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8)
去過兩次重陽宮,都趕上丘道長遠游在外。”穆念慈在旁輕輕回答了他的問題,楊鐵心拉着穆念慈道,“念慈,快來見你兄長。”
穆念慈低低叫了聲哥哥,行了個禮。完顏康扶起她,心想,所謂的康慈戀,再也不可能存在這個世上了吧,對穆念慈來說,她不必再凄苦半世,倒也是好事。
楊鐵心十分欣慰,對包惜弱說道,“今日真是喜事連連,今天我見到郭兄弟的兒子了,可惜兩家人的親事是結不成了。”不過說完,他轉頭看了眼穆念慈,完顏康看在眼裏,心中明了,楊鐵心是有意思想讓穆念慈和郭靖完成當年兩家的指腹為婚。
包惜弱對此渾然不覺,問道,“郭家孩子在哪兒?”
作者有話要說: 出差了,感冒了
下一章是趕榜臨時發的,還沒修改,不許看不許看,555555……
☆、靈蛇寶膽
見包惜弱問起郭靖,楊鐵心答道,“他替王道長買藥去了。王道長被那個番僧暗算,中了毒,誰知那番僧竟然派人把城中所有的藥鋪中的血竭、田七、沒藥、熊膽四味藥全都買走,靖兒便騎他的快馬,去臨近的縣城買藥。”說罷,楊鐵心又對穆念慈道,“念慈,去隔壁看看王道長可好。”
“不必麻煩了,貧道已經逼出大部分的毒,性命并無大礙,只等姓郭的小兄弟拿回藥就好。”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站在門口那人灰袍寬袖,正是今日在街頭救下郭靖的王處一。
看來他們這一出家庭倫理劇的觀衆還不少,完顏康記得華筝一向對武林人士喜歡偷聽和突然出現的行為十分抓狂,便走到窗前笑道,“你也進來吧。”
華筝早就往返了兩次王府,已經在窗外站了許久了,完顏康是怕王處一發現她在窗外,再有些誤會,這才提前揭穿她。
窗板被輕輕擡起來,冷不丁見到一個黑衣人扒在窗口,屋裏其他人都倒吸了口氣,連王處一都顯得十分意外,這窗子十數尺高,且沒有踏腳的地方,懸空在窗外需要相當的功力。
華筝同王處一一樣,并沒有對自己在偷聽的事情抱有愧疚,反而大大方方地跳進屋裏,把遮面的黑布摘下來。包惜弱本來十分驚詫,等看清她面容後,便十分驚喜地伸手将她拉過來,“華筝姑娘,竟然都這麽大了。上次康兒說,已經送你到長安找到親人了是麽?”又摸摸她的手,埋怨道,“怎麽不早進來,寒風朔氣地在外面站着,也不怕凍壞了。”
完顏康早已不太記得上次華筝跟包惜弱信口胡編的那一通身世,當時只是為了解釋為什麽她小小年紀孤身一人,以及為何完顏康還要送她去長安,華筝也不想回憶當時漏洞百出的說辭,笑語盈盈地跟包惜弱打招呼,“伯母好久不見啦。”。
王處一捋着胡須道,“我與丹陽子與長春子約定了在中都聚會,商量當年定下的比武之約,兩位師兄弟這兩日就該到的。你們一家人的事情我也都聽丘師兄提起過,就是沒想到楊義士還活在人世。”
王處一口中的丹陽子乃是在塞外私下教郭靖內功的馬钰,長春子自然是丘處機。楊鐵心驚訝道,“丘道長也要來?”王處一身上帶着傷,仍然氣度和煦,“等馬師兄和丘師兄來,你們一家人就可不必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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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康默默搖頭,完顏洪烈手握重權,若是靠幾個武林高手就能把王妃帶走,那也太小瞧他了。
他擡頭道,“娘你就不要回去了。娘你心腸軟,從來不會撒謊,肯定瞞不了……我養父……”完顏康把叫慣了的“父王”二字生生咽下去。“若是被他發現,就再也走不成了,恐怕性命也會難保。南宋是不能回去的了,趙家朝廷裏不少官員都唯金朝的馬首是瞻,他一聲令下,官府就會幫他抓人。”
這話一出,楊鐵心和王處一臉上都露出憤怒的神情。
他頓了頓,“爹和娘你們今天連夜走吧,一路向西走,到了陝西可以在全真教那裏略歇一歇,之後就麻煩師父護送一段,只要送你們出了關,到了西夏的領土裏,王府便不能大張旗鼓地派兵抓人了。再之後從西夏轉道向南,往大理國去,大理國一向與南宋交好,同金朝極少往來,金朝也不把那個小國放在眼裏,基本沒有安排人手眼線在那裏。”
他在這兩年裏,費盡心機把幾條路線安排好,花錢打點一些地方的客棧,沿途備好車馬,這本不難,但要完全避開完顏洪烈的勢力和耳目就要費一番苦心了,甚至還要打着丘處機的名義聯絡一些俗家弟子,找到丐幫,請他們派人在一些難走的關卡予以掩護。
他接着對王處一說道,“王道長,等郭兄弟帶藥回來,您養好傷,後日就帶着穆姑娘往南方去,在路上越引人注意越好,還可以把我娘的随身首飾帶上,有意遺失一件兩件,養父他肯定會以為是我師父帶我娘回臨安了。”
包惜弱緊緊捉着他的手,“那康兒你呢?”
完顏康抑制住口中的苦澀,“我回府拖住養父,今晚讓華筝先扮成娘回府,或許能給你們争到幾天時間,不被發現。”他看見王處一在盯着他看,苦笑道,“雖說他是金人我是宋人,但畢竟有一十八年的養育之恩。爹娘破鏡重圓,而……養父他從此孑然一身,這份恩情要還,也只能我去還了。”
黑壓壓的夜空不見星鬥,巍峨的皇城于暗色的輪廓中慢慢浮現出萬點螢火,門口的轎子恭敬地等着,最前的轎夫拿着王府的令牌,能夠讓他們免受巡城士兵的盤查。華筝披着包惜弱的披風,帽兜扣下來遮住面孔,完顏康把她扶上轎子,像平日攙扶母親時一樣,等到了王府,也是他一路扶過,幸而包惜弱本就不喜歡太多丫鬟服侍,倒也沒讓人生疑。
到了那間破屋,華筝才摘下帽兜,環顧四周,嘻嘻笑道,“跟上次來時比,一點兒都沒變麽。”
完顏康笑道,“放心好了,這間屋子完顏洪烈發誓不會踏進來一步,你在這裏留個燈光和人影就行,就算他真的要找,我傳個話兒就沒關系了。”
華筝攏起炭爐,蒼白的面孔被火光映照着,她問道,“你害不害怕?”
“怕什麽?”
“怕你選錯了。”
完顏康嘆了口氣,“楊鐵心和完顏洪烈,非此即彼,她一定要選一個。如果要讓我娘和完顏洪烈繼續在一起,那麽只能讓得知她過去的兩個人不再出現。讓楊鐵心不出現很容易,一個賣藝人,找點兒借口趕他出京城輕而易舉,但是丘處機,想讓他不多管閑事,除了讓他失憶,就只能殺掉他了。你覺得我現階段能做到麽?還是,你能做出什麽毒藥把他記憶抹掉?”
華筝摸摸下巴,“讓人失憶的毒藥麽?有這個效果的毒藥配方我倒真有,就是不怎麽穩定,很難控制的诶,要麽就徹底把人毒傻,要麽就只是暫時忘掉,過陣子還是有可能想起來。”
“所以只剩下另一個選擇了,就是讓包惜弱跟楊鐵心走,這走只是個早晚的問題,可惜這個時間選擇的餘地依舊有限。雖說劇情變了,楊康不去比武招親也不去把楊鐵心和穆念慈抓到府裏,楊鐵心和包惜弱就暫時見不到面,最好的時間當然是等到完顏洪烈離開京城去找武穆遺書。但是你也看到了,楊鐵心和郭靖早就互相認了身份了,丘處機也肯定是打算中秋比武之後就對我言明身份,然後帶着我和我娘一起,去全真教也好回臨安也好,肯定要離開王府,他随時都有可能來中都,一旦發現他們夫妻兩個都活着……”
華筝點頭同意,“你爹你娘那一對兒都太感情用事了,沒有一個是能靜下心來,暗暗籌劃逃跑的人,只要讓他們見到面,局面就控制不住的。就像書裏一樣,他們就是一見到之後就拉起手要逃走,什麽都不管不顧,如果真又變成書裏的樣子,就只能指望你開挂頂着光環把他們救出去了。”
“所以就只能現在狠下心來,把他們送走,寧可對不起完顏洪烈,也好過全都死掉。”
兩人沉默一番,華筝突然想起什麽,“對了,郭靖和黃蓉這時候應該來你們府裏找藥了。”
“不是說去臨近縣城了麽?”完顏康初還疑惑,立刻明白靈智上人既然下了這麽大決心,派了人買空了城裏的那幾味藥材,定然不會遺漏周圍的縣城,功虧一篑。
“我說他們會來就肯定會來,快去快去,別讓蓉兒被欺負了。”完顏康聽她蓉兒叫得親切,看來兩人在桃花島相處得還不錯,一面走一面笑道,“你明明是想把我支走吧。”
他先去到正在開宴會的花廳,只見廳裏依舊燈火通明,歐陽克、沙通天、侯通海、梁子翁、彭連虎等人都在桌邊言談甚歡,唯獨靈智上人盤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面色慘淡一言不發,看來那一手暗算王處一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完顏康還沒來得及走進去,就見府上的簡管家在廳口顫顫巍巍地巴望着,一只手臂耷拉在袖子裏,老臉痛苦地擰成一團。一見到完顏康就如同見了救星,只聽他抽抽噎噎地說什麽摔斷了手臂又受了內傷,大夫說要用血竭、田七、熊膽、沒藥,誰知整個京城都買不到,特來求王爺開恩的。
聽到那熟悉的四味藥,完顏康便立刻明白是誰在搗鬼,郭靖是決計不能狠心折斷老人家手臂,除了黃蓉再無他人,他好生寬慰了老管家一番後,便帶他到宴席上,向梁子翁行了個禮,如前所敘,梁子翁自然不會拂了他面子,轉身吩咐自己的小童帶人去拿藥。
簡管家剛到了廳門口,就有一個家丁模樣的人,攙着簡管家離去,看似托扶,實為轄制,完顏康認出了家丁小帽下的臉孔,正是白日剛剛見過的郭靖。
完顏康正想跟上,卻被完顏洪烈叫住,“你和你娘出去給人治病了?”完顏康心沉如鉛,點了點頭。
完顏洪烈微微搖了搖頭,“以後你也勸着點兒,不是要緊的事情就不要出門了。”他點頭應着,完顏洪烈又道,“這裏沒你事了,敬完酒,你就去陪陪你娘吧。”
完顏康斟上酒,挨個敬過去一圈後,便告辭出了花廳,只聽院子裏悄無聲息,郭靖和簡管家早就走遠,恐怕已經拿到了那幾樣藥材。他突然感到有點兒異樣,一回頭,卻看見一個嬌小身影雙足鈎住屋檐,倒挂在空中,向花廳裏張望,潔白衣衫在風中微微飄動。看來黃蓉終于從乞丐裝換成了女兒裝,不過她也膽子忒大,連他都能察覺的話,廳內的歐陽克靈智上人也遲早會發現。
他決定還是先去找郭靖,以黃蓉的機智,要擔心她的對手才對。
不知黃蓉認沒認出他來,白日在街上,黃蓉只顧着戲弄侯通海和招呼郭靖,并沒有留意他,若是再近些,以她的鬼靈精怪冰雪聰明,定能認出他來,哪怕兩人只有一面之緣。
他抽身離去,繞到梁子翁的藥房,剛到門口,就看見郭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只見他面色赤紅,氣息粗重,倒像是中毒的樣子。完顏康追出幾步,伸手攔住他,卻被郭靖一掌擊回,完顏康怕會讓他血氣攻心中毒更重,只得收了手放他過去。
完顏康繞回藥房,暗笑自己杞人憂天了,郭靖有主角光環,就算有了危險,現在也有黃蓉幫忙化解,哪裏需要他擔憂呢。他一踏進藥房,就聞見一股血腥氣,屋內黑漆漆的,他拿火折子點上油燈,卻看見梁子翁涕淚交流,坐在地上一堆雜亂的瓶瓶罐罐中間,懷裏緊緊抱着什麽,仔細看竟是條小碗粗細的蟒蛇,那蛇是十分罕見的朱紅色,只是軟塌塌,幹癟癟,顯然已經死掉了。
完顏康疑惑了,“梁先生?”鶴發童顏的半百老人沒有理會他,丢下蛇身,哭嚎着跑出門去,“小賊,我跟你沒完!”他正疑惑是怎麽回事,便聽到黑暗裏熟悉的聲音傳來,“張嘴!”
完顏康循聲望去,發現一身黑衣的華筝已經蹲在地上的蛇旁邊。
“幹什麽?”
“張嘴就是了。居家旅行殺人滅口之必備良品,還很好吃哦。”說着,一個軟軟的冰涼的東西塞進他嘴裏。
完顏康硬着頭皮把那個帶着血腥的物體咽下肚,又聽華筝說道,“那個死老頭養這蛇養了二十年,被郭靖誤打誤撞,先吸了血,竟然只顧着去報仇,忘了蛇身上最好的東西。”
“蛇膽?不會有毒吧。”他吞下後覺得沒什麽變化,便如此調侃道,誰知片刻後,突然好似有一團火球在腹中灼燒,繼而,血液也被那團火球燒沸,随着心髒的起伏,滾燙的血液四處奔流着尋找出口,将皮膚沖撞得如同煙灼火燙。
四肢五骸仿佛要散架子,如同練功練岔了走火入魔一般。
華筝抓住他肩膀厲聲道,“不要動。”随即把他按在地上盤坐,兩手分握住他手腕脈門。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小康子身為武俠穿越男主,還沒吃點兒啥啥東西,實在有點兒衰
唔……于是就醬紫了
☆、棘叢地洞
完顏康周身欲裂,時而燥熱難當,時而寒徹骨髓,耳邊仿佛有千萬戰鼓雷動,完全聽不清華筝說了些什麽,只感覺手腕處傳來一股溫和的內息,仿佛暑熱中遇見一陣清風,又好似寒冬浸入溫熱的泉水,他順着那股柔和的內力放空思緒,專注地呼吸吐納,滾燙的血液終于平靜下來。
等睜開眼,額上已是汗如雨下,衣衫卻被炙熱的皮膚烘得一絲水漬也無,完顏康連張口的力氣也沒有,幸而內息已經穩定下來,華筝見狀也慢慢撤掉內力,只把手指放在他脈上查看,片刻後,只聽她舒了口氣,“好險好險,幸虧我沒吃啊。”
完顏康聽到,險些一口鮮血噴出,平穩下來的內息又噗地一聲沸騰起來,華筝吓了一跳,責怪道,“專心,專心!”完顏康四肢無力,氣息微弱地問道,“是不是還是有毒?還是可能有什麽後遺症?”
華筝早已捏着他的手臂,尺脈,寸脈,關脈來來回回按了好幾圈,“沒有啊,絕對沒有!難道你現在覺得哪裏不舒服?從你脈象來看,應該感覺神清氣爽才對。”
完顏康剛被折騰得快散架,此時一放松下來,倒感覺內力充沛,在四肢與丹田之間流轉不息,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但還是嘴硬道,“誰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
華筝切了一聲,把他手腕丢開,“真的沒事,這麽大一條蛇身上的血大概也能裝上一小桶了,這麽多血被郭靖全喝掉了都沒事,你吃個蛇膽要能有問題就天理難容了。”她站起身,舉了燈在藥房四處晃,似乎是打起架子上瓶瓶罐罐的主意,繼續說道,“本來郭靖吸掉蛇血就是情節需要産生的bug,先不說這蛇皮那麽厚他是怎麽咬破的,蛇血怎麽可能吸的幹幹淨淨,就說蛇血本身。你應該知道蛇膽能入藥,清肝明目,祛風除濕,但蛇血其實是百害無一益的,不但沒有藥用價值和營養價值,反而可能有毒素和細菌,更恐怖的是寄生蟲,很多人生飲蛇血之後染上蟲卵,随着血液流到身體各處,嚴重了還會長在腦子裏,最後只能去醫院做開顱手術一條一條摘掉。郭靖喝掉這麽多血,吃進這麽多寄生蟲,反而因此武功大增,只能說他是主角命,反正我是不敢。”
“那你為什麽說,幸虧你沒吃蛇膽?”完顏康不敢起身,繼續調息,一面打量地上的死蛇,本應該圓溜溜的蛇幹癟得像只有層皮一樣,華筝噗地一聲笑了,“我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我練古墓的武功,還在寒玉床上修習過,體質陰寒,性寒的蛇膽加上這麽霸道的藥性可能會消受不起,所以沒敢自己吃。養這蛇的方法其實不算多高深,就是耗時費力,要找到劇毒蝮蛇喂各種珍貴藥物,喂上幾十年如果蛇變成赤紅色才算成功。我本來琢磨着要是效果好的話可以自己再喂一條,又不是喂不起,可惜從你剛才吃下去後的反應來看,體陰的人吃了會很危險,所以我只能放棄了。”
這個基本藥理完顏康還是懂的,人若體虛時,連人參等大補藥物便不能多吃,何況這用各色補藥喂出來的毒蛇,他放下心來,笑道,“那可惜了,你分不着這蛇的好處了,說不定能美容養顏瘦身豐胸……”
華筝制止了他的胡掰亂扯,“喂喂,我說的明明是增強功力百毒不侵!”完顏康方才聽她絮叨百毒不侵時便十分懷疑,“百毒不侵确定不是為了押韻順口編的?可別讓我白高興。”
華筝嘻嘻笑道,“差不多就是為了押韻,因為不一定所有的毒都能免疫。不過我可以确定防蛇毒是沒問題的,書裏說郭靖因為喝了蛇血,都不怕歐陽鋒的毒蛇陣。恭喜你哦,也沾光有了穿越男主體質了!”
說完,她啪啪鼓了幾聲掌表示慶賀,完顏康正想着,以後不用怕蛇那倒也不錯,其他的毒麽,自己小心點就好,就見華筝兩眼發光地問道,“要不要試驗一下,到底這個抗毒屬性能達到什麽效果?”語調之認真讓他汗毛直豎,脊背發寒,立刻說道,“你去拿郭靖做實驗,他有主角光環,福大命大不怕你下毒折騰。”
華筝桀桀怪笑了兩聲,“有機會的話,他也要試,你也要試,一起試,正好看看蛇血和蛇膽的效果有沒有區別。”
完顏康笑道,“應該是蛇膽更好吧。”華筝搖搖頭,“這我可不知道。不過今天趕巧,這蛇死前剛和郭靖殊死搏鬥過,膽囊是我見過的最大的,取出來時差點沒弄破。”
這個道理完顏康倒是知道,一般采藥人取蛇膽時,為了獲得更多的膽汁,一種方法是把蛇餓上一陣子,無物消化就會攢下膽汁,另一種方法則是先把蛇激怒,蛇發怒時膽囊就會膨脹,分泌膽汁。不過他倒不覺得剛才吞下的東西有多大,便笑道,“最大的?你見過多少蛇膽啊?”
“我為了這個練習過很多遍殺蛇取膽的,當然也是順便為了配藥。摘蛇膽不熟練的話,很容易弄破,那可就苦的咽不下去了。”華筝在屋裏繞了幾圈,似乎沒搜刮到想要的,面帶失望地嘆道,“我真是敗給這些亂扯的YY理論了,吃個靈丹就能打通經脈啊,吞個莽牯朱蛤就能百毒不侵之類的就不說了,那種吃個靈芝漲一甲子功力的一樣很扯,藥物和內力能随便互相兌換一樣,跟吃東西轉化成熱量一樣輕松。幸好這不是天龍不是笑傲,要是辛辛苦苦練了幾十年內力,一下子被九冥神功吸星大法什麽的給吸走了,豈不是哭死了。”
完顏康仔細回憶剛才的過程,道,“我覺得跟吃食物消化轉換成熱量不一樣,練了這麽久武功,你大概也感覺到了,練內功本質上就是不斷地發掘身體潛能,并且鍛煉如何調控這些潛能。內力是無形的氣,貯于丹田,運轉于經脈,所以練內功一是要打通經脈,二是增加內力的量,三是學會控制運轉。”
他邊想邊說,覺得也還算能自圓其說,繼續道,“就說剛才吃的那顆蛇膽,痛苦折騰之後就很明顯地感覺到經脈比之前通暢,內力也充沛了許多,大概起的就是個刺激作用,把儲存功能和量都提升了,最後還是要看自己能不能調整,收歸己用。”
華筝聽了點頭,“這個我理解,這些靈藥都是對有內功基礎的人才有效,大約就像加催化劑一樣……本身沒有基礎的人,吃了恐怕不死也殘了。”她琢磨了一會兒,問道,“那你覺得,這大概頂你多少年的修行?”
“修行,當我是和尚……這個我也不好說,內力增長得無聲無息的,更沒個量化的标準,幾年前是什麽水平,過幾年什麽水平都很難說,不過我覺得幾年的功夫肯定是省下來了。”
華筝這期間又回到他面前坐下,握住他的手腕查看脈息,片刻後,她若有所思,低聲道,“我也有點明白為什麽梁子翁只惦記着蛇血,把蛇膽忘在腦後了。”
“難道他打算留着泡酒慢慢喝?”完顏康自覺脈息已經平靜,也不知華筝從中得出了什麽結論,他繼續打坐調息,将內力收納回丹田氣海。華筝搖頭道,“剛才的藥力太猛烈了,方才合了我們兩個人的力氣,才制住藥性融入體內的。如果沒有一個懂行的人在旁幫忙,吃下去恐怕就會走火入魔了。”
完顏康對方才內力四處亂竄的恐怖體驗仍心有餘悸,笑道,“拿不準會不會死人的危險食物你都給我吃,亂投喂可是要負責的啊。”華筝翻了個白眼,“不要得了便宜賣乖。”說完松開給他把脈的手,完顏康就勢抓住她手,“不管,反正你要負責。”
華筝頭一偏,一時竟找不到話來接,“那我也不管。”
見她語塞,完顏康趁熱打鐵繼續拉住她,“你可不許賴賬啊。”華筝面上微惱,手腕翻轉,小指輕輕拂過他手臂上內關穴,他手也随之略微一麻,趁他松手,華筝跐溜一下竄到房梁上去。完顏康只好仰頭嘆道,“你說你沒事把輕功練那麽好幹嘛。”
華筝的身影隐在漆黑的屋頂,只聽她大笑道,“不服你上來!”
完顏康也笑道,“你是想讓我說,‘不服你下來’麽?無聊不無聊。”他回憶華筝剛才那招,招式奇特,不過明明彈中了穴道,卻成效甚微,便問,“你剛那是什麽招數?怎麽一點力度都沒有?”
“傳說中的蘭花拂穴手,桃花島上偷學來的,只有招式不知道怎麽運勁,看着好看用着玩玩而已。說到桃花島,你現在已經沒事了,難道不應該去看看你師姑咋樣了麽?”完顏康知道她是故意叫成師姑拿他取笑,從梅超風這裏算的話,黃蓉确實算是他師叔,而她和黃蓉若是姐妹相稱的話,他也就因此比她矮了一輩,“那我去看看我小師姑的情況去吧。”
他剛一踏出屋去,就聽花廳方向隐約有刀劍之聲,急忙飛身前去,卻見郭靖和黃蓉正被歐陽克等人圍在中間,已經寸步難逃,略聽了幾句,竟然是被黃蓉戲耍過的侯通海,徒弟被郭靖打敗過的沙通天,恨不得立刻吸了郭靖血的梁子翁在争執由誰下手。
只見黃蓉柳眉倒豎,道,“你們說話不算數,說了猜不出我師門何處就放我走的。”彭連虎冷笑道,“姑娘想走便走,沒人攔你,但是我們可沒答應連這臭小子一起放。”
歐陽克搖着扇子,一副憐香惜玉的架勢,“姑娘這般美貌人品,我們無意與你為難,只是這小子把梁翁的靈藥偷喝了,總要有個交代是不是?”
完顏康來不及去想如何替他們解圍,只是鬼使神差般定定看着另一端的院牆。他早已感到那裏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氣場,不知為何,院中交手的人卻無一覺察。
院牆上立着一個青衣人,身姿挺拔飄逸靜默如畫,卻又悄無聲息如鬼如魅。
那個人影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注視,隔着院子微微點了點頭,完顏康便也低身回禮。這倒是意外了,黃藥師原本應該在太湖歸雲莊才找到離家出走的黃蓉,誰知竟然這麽快。
黃蓉郭靖與梁子翁等人連鬥口帶動手,來來去去幾百回合都不止,誰也奈何不了誰,而黃藥師依然靜靜地站在院牆上。
完顏康突然一念閃過,在黃藥師出手前喊梅超風救下黃蓉,或許……
時機不等人,他立刻轉身奔向王府的後花園,趙王府占地既廣,布置更是氣勢磅礴,後花園中層層疊砌了一座假山,不同于南方園林中圓潤玲珑的太湖石,這座假山奇險陡峭,亂石插空,以示胸中大有丘壑之意,又因其險峻,向來只供人遠遠賞玩。
那假山石極為鋒銳,縱有武功也不易攀爬,若不是他曾數次看見梅超風消失在其中,誰又能想到這對亂石之間竟然別有洞天?梅超風從不許他來這裏找,但此刻情況緊急,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完顏康縱身一躍,踩着尖利的石棱,翻到山頂低頭看去,只見山石中間空出一塊地,荊棘叢生。
一小叢荊棘被踩得折斷在地,細看可見上面挂着幾片碎布,荊棘叢的半遮半掩下露出一個洞口,黑黝黝地散着寒氣,完顏康不知這洞的深淺,抛下一顆石子,留神聽落地聲音,估摸約有四五丈。這種高度倒還不在話下,他縱身躍下,誰知落地處竟然是幾顆大圓球,好似布置好的暗道機關,任憑輕功再好,踩上去也會站立不穩,完顏康險些仰天摔倒,情急之下,他雙手插/進土壁,方才站定。
地道裏漆黑一片,頭頂的入口在白晝時或可在棘叢間漏進些許陽光,此時夜深,連洞口在哪都無法看清。完顏康把腳下的圓球踢開,踏腳在平地上。
被踢開的圓球咕嚕嚕滾動兩下,聽上去磕磕絆絆。
完顏康向來自認不是一個想象力豐富的人,然那骨碌滾動的聲音好似一把很鈍的刀子,在心口不輕不重地劃了一道。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梁子翁的蛇:
他照方采集藥材,又費了千辛萬苦,在深山密林中捕到了一條奇毒的大蝮蛇,以各種珍奇的藥物飼養。那蛇體色本是灰黑,服了丹砂、參茸等藥物後漸漸變紅,喂養二十年後,這幾日來體已全紅。因此他雖從遼東應聘來到燕京,卻也将這條累贅的大蛇帶在身畔。眼見功德圓滿,只要稍有數日之暇,就要吮吸蛇血,靜坐修功之後,便可養顏益壽,大增功力。哪知蛇血突然被人吸去,豈不令他傷痛欲絕?
百度了一下生飲蛇血的危害,真是把我吓到了,各種可能的寄生蟲病,潛伏期很長,危害很大,要開顱手術才能取出來
而生吞蛇膽也有一定的感染寄生蟲的風險,所以最好還是蒸熟,或者用酒浸泡較長時間
話說,去年還是前年,我師兄在山上抓了條蛇,半死不活地拿到實驗室展覽了半天,最後還剝了皮挖了膽……不知道吃沒吃= =,可以算作年度奇聞了
☆、依稀故人【附女主人設圖】
滾開的圓球撞到了什麽,發出一聲輕微的悶響,随即一切又歸于沉寂。
完顏康慢慢蹲下身,他用腳尖探到地上還有幾個圓球,地面仿佛有股磁力吸引着他的手指,他鬼使神差地将最近的一個圓球撿起,那顆圓球觸在手裏是冰涼的,堅硬的,形狀并不規則,唯一圓整的那一面上有幾個細細的剛好容納手指的洞。
一片漆黑中,他将那顆骷髅頭輕輕放回地上。
九顆骷髅頭擺出的骷髅陣,那是黑風雙煞令人聞風喪膽的标志。十二年前,梅超風在蒙古重傷後被王府收留,孑然一身,連多餘的衣衫也沒有一件,這些骷髅頭定然是她來到中都後收集的。她這十來年一直在江湖上悄無聲息,只除了幾月前在蒙古的露面,完顏康本以為,她在此會小心謹慎,不然仇敵一旦聽得她受傷後的所在,恐怕就會蜂擁而至,誰知她竟然沒有一直沒有放棄積攢骷髅頭。
九顆頭,九條人命。中都人口數以萬計,販夫走卒乞丐妓/女若是失蹤,恐怕連報官的人都不會有。縱然留下屍體,也只是離奇的無頭屍案,沒有親屬的糾纏,官府查案時便會應付了事,又有誰敢來查看趙王府,又有誰能想到這幽靜的花園中有這麽一條髑髅地道?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如果是旁人,僅以此一幕,就可以毫不猶豫的得而誅之。然而那兇手畢竟是他的師父,忤逆師父甚至弑師,在這江湖的道義觀念中,其罪惡的程度要重于濫殺。而在這種情形裏,除了求她悔改,逼她發誓,再不濟也只能割袍斷義,別無他法。
完顏康早已深深體會法理在這江湖世界中的無力,但此刻,心中依舊五味雜陳,憤怒與失望交織着。
“師父?”完顏康試探着叫了叫,他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聽上去前方是一個狹長的通道,回音平寂下來,沒有任何回應。他正疑惑,就聽見頭頂的洞口傳來人聲,是一個女孩帶着哭腔的聲音,“大哥哥掉到洞裏了,怎麽辦?”
完顏康只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片刻後又聽見華筝的聲音,“是啊,他被女鬼抓走了,咱們快跑吧!”另個女孩聽見女鬼二字,竟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華筝不耐煩地道,“抓走就抓走嘛,不用管他,先帶我找你師公去。”
那女孩哭叫道,“我不要找師公,我要找大哥哥。”
細聽這對話,完顏康才确定那個哭叫的聲音就是傻姑,她這幾年不見剛好長大,聲音變化了。這比黃藥師的出現更讓他意外,聽她哭着說要救他,更覺得很奇怪,随後,就聽見兩人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