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欲天之落(5)
第69章 欲天之落(5)
當日夜晚,S市的另一邊,某個富麗堂皇的別墅內,燈火通明。
秦家老爺獨坐在書房內,雙手撫上一只光潔的九瓣蓮花形汝窯,動作很是輕柔。
敲門聲忽然匆匆響起。
他頭也未擡:“進來。”
“秦老爺啊,”來人神色焦急,語速也很快,“食藥監督管理局把咱們藥業的許可證也撤銷了!說是不止大量非法出售處方藥與我們有關,還有一開始提供的許可證材料就是假的,還有警官要來徹查!”
秦祥擡眼:“有搜查證嗎?”
“有啊——”話沒說完,手機鈴聲又催命似地響了起來,那人滿頭大汗地接了,托着手機的右手都在顫抖。
這通電話打的時間很短。
秦祥小心地将蓮花碗放下,通話一結束,他便道:“阿炳。”
“……我操他奶奶的怎麽回事,那幫條子怎麽對我們的布防知道的那麽清楚,直接全副武裝就往倉庫沖,開了天眼嗎媽的……”阿炳為了緩解緊張情緒,挂了手機就罵罵咧咧了一通,罵完才反應過來大老板剛剛喊了自己,連忙堆着滿臉谄笑應聲,“诶秦老爺,您這麽厲害,一定早就想到了這種情況!您一定還有辦法吧。”
秦祥自顧自從書櫃取出一本手劄,靜靜翻了會兒,在阿炳快要崩潰前,終于開口道:“想到了。”
“沒有辦法。”
阿炳剛要激動,就聽到後面半句,當下五官變成一個極其扭曲的表情,似笑似哭:“——啊?!”
秦祥翻到某一頁,再沒動過:“你還記得三年前的那個背叛者嗎,聽說你們曾經還是‘搭檔’。”
“背叛?誰?”在秦祥的目光下,阿炳勉強集中精神想了很久,猶豫道,“哦,好像有這個印象……是有這麽一個人,話挺少的,記不大清了……不對,真的有這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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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祥嗤笑:“如果不是這本日記,我也要忘幹淨了。”
阿炳快瘋了:“這個人怎麽了?他跟我們現在有關系嗎?”
“當然有。”
秦祥合上手劄,看阿炳的目光像看一只猴子,不屑又耐心,“三年前我曾發現組織內部有疏漏,線人那邊傳來消息說,警方有個叫‘貓’的線人一直在行動,可我确定不了是誰。”
“當時我信的人并不多,勉強鎖定了一個人,關系還挺近,可他不認,怎麽都不認。”
阿炳咽了口唾沫:“然後呢。”
“然後我設了一個能雙贏的圈套給他——如果他跳了,那麽他會得到警方最好的保護,最壞不過坐幾年牢就能自由;而我也能從而确定他是‘貓’,割去這個瘤子,只是代價比較大而已。”
阿炳發現自己是真的一點相關記憶都沒有,又十足好奇:“然後呢,他跳了沒有?”
秦祥說:“跳了。”
阿炳呼吸一窒:“所以,他是‘貓’?”
秦祥卻搖頭,語氣非常嘲諷:“我不知道。”
“……”
秦祥接着說道:“他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幹脆從樓頂跳了下去,間接把警方的思路也誤導了很久。而沒過多久,我忽然發現我的線人早已被警方控制,傳出來的東西不見得都是對的。”
阿炳被這個反轉弄得說不出話,深覺智商不夠用。
更重要的是這麽驚天的事件,他竟然一點都不記得,窒息了。
“這是樁懸案,弄到最後,連‘貓’到底存不存在我們都不知道,不了了之。”秦祥瞥了阿炳一眼,“甚至現在,很多人根本都不記得了。”
阿炳:“……”
“不過最近我常在想,”秦祥道,“如果‘貓’真的存在,那麽,作為當時最信任的人,他會知道多少東西呢?他又會傳出去多少東西呢。”
阿炳忽然冷汗直冒。
——三年時間,夠有準備的人做太多事了,而機會從來都是只給有準備的人。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就算是老謀深算如秦祥,他們也無力回天。
處心積慮,厚積薄發。
……狂徒。
拿命去積,拿命去填,這才是真正的焦骨狂徒。
“怪不得當年那道士說長子方飛既是我秦家發達的緣、也是致命的劫……原來在這裏等着呢。防了他半輩子,沒防住一個樓連。”
喃喃的低語落下,青碗忽然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秦祥忽然伸出手,狠狠将價值連城的汝窯砸碎在地。
“——咣!”
九瓣蓮花頃刻變成碎瓷七零八落。
“……”阿炳正發呆,忽然抓住了什麽,下意識嘀咕,“樓連?跟大少爺同一個劇組的那個?我侄女兒可讨厭他了來着。”
同一時間,布置簡單的公寓內,剛泡完澡的貍花貓忽然張大了嘴
“哈……”
“啊……”
“——阿嚏!”
秦方飛兜頭就是一個大浴巾,把貓抱到小凳子上,強行吹風機伺候。
“咪——”
樓連掙紮着蹬腿,把寵物毛巾踢掀了,開始抖毛。
秦方飛頂着一臉水,用暴力鎮壓了貍花貓的反抗,繼續吹風。
幾天後。
“好熱啊。”
樓連穿着保暖內衣和鴨絨馬甲還裹着三層毯子,像只球一樣,他不滿地伸出一只胳膊,拍男人肩膀,“我好熱啊。”
秦方飛抽空從電腦前回過頭:“不許脫,藥在桌上,自己去吃。”
“……”樓連擦了擦鼻涕,氣沉丹田,“熱!啊
“……”
秦方飛于是只好放下鼠标,一路拎着樓連後頸皮,強硬地把感冒藥灌了下去,并且把那只胳膊塞回毯子裏。
樓連嘴巴發苦,苦到了心裏,于是把兩個胳膊都拔了出來,毯子瞬間掉落一地:“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
——作為一只貓,樓連不喜歡穿很多衣服,于是在家成天只穿着一件亂跑,終于凍出病來。
但哪怕在秦先生的勒令下,他也寧願帶着一堆毯子一起移動,依然不多穿一件。
鴨絨馬甲不算一件,頂多半件。
聞言,秦方飛只是拿來一根繩子,先把樓連的胳膊壓回去,再動作迅速地把三層毯子在樓連的領口處綁好,打出一個漂亮的死結。
毯子就再也掉不下來啦,胳膊也拔不出來啦。
“?!”樓連呆呆看了眼前人一會兒,又低頭,看自己脖子上的死結,一時間天都塌了。
“你不能這麽對我,”他癟癟嘴,喵地一聲就要哭了,“我上輩子已經很慘了,你還綁我脖子!”
秦方飛說:“哦。”
這一個“哦”就像一個圓滾滾的句號,直接把樓連的戲瘾憋回去了:“……”
是這樣的,第一次這麽說的時候某位秦先生還會心疼,在發現樓連真的就是在撿着雞毛當令箭、利用這麽個理由只為達到自己的小目的後,他就學會“哦”了。
“哦”好啊,“哦”這個字拆開來看,說不定還能表達羞澀的先生真實的內心想法呢。
——樓連非常不要臉地想。
就在上周,秦方飛一言道出樓連上輩子的某個馬甲時,樓連吓了一跳。
再轉念一想,以先生的智商和腦袋,自己當時表現的那麽明顯了,會聯想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說不定更早以前,他就有所懷疑了,才會故意帶自己前往“掃墓”。
沒什麽好狡辯的,事到如今了也沒有隐瞞的意義,所以樓連幹脆認了。
秦方飛當時的表情非常難以形容,大概就是既喜又悲,然後用力地把他抱在了懷裏。
但其實都已經隔了一輩子,再強烈的恨都随着時間和生死淡化了,再加上還有那大夢三年的“緩沖期”,其實樓連并沒有對方想象中的那麽難受。
他甚至能開玩笑式地談論起上輩子自己的死——不過說的從頭到尾都是“貓”的部分,屬于“上輩子樓連”的部分他不敢說。
誰知道橘花說的機制是怎麽運轉的,萬一樓連說出口的一瞬間,黑白無常突然出現把他勾走了怎麽辦。
既然“貓”都能有墓碑存在了,大概屬于bug,那說也就說了。
秦方飛聽完後,跟自己調查的事情串起來,還原出一個大概前程往事,竟然與真相相去不遠。
樓連驚嘆的同時,也切身感受到,兩人之間一直存在的那層隔閡不見了。
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就像是先生對他不再像是那種主寵之間的親昵,而是別的什麽。
秦方飛把空調調低了一度:“喏。”
樓連勉強算是滿意,不再喊熱,看了一眼對方的電腦。
一個個的小格子,高低不一,在不同的行線中。
他挪過去:“在寫曲子呀。”
秦方飛點頭。
樓連就不再出聲了,打開自己的電腦——新買的游戲本,戴起耳機開始打游戲。
随便排排,也不需要開麥。
安靜過半個多小時後,就在樓連對面野區大殺四方、并且打字物理輸出時,他的手機收到了條消息。
同一時間,秦方飛的手機也震了震。
兩人同時低頭。
作者有話要說:花花會想起來上輩子的,以一種你們想不到的方式O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