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混亂 小姑娘倔強地擋在 * 他身前,一步也……
村民們聽見轟隆隆的鼓聲,紛紛整肅好表情,看向虞水娘娘石像前的祭臺,潛心等候祭祀大典開始。
祭神節開始時,首先由虞水村長走上祭臺,跪拜虞水娘娘,同時代替全村百姓誠心禱告,祈求上天保佑虞水村來年風調雨順,災禍不起。
待村長上香完畢後,再由虞水村中頗負聲望之人,陸續為虞水娘娘上香。
草地上,村民全都擠在一起,烏泱泱的,看不見前方的景象。
戚柔才堪堪走到人群外,便被一雙手扯了過去。
“阿柔,你怎麽才來!”三枝将她拉過去,有些埋怨地嗔了她一眼,“我可等了你好久!”
戚柔眼眸彎彎:“三枝,今日天氣真好。”
“得了,你就給我胡扯吧!”三枝敲了她腦袋一下,轉身道,“祭神會要開始了,我們快到前頭去。”
“啊,為什麽?這裏不是也可以……”戚柔的話才出口,就被三枝拉着,跌跌撞撞地穿過人群。
艱難地跟着三枝來到人群前面,戚柔勉強穩住身形,忽然想到什麽,睜大眼睛道:“糟了,沈傾!”
她方才就這樣和三枝走了,算不算把沈傾給扔了?
“你在找傾大夫?”三枝聽見她的話,笑着安慰道,“放心好了,等村長他們祭祀完,傾大夫也要上臺祭祀的。”
三枝說完,見戚柔仍在發呆,又笑吟吟地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阿柔,我特地找了個最好的位置,保證離祭臺最近了!”
戚柔這才回過神來,擡起剔透分明的眼睛,環視周圍一圈。
确實,她們現在離祭臺很近,此時能夠很清晰的看見站在祭臺前行跪拜大禮的村長。
方才離得遠時,看不太清晰,現在她才瞧見,那村長身上披着一件長袍,長袍刺繡神秘的古老咒文,袍尾長長地逶迤在草地上,映襯着高大的虞水娘娘石像,看起來莊重又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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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柔視線移開,掃過祭臺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祭品,正想收回目光,卻忽然對上了一雙注視着她的眼睛。
竟是萬绫。
萬绫穿着一襲湖綠色衣裳,雙手背在身後,站在祭臺右側,與她不過十幾步的距離。
此刻衆人的目光都彙聚在祭臺前的村長身上,萬绫卻沒有看村長,嘴角噙着笑容,偏頭看着她。
那是一種看手下敗将的眼神,仿佛她已經勝券在握。
戚柔蹙起眉頭,莫名有些心慌,抓着三枝衣袖的手也不由微微收緊。
感覺萬绫似乎有哪裏不對。
她看起來……怎麽那麽詭異?
“阿柔,你怎麽了?”三枝察覺到她的異常,轉頭問她。
戚柔恍了恍神,搖頭低聲道:“我沒事。”
“沒事就好。”三枝放心下來,又如同說秘密一般道,“阿柔,我跟你說,一會兒等村長他們祭祀完,就到傾大夫了。”
戚柔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什麽:“沈傾每年都在嗎?”
“沒呢。”三枝随口道,“傾大夫兩三年 * 前才來虞水村的,你不知道嗎?”
“兩三年前?”戚柔詫異地看向三枝。
她是真的不知道……
沈傾竟不是虞水村人?
村長作為虞水村的首領,率先祭拜完虞水娘娘後,便走到了祭臺左側,稍微點頭示意。
村中一些頗負名望的族長随即出列,上前行祭祀大禮,持香恭敬供奉。
在場的村民雖多,此時卻鴉雀無聲,除了秋風拂動落葉的聲音,再無其他。
衆人都秉持着對天神的敬畏之心,不敢造次。
待村中重要人物行完祭祀禮,萬绫也走上前去,在祭臺香爐前點了三根香。
萬绫在村中向來受年輕男子的喜歡,現在見萬绫上前,便有不少年輕男子紛紛踮起腳尖張望。
只見萬绫将長香置入香爐,頂禮鞠躬後,又去祭臺旁的布袋中取出三根香。
随即,她轉過身,四處瞧了一番,似乎在尋找什麽人。
絡繹不絕的隊伍中出現了空白,從始至終站在一旁的村長也注意到了。
“小布,你可看見傾大夫在哪裏?”村長拄着拐杖,緩緩問旁邊的小童,聲音蒼老。
小童也不知道,轉頭掃視一圈,突然指着一個方向,驚喜地說:“傾大夫來了!”
村民們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
另一側的草地上,沈傾信步而來,冷白身姿清隽秀逸,如茫茫天幕下披霜載雪、遺世獨立的公子,清冷淡漠,從容不迫。
他在衆人驚豔仰慕的視線中,迎着秋風,徑直來到祭臺前。
“段村長。”沈傾微微颔首。
村長顯然對沈傾十分敬重,連忙應聲,道:“麻煩傾大夫了。”
見沈傾朝祭臺走來,自從他出現便一直以傾慕視線追随的萬绫立即回過神來,整頓好神情,面帶羞怯地遞上香:“傾大夫請。”
“有勞。”沈傾點了點頭。
見沈傾接過三根長香,萬绫面上帶着小女兒般的羞澀,垂首退了回去,一直走到原來的位置,才秉手站好。
一切并無異常,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在祭臺前的冷白身影上,沒有人說話。
微不可察的,萬绫飛快擡眸,目光幽冷地掃了戚柔一眼,見她垂着眼眸,似乎在神游物外,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近乎專注地看着沈傾,不由譏諷地扯了扯嘴角。
“紅嬌。”萬绫低下頭,面無表情道,“怎麽樣了?”
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許紅嬌壓低聲音:“萬绫姐,都準備好了。”
“那就好。”萬绫側過頭,唇邊揚起的笑容嬌豔又危險,“紅嬌,是時候了,現在讓我們可愛的小家夥出來活動活動吧。”
聽見她的話,許紅嬌應了一聲,身影随即鑽進了祭臺後幕。
三枝捧着星星眼,啧啧有聲地贊嘆:“真不愧是傾大夫!這身段,這氣度,這風姿,再配上那樣一張颠倒衆生的臉,啧……天上地下,恐怕都找不出比傾大夫更好的男子了吧!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誰……”
贊嘆完,三枝咂咂嘴巴,卻又忽然察 * 覺哪裏不對,扭過頭,看向神游物外的她:“阿柔,你在幹嘛?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戚柔小聲“啊”了一聲,恍惚反應過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轉向三枝。
見三枝一副狐疑八卦的模樣,她竟突然有些結巴起來:“沒、沒什麽……”
三枝眼神探究地湊近她,嘻嘻笑道:“真沒什麽?”
戚柔咬了咬唇,白皙的臉頰竟微不可察地浮起淺淺嫣紅。
“真沒什麽!”她嘟囔着別過頭去,纖長的睫毛垂下,掩住眼中情緒。
三枝感覺她心裏有事,見她不說,掃興地哼了一聲:“好吧,真是拿你沒辦法。”
說完,便自顧自轉回頭去欣賞美人了。
戚柔睫毛微顫,心中有些紛雜。
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沈傾從那一頭遙遙走過來的時候,那清隽冷淡的身影,竟與那日她夢中的身影完全重合。
那一日她為了追沈傾,在竹林間崴腳受傷,被沈傾抱起,倒在他懷裏時,曾昏睡過去,做了一個夢。
夢中那人氣息熟悉,依舊是風華絕代、清雅如霜的身影。
卻……攜着喑啞壓抑的氣息。
那是欲|望,也是克制,更是他身上伴着清冷氣息的濃烈占有欲。
适才那一瞬間,見到沈傾走來時的身影幾乎于夢中重合,她怔了好久,反應過來時,內心随即湧上一股無法言狀的羞恥。
沈傾是什麽人?
他是虞水村溫和疏離的醫師,是高山上最寒冽孤傲的花,是無數人如天神般崇敬的存在。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戚柔用力閉了閉眼睛,将心中紛亂的念頭甩去。
她調整好呼吸,再次擡眼,轉頭看向祭臺前的沈傾。
三枝還在花癡般的絮絮叨叨:“真好看!傾大夫從哪個角度看都……”
還未出口的話漸漸斷掉,三枝皺了皺眉,察覺到哪裏不對,扭頭看向她:“阿柔,你怎麽了,手怎麽這麽冰?”
卻見戚柔臉色煞白,低聲喃喃道:“蛇,怎麽會有蛇?”
蛇?!
三枝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果然瞧見一條通體漆黑的長蛇從祭臺邊緣蜿蜒而過,竟是朝着沈傾的方向而去!
祭臺旁邊,萬绫也失去了冷靜,倏地轉身,對許紅嬌怒目而視:“怎麽回事!為什麽朝傾大夫那邊過去了?不是讓它去咬那個賤丫頭嗎?!”
許紅嬌明顯也沒有意料到現在這個情況,吓得瑟瑟發抖:“我、我也不知道啊……明、明明是該去咬那個丫頭的,不不知道現在怎麽……”
“沒用的東西!”萬绫恨聲跺了跺腳,從祭臺邊緣的縫隙看出去,着急道,“現在怎麽辦?”
黑蛇蜿蜒着前行,很快就從祭臺桌下露出全貌。
所有村民都專注着看着祭臺前的狀況,自然也第一時間看到了那條嘶嘶吐着蛇信子的黑蛇。
剎那間,場面變得混亂不堪。
“啊啊啊!有、有有蛇!天啊!”這蛇看起來恐怖,少女的尖叫聲一時間此起彼伏,村民們也吓得紛紛 * 往後退去。
三枝傻在原地:“這裏怎麽會有蛇啊……傾大夫還在那裏呢。”
話音剛落,一陣涼風悠悠吹過。
她身旁已然空了。
三枝懵了一瞬,這下是真急了。
旁的女子見到這樣可怕的東西,躲都來不及,阿柔怎麽還上趕着去湊熱鬧呢!
見戚柔頭也不回,三枝着急地跺了跺腳,揚聲道:“阿柔,危險!快回來啊,你幹什麽去?”
四周混亂疊起,然而身處在最危險區域的沈傾卻沒什麽反應。
他冷淡垂眼,視線掃過那條吐着蛇信子的黑蛇。
正準備上前處理時,一個緋紅色的嬌小身影竟猛地朝他撲了過來。
他微蹙起眉,便看見戚柔擋在他身前,聲音執拗又倔強。
“沈傾……你不會有事的。”
她分明怕得厲害,身子輕顫不已,盯着那嘶嘶吐着血紅信子的黑蛇,幾乎到了極致。
戚柔最怕蛇。
可是她方才腦中幾乎一片空白,也顧不得自己早就頭皮發麻,直接沖了上來。
那一瞬間,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想讓沈傾死。
沈傾就這樣站在她身後,一時間沒有半分動作。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前這個小姑娘的畏懼和恐慌。
可小姑娘倔強地擋在他身前,一步也不肯退。
沈傾如遠山般清冷的眼眸一如往昔,卻是第一次露出了除淡漠之外的情緒。
感覺心中似乎被什麽東西極輕、極輕地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