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名偵探是陰陽師2
名偵探是陰陽師(2)
清月入卧室沖了個澡,棉質睡衣是系腰帶的那種,在穿衣鏡前轉了個圈,剛剛合身。沒有穿文胸,因為睡衣寬大的關系根本看不出來。
本來打算縮在床上看一會電視直播的,可是一發現房間裏有電腦,還是沒能忍住。也不知是多久的事情了,她早已沒有看電視的習慣,只是習慣性打開電視,房間裏立即充斥了一片吵雜聲。再打開電腦,想要搜索一下許久之前關于那位富家千金的新聞,奈何根本不知道姓名,只能旁敲側擊地用一些字眼來搜尋。
清月發現了一則新聞,在某個小衆的論壇上。爆料的是自稱以前在警局工作過的人。唐溫霞,富豪唐氏的掌上明珠,的确是患上了抑郁症,但是,在被送去精神科就診前,被八卦新聞爆料過懷有身孕,在那段時間裏她因為之前的綁架案而和私家偵探薛墨徵關系親密。這位警員一直懷疑薛和唐有某種地下戀情,并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是唐千金的單戀。薛很可能直接或者間接導致了唐的自殺,比如說拒絕承認她肚子裏的孩子。法醫驗屍的時候确認了唐懷有身孕的事實,但是,警局高層忽然發出通告要對這件事全面保密,甚至對外界隐瞞了唐身孕的事實,也拒絕他們繼續深入調查。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盡管真相有待查證,但是,清月下意識中已經肯定了這種說法,并且認定薛墨徵一定同那位唐千金有過超過業務上的來往。她忽然後怕了起來,如果她有了那個男人的孩子,那又該怎麽辦?
實際上,因為他從沒有在乎過她的關系,默徵根本沒有做過任何防範措施。所以,即便是有了孩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更何況,等到她肚子大出來的時候,她或許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等同于一堆廢鐵。清月想到他可能會殺了自己,并且做出畏罪自殺的假象。又忽然想起了那位自殺的唐千金,說不定她根本沒有得什麽抑郁症,這一切不過是薛默徵布的局,殺死唐溫霞的人就是他。
清月渾身打了個寒戰。電視裏各種聲音混雜,愈加令她心慌神亂。
時鐘敲過十二點的時候,外頭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她偷偷地溜出房門。薛默徵的卧室似乎暫時被安排在了二樓,她看到二樓的那間房裏果真還亮着燈,便用手輕敲了幾下。
門打開的時候,默徵穿着一件灰藍色的睡衣站在門內,露出半個胸膛,擡着眼睛機械似的掃了她一眼,但是,沒有給她讓路的意思。
沒有把她拽進屋去,也沒有把她推到牆上。清月攢着衣角,有些緊張。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在這一刻是陌生的。
“找我有事?”并沒有邀請她進去,卻兀自走回了屋內。
清月想着,一定要解釋一下她同成夜的關系,但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如果主動說了,就是急于避嫌,更顯得有嫌疑。她想等着他開口問,但是,他沒有。
默徵随手翻開玻璃茶幾上的文件檔案:“正好缺失你這部分,既然來了,就坐下吧。”
她順從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但是不敢靠太近。她看到茶幾上的陶瓷煙灰缸裏堆滿了煙屁股,還有半支煙沒有抽完直接被擰滅了,大約正是她敲門的時候。
“××高中,××大學……十歲之後一直住在市裏吧?”
她僵硬地點了點頭。
“有什麽要補充的嗎?”默徵沒有擡頭看她的意思,只是熟稔地翻了翻文件,“比如來這之前,最近一次見到你父親是什麽時候?”
“兩三年前了吧。”她回想了一會,“那個女人一直不允許我見他。”
“哦,兩三年前。”他一邊說着,一邊用鋼筆在檔案旁邊加上附注,又問,“那個錢先生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你知道嗎?”
“不太清楚。”她仔細地想着,“可能在這個年內,如果說是确定關系,應該不會超出兩個月。”
“你覺得你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有些為難,實際上她對父親根本算的上是一無所知,只能說:“是個很成功的商人吧。”
“朋友多嗎?”
“不能算的上多吧,雖然我來的那天見到許多親戚,但是,又聽說我父親懶得去幫助他們,所以口碑并不是很好。”
“哦,這樣啊。”他又在檔案上仔細地加了一些文字。
“那麽,其他人呢?那位計先生、杜夫人等等,說一說你對這裏所有人的看法,包括那位護士和管家。”
她在腦袋裏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計先生一直很熱心,可能因為是我父親老友的關系,對我也非常好。他有一個女兒,就是那位計素素,她很少同別人講話。杜夫人是個愛時髦的女人,聽說她父親以前是做官的,一直很照顧我父親,後來因為貪污被抓了起來。作為回報,我父親也一直很照顧她。因此,盡管住在其他的城市,她也大老遠趕過來看望他。杜成夜是她的兒子,聽說是在很多城市裏跑外貿生意,事業做得很成功。護士小姐的話,是醫院直接派過來的人,一直很體貼,但是偶爾也會抱怨一句。管家夫人是計先生去請來的,一直很盡心盡責。”
“經濟情況呢?”默徵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犀利,“我是說,計先生、杜夫人和其他人的經濟情況呢,最近有什麽變動。”
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也對,問你怎麽會知道呢。”他彎起嘴角,合上文件檔案,閉着眼睛舒服地靠在沙發上。
清月用餘光盯了他一會,小心翼翼地問:“還有什麽事要問嗎?”
他斜了她一眼,忽然站起身看了看牆上的挂鐘:“沒有了。這麽晚了,你也該回去了。”
她有些落寞,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不應該是這樣的。她至今仍記得他溫暖的懷抱和那溫柔而綿密的吻,為什麽他卻表現得像是個陌生人一樣呢?
她杵在那裏,不想離開:“我聽說你是計先生請來的陰陽師。”
“陰陽師兼私家偵探。”默徵聳聳肩,“總是有人喜歡自欺欺人,相信陰陽師而不相信私家偵探,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所以連私家偵探也不得不幹起陰陽師的活。說穿了,就那樣簡單而已。”
清月有些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但是她并不相信什麽陰陽師。
找不出什麽話來說,她偷偷地瞧着他,哪怕是一句話一個動作,她希望他能挽留她一下,但是,他依舊沒有任何表示。
她勉強笑了笑,朝門口走去:“那麽,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他冷淡地嗯了一句。
她剛走出去,門立即就關上了。她就這樣杵在他門外,像個被關在門外的可憐小孩一樣。她忽然很想再一次敲開那扇門,這次她會主動撲到他懷裏,請求他施舍一點溫柔給她。就像飛蛾撲火一樣,明明知道那是烈焰,必死無疑,卻還是奮不顧身地想要留在他身旁。
但是,她不能做到如此下賤,得不到安慰,就要低聲下氣地懇求他,主動投懷送抱。她這具破爛的軀體,到底還剩下什麽?
剛想走開的時候,門又一次打開了。裏頭的燈已經熄滅,她回過頭去,卻看不清默徵的模樣。
“你自己小心點。”他的聲音很低,“這裏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是疑犯。”
話音剛落,她又聽到了輕微的關門聲。
清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僅僅因為這樣一句話,是不是代表這個男人還是關心她的?
翌日起了個大早,清月覺得默徵一定會很早起來,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早點見到他了。
她走下樓梯的時候,默徵正在同杜成夜交談,就像詢問其他人那樣,問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只不過是想确認一下檔案的真實性和他的近況。
“怎麽沒有穿新衣服?”清月走下樓梯的時候,眼尖的成夜老早就看到了,微笑着問。
“新衣服應該要在重要的場合穿,就這樣穿出來會舍不得呢。”她說。
薛墨徵沒有理會他們的談話,緊接着又問了幾個問題,這才合上文件檔案。
早餐剛過,他就站起身告辭:“有事情要去确認一下,先走一步。”默徵抓起文件,就要往外頭的停車房走去。
清月急忙叫住他:“等等……”
他果真停下了腳步,盡管沒有回頭,卻顯然在等待着她的後話。
“是去調查有關父親的事吧……”清月有些猶豫,還是壯着膽子說,如果錯失這次機會,說不定一整天都不能和他相處了,“我也去……爸爸的事,我也有責任弄清楚。”
“清月,那樣太危險了。”成夜連忙說,“如果真有什麽惡靈……”
“如果真有惡靈的話,留在這裏也是一樣危險的。”她非常肯定地說。
成夜不再說話。
墨徵沉默了一會,默認了她的請求:“要去就跟上。”
保時捷經過了一段狹窄的小路,終于進入了正常的軌道。一路上,兩個人一直沉默,她不知道要去哪裏,但是覺得就這樣兩個人一路開下去,開到天涯海角也是好的。
車子出了吉利鎮,又是在她根本不認識的路上東繞西轉,也不知是開往哪個方向。将近兩個小時後,終于停在了一所學校門前。
學校門前的草坪上豎着一大塊石碑,上頭用草體刻着學校的名字。清月忽然想起了這正是計素素上的大學。為什麽這個男人要調查計素素呢?是因為公事,還是私事……
她跟着默徵下了車,在保安的指點下,去了學校的教導辦和戶口科,又見了計素素的導師和輔導員。導師說這幾天計素素都請假在家。默徵問起計素素的性格、人緣、家庭條件和近況。根據導師所說,計素素平時就少言寡語,家庭條件應該不差,穿的衣服都是名牌。一問起家庭成員,導師說并不清楚,但是,只見過她的父親,是個有點地中海的中年男人。應該是計先生沒錯。還有從教導辦和戶口科來的消息,計先生和夫人大約在一年前離婚了。
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在學校附近的快餐店解決了午餐,繼續上路。好像是往不同的方向。
“你覺得出來很有趣嗎?”車子上了高架以後,默徵這樣問她。
清月誠實地搖了搖頭,有些不明白他在做什麽。她并不覺得計素素有什麽可疑和不正常的地方。
“你覺得計素素可疑嗎?”她問。
默徵搖頭:“不過是必經程序而已,每個人都要調查,每個人都有嫌疑。”
“那總有初步鎖定的目标吧?”她又問。
“每個人都是。”他一如既往冷淡地回答。但是,清月卻認為只是他暫時不想讓她知道。她覺得自己被排除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烏狄妮呢?”清月忽然想起了那個總是能陪在他身邊的女人,雖然他聲稱那不過是工作關系。
“去C市調查了。”
“C市?”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那不是杜梅麗原先住的城市麽?真的有必要每個人都調查到嗎?
“根據目前返回來的情報,情況不容樂觀。”默徵的聲音有些壓抑。
“你是說杜夫人有嫌疑?”清月有些摸不着頭腦,明明是生了一場大病,家裏的人卻歸咎于有惡靈作怪,而默徵卻好像總是在懷疑有什麽人作祟,“杜夫人能做什麽呢?爸爸生病難道不是因為自身身體不好嗎?”
“所以,現在要去一趟你父親就診的醫院。”默徵說。
正說着,清月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是成夜。她握住手機的手變得有些僵硬,不過還是強裝作鎮定地接起了電話。
“我在街角看到了一朵藍色的Chinese Rose,妖冶中還帶着點憂郁,像極了你。回來一定要帶你去看看。”
清月哦了一聲,餘光偷瞥了一眼正在開車的默徵,見他沒什麽反應,這才稍稍放了心。
“和薛先生在一起嗎?”成夜又說,“我還沒見過他的本事,回來可以講給我聽聽。”
她又嗯了一聲。
“我想你了……清月……”成夜的聲音忽然變得非常溫柔,帶着沙啞的磁性。電話那頭流淌着緩和的音樂,是《獻給艾麗斯》。
清月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一直相信每顆心都是寂寞的,就像孤獨的星球一樣。”成夜的聲音合着《獻給艾麗斯》的節奏變得異常煽情,“但是,我寂寞的時候,會想起你,你就像我窗外的那一片Chinese Rose一樣,這樣我便不再寂寞孤獨了。”
清月依舊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早點回來吧,清月。”成夜說着,終于挂下了電話。
她收起手機,卻不敢正視旁邊的默徵。
車子進入了地下停車場,墨徵停好車,也不去理她,徑自撥下安全帶,想要下車去。
從始至終他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但是,清月卻覺得氣氛異常的壓抑,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默徵并不是平常自然而然的冷淡與疏離,而是故意忽視掉她。這種忽視,不斷地煎熬着她,将她上上下下的神經都弄得脆弱而痛苦不堪。如果是在之前,他不可能連碰都不願意碰她一下。
是因為成夜的關系嗎?
“對不起。”她喊住他。
默徵停下了開車門的動作,轉過頭來,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你有錯嗎?”
她愣了一會,擡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嗎?”
“你有什麽事會讓我生氣嗎?”他反問。
她又說不出話來了。對于他而言,她可能什麽都不是,所以,或許他根本不會在意。有時候也會非常恨他,為什麽這個男人可以做到如此冷血無情。
“當然沒有什麽事。”她嗫喏地說了一句。
“那就好。”默徵也不再說什麽,很快下了車往外頭走去。她也只得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