懈，游戲上的有點多。果然一扯到作品其他什麽事都是小事，柳梢三兩口吃完早餐去洗了手就鑽進房間關好門——
她趕制作品的時候一向是謝絕參觀的，尤其是大神的參觀。那簡直就是種班門弄斧的巨大壓力，這跟和同學一起在教室裏縫衣服的感覺完全不同。
房間裏傳來縫紉機咔噠咔噠規律的聲音，蘇落揚默默看着緊閉的房門，發覺自己跟柳梢兩個人生活的交集實在太少了。對于她遇上的煩心事自己既插不上手也猜測不出是什麽事。
一般的大學戀情是不會這樣的吧。
手機響起來，蘇落揚看一眼上面顯示的名字接通——
“蘇蘇~~江湖救急啊~~！快帶你小女朋友來拍宣傳照了！！”
“……通知的好像不是今天。”
“所以才叫救急！要怪去怪你家蘇圖蹿紅太快檔期排不開了！我們現在不趕早的話就要被排到後面了！今天周末又沒有課趕緊帶着你小女朋友來，別忙着約會了！”
蘇落揚聽他連紅玉女王都顧不上叫了，看來情況是真的挺急，也就挂了電話敲敲柳梢的門。
對于圖騰，柳梢等于是拿錢打工的，而且還是為自己惹出來的麻煩善後打工。所以自然義無反顧，直接跟蘇落揚一起出門。
游戲公司是沒有所謂休息日的，越是周末和節假日他們反而越忙碌—— 一進大廳前臺小妹就迎上來，“小蘇，小柳同學！纏哥等你們半天了！我帶你們過去——”
他們走到拍攝用的房間，蘇圖早已經到了，先開始了拍攝。
周纏一見柳梢就舊病複發直接撲過來——“紅玉女王你來了~~！”
蘇落揚其實是很不想這麽做的，可是一見他那張向着自己女朋友飛奔而來的花癡臉，就忍不住一腳踹回原距離——
周纏嗷叫了——“你們這一家子怎麽一個兩個都愛踹人！！”
蘇落揚若無其事地放下腳，“哦，還有誰踹你了？”
“還有誰！當然是蘇圖！！”
柳梢大約想起上一次周纏向她撲過來的時候是蘇圖把他踹走的……
這裏的工作人員都很習慣周纏的鬧騰了，化妝師和道具師這時忙把柳梢拉過去，換好衣服邊做發型邊上妝，旁邊還有人給她說明：“真不好意思今天這麽突然把你找來，我們也是為了排蘇圖的檔期，不得不今天一天把短期內的宣傳都趕出來，所以今天大概會很忙。一會兒拍完幾套宣傳照，還要錄兩個采訪視頻。采訪臺詞你倒是不用記，跟蘇圖一起露個臉就可以了，其他的蘇圖會應付。”
本來就是為了給蘇圖做宣傳，柳梢不過是個陪襯。
為了看起來跟蘇圖更襯一點，化妝師下足了功夫怎麽濃豔怎麽來，力求不讓蘇圖的光芒完全把她蓋過去。要知道如今已經适應了自己代言人身份的蘇圖風騷全開，那簡直是閃瞎眼一般的存在。
這一次的宣傳圖蘇圖要拍的是從70年代至今的六套七秀門派套裝，斟酌過後決定讓柳梢繼續穿天策裝，看起來跟七秀比較配，也符合cos展當天已經被炒熱的氣氛。
當然主角是蘇圖，所以柳梢只需要更換三套衣服，比他輕松很多。南皇和破軍都是現成的，只臨時趕制了一身雁虞裝。
蘇落揚既然來了，當然也不會一邊兒閑着，輕車熟路開始幫柳梢換衣服。
如今再扭捏……是不是有點矯情了？畢竟兩個人的關系都已經有了質~的飛越嘛~~
所以柳梢也就抛開扭捏任由蘇落揚擺布，看着他認真地一件件固定盔甲，柳梢的目光就悄悄往他的臉上瞄……
——沒事長這麽好看作甚？
雖然比他長得好的人有的是，像蘇圖，還有那個誰，嗯，清歡，吧……可是長得好跟好看似乎又是兩個概念，一個是客觀長相一個是主觀感覺。
他們那種長相太不接地氣兒，只适合出現在有框的平面東西裏——例如電視，顯示器，明星簽名照……
那一型都長得太不真實了，壓根兒讓她感覺不到是處在同一個次元裏的人，也就純欣賞一下沒什麽想法。
可是蘇落揚這麽個接地氣兒的大帥哥，360°無死角，又能幹又體貼，怎麽就被她給撿到了呢？
蘇落揚眼也未擡，似乎依然專注在兩片盔甲的連接上，卻低聲說：“你如果再這麽盯着我看下去，我可不保證不會做什麽。
柳梢臉上一熱，這人眼睛怎麽還帶拐彎的？
這麽想着她趕忙把視線往下壓，然而一壓卻觸及到那因為專注而微微抿着的唇上，頓時覺得臉上更熱了……
艾瑪昨晚那種事兒真的是她幹出來的嗎？？
可是看着那漂亮的唇形，溫軟的觸感就在腦海浮現，怎麽也拔不開視線……
突然那雙唇就消失在視線裏，取而代之的是蘇落揚鏡片後的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稍稍俯身跟柳梢的視線持平，“你如果這麽想做點什麽，我倒是不介意，只怕弄花了你的妝面就不好了。”
說着，他卻用拇指輕輕在柳梢深紅色的唇上一碰，蜻蜓點水似的帶走了一星紅色，指腹上溫熱的觸感卻殘留在上面。
——吃果果的挑逗！
嗷嗷蘇學長你的畫風不要再更分裂了好嗎！！
柳梢淩亂着，他卻直起身，“穿好了，你可以去拍照了。”
——你妹啊！不帶這麽挑逗完就趕人走的！
柳梢狠狠盯着他，突然一揪他的脖領子拉低下來，狠狠把口紅印子印在他的嘴唇上——屋裏的化妝師和道具助理們看得目瞪口呆，柳梢雖然臉上熱騰騰一片，臉色卻無比蛋定，為了不弄花口紅只是狠狠吻一下就一把把蘇落揚丢一邊兒，大步邁向化妝師豪氣十足的說一聲：“麻煩幫我補個口紅。”
軍娘威武！
化妝師和幾個道具助理都是在cos展時見過這位氣拔山河的軍娘的，此時只差沒有鼓起掌來。
可憐那個被強吻之後嘴唇上還帶着深紅的唇印就被扔在一邊兒的小蘇同學……私底下他可以化身衣冠禽獸，但大庭廣衆……小蘇捂着嘴唇上深紅的印子，耳朵驀地紅了。
這到底是誰調戲誰？
柳梢來到拍攝間，這裏居然正經八百的搭着幾處窗戶憑欄的道具場景，忙碌而嘈雜的環境反而容易讓她心情平靜，好像什麽煩心事都被抛到腦後可以暫時不去回想。
“軍娘快點過來，跟蘇圖站一起——按着cos展那時的感覺先來幾套，再來點軍娘當背景的，突出一下蘇圖。”
“道具！把窗戶那兒加點花枝！軍娘來了就換紅梅的！”
“廊柱那兒搭好了沒有？下一套的場景換過去！”
“衣服搭的不對！軍娘是雁虞秀爺怎麽是溪雨？先拍秀爺單人的，軍娘去旁邊休息一下！”
“攝像那邊準備好了，用哪一套衣服做采訪？”
“攝像先等會兒，換到破軍的時候再去！”
滿場以蘇圖為中心忙得團團轉，他忙得連跟柳梢插科打诨的時間都沒有。比起來柳梢比他輕松多了，至少拍他單人照的時候還能在旁邊休息會兒。
只是說是休息，一坐下來卻容易想起那些糟心事兒，她倒情願不休息。
蘇落揚不知什麽時候也悄無聲息地站在她旁邊跟她一起看蘇圖拍攝，低低說一句：“原來口紅這麽難清理的。”
柳梢斜瞄他一眼，嘴唇上倒是已經清理幹淨，她壓着那點尴尬輸人不輸陣地勾唇一笑，“不能吧，你第一次清理口紅印？”
那姿态活像剛剛奪走的是他的初吻。
然而蘇落揚正視前方目不斜視沉默不語……艾瑪，真是第一次？
學長不要太萌啊！
——跟蘇落揚的交往，簡直越相處越讓人把持不住。
可是她心裏也有小小的遲疑，在這種時候，她這樣顧自的幸福真的好嗎……
如同分裂的宿舍關系像一塊石頭壓在心上，不管做什麽，那份沉重都揮之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