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時無刻的僞裝1
2 無時無刻的僞裝(1)
屍體的發現是在三天之後,在那座廢棄的工廠裏。
男人的腹部和胸部各被捅了一刀,刀還留在男人的身體裏,但是,除了死者的指紋外什麽也沒有檢查出來。水泥地板似乎被人清洗過,但是,警方找不到足夠的證據。
她不知道那個死者是誰,直到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
“聽說有人被殺了,在居民區外的廢棄工廠裏。昨天夜裏發現屍體的時候,那裏圍滿了警察。”
清月依舊是單肩挎着一個雙肩包,沒有任何表情地往教學樓走去,每走幾步,就能夠聽見三三兩兩的八卦女生興致勃勃地讨論着。
“聽說那人叫葉笙,平時做人很低調的,沒想到居然和人結仇了。”是另一個聲音。
她依舊是目不斜視地往前走,那冷漠的表情很好得掩藏起了內心起伏的變化。眼前又忽然出現了殺死那個男人時的一幕,溫熱而令人作嘔的血液沾滿了她的雙手,她下意識地往自己的右手望去,幸好它已經被洗得幹幹淨淨的了。然而,在她的心底,始終有一種陰霾,那個男人的鮮血滲入了她的肌膚深處,沿着指紋,透過一個個的毛細孔,沉澱在肌膚底下。
她忽然想砍了自己這只手。
“你是……安清月?”忽然,一個男人不知從何處折了出來,擋去了她的去路。他的眼睛機敏而銳利,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就像在查找犯罪證據一般。
她沉默地點了點頭,根本不想費什麽心力同他講話。
“我是葉笙的朋友,鄒舟。葉笙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吧?”他溫和地說着,眼睛卻機敏的可怕,恐怕早已在暗中打量了她不下十次。
“在來學校的路上,聽說一個叫葉笙的男人被殺了。”她并不想要隐瞞什麽,何況也根本不能裝作不知情。然而,眼睛卻始終是無法釋然地瞥了自己的右手一眼。
“安小姐以前是認識葉笙的吧?”叫鄒舟的男人問。
她依舊是面無表情地搖着頭:“不認識。為什麽要這麽問?”
“因為是他最好的朋友的緣故,我倒是聽葉笙提起過你。”鄒舟不急不緩地說着,“葉笙一直想要追求你,可又覺得你太優秀了,自己配不上。他一直默默地關注着你,最近不知什麽緣故,好像終于打起了精神,我以為安小姐答應他的請求了呢。”
“我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她斟酌了一會後這樣答道,“因為他根本沒同我講過一句話。”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呀。”鄒舟嘆了口氣,“人人都說葉笙是個粗犷不羁的男人,卻沒想到他心裏也有柔軟的一面。我只是惋惜,在葉笙去之前,都沒能讓你了解到他的心意。現在,就當是我這個好朋友做的一次彌補好了。要是你能去參加他的喪禮,那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喪禮?”她重複了一遍,“警方在沒有結案前,死者能被安葬嗎?”
“看起來,安小姐像是了解的很清楚嘛。”鄒舟狀似贊嘆了一句,眼神裏卻有一絲銳利閃過,“真是可憐的人啊,連死了都不能安寧。要是安小姐有什麽線索,可以盡快通知我嗎?”
她肯定地點了點頭,鎮定地表現出願意協助警方甚至是死者親友的調查是必須的。
警察正式進入學校取證是在上午第二節課後。
第三節課剛開始的時候,葉笙班級的同學一個個被叫了出去,警察像例行公事一樣詢問着。因為學校人數太多的緣故,警察不可能一一調查,因此看起來同葉笙毫無關系的班級便被排除在了調查範圍內。
講桌上的老師依舊在滔滔不絕地講着國際貿易的理論。
書本平攤在桌面上,清月用一只胳膊肘撐着桌面,隔着玻璃向外眺望。外頭燦爛的日光正撲面打在她細膩的面頰上,盡管耀眼,她卻依然倔強地強睜着眼睛。
真是慢呢。她在心底暗自嘲諷着警察的進展速度,她都已經準備好了要被叫過去審問,可是,警察卻根本沒有注意過她。
她眼角的餘光偷偷瞥到鄒舟被傳訊,又被遣了回來,警方卻依舊沒有找她的意思。難道說鄒舟根本沒有對警察透露有關她的事?
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在案發現場遇上的男人,那個比冰山更冷血的男人。
說起來,如果沒有他,現在她已經被捕了。他幾乎是仔細到專業地擦去了她留下的血手印,還有那匕首上的指紋,用布帛握着死者的手印上死者的指紋。再用專用工具清除了他們可能留在現場的毛發和皮屑。
他開着車載她回家,一路上都沒有同她講話。
清月卻有些按捺不住了。“你以前是警察嗎?”她問。
男人握住方向盤的手不自然地動了一下,他沒有轉過去看她,只是冷淡地說:“我今年二十三歲。”
有好一會,她不理解他思維的方式,恍然間,才頓悟過來。原來,她注重的是“警察”兩字,而他注重的卻是“以前”。也對,二十三歲,基本應該沒換過職業,或者說根本還沒有就業。
“要是做警察,這個年齡估計還跟在別人後面跑腿。”男人或許是怕她不理解,又補充了一句。然而,她還是仔細地思索了一會,才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他是說,既然他能做到如此“專業”,那麽,絕對不可能是警察了。
她忽然覺得他們兩個人不是一個世界的,根本無法正常交流,他的思維對于她來說,太過跳躍性,就像一個普通人是必定無法輕松理解天才所說的話那樣,因為,他們會理所當然地跳過邏輯推理的步驟。
為什麽在潛意識裏,她會把這個男人同什麽“天才”聯系起來,她忽然覺得很好笑。
“屍體什麽時候會被發現?”她又問。
“兩三天以後吧,或者一個星期左右,畢竟這裏鮮有人煙。”那男人依舊冷淡地回答,他沒有直接忽視她的問話,居然讓她覺得兩個人的關系因為在那樣混亂不堪的場面之後更進了一步。
更進一步?她又覺得十分好笑了,也對,她都把自己的貞.潔給了他,還有什麽比這更進一步的嗎?
“以後的事,你該知道如何做吧?”男人忽然說道。
“什麽事?”她依舊無法理解他跳躍性的思維。
“随叫随到。”他的眼角閃出一種冷酷甚至邪惡的光,“我說過,不想去坐牢的話,就滿足我的一切要求吧?就用你的身體。”
她暗自打了個寒戰,似乎在那個時刻就預見到了之後猶如工具一般悲慘的命運,但是,她沒有回絕,因為她不能。
“還有警察的事。”他的語氣忽然轉暖了不少,像是父親在親切叮咛自己的女兒一般,“知道該如何面對吧?反正警方根本不可能再找到我們去過的證據了,拒死不認就可以了。”
她木讷地點頭,然而,在她的心底深處最恐懼的并不是警方,而是那之後不斷被人掌控的命運。她知道,之後的生活,就如同一個巨大的牢籠一般。
那個男人的存在,使得她無法逃脫,他從身體上、心靈上,對她施加有形的和無形的痛楚,幾乎讓她窒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