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準備
“諸位稍安勿躁。”住持大師眉眼低垂,沉靜得像是供奉臺上的菩薩,令人不自覺聽從。
他擡頭,越過人群望向正在佛像旁好像在思索着什麽的祁容。
相較于在場容山本地的知名玄學人士,祁容顯得過于年輕。
但是只要看着他從容自若的模樣,住持大師就有一種安心感,仿佛他外出修行時在名寺古剎遇到的古佛像,冥冥中給他一種歲月洗禮、沉澱的韻味和與世隔離的孤獨感。
祁容沉思中注意到喧嘩聲漸落,轉頭一瞧,剛好對視上住持大師若有所思的眼神。
目光相觸,心念電轉,祁容掏出金箔晃了晃,彼此心照不宣。
-
“徐先生,容山地小,無論是重新找能夠承擔大陣的法器,還是足以布置更好的大陣的高人,對于我們來說都太難。”住持大師坦言道。
徐玄然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瞥過祁容的時候,他視線頓了下,而後說:“那就是選二?也對,你們容山這裏可有一位法器大師在,修複确實更适合你們現在的情況。”
只是他話剛一落下,周圍的人就面面相觑,小聲嘀咕起來。
“法器大師?我們這裏有法器大師嗎,我怎麽不知道?”
“這全國能稱得上法器大師的也沒幾個吧?”
“不會是老劉家那位前輩吧?不是說前些年就不動手了,難道又突破了?”
“屁話,怎麽可能是他!你知不知道法器大師是啥?那可是朽木上雕花、金蟾吐錢,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存在,市面上有氣場的法器有幾個?但是人大師出手,随随便便都是真品,不,精品。”
“……”
徐玄然一說完,就感到自己恐怕是說錯了話,心生懊惱。
Advertisement
“方藥大師,您能給我們引薦一下嗎?大師來到容山大家夥居然都不知道,太失禮了不是。”人群中不知誰腦子機靈,打上了老住持的主意,大聲問道。
看剛才住持老人家絲毫不顯詫異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心裏有底。
衆目睽睽之下,老住持沒有賣關子,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給他讓出道來。
徐玄然擡擡手想要攔住住持,但是最後還是滿腹懊惱地跟在他身後。
住持大師最後站定在祁容面前,在衆人不可置信地眼神中,鄭重躬身行禮道:“法器修複就拜托祁先生了,老衲代表容山所有同行和生靈感謝您出手相助。”
法器修複何其困難,老住持真心實意感謝他,這一禮顯得尤為鄭重。
祁容望着老住持花白的眉毛,倏而輕笑一聲,上前扶住老住持,朗聲說:“祁某不才,也是容山的一份子,如今這點粗鄙手藝家鄉能使得上,是我的榮幸。”
“好!”徐玄然突然大聲叫好,而後不等衆人反應就繼續說:“既然已經有章程了,等法器修複完成,我再做一次法,容山就沒有問題了。”
他抿唇,隐晦地摸了下懷中的國師印。
“這大師居然這麽年輕,靠不靠譜啊。”
“我認得他,他爺爺是祁有為,承上堂就是他家的。聽我爺爺說,祁有為來歷很不簡單,當時在容山落戶的時候,老一輩好些人都過去了。只是之後他一直普普通通的,我還以為是謠傳。”
“你這一說,我好像有點印象。他姓祁,半福加個雙耳的祁?我聽說國內以前有兩個法器世家,被稱作‘南林北祁’……”
“怪不得,來頭這麽大。”
散會後,一衆人嘀嘀咕咕居然還真猜到了祁家的來歷,不過,祁容的手藝可不是單單祁家的那些。
能夠看見法器所有記憶的他,博采衆家,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法器一道從來都是秘而不傳、敝帚自珍,而他能輕易地看到每個法器的制作手藝和千百年來有何優點有何弊處,對比總結,自然也就無往不利。
更何況,他本身是一個十分優秀,甚至曾封國師的玄學大師,對很多人來說難以理解、玄而又玄的氣場,他能夠清清楚楚看到,并且通過諸多手法去增益、調和、擴大,如此更是如虎添翼。而他唯一欠缺的,或許就是歲月了。
經過幾百上千年歲月的孕育,法器本身會越發神異。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祁容整理袖口,默默在心裏想道。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祁容忙得簡直要腳不沾地似的。
榮壽觀的風水樹需要尋穴定位,他和徐玄然領着一群人在深山裏跑上跑下,一個星期才終于找到合适的風水穴布置風水局;
其後修複佛像,又是金箔翻新,又是土胚裂紋,還好這些可以找其他手藝人一起,只最後氣場調整必須他獨自一人;
最後是明月潭的玄武像,只有月圓的時候,那個位于潭底的風水穴才會開啓,祁容和秦家找來的人為了不再耽誤一個月,足足忙了一整夜,生死時速才弄好玄武像。
三樣法器是陣法的陣基,但一個影響整個城市的大陣,怎麽可能會就這三樣這麽簡單?
其他諸多配合的法器,聯絡整個地域的點線……多得整個容山玄學界都忙翻了天。
街道上的樹木緊急檢查更換,堵塞的河流挖掘暢通,各種不利的路煞鎮住或打散,山河湖泊、公園街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一個大局在一點點形成。
當前置準備完成,由徐玄然選了個良辰吉日,只待最後一場作法,關聯整個大陣所有。
秦家,最近大宅裏氣氛越來越壓抑。
祁容忙着風水陣的事,跑遍了容山市,每天累得與秦君晏吵架的心思都沒有;
秦君晏,一邊整頓秦家、釣某些心思叵測的人,一邊為祁容不搭理他煩躁,他看得出祁容是真的累,所以連入夢都不敢,只能晚上偷偷抱着祁容解解饞,難以滿足;
秦家兩主人都如此,其他人更是小心翼翼,所以氣氛越來越怪異。
—
幾日後,清晨,終于等到了最後的吉日。
祁容一早就開始焚香沐浴,冥想靜心。
秦君晏也一大早起來,等今天忙完,祁容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他很高興。
“我不能陪你去,你早些回來。”
祁容臨走前,秦君晏站在門口跟他說道。
多日的調養,他的身體已經恢複,精壯挺拔的身影在陽光下奪人眼球,也越發向上一世的模樣靠近。
祁容忍不住盯着他看愣了,又皺着眉移開視線,心裏不是個滋味。
走神間,某人抓住機會抱了下祁容,他身上些許的藥味融進了祁容身上氤氲的檀香裏。
抓住祁容要爆發的那個點,他适時松開手,黑曜石似的眼珠中倒映着祁容的面容,十分深情又可憐的樣子。
祁容被煞了下,直接踹了他一腳,一甩袖子走了。
秦君晏不禁莞爾,低頭打量着褲腿上那個淺淺的腳印,自感十分可愛。
正美着,他的手機發出“叮”的一聲,張副手發來最新消息。
他看着信息,臉上笑意不減,卻與剛剛截然不同,令人一見就有一股寒意從心底冒出。
放下手機,他低聲呢喃:“你那裏的事情要結束了,我這裏也該結尾了。”
仰望遠處,朝陽初升,霞光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