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生只能有一個2
一生只能有一個(2)
隔了許久,清月都不敢同他講一句話,默徵也沒有出聲。他的臉色有些不自在,試圖強打起精神去開車。餘光瞥見她縮在角落裏,咬着下唇不敢發出聲音。
他是狠下了心的,口氣嫌惡:“等案件結束,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在我面前。”
她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那一本正經的面色顯示他沒有在開玩笑,他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那就是:他厭煩她了。
她想乞求他,但是,又不想丢掉最後的自尊。她是恨他,恨得不得了,恨他把所有的一切強加在她身上,更恨的是居然偷走了她的心。如果沒有這個男人的話,現在的她應該已經身陷囹圄了。但是,如果現在失去他的話,也和身陷囹圄差不多。本來想要親手殺死他,現在卻連離開他的能力都沒有。不想失去他,不敢想象失去他的生活。
“是因為什麽緣故才讨厭我?”聲音很低,仿佛已經沒有力氣同他争辯了,從來也沒有了解過這個男人,從來都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如果是因為杜成夜的關系,我可以起誓絕對沒有做過任何背叛你的事,不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沒有,一點也沒有。如果是因為葉笙的關系,那就把我丢給警方好了,我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生活,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清月抽噎了一會,又強打起精神:“我不想每天做夢把他殺死一遍又一遍,不想每天都要僞裝出一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表情,明明難過的要死,卻還要對着人家微笑。我為什麽要微笑,我怎麽可以微笑?我殺了人……我怎麽有資格幸福,所以,老天會不斷地懲罰,請讓我解脫吧……我不會交待關于你的事情……我不想再這樣生活下去了……”清月仿佛已經沒有流淚的力氣了,愈說愈平靜,就像安靜等待行刑的死囚犯一般。
默徵果真是愣住了,轉回身來,眼裏有些愧疚。他沒想到,一直以來她會如此在意葉笙的事。那樣的罪孽,明明應該由他來承擔的。如果清月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麽事,是不是永遠也不會被原諒了?許多人說他冷血并不是沒有原因的,對于葉笙雖然有時候也有點歉疚感,但他從來沒有讓這種情緒停留過一分鐘。各種各樣的死亡、各式各樣的謀殺,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稀松平常,死一個一樣,死一群也一樣,無論死的是誰都一樣。更何況是那個男人。他生來本就是沒有同情心的。
“不是你的關系。”默徵嘆了口氣,像他這樣自負的人居然也有摸不清別人心思的時候,“是我。你也看到了。強迫性.精神潔癖。連我的心理醫生都已經放棄我了。丢給我一包鎮定藥,讓我自求多福。雖然大部分時候,并不需要這種東西,只是輕微的排斥症狀。”
默徵瞥了她一眼,發現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簡單說來,我有心理疾病,你還敢留在我身邊嗎?”他微微提高了聲調。
清月沉默着奮力點頭,不管他有什麽病,即便是精神分裂、精神錯亂,也沒有關系。
“你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吧?跟我這種心理疾病患者在一起是非常危險的。”他索性豁出去了,再強調一次,“我對女人的身體有排斥症狀,我覺得惡心,因為她們同不止一個的男人交.配。還不明白嗎?我不能忍受身體和精神的不忠,我有精神潔癖、戀愛潔癖、性潔癖……我無法忍受跟別的男人上過床的女人,我覺得肮髒,如果讓我發現你和別的男人上-床,我會殺了你,這也沒關系嗎?”
清月抿住嘴搖着頭:“沒關系。”
默徵無奈地嘆了口氣,沉默地坐了下來,在她身旁。
“我是狼的信仰者。”他說,“一生只能有一個。”如果選擇了,哪怕是遭到背棄,也會選擇終生孤獨,但是,後半句他沒有說出來。
“我可以做到。”清月萬分肯定地點頭,“請你相信我。即便是死,我也會絕不會背叛你。”她咬着下唇,本來還想說一些動情的話,但是,終究說不出口。
他忽然露出了個孩子氣的微笑,撫摸着她的腦袋,溫柔地把她圈進懷裏。
“我的心理醫生說我會孤獨一輩子,把所有的砝碼只加在一個賭注上,他說我會得不償失、後悔莫及。”
“不會一語成谶的。”不管未來是如何的無法預知,她的心絕對不會變。她忽然間覺得既幸福又滿足,因為默徵居然說,他把所有的砝碼都加在她這一賭注上,仿佛讓她覺得自己對默徵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
默徵的吻忽然間變得溫柔而纏綿,細細密密地落在她的面頰和脖頸裏。她忽然間覺得即便是膩死在這樣的柔情裏,也是心甘情願的。
無論怎樣,只要她對默徵還有價值,她就一定會努力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回到吉利鎮安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餐時間,在路上花費了兩個小時的車程。因為默徵半路忽然改道去了李醫師、陶醫師家裏一趟,當然,以他慣用的手法,不直接表明身份,而是旁敲側擊。清月依舊是一頭霧水,按照情況看來,默徵應該是在懷疑醫師也參與了什麽計謀。難道說,她的父親不是自然得病,而是另有隐情?
但是,清月的心情無論如何都平靜不下來,根本無法正常思考。因為默徵對她說:“一生只能有一個。”僅僅是這樣一句話,在她看來,就仿佛在他們之間建立起了某種微妙的關系,他話裏的意思,難道不是說:她對他來說是特殊的嗎?她是不是可以認為這種特殊的關系,就是戀人的關系?
她的綿襯衣扣得很緊,因為脖子裏密布了許多吻痕,盡管扣起了襯衣的所有紐扣,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端倪。所以,又不得不把外套往脖子上裹,擋去別人的視線。她的眼睛穿過擋風玻璃,望着前方,嘴角卻抑制不住笑意。
默徵專注地開着車,卻忽然伸過手去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啊?”
她抿着嘴朝他露出個微笑。
“看到我出醜很開心嗎?”他斜了她一眼。
清月依舊不說話,撥掉她頭上的手:“好好開車啦。”
他默認了她的請求,半晌不說話,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對于葉笙的事,你不用太內疚。”
清月沉默着點了點頭,默徵也便不再開口。
回到家的時候,成夜正等在客廳裏,手裏握着一朵藍色的Chinese Rose。看到他們進來的時候,立即站了起來。
“我很內疚,從我摘下它的那一刻起。”成夜望着她說道,“再怎樣驚心動魄的美麗,也會在我手裏慢慢凋謝。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選擇一直默默地守護着它。清月,你覺得我還有機會嗎?”
清月愣了一會,偷偷瞧着一同走進來的默徵。奈何,他根本沒打算做出任何表示,無動于衷地往裏面走,就像根本沒有聽到一樣。從車子進入這片別墅區開始,他就又回到了這種表情和态度,仿佛同她根本沒有一點關系。
清月覺得有些傷心,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在別人面前,他們不可以有任何關系。
她勉強笑了笑:“可以啊。只是,有花折時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祝你好運。”
說完,便往裏走,清月這才發現計素素正一個人縮在客廳的沙發上,不知在發什麽呆。默徵往她那邊走去,坐在她的旁邊。
“計先生和杜夫人都出去了嗎?”默徵問。
計素素沉默地點了點頭,原本是抱着雙腿縮在沙發上,因為有生人靠近的緣故,急忙不自然地放了下來。
清月有些不明白默徵的用意,也裝作漫不經心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心裏卻揪得緊緊的。她不希望默徵與那個女孩有任何交集。
“一直這樣悶悶不樂的樣子嗎?”默徵微笑了一下,“這樣可不好哦,還是有什麽心事,說出來的話,說不定可以幫上忙。”
計素素依舊只是搖搖頭而已。
“那樣就沒辦法了,想幫忙也幫不上。”他嘆了口氣,“每個人都有原罪,你或許感到自己穿着這樣名牌的衣服也是一種罪惡。如果需要幫忙的話,随時可以找我。”
默徵說完,又折回身來,對着她說道:“安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陪我上樓一趟嗎?我需要和安先生面談一下。”
清月愣愣地點了點頭,看着默徵居然可以這樣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實在有點心涼。
主卧室裏,安齊家正躺在床上,并不清醒,只有護士小姐一個人在旁看護。
默徵随意地問了護士幾個關于安齊家健康狀況的問題,又問起了她什麽時候來的,是哪位醫師安排過來的。護士小姐都耐心地一一回答。他最後說:“可以給我看一下,安先生服用過的藥物嗎?包括以前的和現在正在服用的。”
護士小姐愣了一會,還是從抽屜裏翻出了全部的藥物:“就是這些了。一直以來用的都是這些藥,沒有變過。當然,在我來之前,那就不知道了。薛先生,這有什麽幫助嗎?”
“只是例行公事地問問。”他冷淡地說,“對了,安先生平時大多吃什麽樣的食物,有什麽特別嗎?”
“沒有,和大家吃的都一樣,只是最近先生都沒有什麽食欲。”
“是誰送上來的呢?我是說,安先生既然卧病在床,應該有人送上來的才對。”
“一直以來都是計小姐,因為擔心安先生的病情,計小姐已經去學校請了多次假了。大概是之前受到安先生的很多照顧。”護士小姐說。
“什麽樣的照顧?”
“聽說計小姐的學校在這附近的關系,所以,周末的時候都會住這裏。”
“我知道了,那麽,謝謝你了。”默徵颔首,忽然從衣袋裏拿出一支醫用針管,撕掉外包裝的塑料袋後,裝上針尖,“不介意的話,我要抽取一點安先生的血樣。”
“啊,這可不行。”護士急叫道,“薛先生,要是有什麽細菌感染,我該怎麽交待。”
默徵轉過頭去瞥了清月一眼,清月連忙說道:“有我在,就讓薛先生抽吧。”
護士小姐這才默認。
他熟稔地在安齊家手臂上紮了一針,很快就取到了血樣,又仔細地收起來,放在內袋裏,轉身往外走。
清月緊跟了幾步,低聲問:“要去哪裏?”
“分析血樣。”他說。
“我可以一同去嗎?”
“這麽晚了,你還是留在家裏吧。”他一口回絕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