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言人語(6)
第27章 人言人語(6)
秦方飛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也不想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傳入耳中的歌聲,闖入眼簾的身影。
光影下,少年一閃而過的眉眼秀麗,卻被兜帽深深藏起;他身軀彎下,脊背似弓,全縮成一團,像是被世界遺棄在後的鬼影。
唯有一段黑色的尾巴還露出,與外面的世界相連系。
“先生……”
唱那首《當愛已成往事》時,一句帶着哭腔的呢喃,在其主人都沒發現之時,不小心漏出了唇齒。
含着京戲元素的伴奏瞬間将呢喃吞沒,一絲餘音卻偏偏,傳入了在角落曲中沉淪的某君耳朵。
……他在哭啊。
叫人心肝俱顫。
——要抓住他。
秦方飛的腦海中冒出了這個念頭。
抓住他。
把他圈在懷裏,畫地為牢。
誰也剝不走,誰也奪不去。
否則……這團毛茸茸又軟又小的東西,可能又會在不經意間,悄無聲息地消融在這片天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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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順從地被放倒在卡座裏,尾巴軟軟勾在自己的腿上。
酒精使人意志潰亂,若換作清醒時,秦方飛斷不會貿然将一個陌生的少年扛起來就抱走。
更不會如現在這般,将人壓在身下,還覺得沒有什麽不對。
綠眼睛的少年現下正直直看着自己,眸中水色盈盈。
銀白光剛好打來,那雙眼睛就像月光下的蒼湖,靜谧,純淨,攏了萬般靈氣。
是緊張嗎?
兩只灰耳朵簌簌地顫,細軟的絨毛在暖光下格外清晰,可愛至極。
——不要哭。
秦方飛伸出手,拇指輕輕放在綠眼睛少年的唇角,往兩邊推。
讓對方被迫露出一個笑容。
他也跟着笑起來。
……
看着某人一臉滿足的模樣,樓連哽住。
“:)……”
原來把他壓下去,圈起來,就是為了給他一個手動微笑嗎?
雖然但是
樓連有點遺憾。
是尾巴不夠軟還是屁.股不夠彈,為什麽不多看到一點別的地方。
他很想問一句:秦先生,你還認得我嗎?
但想也知道,醉鬼不會有答複。
正這麽糾結,身上“孵貓的母雞先生”忽然動了動,一手朝前,仿佛是對那兩只貓耳朵産生了興趣。
“……”樓連盡量低下頭,方便秦方飛能夠到。
兩人挨得近,低了頭,眼睫就總是刷到秦方飛的衣服,他幹脆把眼睛閉上了。
貓耳朵在帽子裏憋了太久,此刻乍然暴露在較冷的空氣中,又是與“人形”格格不入的東西,竟比作為貓時敏感了幾倍。
被人用手輕輕撥弄時,也有種奇怪……
奇怪……
樓連:“?!”
好熱好癢——!
他渾身一機靈,顫巍巍睜開雙眼
醉鬼先生已經湊到他頸邊,雙眼迷蒙,微啓唇,朝薄薄的耳朵片中呵氣。
見那只耳朵抖得厲害,他一張嘴,便将整個耳朵尖叼了進去,上下排牙齒輕碾。
“不——”
樓連如遭雷劈,秦方飛的動作太快,電光火石間,他根本來不及搶救自己的耳朵。
魂都要飛走的感覺從左耳朵炸開,酥麻感迅速侵蝕了他的腦袋。
貓的耳朵太敏感,神經遍布,禁不得一點折騰。
“松嘴……”
大腦一片空白,很久很久,樓連才勉強發出了兩個氣音。
兩只手毫無氣力地推搡,效果卻微乎其微。
就像做貓時被扯住了命運的後頸皮,現在被啃住了命運的耳朵,這個程度分毫不讓。
尤其是呼吸間,熱騰騰的氣打進去,仿佛能燙到全身的血管。
很癢,還酥。
薄薄的耳朵皮裏有濡濕的感覺傳來,比人耳強三倍多的聽力将聲音全部收入腦海,樓連眼淚被刺激着又要出來了,“先生——”
我錯了先生你還是讓我微笑吧我懂了我真的懂了,面對困難什麽都不要怕要微笑着面對他你松嘴好不好……!
一聲極低的嗚咽從喉間逸出,尾音顫抖。
在樓連話都說不利索的情況下,秦方飛似終于感受到了不對,吐出嘴裏的貓耳肉,烏黑眸子看着樓連。
他的面色有些潮紅,額頭有汗,是醉裏被熱出來的。
樓連沒顧秦方飛的眼神,只是自己淚眼汪汪揉耳朵,一摸內表皮,滾燙,還濕噠噠。
小絨毛都黏在一起了。
不用看也知道,裏面肯定很紅。
手中拯救左耳朵,心中卻莫名有種詭異的左右不平衡感,總覺得冷落了“伶仃”右耳。
秦方飛忽然偷偷伸手,捏了一下右邊的耳朵。
樓連:“!”
他還在發愣,腦袋卻誠實地偏了過去。
“……”
秦方飛滿足地搓揉那只“沒被污染”的耳朵,眼睛半眯起,一句無意識的輕喃從口中吐出:“……貓貓。”
樓連霎時心髒狂跳。
一時間竟分不清,先生是認出了他是秦貓貓,還是單純的見“耳”起意。
樓連還想試探一下,身上卻忽然一沉,一個人的重量壓了下來,腦袋卡在他頸間。
呼吸逐漸均勻,沉重。
樓連:“……”
哦豁,醉暈了嗎。
暈的……還真是時候啊。
這麽個大公衆人物,就這麽仍在酒吧裏肯定是不行的,樓連從底下鑽出來,認命地把人一條胳膊扛在肩上,罩好披風,認命地往裏走去。
他打算把秦方飛先拖到先前那個小房間裏,相對安全一些。
累死累活走了一小段,困境中,樓連又點亮了一個技能——減輕他物的體重。
一條無色無形的尾巴偷偷纏繞上秦方飛的腰,妖力以此為媒介過渡去,包裹住先生全身。
然後就變輕啦!
樓連心道我可真他娘的是個貓才。
小心翼翼把門掀開一條縫,見小屋子裏空空蕩蕩,樓連才放心把秦方飛帶進去,第一件事就是轉身認真将門反鎖。
自打那件事發生後,他就學乖了,該鎖門時就鎖門。
“哈……”
把秦方飛扔上沙發,樓連跟着一屁股陷下去,長長呼一口氣。疲憊感頓時襲來,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他偏過頭,在燈光下,認認真真看着先生的臉,與記憶中作逐一對比。
這是自這些時日的相處以來,第一次樓連能肆無忌憚地細看的機會。
——仍是他最歡喜的長相,但若近距離仔細地看,變的地方也太多。
少年時的淩厲經過歲月沉澱,如今看起來要更顯溫潤,如同璞玉,浸潤過後,愈發內斂。
可這些時日的相處下來,樓連知道,若秦方飛一睜眼,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歲月溫潤了他的棱角,也消融去少年熱血時的敢沖,如今的先生似乎與這世間多有疏離與戒備。
比起溫潤,更多的,是那種歷經風霜的冷意。
樓連不知不覺越湊越近,近到能看清秦方飛臉上的每一處。
……才忽然驚覺,近十年過去,他的先生原來已經三十有四了。
藝人保養的都好,可樓連是從少年時代就與秦方飛相識的,彼此年華的老去,恐怕也只有彼此自己能看出。
看着自己年輕健康的新身體,樓連覺得有些難過,指尖戳戳昏迷的人鼻尖。
——喂,你已經快要變成老男人啦,為什麽還單着?
分明已經不是少年不怕失敗不怕野,一切還能來日方長的年紀啦。
“嗯……”
大概是被戳的有感覺,秦方飛忽然發出了一個悶哼。
樓連趕緊收手。
秦方飛又沒了聲音,嘴唇微張,呼吸悠長。
樓連:“……”
貓都很一驚一乍的,你不要吓我。
然而看着對方紅潤潤的薄唇,樓連忽然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重新越湊越近,估算着位置
唇瓣相合的剎那,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席卷心間,尾巴尖都興奮得顫栗,有些像狗地甩。
含着酒氣的兩片肉嘗起來味道微澀,還有點苦,但再深入探索,就會釀出甜香。
貓咪帶着倒刺的舌頭在這種時候就比較占便宜,能輕而易舉在博弈中勝出
當然,其中有另一方根本沒有參加競争的緣故。
樓連知道這是飲鸩止渴,也知道這是“偷”,對方可能根本不認得自己——但自己現在是貓嘛,貓咪舔舔鏟屎官表達自己的喜愛,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完全沒毛病。
樓連愉快地說服了自己,咂咂嘴,幸福感爆棚。
亂甩的尾巴忽然動不了了,熟悉的感覺從那裏傳來。
“樓……”
樓連救尾巴的動作頓住,瞳孔劇縮!
可秦方飛吐了一個字就又沒了下文,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沙發上,這會是徹底地“昏迷”了過去。
樓連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尾巴拍胸口,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錯。
……所以說,貓真的是很容易受驚的生物,暈就暈醒就醒,你這動不動的詐.屍是想要造反嗎!
“所以你就把他撿進來了?”看着緊閉的房門,葉烨一臉不可置信,“徒弟弟你也太沒有戒心了吧,萬一是壞人呢!”
樓連道:“不會的,他不可能是壞人,反而是個挺有名的人……老板,你到底幫不幫忙嘛。”
葉烨點頭:“幫。”
樓連有些猶豫:“那你能保證不說出去嗎?”
……橘花不知道去了哪兒,他自己又沒有手機,實在是莫得辦法了,才來找葉老板幫忙。
樓連暫時不想讓秦方飛見到這般模樣的自己,變數太多;但也不能就此撒手不管,把人扔在這裏。
而且他下定了決心,既然有這重生一次的機會,還遇到了單身的先生,就是天賜的造化。
不就是重新追一次麽,以前可以做到,現在更可以。
——作為樓連,而不是秦貓貓。
就憑對方醉醺醺還能拽到自己,樓連從未有一刻如此刻般堅信,人的記憶縱使被抹去,也會留下痕跡。
葉烨謹慎道:“這取決于裏面的是什麽人——如果是通緝犯黑.手.黨或者知名犯罪分子什麽的,我肯定還是要報警,并且勸你浪貓回頭的。”
樓連:“……是個知名影星而已。”
葉烨頓時長松一口氣:“吓死我了,還以為要攤上什麽大事了呢。”
推開門,樓連再三叮囑,冷靜,安靜,不要驚恐——葉老板還是發出了驚呼。
“我的天吶這這這——”
“這他媽不是——”
樓連一把捂住葉烨的嘴,肯定了他的眼睛:“是影帝,噤聲,別引來其他人。”
葉烨狂“嗯嗯嗯”。
樓連松開後,葉烨小聲開起了機關炮:“他怎麽會在這裏?你怎麽撿到他的?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樓連一問三不知,轉而問道,“橘老師呢?”
有橘花在,說不定有辦法把前因後果搞清楚,順便送他和先生回酒店。
“在工作,不知道浪哪去了。”葉老板回答。
兩人在小屋子裏不知所措,沒過一會兒,一道鈴音響起——秦方飛的。
樓連忙不疊沖過去,來電顯示是“紀平”。
他連忙交給葉烨,示意幫忙接起。
葉烨摁了免提。
“喂,秦哥你在哪兒呢?”紀平焦急的聲音傳來。
葉烨看了樓連一眼,清了清嗓子:“你好,這邊是宛原北路666號的‘天欲雪’酒吧,該手機機主現在在我們吧裏喝醉……”
“什麽?!”紀平立刻就急了,“我馬上過來!……對了兄弟,拜托你一件事,把機主藏好了千萬別讓任何人看到,我重金酬謝你甚至可以給你們酒吧做一面錦旗!”
葉烨:“……倒也不必,你快點來就行。”
紀平:“好嘞!”
挂了電話,葉烨露出一個自認為無懈可擊能迷倒萬千gay佬的笑容:“徒弟弟,你要怎麽感謝我?”
“徒弟弟?”
結果一低頭,就看到一只小小的貍花貓盤在喝醉的影帝腿旁。
葉烨:“……”
樓連口吐人言:“獎勵你一個橘老師?”
葉烨目光賊亮:“還不錯。你怎麽變回去了?”
“等家長來接我呀。”
樓連靠着椅子腿舔jio,間或慢吞吞接着說道:“我覺得明天就可以有一條熱搜:‘震驚!某高智商中華田園貓貓為了尋找夜不歸宿的主人,巡着主人氣味千裏迢迢追蹤至酒吧,終于找到了喝醉的鏟屎官,找人類幫忙把鏟屎官運回去’——多感人。”
葉烨:“……您開心就好。”
樓連本是随口一胡扯,當第二天當真看到關于自己的熱搜時,整只貓都傻了。
當然這是第二天的事了。
被接回酒店,迎着紀平震驚而肅然起敬的目光,秦貓貓大搖大擺地嚼了大把貓糧,半個罐頭,一根魚棒,然後去蹲貓砂。
全然沒有在外游歷一遭的驚恐和不安。
——在紀平的記憶裏,是自己不慎忘記關門,緊接着就睡着了,從而讓秦貓貓有機會溜了出去。
溜出去還能溜到主人腳邊,紀平覺得這是只神貓。
樓連吃飽喝足,開始在房間裏散步。
助理已經上線,照顧秦方飛的苦差自然就落回了紀平頭上,好在秦方飛的酒品算好,除了抱住貓啃啃耳朵,并沒有發別的瘋。
被紀平扶着在衛生間吐完,磕了幾片醒酒藥,喝了半杯蜂蜜水,又昏昏沉沉地想睡覺。
“咪嗚……”
樓連先一步躍上床上老位子,打了個大哈欠,舌頭舔前爪子,舔完擦面孔。
貓就是比人方便,舔完就算洗漱完,直接睡覺。
紀平把秦方飛也弄到床上,後者忽然翻了個身,伸出手,一手拍上身邊的枕頭處
“喵!
紀平:“……”
樓連莫名其妙被一只大手平移,最後落到了熟悉的懷裏。
秦方飛滿足地抱住自家貓貓,輕微的鼾聲傳入貓耳朵裏。樓連暈暈乎乎又打了個哈欠,把頭擱在先生腕上,重新閉上眼睛,睡得香甜。
紀平悄然将燈關上,自己去旁邊沙發上将就。
一夜過去。
樓連醒來時,又已經是太陽曬屁股了。
酒店房間裏紀平已經消失不見,只有自己,和一個在桌邊看書的先生。
樓連扔了懷裏的小老鼠,習慣性伸懶腰,變成長長一條,然後跳下床,擦臉。
“醒了?”一道聲音傳來。
樓連:“咪……”
醒啦。
“喵嗚?”
——你也醒啦?
秦方飛放下書,走到樓連面前,蹲下,把貍花貓提起來,面對面。
大眼瞪小眼中,看着小貍花頭頂仿佛要冒出三個問號,秦方飛才緩緩開了口:“會化形了嗎。”
樓連:“……!”
你想起來了?
先生我記得你以前明明是一喝醉就會什麽都不記得的體質啊!
他眨巴着小眼睛,滿貓臉的無辜與茫然。
就像是一只普通的小貓咪。
秦方飛卻把樓連放在桌上,自己坐回椅子,以達到平視的目的。
樓連一低頭,剛好看到桌邊有根魚棒,應該是紀平順手放在拿的。
他連忙過去,用爪子把魚棒滾到秦方飛面前,小眼睛裏亮晶晶。
——想不起來就憋想那麽多了,珍惜現在啊鏟屎官先生,快,給我剝這個。
“……”
秦方飛道:“你看你,才三月不到,已經跟別家貓貓六個月都差不多了,胖了那麽大一圈——也不需要你捉老鼠守家門,天天吃那麽多,好意思麽?”
話雖是這麽講的,手卻誠實地擰開了魚棒的包裝紙。
不過動作有點慢,像是在糾結是給三分之一還是四分之一。
“咪嗷!”
樓連忽然發動貓突猛進,把剝出來的半截魚棒直接搶過來抱在懷裏,故意模仿小倉鼠那般,咔嚓咔嚓地豎着啃。
秦方飛看着空空如也的包裝紙:“……”
對于先生的指責,樓連表示非常不屑。
他想,若不是老子長那麽快,你昨晚上能啃到貓耳朵肉嗎?能安全被撿走嗎,能安然無恙回到酒館嗎?
不!能!
相反,一旦被別人認出來了,你怕不是直接被狂熱粉絲吃掉,然後揉吧揉吧下火鍋。
樓連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偉大,可惜面前這人只能看到自己的龐大,有點委屈。
“秦貓貓。”秦方飛擺明了要“正家規”的态度,咄咄逼問,“小貓妖,從小就學會自己開門了?”
自己開門?
聯想昨日,樓連忽然頓住,貓臉凝滞。
……對哦,橘花只給了紀平洗腦包,并沒有給先生。
那麽在先生的記憶裏,出現的應該是這樣的:
出門前委托紀平看貓——紀平發消息“貓貓在睡覺”——沒有消息——喝酒——???——早上在酒店醒來,被告知自己昨晚爛醉在一個不知名的gay吧,旁邊有只秦貓貓在摳腳。
“。”
死亡邏輯鏈。
酒店的門是自己會合上的類型,紀平因為被“洗腦”的緣故想不到這個盲點,清醒狀态的秦方飛卻不可能心大到無視。
樓連慢吞吞吃完了剩下一小段,心下忽然冒出了個疑惑:先生怎麽就能肯定自己是開門而不是穿門?
他越想越奇怪。
見秦貓貓仿佛在走神,秦方飛蹙眉,将手伸向貓脖子,摸到那個紅金色項圈。
通身摸了一遍,并沒有故障的痕跡。
……也是奇怪。
秦方飛昨日,本是想讓紀平将趙武的手機交予秦方竹,誰知紀平中途就沒了音訊,秦磐光又忽然出現在片場,無奈只好獨自一人去赴“鴻門”。
秦磐光并不是秦方飛的同胞親弟,甚至說是遠房也不為過。
但秦家家大業大,人丁卻向來稀薄,這代除卻年紀很小的兩個妹妹,只有他們兄弟三人,才會顯得“格外”地親熱。
如今自己忽然出現在藍城,又主動去尋了老二秦方竹,才讓秦磐光産生了危機感,恐怕以為同父的大哥二哥要聯手對付他,于是主動出擊試探。
昔日兄弟三人,今時俗世紛争。
秦方飛覺得很可笑,荒誕之餘又覺得可悲,忍不住多喝了兩杯。
交代完老二去查這個手機後,也不多說什麽,甩臉就走。
好的是他的兄弟,還沒有愚蠢到往酒裏下藥。
出來後,秦方飛又嘗試聯系紀平,果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又打開秦貓貓的項圈定位,見那個小點還在原點一動不動後,就放了心。
彼時月方升,風初冷,
秦方飛放下手機立在那裏,目光迷蒙。
如今功成名就,卻不知……前路何從。
微醺,擡頭看雲,驚覺惶惶天地間,什麽都捱不過時光刃。他自負半生,少年意氣盡,回首,竟無一可攜手同去的故人。
記憶中也曾有雙手伸向自己,細思卻如井中月,終歸是空。
人生忽如寄,年命如朝露。
——到底還在等什麽?
他等的到底是什麽?!
“不如飲美酒……”
不顧帶着口罩的難受,他兀自唱着古曲,轉身拐入不遠處的小酒吧。
之後的事情就是一片空白了。
可昨晚若真是這個走向,是不對的。
秦方飛按揉宿醉後還有些鼓脹的太陽穴,現在回想起來總覺得,昨晚手機定位上顯示的那個小紅點,并不是酒店。
而是一片民宅的地方。
酒店的門有裝置會自己關閉,紀平亦不可能一直堵着門,所以除了紀平,門是被另一個生靈打開的。
——真相只有一個,貓貓打開了門。
雖然不知是如何做到,但既然一個多月前,還是小奶貓的秦貓貓就能自己開門下樓溜出小苑,如今大抵也能做到。
出去後,它去了一個民宅成片的地方歇了會兒,之後再找來——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秦貓貓會出現在喝醉的自己身邊了。
紀平的忽然“昏迷”也很可疑,更可疑的是後者還并未覺得有任何不對。
訴說時平靜得可怕。
秦方飛不知道是自己出了問題,還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
但考慮到這半年來自己的精神狀态,哪怕整個世界對秦方飛來說就一直很奇怪,哪裏都仿佛有bug漏洞,他也不願意去深究了。
所以最終,秦方飛只是認真地對這只滿臉凝重的秦貓貓道:“以後不許自己偷偷出去,聽到沒有?你是家貓,不是野貓。”
“喵嗚——”
樓連拖長了調子乖巧應聲。
先生,哪怕是妖怪,我也是秦家的妖怪噠。
秦方飛淡淡笑了笑,戳樓連肚皮。
樓連抱住那根手指,沒一會兒,幹脆躺在桌上,肚皮朝天任撸。
“呼嚕呼嚕呼嚕……”
秦方飛聽着貓類特有的舒适的鼻音,似是憂心道:“貓貓,照這個生長速度,很快就要帶你去做絕育了。”
“……?”
“喵嗚?”
樓連傻眼。
“否則發起情來吃不消。”秦方飛道,“這般鬧騰,養你一個就夠了,再來一窩小的,先生就養不起了。”
你——!
你欺貓太——!
樓連憤怒地吼了一聲,翻個身就甩脫了那只手,站起來跳下臺子,捶地。
秦方飛挑眉。
樓連“喵嗷”“嘛嗚”亂叫一氣,充分表達出自己的氣憤和抗拒。
——發.情怎麽了,讓你給老子下崽子了?
做人是咖喱gaygay,做貓亦然不會變,觊觎我的突突,你想都不要想!
太過生氣,樓連決定冷落鏟屎官先生一段時間再說。
……然後在夜晚,被“跳一跳”虜獲。
清閑的一天過得很快,趁先生在浴室泡澡,樓連莫得感情地被勾引,開始“咚隆隆隆隆”。
這是先前秦方飛進浴室前,特地擱好放在桌上,釣貓貓的。
樓連被釣起來,肉墊狂拍屏幕。
跳了六十八下時,手機上面忽然彈了個微博消息。
标題矚目:“網友:這麽可愛,一定是長着狐貍耳朵的男孩子!”。
樓連:“……”
爪子一抖,切了過去。
竟然已經成熱搜了,并且有上升的趨勢。
……而且還是兩個。
#更衣室驚現貓尾少年#
#酒吧駐唱小狐貍#
第一個背景是試衣間,帶着狐貍耳朵的男孩子一手托着毛茸茸的尾巴,另一手放在臉頰邊,成拳,像是小招財貓。
第二個則是段視頻,還是那個男孩子,背景似乎是酒吧之流。
他低着頭,通身在大披風裏,看不大清臉,頭頂紅色的狐貍耳朵矚目。兩只手捧着話筒,嘴湊得很近,在聲情并茂地唱《當愛已成往事》。
第二個明顯是被第一個帶起來的,在大家發現了這兩個是同一個人後,紛紛把這兩個話題同時頂起來了。
樓連:“……”
哦豁,公開處刑。
他尬得用兩只爪子狠狠揉了揉眼睛,原地平靜了足足三十秒,才敢重新睜開眼繼續看下去。
然而手機已經息屏了。
……先生開機從來都是用指紋,樓連還沒有機會看到過密碼解鎖。
他又實在想看看評論怎麽說,只好對着密碼盤的數字死馬當做活馬醫。
先試了秦方飛的生日。
——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
再嘗試秦方飛第一部 電影上映的日期。
——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
片羽先生第一首歌的發表時間。
——密碼錯誤,還可嘗試2次,失敗後将鎖定1分鐘。
樓連:“……”
還有什麽啊。
不會是什麽臉滾鍵盤設置的密碼吧。
浴室裏的水流似乎停下了。
樓連頓時着急起來,他并不想讓先生看到這條熱搜——至少不是看到自己在看狐貍耳朵的男孩子,肯定會被懷疑的。
他嘗試去理解秦方飛的思維。
現在的秦先生,冷靜、自持、與這世界有種若有若無的疏離,仿佛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連面對一個軟軟糯糯仍由推倒……不,已經壓在自己下面的人,都除了手動微笑不想做點別的。
——這樣一個人會設置什麽樣的密碼呢?
樓連靈光一閃,肉墊認真而虔誠地在一個區域連續敲了四下。
心裏默念:“一,一,一,一。”
屏幕亮
并沒有。
手機:“密碼錯誤,還可嘗試1次,失敗後将鎖定1分鐘。”
樓連:“……”
不是1111難道還能是0000嗎。
樓連把爪子放進嘴裏,黔貓技窮。
真的去嘗試0000又不敢,唯恐直接鎖掉了,得等一分鐘,那先生估計都穿好衣服出來了。
正在僵持間,浴室裏又傳來了水龍頭打開的聲音。
樓連瞬間放下心來,又敢于嘗試了。
——可能剛剛先生是在擦沐浴露之類,才把水龍頭關掉吧,并不是洗完了。
那他還有大把時光來揮霍。
樓連苦大仇深看着幾乎跟自己胸膛和肚皮加起來一樣大的手機,目光中閃過猶豫不定。
他忽然又有了一個猜測,但自己都覺得荒誕。
現在先生的密碼他不知道,但十年前的密碼,他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因為那就是樓連的生日。
“喵嗚……”
死馬當作活馬醫,先試試吧,否則意難平。
這麽想着,樓連摁下爪子
“1,1,0,6。”
頃刻,屏幕亮起。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我緊趕慢趕還是沒來得及趕在周四發出來……QAQ這章留評不限量發紅包吧,枯了。
順便我們來畫個重點:一個月多前貓貓溜出去那次,門不是當時的先生故意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