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庸醫
顧望天到底是老謀深算，看向柳钰的眸子明明毫無波瀾，卻硬是讓她吓得差點忘了呼吸。
這壓迫感，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怕的眼神，那是一種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陰狠。
她頓時覺得自己方才的那點小心思，已經被這人看透。一向引以為傲的演技，在他面前拙劣得好似讓人發笑一般。
就在柳钰被怔住的時候，顧望天留下一句話，便轉身走了。
“柳姑娘是雲府的貴客，你莫要怠慢，定要為她解了身上的毒，免除她每夜所受之苦。”
平平淡淡的話聽起來沒有什麽問題，但從這樣的人口中說出，柳钰又抖了一抖。
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她行了個禮：“柳钰謝過顧盟主。”
顧望天走了好一會兒，她才長舒一口氣，直起身來。
這麽可怕之人，總算是走了。
與此同時，一直趴在地上的蔣勝也松了一口氣，利索地爬了起來。
惡狠狠地瞪了柳钰一眼，他抓起地上的藥箱，徑直走進了房間：“柳姑娘，進來吧，我幫你瞧瞧。”
盡管對于蔣勝這人，她并不信任，但有了顧望天的話，這人也翻不起什麽浪來，暫時可以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上。
并且自己好歹也算得上是當時醫仙的親傳弟子，多少也是懂一些皮毛。若是蔣勝真敢做什麽手腳，她應該也能看出一二。
想着，柳钰便進了房間，在蔣勝旁邊的位置坐下，伸出胳膊：“那就有勞蔣先生了。”
“哼。”蔣勝不情不願地打開藥箱，從中拿了一個小墊子，墊在了柳钰的手腕下。
調整了一下心情，他開始認真切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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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這女子一番話，難免會讓盟主對他心生不滿，這筆賬自然要記在她的頭上。可眼下，盟主還需要她繼續活下去，所以他不得不為她診治。
一開始，蔣勝心中還在埋怨，但這女子的脈象實在奇怪，他已無暇顧及其他。
柳钰之間這大叔又露出了第一次見到自己時候的可怕眼神，想要抽回手腕，卻因被扣住了穴位而無法動彈，只得驚悚地看着對方。
上一次這人這副表情的時候，是想要把自己身上的血抽幹，這次他想要幹嘛？
正當她想要使出自己慘淡的武功，好讓這大叔放了她的時候，蔣勝終于收回了手。他摸着下巴站了起來，來回踱步，口中振振有詞。
轉了十來圈之後，他又坐下，要求柳钰伸出另一只手，繼續切脈。
看在這人是目前壓制自己身上之毒的唯一希望的份上，柳钰勉強配合，伸出了手。
這次切脈倒是挺快，蔣勝眼中的神采更是驚人，那一雙三白眼，都快發光了。
收回手之後，柳钰趕緊将凳子往後挪了挪，想要遠離這個明顯不太正常的人，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來。
蔣勝一點都不在意她的表情，自顧自地從要藥箱中拿出了好多瓶瓶罐罐，幾乎鋪滿了整張桌子。
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挑出了三個瓷瓶，蔣勝又比劃了一會兒，才終于選定了一個瓷瓶，遞給了柳钰。
都這樣了，誰敢接這人的東西，柳钰下意識地又往後躲了躲，不想接那瓷瓶。
“還想不想解毒了，給你了就拿着。”說着，蔣勝上前一步，将瓷瓶硬塞到了她的手中。
還沒等她将瓷瓶握緊，只見蔣勝的指尖閃過一絲寒光，緊接着她手指傳來了刺痛。
“呀！”當柳钰想要收回手的時候，手腕再次被對方抓住。
蔣勝滿臉癫狂，一手拽着她的手腕，一手拿着一個小瓷瓶，将她手指滴落的鮮血接住。他說道：“這藥只是能暫時讓你好受些，要想真的解毒，就給我一些血。”
他的話讓柳钰放棄了掙紮。
這人雖然奇怪了些，但話倒是有幾分道理。要想解毒，自然先要弄明白她到底中的什麽毒。
耐着性子等瓷瓶中收集了小半瓶血之後，柳钰用力掙脫對方，收回了手。
她的血到手，蔣勝一心只想盡快研究這奇怪的毒，連話都沒說，便收了瓷瓶，抱着藥箱就沖出了房間。
望着那透漏着瘋狂的背影，柳钰又嘆了一口氣。
只希望這人真的有解毒的本事吧。
也虧得蔣勝還是有兩把刷子，服了他的藥丸之後，夜裏還是會感覺到疼痛，但卻好多了。被這疼痛折磨了好些日子的柳钰，總算可以睡上一會兒了。
可這藥也只是治标而已，壓根不治本。
跟着師娘學了一年多，柳钰對于毒藥的了解自然勝于常人。
蔣勝給她的藥丸，不過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暫時将她的腹痛壓制住了而已，這藥并不能一直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藥的原因，還是腹中疼痛緩了些，她覺得自己的臉好像壞得更徹底了一些。
就連她這般不太注重容貌的人，也不想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疼別說被派來伺候她的小丫鬟了，連她的臉都不敢看。
按理說，那庸醫收集了她的血，是回去研究解毒之法了，但她一連等了三天了，蔣勝那邊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哼，果然是庸醫。”柳钰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來準備再在她的小院子裏面跑上兩圈。
要想早日逃離這裏，要想不拖後腿，需要壯實一些，所以當她的情況好些了，便開始認真鍛煉。
“阿钰說誰是庸醫？”身後傳來的一句話，讓她差點摔倒。
趕在那雙手觸碰到自己之前，柳钰朝前跑了兩步，避開那人的同時又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她不想與這人有半點瓜葛。
轉過身看着那白衣翩翩的顧公子，柳钰冷言：“方才我什麽都沒有說，興許是顧公子聽錯了。”
若是讓蔣勝知道自己私下叫他庸醫，別說給她配制解藥了，她應該會領到其他讓人欲罷不能的毒藥。
“阿钰……”顧遠之看到她的臉先是一驚，聽了她的話又垂下眼，一副受傷的模樣。
不得不說，這人長得的确很好，若不是知道他以前的那些事，柳钰可能也會像文舒一般，被這人的皮囊所吸引。只可惜，她是看過這本小說的柳钰，斷是不會被此人哄騙。
“不知道顧公子今日前來，有何貴幹？”柳钰站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淡淡地問道。
其實她心裏有些着急，想要問一問蘇子晗的情況。但她知道，若她直接問出來，這人定是不會告知自己，所以她要像個法子，讓他自己說出來。
深深看了她好一會兒，顧遠之終于嘆了一口氣，放棄了似的，說道：“那日阿钰吩咐的事，我都辦妥了，那人沒有與宗門之人對上，今日已經回了他應該去的地方。”
朝着四周看了看，柳钰知道，院子裏有人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顧遠之才會說得這般含糊。
只要蘇子晗沒事便好。
她面上稍稍放松了一些，嘴角微勾，朝着顧遠之行了個禮：“有勞顧公子了。”
說完之後，兩人之間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柳钰本就不想見到顧遠之，更不想與他說什麽，更何況這人一直杵在那裏，一臉幽怨地看着自己，讓她都不好意思開口将人直接趕走。
就在她就快要忍不了這詭異的安靜的時候，對方倒是先開口了。
“蔣先生最近幾日都在為你配制解藥，想來很快就能準備好了。阿钰你再忍幾日，服了藥之後，就不會再痛苦了。”
這人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自己的臉看，柳钰明白，他是為了自己最愛的那張臉都擔憂。對于這張臉她倒是沒有什麽想法，只要免了她每夜的痛楚，她便滿足了。
“嗯。”她有些敷衍地應着。
本以為她聽得解藥的消息，會很開心，沒想到卻是這個反應，顧遠之黯然。簡單地囑咐柳钰好好照顧自己之後，他便轉身離去。
待這人走遠了，柳钰才将繃緊的身體放松下來。
可算是走了。
她随意坐在地上，望着湛藍的天空，不由有些想知道若是文舒遇到她現在的情況，會是什麽反應。
是繼續選擇原諒顧遠之，開心地與他在一起？還是同自己一般，對着人冷眼相看？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她突然驚叫着跳了起來，差點把躲在暗處監視她的雲門宗弟子給吓得露了身形。
左右看了看，柳钰頹然地坐了下來。
此前一直被那奇怪的毒折磨得無暇顧及其他事情，現在她才想到，自己能有這樣悠哉惬意的小日子，其實都是拜蘇子晴那顆假藥所賜。
若不是她現在中着毒，只怕顧望天早就把她做成了丹藥了。
萬一蔣勝真的配出了解藥，她便不得不吃。等她身上的毒解了，等待她的，便是與文舒一樣的凄慘未來。
所以，這毒還不能解！
或者說，她要像個辦法，讓自己身上的症狀繼續存在，只有這樣才能暫時保全自己。
眼下手上什麽藥都沒有，別說要瞞住多少有些本事的蔣勝，就是顧望天她都沒有辦法瞞得住。
可若不試一試，誰知道能不能瞞得過呢？
柳钰有了目标，伸了個懶腰，走入了房間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