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只我共你(04)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
大腦有片刻空白, 恍惚間所有思緒都斷成了不見端點的線。顏晞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思考,只能伸手,有些徒勞地揪着他的衣領。
他卻握住她手腕, 引導着一路向上,最後摟住他的脖子。
不像上次那樣蜻蜓點水,像是完全沒有了顧忌, 許慕遲的舌頭慢條斯理舔舐過她牙關。
說不清是在第幾遍的時候,她終于松口。
空氣靜谧到了極點,連窗外猛烈的風聲都聽不到。
感官被無限放大,顏晞發現自己指尖有點抖, 也越來越沒力氣,幾乎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他懷裏。
那點稀薄的氧氣被他一寸寸掠奪,她開始覺得喘不上氣,四周天旋地轉。
不知道過了多久, 許慕遲終于稍稍退開, 又在她嘴唇上戀戀不舍地親了幾下, 才直起身。
顏晞下意識擡起頭看他,張了張嘴, 半天才控訴:“你怎麽伸舌頭。”
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小到約等于無。
柔軟的暖色光暈落在許慕遲側臉, 勾勒出一個暧昧又模糊的輪廓,他看着她笑了, 像是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 才提議道:“要不你再咬我一口?”
“……不要臉。”顏晞忍不住瞪他一眼,臉頰仍然是滾燙的。
覺得自己有點頭暈,她站起身來,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 指了指樓梯問,“帶我去看看房間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上了實木樓梯,走廊兩側分別有好幾個房間,許慕遲卻徑直帶她走到了盡頭處的那一間。
開了燈,便看到房間裏簡約明了的布局和裝潢,有獨立浴室和陽臺,床上用品也一應俱全。
他走進浴室檢查了一下花灑和水龍頭,确認沒什麽問題,于是回頭問:“住這間?我就在隔壁。”
Advertisement
聽到這句“隔壁”,顏晞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又急促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和他現在共處一室的事實,于是輕咳一聲,掩飾性地問:“有睡衣嗎?我想洗個澡。”
許慕遲拉開衣櫃看了看,裏面除了幾個衣架之外,空空蕩蕩,于是跟她說:“去我房間吧,我給你找件T恤。
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不要,你自己去找。”
他忍不住笑了:“膽子這麽小啊?還是信不過我?”
“激将法也不好使,”顏晞吸取教訓,做出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随便你怎麽說,反正我不去。”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你說什麽是什麽。”
沒再逗她,許慕遲摸了摸她的頭發,用很縱容的語氣這麽回答,而後轉身出了房門。
折騰了一天,顏晞是真的覺得有點累了,想着自己什麽都沒帶,就走進浴室檢查了一下,結果發現洗手臺上洗漱用品應有盡有,而且都是全新未拆封的。
她對着鏡子刷牙,看見自己稍顯淩亂的頭發,和微微腫起來的嘴唇。
沒多久就聽見門外的敲門聲,她漱完口,便小跑過去開門。
門外的人手上拿着一件寬寬大大的T恤,顏晞伸手接過,又展開,把T恤放在自己身前比了比,長度剛好到膝蓋那裏,于是放心地收起來,“我要去洗澡了。”
許慕遲點點頭,還是看着她,一動不動。
顏晞只好下逐客令:“你回自己房間睡覺,站着幹嘛。”
“想再看看你。”
“有什麽好看的,我關門了啊。”她說完往房間裏退了幾步,狠了狠心,把門關上了。
外面的人懶洋洋邁開腳步,只好離開了。
浴室的牆壁貼着藍白相間的瓷磚,顏晞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打開花灑,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阿昏
因為沒有帶換洗衣物,她把文胸和內褲洗好,文胸可以挂起來等明天穿,內褲就只用吹風機強行吹幹了。
用浴巾擦幹身體,吹了吹頭發,她穿上那件棉質的白色T恤,對着鏡子照了照,長度剛剛好,也不透。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跟許慕遲道一聲晚安再回來睡覺,突然感覺到大腿根部有點濕濕黏黏的感覺,愣了愣,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她趕緊坐在馬桶上,低頭查看了一下。
片刻後,有些絕望地發現,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太累,她的例假提前來了。
許慕遲家就算東西再多再全,肯定也不會有衛生巾吧……
怎麽會這麽倒黴。
顏晞就這麽在馬桶上坐了一會兒,思來想去都沒有什麽解決辦法,最後只好去摸放在臺面上的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幾乎是剛撥通就被對面的人接起來。
“許慕遲……”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了聲他的名字就沉默了,好半天才艱難地把話說完,“我那個,親戚突然來了。”
“親戚?”那人好像沒聽懂,“哪個親戚?”
顏晞沒有辦法,只好換了一種稍微直白的解釋,“意思是……我來例假了,這個你懂吧?”
手機那端沉默了。
好一會兒,許慕遲的聲音才重新響起來,帶了點不确定問她:“我要不要過來看看?”
“不不,不要!”
怕他真的過來,顏晞想也沒想趕緊拒絕,“你、你幫我去超市買包衛生巾就好了。”
“好。”
他立刻答應下來,頓了頓,又囑咐她,“你先去床上躺着吧,我很快回來。”
電話挂斷之後,顏晞終于稍微松了口氣。
怕把床單弄髒,她并沒有上床,視線來來回回在房間裏打量,最後還是打開陽臺的落地窗,坐在了編制藤椅上。
夏天的風從很遠的地方一路追過來,吹過她半幹的長發,顏晞閉了閉眼睛,忽略掉身體上的不适,覺得這個季節坐在露天陽臺上吹吹風,實在很惬意。
重新睜開眼,她稍微仰起頭去看夜空。
大概是因為這裏是位于山頂的位置,所以擡起頭的時候,覺得漫天的星星好像都近在眼前,一伸手就能握住。
顏晞忍不住在心裏想,不知道許慕遲的媽媽會是哪一顆呢。
也就過了十多分鐘,便聽到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
許慕遲比她想象中回來得還要快。
腳步聲到了客房門口便停下來,沒等他敲門,她便說了聲“進來”。
門把手從外面轉開,她的視線跟過去。
稍顯黯淡的光線裏,許慕遲打開門,身上穿着簡單的灰色居家條紋睡衣,手上提着購物袋,發尾微微有點濕,有幾根貼在眼皮上,他也沒管。
他進了卧室,關上門,等看清她縮在陽臺的藤椅上,臉色不太明顯的變差了一點,把手裏的購物袋往桌面上一放,就快步走近,把她打橫抱起來。
顏晞被吓了一跳,緊緊摟住他的脖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他一副興師問罪的口氣:“不是讓你上床休息,怎麽還跑到陽臺吹風?”
莫名有點心虛,她擡眸,剛好看到他的喉結輪廓,又像着了火似的把眼睛移開,嘴裏小聲說:“……我怕把床弄髒。”
許慕遲不說話了,像是不太高興,抱着她的動作還是很溫柔,到了浴室門口,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來,又從旁邊的購物袋裏拿出兩包衛生巾遞給她:“我問了人,說這兩個牌子比較好用。去換吧。”
“嗯……”不知道是不是浴室裏的水汽還沒有完全蒸發,顏晞被蒸得有點不好意思,低着頭接過來不看他,“你回房間休息吧,不早了。晚安。”
**
顏晞換好衛生巾,又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間,覺得肚子真的有點疼,這才小心翼翼躺上了床。
她從小身體就不太好,體寒得厲害,因此每次來例假都會覺得疼,但是休息兩三天也就沒什麽感覺了。
肚子漲漲的,伴随着一陣又一陣的痛感,顏晞睡不着,只好打開手機,百無聊賴地刷同學們的空間動态。
挨個看下來,基本都是一些很無聊的生活瑣事,不是吃了什麽玩了什麽,就是對生活的抱怨和不滿。她看着看着,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直到看到趙小樓的名字。
趙小樓竟然也會發動态?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I fear thy mien,thy tones,thy motion,
Thou needest not fear mine;
Innocent is the heart's devotion
With which I worship thine.”
這好像是一首雪萊的抒情詩,顏晞不記得是在哪裏看到過,試着逐句翻譯了一下——
我怕你的風度、舉止、聲音,你卻無須害怕我的;
因為這顆心只對你忠誠仰慕。
紗窗半敞着,外面靜悄悄的,顏晞卻突然覺得有點心煩意亂,無意間點開了和趙小樓的聊天框,卻遲遲不知道該用什麽開場白。
就在她猶豫不定的時候,外面忽然又響起敲門聲。
下意識把手機放到一邊,她起身去開門。
走廊天花板上的吊燈被關掉了,只剩牆壁上一排夜燈還亮着,灑下朦朦胧胧的光。
許慕遲站在房間門口,手上端着一杯紅糖水,還在不斷往上冒着熱氣。
顏晞愣了愣,不自覺側身,讓他進來。
卧室裏只開了一盞小小的床頭燈,完全依賴它來照明。許慕遲走進來,很自然地把手邊的紅糖水放到她床頭。
她問了一個有點蠢的問題:“給我的嗎?”
“不然呢?”許慕遲嘆氣,朝她招了招手。
顏晞便一步步走過去,在他的示意下乖乖坐在床上,然後拿起玻璃杯,慢慢喝了一口。
除了紅糖,裏面竟然還放了姜片。
一杯溫熱的紅糖姜茶喝進肚子裏,顏晞覺得舒服了很多,忍不住問:“誰教你的?該不會之前也給前女友沖過紅糖水吧?”
許慕遲在床邊坐下,聞言笑了聲,把她手裏的空杯子拿走放到一旁,“超市阿姨。”
陽臺的落地窗只關了一半,偶爾有風吹進來,吹動了白色紗簾,蕩起層層疊疊的波紋。
許慕遲走過去把窗戶嚴嚴實實關上,然後又回到床邊坐下。
他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她。
顏晞莫名其妙緊張起來,甚至湧上一股用被子把腦袋蒙上的沖動,很努力才克制住了。
一室靜谧裏,他的聲音慢吞吞響起來,像月光傾斜了一地:“阿姨還說,可以幫你捂捂肚子。”
她的心跳毫不意外變得急促,少頃才說:“我自己捂就好了。”
許慕遲卻不聽,手指在被子外面流連幾圈,最後找了個空隙鑽進來,隔着薄薄的T恤,小心翼翼碰了碰她肚臍眼上面一點的皮膚,輕聲問:“疼嗎?”
有種類似觸電的感覺,顏晞的身體無意識地抖了一下:“一點點。”
他的手不動了,靜靜放在她腰側旁邊的被子裏。
等了一分鐘左右,應該是覺得夠熱了,又移過來,從T恤下擺鑽進來,稍微用了點力氣,掌心緊緊貼上她腹部。
他的掌心幹燥又滾燙,像火,正在試圖點燃她。
顏晞有點僵硬地半躺在床上,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他的掌心始終很規矩地貼在她的皮膚上,一動不動,很認真地在幫她暖肚子。
顏晞忍不住開口:“你不累嗎?”
“不累。”
她沒話說了。
片刻後,覺得空氣實在太安靜,于是偷偷去握他随意放在腿上的另外一只手。
握了握,又放開,去勾他的手指:“我沒那麽疼了……我們來聊聊天吧。”
許慕遲垂着眼睛笑了:“想聊什麽?”
顏晞想了想,表情嚴肅了一點道:“告訴你一個秘密,不許說出去。趙小樓……可能喜歡上了一個不可能的人,而且還不是一點點喜歡。怎麽辦,我好發愁。”
她聽到許慕遲很短促地笑了一聲,然後用漫不經心的語調問她:“你怎麽知道不可能啊。”
“不告訴你,”她嘆了口氣,“反正就是不可能。”
“那這麽說的話,她肯定也知道不可能。”
顏晞沉默了。
“可能她很享受這樣默默喜歡一個人,又不是小孩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她聽到這裏,忍不住問:“那你有默默喜歡過誰嗎?”
“沒有。”
許慕遲說到這裏,忽然微微俯下身,靠近她側臉,輕聲開口,“我喜歡一個人,就一定會讓她知道,你不是最清楚嗎?”
顏晞發現自己又被他繞進去了,于是哼了一聲,不是很服氣地說:“我又不是沒說過,我也喜歡你。”
“是嗎?”他聲音裏染上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拉長了語調慢條斯理地問,“那你有多喜歡我?”
“我也不知道。”
她眼睛盯着天花板,認真思考了一下,發現這個問題好像真的有點難回答,于是露出苦惱的神色,“就是……見不到你的時候會想你,見到了還是會想你。每次你露出那種很寂寞的表情,會難過,覺得為什麽沒有早一點認識你。”
她發現自己可能是真的意識有點不清醒了,不知不覺就說了這麽一大堆聽起來很流水賬的廢話,後知後覺地開始害羞,于是不聲不響地翻了個身,試圖背對着他。
放在她肚皮上的掌心随着她的動作微微後移,無意間摩擦到她腰上的皮膚,顏晞覺得很癢,忍不住躲了躲。
下一刻,忽然感覺到床墊下陷了一片,随之而來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應該是沐浴露的味道。
顏晞愣住,一下子翻身回來,瞪着他問:“誰讓你上床了。”
“我錯了。”伸手摸了摸她耳邊的頭發,這人認錯也認得毫無誠意。
床頭淺淺的燈光照亮他眉眼,溫柔又纏綿,“想抱你一下,可以嗎?”
她移開眼睛,賭氣說:“不可以。”
“好。”許慕遲看起來一副毫無異議的樣子,好像很聽話,“那就不可以。”
兩個人面對面側躺着,中間只隔了一點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距離。
顏晞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跟任何異性這麽親密地躺在一張床上過,包括自己的父親。
心跳忐忑地像在做過山車,手心也冒出薄薄的汗,她覺得自己的思緒好像随時随地處于崩裂的邊緣。
良久,耳邊聽到許慕遲低低的聲音:“我不覺得寂寞了。”
紗簾後面透進來一點薄薄的月光,映出他清晰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很美,很深刻。
顏晞甚至覺得,這個世界上可能很難再找出來一個長得比許慕遲還好看的人了。
就這麽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有一些很洶湧的情緒從心底深處漫出來,不由分說地淹沒了她。
她主動湊過去,伸手抱住他的腰,把下巴放在他頸窩,悶悶地說:“嗯。”
“也沒那麽想見她了。”
“……嗯。”
意識到他口中的“她”是誰,顏晞覺得眼眶有點酸,借着夜色,很好地掩飾住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又湊過來吻她。
溫柔的,細碎的,珍惜的。
兩個人越挨越近,恍惚間,顏晞覺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麽,身體一下子僵住,不敢亂動了。
許慕遲在她耳邊輕笑,好像完全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她尴尬得要命,半天才有點結巴地說:“你、你是不是——”
說到一半實在是臉皮薄,怎麽都說不下去了。
許慕遲于是很體貼地松開了她,然後伸手蒙住她的眼睛:“睡吧,不早了。”
剎那間眼前一片漆黑,思緒卻還是很混亂,顏晞緊緊閉上眼睛,卻怎麽都睡不着,像被點了穴一樣,身體無比僵硬地躺在床上。
良久,感覺到他的手慢慢移開。
張了張嘴,顏晞沒敢睜眼,小聲問:“你難受嗎?”
“不難受。”
他慢吞吞地答,停了停又說,“別胡思亂想了,好好睡覺。”
顏晞不說話了,等了會兒,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很小心地偷偷睜開眼睛。
沒想到跟他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偷看我幹嘛?”許慕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說不上來是什麽意味。
“不幹嘛。”她很心虛地重新閉上眼睛,“就是有點睡不着。”
“那我給你數羊?”
她想了想:“你給我唱歌吧。晚安曲。”
“你想聽什麽?”
“周傑倫!”提到喜歡的歌手,她又來了點精神,連聲音都比剛才上揚了不少。
一片黑暗裏,許慕遲笑了聲,配合着她難得的幼稚,像是随便想了想,然後輕聲在她耳邊唱:“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葉,跟我的思念厚厚一疊……”
顏晞沒有想到他唱歌竟然也很好聽。
她突然意識到,許慕遲好像是真的,除了學習什麽都會。
如果他願意的話,學習也可以很厲害的吧。
因為他總是一副什麽都不上心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所以才會讓人覺得,能夠被他在乎,很榮幸。
“我接着寫,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一首歌唱到末尾,顏晞真的有了困意,把腦袋往他肩膀上蹭了蹭,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睡着之前,最後聽見許慕遲低低的呢喃:“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