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舞衣 妝娘大驚失色:“怎麽會這樣?!……
小姑娘在教坊跟着掌事姑姑練了幾日的歌舞。
一日晌午休息間隙, 戚柔從教坊裏出來,發現圍在外面休息的舞姬中起了一陣陣的喧嘩。
她看了一眼,并沒有多加在意,取了杯茶水, 自己到一側花樹底下坐着曬太陽休息。
冬日的寒意已經完全過去, 氣溫回暖, 陽光曬得人心裏暖意洋洋的。
“連翹?”不遠處有舞姬的聲音響起, 似乎提到了她, 然後朝她這邊指了指,“連翹她在那兒呢。”
……有人找她麽?
戚柔飲了口茶水,思襯片刻, 順着聲音來源轉過頭。
不遠處, 一群身着素衣舞裙的舞姬圍攏中, 一個大紅色的身影顯得異常矚目。
那人黑發紅衣, 身材高挑,順着舞姬指的方向看過來, 見她坐在花樹底下,挑眉笑了笑。
戚柔原便是想休息一會兒,不願意多生事情, 現下一瞬間成為焦點, 被十數道熾熱的目光注視着,不由有些無奈。
但她沒有動。
方才練習已經耗去了她大半體力,她現在沒什麽力氣。
那人來到她身前, 戚柔擡起頭, 陽光透過花樹照射在她臉上,曬得她眼眸微微眯起,不确定道:“謝無妨?”
“許久不見, 認不出來了?”謝無妨俯視着打量眼前女子。
一段日子沒 * 有見,她好像變了許多。
似乎是比從前看起來更加成熟,也更加美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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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眼睛原就生得大,稍顯稚嫩幼态,但眼尾微微向上揚起,為她增添了一抹天成媚态,惑人于無形之中。
此時因為剛剛經過練舞,她額角出了細汗,一雙眼睛水洗過一般,愈發顯得活色生香。
“我才要問你這個問題,”戚柔抿了口茶水,見他神情不對,遲疑了下,“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怎麽這樣看我?”
謝無妨似乎出了會兒神,現下反應過來,收回視線,“唰”的一聲打開骨扇,
“聽說,你和姬九祯和好了?”他問。
戚柔別過視線,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
不遠處十幾個舞姬,包括尋雲和香彤都似乎注視着這裏的動靜,她想了想,還是覺得在這裏不太好,只道:“你跟我過來,我有事情要問你。”
謝無妨來了興趣,看着她,挑眉笑道:“怎麽,你要和我幽會嗎?”
……
“你大白天做夢呢?”戚柔頓覺無語,這人的毛病還是沒變。
将杯盞放在花樹底下,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兒人多,你跟我來。”
說完便扭頭走了。
謝無妨眼中露出一絲興味,跟着她穿過院門,到了一處花草叢生,比較僻靜的地方。
見她停下步子,謝無妨順勢停住,懶洋洋地靠在了院門邊。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站的位置不多不少,剛好擋住了身後試圖窺探的目光。
“這裏沒人,你若是有心裏話對爺說,爺很樂意聽。”謝無妨看着她,笑眯眯道。
戚柔沒搭理他的話,她思襯了片刻,情緒冷然地問道:“當初讓我去競選舞姬,從而進宮……這些事情,是不是都是你計劃好的?”
聽了她的話,謝無妨神色不變,依舊興致地笑:“嗯?為什麽這麽說?”
戚柔不回答:“你只要說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謝無妨挑了挑眉,道:“是又怎樣。”
果然是這樣。
難怪當初她就覺得不對,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戚柔聽到了他的回答,卻又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只怔了怔,随即移開視線,想要越過他離開這裏。
謝無妨懶洋洋一伸手,攔住她的去路:“急着走做什麽?”
“我還要練舞。”戚柔抿唇道,“你如果有話想說,改日吧。”
謝無妨笑了:“好歹爺也救過你,你這樣對救命恩人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想怎麽樣?你的要求我已經做到了。”戚柔無奈地看他,末了,不知道想起什麽,眉眼間揚起澄澈笑意,微微仰頭道,“可我也救過你啊,不是嗎?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呢。”
眼前的小姑娘笑意靈動,謝無妨看得微愣。
他盯着戚柔,沒有說話,眸色卻漸濃。
近在眼前,不知出現在夢裏多少次,活色生香的小美人。
夢中鏡花水月,一觸即散,可如今只要一低頭就能輕易觸碰,肆意索取她的美好。
送她進宮 * ,他當初到底圖的什麽?
分明那時她情場失意,落魄至極……那是他最好的機會。
彼時他尚且不知,錯過便是一生,再也挽回不了。
而如今她已經轉投他人懷抱,在曾經無數個寒涼的夜晚,不知她是不是也在另一個人的身下巧笑嫣兮,任人予取予求。
察覺眼前人眼中的散漫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霧一般的深沉。
那種情緒讓她感覺到了絲絲危險。
戚柔蹙了蹙眉,退後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四周浮動着死一般的寂靜,她移開視線,只好飛快道:“我先走了,你要有事情,改日再找我吧。”
謝無妨沒再攔她,讓她順利離開。
只是,在她剛剛經過他身側時,他的聲音忽然傳來,帶着警示的意味,聽不出什麽情緒:“宴會上不要出頭,不然到時後果你承擔不起。”
這話是什麽意思?
戚柔愣了愣,遲疑地扭頭看他:“什麽?”
不想謝無妨并沒有再搭理她。
他目光沉沉地掃了她一眼,卻很快便恢複了一貫散漫含笑的模樣,似乎她的事情與他沒什麽幹系。
随後轉過身,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手中的骨扇,從雜草叢生的院門處離開了。
戚柔站在原地,看着前方逐漸遠去的大紅色身影,耳邊回蕩着他方才低聲警告的話,陷入了茫然。
宴會上……不要出頭。
難道到時,會發生什麽事情嗎?
***
歌舞排練得有些匆忙,幾日時間很快過去,聽朝廷上的動靜,撫化的皇子似乎是昨日便已經攜着重禮到達。
今日傍晚便是宴會。
過了晌午,教坊裏所有人都在為晚上的歌舞做準備。
戚柔已經将歌舞的動作與陣型熟記于心,并不像其他舞姬一般緊張,繼續一遍遍回憶演練。
她捧着杯茶水,坐在梳妝臺前,讓教坊的妝娘绾發。
不遠處,舞姬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不久後便聊了起來。
一個舞姬面上現出些憧憬:“聽說那撫化來的皇子生得濃眉大眼,身材威猛……真不知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另一個舞姬卻滿不在乎地道:“是嗎?可是……我卻聽說那皇子在撫化的名聲不是很好呢。”
“可是他代表撫化來我們大綏送禮,總歸不可能是什麽寒酸皇子罷?”
香彤的聲音嬉笑着響起:“各位好姐姐,管那皇子生得什麽模樣,到時一看不就知道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其他舞姬頓時咯咯笑開。
喧鬧中,一個舞姬注意到另一邊的尋雲,不由好奇道:“尋雲,你今日是怎麽了?往日也不見你這般安靜呀。”
另一個舞姬低聲笑着打趣:“莫不是尋雲早已對那皇子心有所屬,害羞得不敢說話了罷?”
原坐在一旁對鏡梳妝的尋雲聽了,立即站起來,惱道:“別胡說!”
“我……我早已有心上人了。”尋雲一邊說着,像是想到什麽人,聲音漸小,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
“害羞了,尋雲害羞 * 了!”那出聲打趣的舞姬到了尋雲身旁,随即笑道,“讓我猜猜是誰……嗯,莫不是我們當今尊貴的國師大人?”
然而,這句話話音剛落,在場便剎那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沒有人說話,似乎連呼吸聲都輕了。
那舞姬也終于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不對,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随着衆人的目光看過去。
不遠處,小姑娘抱着盛了茶水的杯盞,坐在梳妝臺前,沒有什麽反應。
——傳聞中讓國師大人幾日不上朝的女子,就在那兒呢。
尋雲的眼神無聲無息地沉了下去。
她轉過頭,看向不遠處那道嬌小的身影,半晌才将眼底濃郁的情緒壓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只輕描淡寫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梳妝了,不然來不及可怎麽辦?”
這話打了圓場,殿內的舞姬都紛紛點頭,散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是啊是啊,我們也該開始準備了,今晚宴會重要,可不能關鍵時刻掉鏈子……”
另一邊,梳妝臺前。
妝娘一邊為她绾發,一邊笑着開解她道:“連翹姑娘,她們向來口無遮攔慣了,你別放在心上。”
戚柔捧着茶杯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事。”
妝娘将最後一縷發絲固定,看向銅鏡中的人兒,微笑道:“好了,姑娘瞧瞧怎麽樣?”
戚柔看了眼銅鏡,眨了眨眼眸:“麻煩姑姑了。”
妝娘繞過她,到梳妝臺的妝奁上看了看:“我再為姑娘擇幾只釵罷,今日妝容濃麗了些,首飾也是要……”
然而,沒等妝娘的話說完,外邊便起了一陣喧嘩騷動。
一個宮女慌裏慌張地跑進來:“不、不好了!”
此時總掌事還沒過來,殿中除了舞姬沒有主事的人,妝娘皺了皺眉,擱下手中的首飾,匆匆出去道:“怎麽了?”
那宮女神情慌亂,呼吸急促,像是急急忙忙飛奔過來的。
殿中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
只聽那宮女哭喪着臉道:“姑姑,連翹姑娘的那套舞衣本是送去繡娘那裏修補的,可、可方才繡娘去取舞衣的時候,發現那舞衣不知道被誰給剪壞了!”
妝娘大驚失色:“怎麽會這樣?!”
眼看着傍晚宴會就要開始了,怎麽會在這個關頭出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