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天下為棋

第3章 ☆、年華轉身不留人

? 匆匆三載已逝，江南傳來林海續弦的消息。黛玉磨墨的手頓了頓，複又若無其事的樣子。她這個父親還真是迫不及待吶。這樣想着，嘴角便笑得有些諷刺。

已漸漸脫離團子形象的雪雁有些擔憂地望着她。她提起筆，染上墨，在已鋪開的宣紙上徑自開始寫寫畫畫。畫已完成了一半，便有小丫鬟來到，說老祖宗有請。黛玉的眼微微一冷，透着幾分戾氣。丫鬟只覺得氣溫有些低，卻是未發現什麽。這時黛玉已經點頭，放下了筆，“我随後便到。”

只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衣擺，起身帶着雪雁一起。至于屋子裏她早便吩咐不許進入內屋。這點能力都沒有，那她可以去重新投胎了。

賈母依舊坐在高高的位置上，滿臉慈愛，只是眼底卻透出幾分不耐煩。見她過來，便是一嘆：“你那狠心的爹呀，就這樣給你找了個繼母，也不知你日後的日子如何是好。”黛玉卻并不順着她的話說，“父親之事，自然不是女兒能管的。”這三年來除了第一次黛玉配合了賈母之外，黛玉鮮少有應和賈母的。賈母臉上透出幾分不悅，“你便是這樣和你外祖母說話的嗎？”若非還有幾分用處，賈母其實并不在意黛玉。而林海續弦，黛玉的價值也就更低了。自然沒有什麽好臉色。黛玉淡淡看着她，“黛玉不知我說了什麽頂撞您的話。”連這點耐心都沒有的話，想來揚州傳來的消息對自己十分不利。她那個父親還真是喜歡給她找麻煩。賈母被她這冷淡的一眼看得有些心驚，這三年來縱然黛玉沒有圍着她轉，卻也是恭敬有禮的，這一眼着實過于冷清。可是她被捧慣了，自然不會思考自己的不對，反而把錯誤歸了黛玉。黛玉便這麽眉眼淡淡地看向她。兩人之間，正式撕開了臉。

黛玉傳言迎春惜春最近不要來看自己，自己會傳些書信給她們。迎春聞言，默默嘆息了一聲，便來着黛玉送來的書看了起來。而惜春則是不在意的，第二天便又來了。黛玉正在寫字，一筆書法，風骨已成，因為年幼，力氣不足，比不上從前，倒也能看了。春纖禀報四姑娘來了，黛玉扶額，“請她進來吧。”

“林姐姐為何不讓我來？”惜春一進來便說，“若是怕我被老太太責備的話，實在不必。”這般直來直去的性子也改不了了。“你既然知道還來，我是客居，倒不用在意。這裏畢竟是你家，不能離去。”黛玉生平第一次覺得她引導成這個性子好嗎？心裏卻是有些欣慰的。“我有什麽好怕的，左右不過更加無人理會罷了。我又不是榮國府的，老太太又能拿我怎樣。”惜春渾不在意，自然是考慮清楚的。“我是奈何不了你了。”黛玉見她決意已定，便也不再說什麽。“林姐姐什麽時候走。”惜春有些不舍，卻知道離開對于黛玉更好。這個府裏，太過肮髒，連她都厭惡。黛玉不在意道：“父親不久将述職回京，想來是不會離京了。”“林姐姐，林姑父真的要續弦？”惜春忐忑，到底說出口。“自然是真的。”黛玉承認，心裏其實沒有多在意，一個路人而已。惜春卻是滿臉憂心。“你在害怕什麽，我又不是好欺負的。”黛玉好笑，“為了他的名聲，想必也不會對我怎樣的。”“你倒是看得開。”惜春氣急，自己在這裏為她擔驚受怕，她自己倒是自在的很。黛玉神色依舊平靜，“這世間能靠的只有自己，不要把希望寄托給其他人，尤其是男人。”惜春聞言若有所思，半響點頭道：“我知道了。”連自己以為疼愛女兒人品端方的林姑父都能毫不在意林姐姐的感受，其他男人又好得到哪裏去。女人能靠的自己，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保險的。因為從未抱有希望，便不會失望，黛玉看得極開，而惜春也漸漸有些懂了。

于是惜春依舊來往黛玉這裏，迎春靠着丫環傳信，及惜春來往。以至于去問安的時候賈母直接表達不喜。而王夫人一直都不喜歡他她們，現在也差不了多少。“還是探春這孩子懂事，什麽都想着我這老太婆。鴛鴦，去我庫裏卻把那青色的玉如意給探春。”老太太微微笑着，顯得心情很好，話鋒一轉，“別養了這麽大依舊不熟。”“謝老祖宗賞賜。”探春驚喜。迎春依舊平靜地站在原處，惜春微微諷刺一笑。賈母揮揮手，讓幾人告退。

探春攔下迎春惜春二人，“到底我們才是一家的人，你們與林姑娘也走得太近了。”迎春緩緩一笑，“都是姐妹，何必分得這樣清楚。”惜春冷冷一笑，“誰有你在老夫人，夫人面前有面子。”探春臉有些紅，“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好。好心當作驢肝肺。”惱羞成怒。惜春淡淡道：“你的好心還是留給二哥哥吧。我們受不起！”拉着迎春離去，迎春沒有反對。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探春氣急，跺了跺腳也離開了。反正吃虧的又不是她！

黛玉從雪雁口中聽說此事時，也沒什麽表示，一切如常。半響才道：“我出去一趟。”

惜春倒是有些氣不過，迎春在旁邊安撫她。“你也不是爆碳性子，怎麽這次便這麽沉不住氣。”“林姐姐是怎樣的人，我們不知道嗎？她自己忙着讨好二太太，連自己親娘都看不起，又怎麽看得起我們。”她對探春早有不滿，此時才爆發出來。“慎言。”迎春一臉嚴肅。惜春方察覺到自己的失言，也不說話了，鼓着個包子臉，餘氣未消，這時方顯示幾分符合年齡的神态、迎春難得冷臉看着屋裏的兩個大丫環，“這事不可洩露出去。”司棋、入畫連忙應下。迎春又看向惜春：“你這性子怎麽是好。”惜春無所謂道：“反正我又沒打算嫁人，他人怎麽看與我何關。”這是惜春第一次表現出這樣對于古代堪稱叛逆瘋狂的想法。迎春雖然隐隐有這個想法，到底還沒有惜春這樣大膽，但比起兩個丫環反應已平靜太多。尤其是入畫，簡直覺得荒謬，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姑娘。惜春自己倒是十足的平靜，“她們遲早要知道的、”“但不是現在。”迎春揉了揉額頭。室內一片靜默，突然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林姑娘到。”迎春一愣，神色輕松了不少，“快請林姑娘進來。”黛玉進來，便發現了這尴尬的氣氛。再看到神色坦然隐約有些不好意思的惜春，當下明白了現在的情況。“你這是就說出口了，好在還有點腦子，知道在沒什麽人的時候說。”說完便不看惜春，直直地望向司棋、入畫兩人。墨色的瞳孔幽深，看得兩人有些懼意才開口道：“你們也是跟着兩位姑娘的老人了，知道什麽話該說，還是不該說。”“是。”兩人應下，頭低得很下。“司棋，我知你與你家表哥感情很深，若是好好伺候姑娘，自是不會害了你的。入畫，你的死契在惜春手裏，想必也不願出什麽意外。”黛玉聲音平緩，卻透着寒意，“更何況，你們甘心如此嗎？”話裏的煽動性幾乎躍然紙上，“女子便只能這樣碌碌一生，将身家性命全部寄托在男人身上嗎？尤其是你，司棋，你能肯定你表哥能一直對你好嗎？你們有多久未見面了？”司棋神色掙紮，許久暗聲道：“一切聽姑娘差遣。”入畫亦然。“這件事便到此為止，一切如常。”黛玉總結。迎春此時方大大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便是一切照舊，只是有些事情不在避着兩人，迎春她們也需要副手。黛玉也是此時方肯定惜春與迎春的決心，關于自己的某些事情也透露了幾分。若她未透露之前，兩人只是有了決心，那現在便有了幾分信心，知道她們的願望不是沒有可能的。這條路或許艱難，或許異想天開，可是自己的內心卻是騙不了的。她們早已無法想象将自己的一生交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身上的可能。

一切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