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綠沼（5）
第三章 綠沼（5）
姬神愛的目光越過百六螢肩膀，看到了他面前那泥土路上橫七豎八一路延伸的堆着滿地的屍骨。那些屍骨并不像在剛才在選路時看到的動物屍骨，而是一種更加大型的，類似人……不，這是人的屍骨！
看這差不多都能鋪成骨頭路的一條路讓百六螢背脊發冷，他不知道還應不應該再往下走，或是姬神愛弄錯了該走的路。
“姬大美女，你确定你沒走錯路？”百六螢努力咽下一口唾沫問。
姬神愛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當然，确定是這一條。”
百六螢也很想說服自己這是在做夢，可是所有東西的觸感都這麽真實。他特意去捏了捏自己的手臂，還有痛感，他懷疑也是有根據的。
正在百六螢分神的時候，從前面有影子一閃而過。百六螢吓了一跳，從口袋裏連忙掏出随身帶來的打火機打着了去看。火光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洞裏，而那道影子卻不見了。
是錯覺麽？
百六螢繼續走在前面，偶爾能聽到滴水的聲音，耳邊似乎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洞裏開始蜿蜒，搖曳的火光照着前面滿是屍骨的道路，不知道要延伸到哪裏。猛然間又有幾道影子一閃而過。
不是錯覺！
“這是……”
“很靠近了。”姬神愛看着前面的路，淡淡地說道。
很靠近了？什麽東西在靠近？
耳邊又傳來了似笑似哭的聲音，百六螢的打光機在這一瞬間滅掉了，洞裏又恢複成一片昏暗。
有腳步聲漸漸靠向百六螢和姬神愛這邊。百六螢一手捉住姬神愛的手，一只手又打着打火機，他看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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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年輕的女孩子正目露兇光的朝他們齊刷刷走來。
百六螢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些女孩子應該就是那些失蹤的女生吧？幸好大家看起來都像沒事的樣子。
他正要走向她們詢問，結果姬神愛在後面輕輕的喊道：“別過去，她們被控制了。”
被控制？百六螢把火光打在那些面無表情，目光兇惡的年輕女生臉上。她們的眼神沒有焦點，神情木然，感覺到不光感覺不到冷，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
姬神愛跨到百六螢前面，對着那些女孩子打了一個響指，那些女孩子頃刻像被抽離了全身的力氣倒在地上，百六螢一驚，急叫道：“你對她們做了什麽？”
姬神愛妖豔一笑，“讓她們做個好夢。”
姬神愛到底做了什麽，才一眨眼的這些來勢兇兇的女生都倒在了地上？隔空點穴？還是催眠？
她都沒有離開過他身邊，她怎麽就做到了？
“你看——”姬神愛示意百六螢往前面看，百六螢往前面望去，在那些倒下去的女生後面有一個不規則的洞口，裏面透着明亮的光線，簡直就是一個出口。
或許說是一個洞中洞。
“綠沼。”姬神愛喃了兩個字，百六螢側過頭想問姬神愛，卻捕捉到從那洞裏傳過來的咯嚓咯嚓聲。
這種聲音太熟悉了，百六螢猛然回頭一看，果然見到一個七十公分左右的人偶往他們這邊走來。
那是個穿着中歐風格宮廷裝束的短發人偶，淺灰色的眼眸在暗處發出瑩瑩幽光，臉上竟然有人一樣的表情。
人的表情？
“怎麽辦？”百六螢盯着慢慢向他們走來的人偶問一邊的姬神愛。看這人偶肯定是來者不善，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麽事情來。
跟姬神愛扯上關系後，他也漸漸習慣看到這些會活動的人偶了。習慣真可怕。
“回去，再不回去我就殺了你們！”人偶的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說話。百六螢以為自己幻聽，又傻愣的問姬神愛：“你有聽到它說什麽嗎？”
“聽到喔。”姬神愛一臉有趣的看着百六螢，說，“好，回收開始。”她說完，一巴掌打在百六螢背後用邊一推，百六螢沒反應及時被慣性一帶，整個人往那人偶身上撲了過去。
人偶身體很小，反應沒有人那麽靈活，正要吐出那條長舌頭的時候，百六螢已經撲倒了他，舌頭伸出來從百六螢的肩膀側刺向姬神愛。
姬神愛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閃，在舌頭快要刺到她面門的時候，她只是輕輕伸出食指和中指快而準的夾住了那條舌頭，用充滿揶揄的緩慢聲音教育道：“這樣不行，舌頭這種東西可不是用來作這種用途的。那麽，做個好夢吧。”
******
“我好喜歡你喔，好喜歡好喜歡，要怎麽才能得到你呢？”
“喏，你為什麽不說話？你不喜歡我嗎？可我很喜歡你喔，喜歡到想殺了你。”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喜歡我？為什麽？你是我一個人的，我絕對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耳邊傳來有一陣沒一陣的說話聲。是誰在說話？百六螢睜開眼睛，覺得全身酸痛。他坐起身來，擡起頭四處打量了一下。仍是在山洞裏，他什麽時候在這個充滿了光線的地方？
正疑惑的時候就看到在離他2米開外的碎石有一個年輕的長發女生被繩子綁着坐在他對面的石壁邊，一只腳還被鎖鏈鎖着
扣在了另一頭的岩石堆後面。她低垂着頭，看不清楚樣子和表情，身邊的衣服被撕爛成一片片，露出皮膚的地方還有些傷口和血漬。
“喂，你怎麽了，你沒事吧？”百六螢一下清醒了，連忙去為那女生解開繩子，可是讓他意外的是，他碰不到那個女生，他的手從那女生的手臂穿過，像空氣一樣，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跟華夜和美洛蒂那時一樣，他難道又跨越了時間的禁锢嗎？不不，他是受到了姬神愛的影響了，這麽科技發達的社會，怎麽會有這些不科學的事情呢？
那難道還是在夢境麽？不管怎麽不能再把這個女生丢到這種荒山野嶺來。
那有什麽辦法救她？正着急的時候，那個女生動了動，然後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壓抑而痛苦。
“你怎麽了？”百六螢關切地問道。
那個女生聽不到百六螢的聲音，随後像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聲音，拼命掙紮扭曲着身體，像是要躲什麽東西。那聲音越來越近，她低聲抽泣起來，還從兩腿之間流了一灘水下來。
百六螢見狀，往那灘水上一看，本來是土黃色的泥沙變成了一片深褐色的濕潤地帶。看來這女孩被綁來這裏很久了吧？
到底是什麽東西讓她頭也不敢擡，怕得尿褲子？
似乎是那東西停下來，女孩僵在那裏一動不動了。百六螢下意識擡頭往左邊看去，卻看見了那個讓女孩害怕的根源。
一個矮瘦的中年人抱着一個人偶站在女孩面前。他跟普通的中年人一樣沒什麽特別，就是手上那個人偶讓百六螢倒抽了一口氣。是姬神愛口中所說的那個綠沼！
在光線這麽充足的地方百六螢才能仔細看清楚那個人偶。與華夜和美洛蒂不同，這個人偶眼睛稍顯上挑，透着一股傲氣，稀眉朗目，鼻子高翹，像是個中歐世紀的王子。
那個矮瘦的男人在人偶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突地跪在了那個少女的面前，拉起少女屈起的光腳就往腳背上親：“我愛你，美美，你愛我嗎？我知道你一定很愛我。”
女生只顧着哭着喃着求饒：“你是誰，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連掙紮都覺得徒勞了。
“美美你真不乖，又到處大小便了。真是的，又要我幫你收拾。”男人用異樣溫柔的聲音說道，松開了人偶和少女的腳背，扒到剛才少女尿濕的地面上，使勁地聞了幾下，繼續說：“真香啊，別擔心，我會全都舔掉的。”
百六螢看到了什麽？那個中年男人居然伸出舌頭舔剛才那少女尿在地面上的尿液。太驚悚惡心的畫面了！
女生哭得不抑制：“變态，放了我，放了我，變态……”
“這裏沒有任何人，只有你和我，還有我們的寶寶。你看，多麽漂亮的男孩子。”男人擡着沾着滿是沙子的嘴說道，目光落在了掉在一邊的人偶身上。
“美美，你是屬于我的，是屬于我。我太愛你了，愛到不可自拔。”男人伸出手抱住了少女。少女明顯很不願意，拼了命的用沒有束縛着的腳去踢那個男人：“我不要，我不愛你。饒了我，放了我，嗚嗚……”
男人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小眼睛立即瞪得很大，露出稍縱即逝的殺意，他從後背的褲袋掏出一把刀子快速朝少女身上刺了進去。
少女吃疼叫了出來，男人的神情在少女叫出來後變得更為興奮，他臉上挂着滿足而瘋狂的笑意往少女身上紮了下去，又很快拔.出來再紮，像在折磨那個少女般。
少女身上的血像雨水一樣四處飛濺，沾在人偶的臉上身上，沾在泥沙裏，沾在石壁和男人的身上。
男人像發了瘋似的在少女身上一刀一刀的紮進拔出，眼珠已經顯現出了不正常的紅色。
百六螢很想上前去阻止這一切，可是他的身體卻定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恐懼過頭。就算他能動了他就能救那個女孩子了嗎？明明他連碰都碰不到。
“夠了，你會殺死她的，快住手！”百六螢大吼道，可是沒有人能聽見他的聲音。
想到這樣，他懊惱極了，如果他能碰到他們，那就算阻止不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任那個男人行兇而自己什麽也做不了，眼睜睜當個旁觀者。
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那男人像是終于恢複了理智。他看着手上滴着血的刀子和滿身是血的少女，笑着問：“美美，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肚子疼嗎？肚子疼呀，沒關系，過了明天就不會疼了。”
沒有哭泣沒有反應，只有兩腿之間又有新的熱氣冒出。男人像是如夢初醒般，嘿嘿的笑着站了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了人偶面前，撿起人偶輕輕地揉着人偶的頭發：“綠沼，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噓，媽媽睡着了，別吵醒她。”
百六螢眼睛不知道何時流出兩行眼淚來，他低頭看着那個剛死去的少女，他要沖去揍那個男人！就算揍不到他也要這樣做。
可是當他起步的時候，只見男人拿着刀子往自己的心髒紮了進去，似乎不足夠，他又往腹部和肺部各紮了一刀，像完全感覺不到痛一樣。
但很快他倒在地上，刀子也落在了一邊。那些從刀口淌出的血把人偶浸濕了。百六螢看見人偶的眼睛向左轉了一圈。
動了？！這就要活了嗎？
恐懼像蔓藤一樣纏住他，讓他的呼吸變得困難。
姬神愛的聲音在這時不溫不熱的傳來：“你已經看完了？”
聽到姬神愛的聲音，不知道為何，百六螢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在這個莫名的空間有認識的人在，實在是太好了。
“看完了？”百六螢有些恍惚。
“魂的形成各種各樣，綠沼是因為這個男人對那個少女的執念而變活了。”
“那為什麽還要綁架那些女孩子？”
“我也沒料到會變成這樣。那個男人的希望，不，應該說是欲望太強大了，就連死了之後也要變成魂附身到綠沼這個容器裏。對少女扭曲的愛意成為他犯罪的誘因，而那些被綁架的少女多數都是這個少女的替身。”
“既然那麽愛這個少女為什麽還？”百六螢無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愛一個人不是應該讓她得到幸福嗎？
“愛情也是有各種各樣的，知道為什麽那些少女都像被催眠了一樣嗎？那是因為這個男人不希望這些少女會拒絕他。如果拒絕了他，他仍會借綠沼對這些女孩痛下殺手。……不過，時間拖得久了，他還是會殺的，就像之前我們來這裏的那條路上看到的屍骸一樣。”
“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麽，為什麽……那麽年輕的女孩子，就在我面前被殺了，你怎麽能這麽冷靜呢？一切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賣這種人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百六螢朝姬神愛大吼道，把怒氣全都朝姬神愛發洩了。
“我們所看到這個場景，是兩年前的場景，我們什麽也做不了。我還說過，我做的是愛和希望的生意，實現客人的愛與希望是我的使命。小六，記好了，這個世界上，有美好的愛和希望，自然也有不幸的愛和希望。這是把雙刃劍，在于使用的人抱着什麽樣的想法。”
“那太不公平了，明明……”百六螢沒有了力氣，結果他什麽也做不了，窩囊死了。
“世界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一切的偶然都會變成必然，一切意外都是命運的安排。”
“那你明知道為什麽不早點來解決？如果你能早點來解決，就不會有這麽多女孩子犧牲了。”
“如果什麽都要依靠別人，那才真的是不幸。”
百六螢一下子就明白了姬神愛的意思。是啊，明明就在這條村子發生的事情，看旅館老板那個樣子就知道以前這裏也發生過失蹤的事件，如果他們早些處理的話，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
“那你現在要收拾殘局了麽？”
姬神愛狡黠一笑，說：“那你又得欠我錢了。不過若不是你妹妹被卷進來，我還真找不到這裏。是因為感覺到我的氣息所以才急着綁架這麽多女孩子麽？”
後面姬神愛說的話百六螢漸漸聽不見了，他覺得很困很累，他想好好睡一覺，他多希望這真的是一個噩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