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天下為棋

第15章 ☆、一場秋雨為誰涼

? 轉眼已經入秋，黛玉很應時節地添了衣。沐雅撇嘴，“你能更畏冷一些嗎？”她很無法理解黛玉，穿得那麽厚根本不好行動，還沒到冬天呢！黛玉毫不在意，理所當然道：“天氣涼了，本來就該添衣。”渾身散發出懶洋洋的氣息。北國的氣候，本就比南方嚴寒許多，她是一點也不想出門。沐雅也只得由着她去，反正大方向上也沒有出錯，“和我下一盤棋吧。”“是。”黛玉微笑。

“寧王愈發耐不住了。”沐雅執黑，她喜歡先下手為強。

“再推一把或許有想不到的效果。”黛玉執白，雪白的棋子趁着白皙的手指很是漂亮，一向蒼白的膚色被襯得有了些血色。

“景王？”沐雅微微沉吟。

“聖上最近很偏愛景王。”黛玉落子，“可寧王為長子，忠順王爺、承王為嫡子。”

“說到偏愛，該是四皇兄為最。”沐雅想起這位洛王，有些可惜，亦有些慶幸。

“可惜了洛王殿下身體不好。”黛玉亦是為之可惜，諸皇子中只她最合她眼緣。雖着王爺的華衣，卻硬生生顯出清雅淡然的氣質。“寧王被壓抑太久，先是太子，後是景王。只等一個機會爆發。”

“誠然。”沐雅落子，“景王愈盛，寧王産生的反彈愈大。”

“忠順王爺最近與承王殿下走得很近？”黛玉突然道。

“他還是一樣的蠢。”沐雅下了定義，“明知承王會是下一個他，他這是和父皇杠上了，還是自視甚高？”

黛玉不言，默默下子。

“我又輸了。”沐雅起身，輕拂衣擺。

“天氣涼了。”黛玉突然冒出這樣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沐雅心領神會，“的确是涼了。”涼的何止是天氣，更是人心。

慶遠二十五年，禦史趙勁上書陳寧王沐琛謀害太子，結黨營私，殘害手足，有不臣之心。帝大怒，當即斥責寧王。命其閉門思過。柳貴妃求情，被罰禁足。至此，後宮兩位位份最高的妃嫔皆被禁足。宮權由德妃、賢妃、淑妃共理，德妃為主，其餘二妃為輔。同年寧王逼宮，宮中護衛近半成反叛。兵及乾清宮門前，三等侍衛鄒榮救駕有功，殺出重圍。寧王被擒，帝受此大驚，好在安然無恙。寧王被貶為庶民，一杯毒酒了解性命。一子二女皆受其禍，帝念情分，留下二女之命，遠谪西北。柳貴妃三丈白绫賜死，不入皇陵。柳氏一族，被全盤鏟除。前朝後宮掀起腥風血雨，一時風聲鶴唳。宮中勢力，前朝勢力洗牌，德妃一脈異軍突起。

林海緩緩舒了一口氣，這次自己是避過了。大事還是未改變多少的。閉門，不見客。林海在家教養起了孩子。

宮中沐雅輕笑出聲，第一步成了。後宮之中，她這才算是有了自保之力。出行更是方便。黛玉站在旁邊看着她一步步成長，昔日下手還會手抖的少女再也不複。

“若琰兒你身體稍微好點，為父何至于這樣為難？”最近經歷了這麽多事，他實在心力交瘁，整個人感覺都蒼老了好多。

“父皇身體康健，才是最好的。兒臣很滿足現在的場景。”沐琰微微笑起來，幹淨的不可思議，皇宮之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存在。不是與沐婉那個奇葩比較的。沐婉是不知者不畏，沐琰是看透了世事，卻心如菩提。他自己知道若是自己身體好了，父皇必然不會在自己面前這樣放松。正因為自己沒有繼位的希望，皇帝才敢說這樣的話。

皇帝在他面前輕松了不少，連日的緊繃舒緩了不少。六子現在真的不能廢了，他的兒子已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暫且鏟除了陳家便是，養一個閑王他還是養得起，只要他不起旁的心思就好。

若論皇帝的子女中誰最懂皇帝，必然是洛王沐琰。只是他看的通透，并不多言。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很淡漠的存在。他先天便有心疾，不可大喜大悲，自幼養成了這樣淡泊的性子。是諸位子女中最有兄弟姊妹緣的，大家都很樂意與他交往，在他沒有阻攔到自己的利益的時候。既為皇子，最初的對立便是少不了的。洛王一直居住在宮中，早就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景王便是其中的一個。

羨慕洛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皇子之中，沐琰是唯一一個與皇帝相處有平常父子之情的人。自己拼命努力，不過得一句不痛不癢的贊賞。而沐琰做什麽卻是捧在了手心裏。一個病秧子，憑什麽？他對皇帝尚有孺慕之情，面對這樣的反差如何甘心？可他之前不敢動他，現在在皇帝的重視之中，有點飄飄然了。買通禦醫，對沐琰的藥下毒。宮權掌握在德妃手中，便利了不少。

“沐琰他一個病秧子，你何必親自動手。”德妃聞言，恨其不争。

“一個病秧子，死了也可以托病，誰能料得到是我下的手。”沐玮早就想好了說辭，“更何況，母妃，父皇他對沐琰寵愛過了，萬一他想的便是要立沐琰為儲君呢？您也知道，父皇寵一個人是超出想象的，沐婉她做了那麽多錯事，父皇一如既往地偏幫她。父皇現在已經對寧王、太子、承王下手了，說不定就是在為沐琰開道，或許下一個就是我了呢？母妃您願意兒臣也落到他們這個地步嗎？”越說自己越是相信，越覺得有理。

德妃本來也覺得沐玙過于大驚小怪了，但聽他這麽一說，還真的有可能。沐婉之事的處理結果太超過正常人的想象了，不僅氣死了安陽長公主，還把太子也拉下馬了。德妃實在不敢相信皇帝的靠譜程度了。“我去給你料後，凡事總要與我商量了再說。”

沐玙見混過關了，也笑了笑表示下次一定遵命。他自己現在都覺得父皇是在為沐琰開路了。安嫔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到底生了兩個兒子，誰知道她會不會生出什麽心思。兩兄弟可是天然的同盟，沐琰又受寵。雖然現在看起來沐棋嚣張不堪大用，可是年紀還小，還有扭過來的機會。千萬不可掉以輕心。沐琰簡直冤死，他從來沒有奪位之心，母族又不盛，為人也算低調，怎麽就是下任欽定的繼承人了。

自逼宮之後，大換血，沐雅對宮中的掌控力已然高了很多。德妃與沐玮之事，想要完全瞞過她是不可能的。沐玮突然動手之事，也是吓壞了她。她并沒有打算提醒沐琰，沐琰就算再病弱，可他也是個皇子，比自己的機會大多了。所以就算欣賞他，沐雅也絕對不可能動手救他，相反還要為沐玮抹去痕跡。抓住沐玮的命門，等到一個最好的時機暴露出來，收取最好的效果。坐山觀虎鬥，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容易。皇位的誘惑太大，大到可以罔顧那點本就不深的情誼。誰會想到一個女子，也會有那麽大的野心。女子的身份是她最大的障礙，也是她最大的保護色。

黛玉自然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沉默片刻道：“恭喜公主。”

“你在為四皇兄惋惜？”沐雅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是，那樣一個人物，實在是可惜了。”黛玉悵然。

“可你知道，他只能死。”沐雅的聲音有些嚴厲，既然是你把我引向這條路的，何必惋惜這惋惜那，現在這副模樣又是在做給誰看？

“我知道，公主，你在擔心什麽？我有分寸的。”黛玉好笑，自己也不過一時興起罷了，若是沐玙不出手，她遲早也會出手的。

“那就好。”沐雅冷淡道。

黛玉不知道沐雅又鬧什麽別扭了，但該安慰的還是要安慰的。又是溫言讨好。這麽多年，沐雅絕對是令她第一個這麽讨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