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憶如心

第36章

第36章

第36章

天色漸暗，晚霞褪去後仍有一道紅暈殘留在天空中，映得湖面上有一絲淡淡的紅光，伴随着陣陣微風泛起了漣漪。

陳江坐在桌邊，看着明亮的燭火下蒼何清麗的面容，臉上有一絲淡淡的紅暈，他緩緩低下頭。

“怎麽又不想吃飯了。”蒼何看着陳江一直用筷子戳着碗中的米飯，微微皺了皺眉，難道要他親自喂陳江才肯吃嗎。

“沒有。”陳江低頭接連吃了幾口米飯，不知為何他覺得今晚蒼何真的很好看，甚至讓他看得有些挪不開眼了，但他又生怕蒼何會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那就多吃點菜。”蒼何夾了一些菜放入陳江碗中，看着他慢慢吃下，自己才肯動筷。

陳江吃着碗中的飯菜，側身看向窗外，遠處依稀燃起了一盞盞微弱的燭火，他張張口想要說什麽，但神色緩緩暗淡了下去。

“你有什麽心事嗎？”蒼何坐到陳江身側，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陳江最近眼中有一絲憂傷，即使再欣喜面帶笑容也依舊不能抹去。蒼何想知道陳江是因何而如此，他甚至想盡力幫助陳江，而陳江卻只是默不作聲，逼急了的時候便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樣讓他感覺到有一絲疏離之感。他不是已經承諾永遠陪在陳江身邊了嗎，陳江對于自己還有什麽可不能直言的。

亦或是陳江看着眼前的溫馨，憶起了兒時的痛苦。蒼何不知道被爹娘遺棄是怎樣的悲痛，但倘若換做是他，他絕不會再原諒他們了。

“我不是和你說過，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以後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側。”蒼何的聲音輕柔了一些，他看着陳江有些迷茫的雙眼。

陳江看着蒼何突然而至的面容，心跳得更快了一些。他是喜歡大人，更奢望蒼何可以陪在他身邊，但也不用蒼何日日對他說這般情深的話，他生怕自己會忘乎得以而無法承受孤獨的痛楚。

“大人，您誤會了，今天晚上集市上有花燈，我想讓您陪我去看看，但又擔心您會不同意。”陳江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沒見過集市上的花燈有些好奇，但蒼何素來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恐怕也不稀罕這些。

“我怎會不同意，只要你喜歡，我就會陪你一起去。”蒼何以為陳江能明白他的心意了，沒想到陳江還是依舊如此。

“真的嗎？”陳江詫異的看着蒼何，莫不是他聽錯了，蒼何怎會這般輕易的答應了。一起去共賞花燈的只有心儀之人，而他們又算什麽，他不過是可以陪伴在蒼何身側的一個小厮罷了。

“我為何騙你。”蒼何起身走向門外，他推開房門時依舊看着陳江愣愣的坐在那裏，“想去就快點走。”

陳江連忙跟随着蒼何的身影，蒼何踏出房門時，趕到微風傳來一陣陣寒意，他走回房間，拿了一件外衣披在陳江身上，“自己出門時一定要注意一些，倘若受了風寒，又要幾天才能痊愈。”

蒼何随意的握住了陳江垂落的手，有些淡淡的涼意。

街上的店鋪上皆擺滿了各色格式的花燈，如閃亮的明珠一般隐藏在深夜中，百姓們擁擠在集市上，一片喧嚣之聲，甚至比白天還要熱鬧幾分。

陳江似乎察覺到周圍人有些驚異的神色，他輕輕放下了手，距離蒼何遠了幾步。世上兩個男子在一起并不常見故而被世俗所不容，就算是家中娶了男妾，也會比其他妻室的地位都要低幾分。

陳江擔心蒼何會承受不住他人指點的目光，倘若發起怒來，只怕是一條街的人都遭殃了，他有些後悔跟随蒼何一起前來了。

“怎麽了。”蒼何看着陳江突然放下了他的手，他還以為陳江看到了心儀的東西，他回頭時卻見陳江隐藏在人群之中，他們之間的距離愈加遙遠。蒼何擔心人太多弄丢了陳江，便向後退了幾步站在他身邊，牢牢的握住他的手。

陳江看着周圍人投來的目光異常刺眼，他心中有一絲傷意，緩緩低下頭逃避着，“大人，他們都在看着我們。”

“他們看他們的，與我們有何幹。”蒼何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視線，大方的走在街上。只要他喜歡的人能陪着他就足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難道您不在意嗎？”陳江小聲的問，他尚且不能完全漠視，又何況是性情冰冷的蒼何。

“我為什麽要在意那些，他們都是過路人，而你卻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只要你開心就好。”蒼何認真的說，他有些不明白陳江為何要這樣問，難道那些人比他還要重要嗎。

陳江伸手用力抓住了蒼何的手，為了蒼何的這一句話，他無論怎樣都值了，“我會永遠陪在您身邊的，永遠。”就算有一天他不能看着蒼何了，那麽他的心也永遠屬于他。

陳江突然有些怨恨上蒼，為什麽要賜予他這些美好的東西，他現在擁有了，卻真的舍不得失去了。

“那邊很熱鬧，我們過去看看。”陳江盡力隐去心中的傷痛，笑着将蒼何拉向了一邊熱鬧的人群。“大人，還沒有逛過集市吧。”

“小的時候，娘親帶我來過幾次。”蒼何一直很讨厭喧嚣的聲音，但他卻覺得現在的吵鬧聲也沒有那麽刺耳了。

那時他還小，娘親握着他的手走在集市上，無論他喜歡什麽娘親都會為他買。後來他離開了家中便再也沒有感受到任何溫暖了。

“那大人喜歡嗎？”陳江在茫茫人群中看着蒼何的面容，雖然依舊冷酷，可身上的殺氣卻漸漸消散了。

蒼何看着陳江臉上的笑容點點頭，握着陳江的手走在集市上的感覺也不錯，他心中沒有一絲厭惡。

“那我以後就時常陪着大人一起過來逛逛。”趁蒼何現在還在他身邊，他想盡量感受這份溫暖，倘若不好好珍惜，或許以後就不會再有了。

陳江拉着蒼何的手擠到了最前面，

“客官，你們想要什麽花燈。”店家面帶笑容的問道，他歷來都是看着一位公子帶着一個姑娘來，面容俊秀的也有很多，但兩個男子一起，他還是第一回看見。

“就那一盞吧。”蒼何指了指遠處一盞淡藍色的小燈籠。

店家轉身過去拿，他看着上面的字微微愣了一下後遞給蒼何，他面前的這位公子面容秀美，該不會真的有那種癖好吧，他狐疑的看向蒼何，卻畏懼與他眼中的寒意緩緩低下了頭。

蒼何将燈籠遞給陳江，陳江看着燈籠上的一行小字‘天長地久’眼中緩緩劃過一絲濕潤，這樣真好，可是他們有能相伴一生嗎。

“大人，您會不會離開我。”陳江用力抓住蒼何的衣衫，此刻他再也無法接受蒼何的離開了，他甚至不知道蒼何離開後，他再次回到冰冷之中會怎樣。

但陳江心知他問了也是白問，蒼何留在總教多年，地位甚高怎麽可能會一直陪着一個默默無聞的男子，恐怕等蒼何武功恢複後，他們便就回到從前了，而現在的一切都宛若不存在一般。

“我不會。”蒼何看着陳江鄭重的說，他已經認定陳江了，那麽無論他走到那裏，他都會跟随着他。

他知道陳江喜歡鄉間恬靜的生活，那麽他願意一直陪着陳江留在這裏無憂無慮的生活着。

不會嗎，陳江看着蒼何，迷茫的雙眼中有一絲傷痛，倘若蒼何會離開，那麽他寧願不要這麽短暫的溫暖。

“你不相信。”蒼何冰冷的神色有幾分動容，他雖然沒有對陳江承諾過什麽，但他也未曾欺騙過陳江。

“沒有，我相信大人。”他只是不相信他自己，以他的身份，根本就留不住蒼何。

“我們走吧。”陳江轉身離開了人群之中，今天他真的很開心，能聽見蒼何的話他已經足夠了，他也不奢望蒼何怎樣，他只想在餘下的這些日子與蒼何一起好好生活。

陳江一路上走得很快，他甚至希望冷風能吹醒他有些膨脹的大腦，他怕今天太幸福了，等明天早上醒來時，身邊便沒有任何人了。

蒼何走在陳江身邊握住了他有些顫抖的雙手，“你在害怕什麽。”

“我怕明天大人便會不見了。”陳江緩緩停住了腳步，身邊的聲音很溫暖，他每每聽見都會有一絲安心的感覺，但只要一旦消失，他甚至連自己都無法找到。

“傻瓜，我還會去那裏。”蒼何擁住了陳江微冷的身體，他甚至覺得陳江的話有些幼稚。

“大人，等您的內傷痊愈後，您是回到總教嗎？”陳江緩緩睜開雙眼，夢醒後他是該現實一些了。

“我可以不回去，陪你在這裏住一段時間。”蒼何看得出陳江對這裏的喜愛，有陳江在，他也有些舍得不離開了。幽翎教他已經待得夠久了，該做的都已經做到了，那麽他也該離開了。

“大人可一定要說道做到。”即使陳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蒼何武功高強，就算他想要隐退，教主也不可能會放過他，但他仍想聽到一聲承諾，哪怕是空話也好。

“好。”蒼何握着陳江的手緩緩走回去，銀白色的月光灑落在他的面容上，陳江看得如醉如癡，他甚至想将蒼何的模樣刻在自己心中。

在蒼何側身的那一刻，陳江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你不用躲什麽，想看就看吧。”

蒼何面對着陳江，陳江大膽的擡起了頭，他緩緩的靠近了蒼何那雙粉嫩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