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人
好不容易将那裹得太過分的白布全部拆了下來，柳钰長舒一口氣。一直這麽舉着，還要小心不要用力，免得牽扯到傷口，真的是太累了。
傷口已經止了血，但看着還有些猙獰，她吩咐蘇子晗從她的小荷包中找出了芙蓉玉肌膏，輕輕地抹在她的傷口處。
這芙蓉玉肌膏再厲害，上藥的時候還是不得不碰觸到傷口。盡管蘇子晗已經盡量放輕動作，柳钰還是疼得慘叫。
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蘇家公子正在殺豬呢。
疼得實在厲害，柳钰心中再次把那個莫名其妙放她血的大叔罵了一通。
想到那變态大叔，她咬牙切齒地問道：“蘇公子，那個放我血的家夥，現在在哪裏？”
作為清風谷谷主方乾坤的親傳徒弟，她沒有學到大醫仙一身醫術的分毫，可對于師娘李璇姬的使毒之術，倒是學了一些。那家夥竟然敢抓了自己放血，就別怪她拿他試藥。
許是沒想到她會是如此兇狠，蘇子晗愣神片刻，長嘆一口氣，然後說道：“那蔣勝被我關在……”
話還沒說完，就被屋外的敲門聲打斷。這敲門聲倒是講究，聽着像是暗號。
蘇子晗清冷問道：“何事？”
門外之人沒有進來，隔着門禀報：“公子，蔣勝被人就走了。”
“哦？”蘇子晗挑眉，桃花眼閃着寒光，“何人所為？”
“是一個帶着面紗的年輕女子，身着綠衣，輕功極好。豐山已經帶着人去追了。”
聽到是個綠衣女子的時候，柳钰發現這位蘇公子的眼神很是駭人，但片刻又恢複了清冷。想來這位女子也是一位故人。
這蘇公子故人還真不少。
蘇子晗看向柳钰，眼神複雜地說道：“知道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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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沒了動靜，他繼續低頭給柳钰上藥。
“痛痛痛！”柳钰想要将手縮回來，卻是被他捉住。
“藥需要揉開了，才能更好吸收。”
盡管看不到這人的表情，但柳钰現在相信，這蘇子晗跟他的故人之間的關系，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樣溫馨美好，而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只可惜她被當做那個故人的替身，替她在這裏受這個苦。
在柳钰疼得真的哭出來之前，蘇子晗總算是幫她把藥上好了。稍後又在她的指導下，重新替她包紮了傷口。
有了清風谷小師妹的指導，蘇公子這次包紮得勉強可以看了。
要說師父親手制的芙蓉玉肌膏就是好用，這會兒傷口已經沒有以前那麽疼了，想來也不會留下傷疤。
柳钰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
剛放松下來，她就聽到了自己肚子的慘叫。
可憐她偷偷出谷，是想到文峰鎮覓食，又累又渴又餓地走了那麽久不說，還被變态大叔抓住放血，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犯了太歲。
萬幸的是蘇子晗這人挺有眼力勁兒的，聽到她肚子的巨響也沒有嘲笑她，還立即吩咐人給她準備了一大桌子菜。
吃飯的時候，她卻是犯了愁，雙手都有傷，動彈不得。眼巴巴看着滿桌的美食，可就吃不上，柳钰很是郁悶。
好在蘇子晗找了一個小丫鬟來喂她吃飯，她才能填飽自己的肚子。雖說這麽大一個人了，還被旁人喂飯，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誰叫她真的沒有辦法自己吃呢。
紅着一張臉，柳钰讓自己吃得飽飽的。
見她吃得差不多了，蘇子晗讓人把桌上的殘羹冷炙撤下，帶着柳钰出了房間消食。
“柳姑娘，你身體虛弱，若是不嫌棄的話，就在這裏多待幾日吧。”
望着滿園的春色，柳钰卻是搖頭：“我就不叨擾了。不瞞你說，我這次是偷偷溜出來的，得在師父發現之前回去，否則……”
想到這裏，她仿佛已經看到了師娘生氣的樣子，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其實師父倒是溫和，她一點都不怕，可她怕師娘啊。作為毒姬，師娘的手段那是相當厲害，這一年多她領教了好幾次，所以一點都不想再感受。
見她心意已定，蘇子晗也沒強留：“既然姑娘決定回去，蘇某便護送姑娘，免得一路再有事端。”
“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成。”柳钰立即拒絕，“我家師父師娘脾氣怪，不喜歡見外人。”
“可是……”蘇子晗皺眉。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便是。”柳钰堅持，“不過，蘇公子可知道現在我們身在何處？”
最後蘇子晗将她送到了文峰鎮才離開，還給了她準備了幹糧和水，并且給她了一些銀兩。
以為這人走了，柳钰才放下心，朝着鎮子東邊走去，沒有留意到她身後不遠處看着她的蘇子晗。
“你跟着這位柳姑娘，看她到底會去哪裏，同時護她周全，切莫被人發現。”看着那毫無防備的瘦弱少女，他的眼中滿是擔憂。
“是，掌門。”屬下行了個禮，便跟着柳钰朝鎮外走去。
待再也看不到柳钰的背影，蘇子晗才轉身離開。
他相信這人不是文舒，別人卻不一定會相信，例如蔣勝。若是被那僞君子知道了她的存在，她定是有危險。
就算她不是文舒，他也要護她周全，這是他能為文舒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想到被救走的蔣勝，蘇子晗長眉緊皺，快步走向候在不遠處的馬車。他要盡快趕到離這裏最近的據點，在雲門宗的家夥們趕來之前，做好相應的安排。
其實走出文峰鎮沒多久的時候，柳钰就已經開始後悔。
她是哪根筋抽了，一定要出谷，被人綁去莫名其妙放血就算了，現在還得靠着自己的小短腿，一步一步地走回去，也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
“呀！”一個身影從天而降，吓得柳钰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就摔倒。
幸虧來者眼疾手快，及時拉住她的手臂，助她穩住身形。
本來正準備發火，可看清來人之後，她将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快速調整臉上的表情，問道：“楓哥，你怎麽來了？”
一張堪稱妖嬈的臉轉過來，好看的長眉微皺：“還好意思說，都跟你說了外面危險，竟然還偷偷跑出來。萬一遇到……”
見他沒有說下去，柳钰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看我這不是沒事嘛？”
這話說得一點底氣都沒有，她想要将手臂從張楓的手中抽出，将手上的傷藏住，不想被他發現。
“沒事？”張楓拉起她的手臂，露出包着白布的手腕，“這是怎麽回事？”
一向對她和顏悅色的人，此時眼中皆是霜意，柳钰被吓得一哆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片刻後，張楓長嘆一口氣，松開了手，又恢複了往日溫和的模樣：“沒有大事便好，不過既然這樣，你還是先不要會清風谷比較好。”
“為何？”柳钰不解。
“你這副模樣，你師父倒是還好，你覺得你師娘會放過你？”指着她受傷的手腕，張楓說道。
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柳钰點頭。
若是現在回去，師父看到她的傷，定是心痛地給她煉制傷藥。
可若是師娘看到了，絕對會先數落她，接下來便是新一輪的魔鬼訓練。美名其曰要快速提高她的自保能力，其實就是怕她出去丢了他們的臉，或者被人抓了去，拷問出清風谷所在。
“那我們怎麽辦？”看向張楓，柳钰眼中滿是期望。
既然張楓能說出這點，那麽他一定已經想好了對策。一直以來，整個清風谷對她最好的，還輪不上師父和師兄，而是二師兄的這位好友。
傳說當年也是他，救了年幼的自己，将她送到了谷中。
長得如此好看的救命恩人，柳钰自然是願意身相許的，不過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跟他表明心意。
憐惜地拉起她的手腕，張楓皺眉看向受傷的地方，說道：“如今啊，你還是先跟我去往安城，在我的別院住下。我與你二師兄修書一封，告知他你在我這裏，讓你在安城玩耍一段時日再回去。屆時你手上的傷，應該也好了。”
“還是楓哥想得周全！”柳钰笑得一臉谄媚。
這可是最好的安排了，既可以躲過師娘的訓練，又可以在安城玩耍。而且有張楓在身邊，她也不用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
就算再來十個蔣勝，相信張楓也能幫她将那厮打得滿地找牙。
“那我們走吧。”張楓一吹口哨，一匹漂亮的黑馬從樹林中穿出，來到了兩人身邊，“安城不算近，要委屈小钰跟我共乘一騎了。”
“我不礙事，只要楓哥不嫌棄我不會騎馬就行。”柳钰對于這般可以親近張楓的機會，自是欣喜，但又有些忐忑，因為她是真的不會騎馬。
張楓也沒有含糊，利落地扶她上馬之後，就坐到了她的身後。一手扶住她的腰，助她穩住身形，一手持着缰繩，策馬向前。
因為要顧及柳钰，兩人騎行速度并不算快，到安城的時候，已經快要天黑了，總算是趕在關城門之前到了安城。
共乘一騎的暧昧她壓根就沒有心思體會，柳钰只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颠得散架了。
她也曾幻想過策馬狂奔的快意，現在體會了些許，就已經放棄了那樣的念想，突然覺得一直蹲在清風谷也沒有什麽不好。
一來沒有危險，二來也不需要騎馬，最多就是師兄們做的飯難吃了一些，谷內的日子無聊了一些罷了。
不過到了張家別院後，面對滿桌的美食，柳钰又覺得自己這一路受的那點苦，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了。
所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受了苦才更有資格嘗到甜頭嘛。
柳钰的傷還沒好，沒有辦法自己動筷子，張楓安排了丫鬟喂她吃。已經有了經驗的她還是有些害羞，畢竟面對的人是張楓。
若是可以的話，她更希望他可以親自喂自己。但這種想法也僅僅停留在想象中，她怎麽可能好意思提出這個要求來。
看着她吃得還算滿意，張楓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眼神似乎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
“少主……”一個長相粗狂的男子走入，看到柳钰立即收聲。
對于張楓的身份，她其實并不特別了解，但也能看得出來，這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俠士。要說不好奇，肯定不可能，但她想等張楓親自告訴她。
在此之前，她都不問。
揮着手，她說道：“去吧、去吧，只不過一會兒回來，這桌上的東西都被我吃光了，你可別怪我。”
“好，小钰你好好吃，有什麽吩咐，盡管說便是。”笑着說完，張楓領着下屬走出了房間。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他們少主這一笑，驚得差點厥過去。
江湖之人聞風喪膽的神月教少主，竟然會如此溫柔地笑。本來對于那個被少主帶回來的少女就頗為好奇，現在對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的小姑娘更是上心，就怕哪裏沒有伺候好。
畢竟能讓少主真心笑出來的人，他們還從未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