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暗的陰謀
哈靈頓·羅斯。
金薔薇帝國的帝國騎士長，也是金薔薇最強的魔武雙修戰士之一，實力據說已經接近了劍聖級別。
圍繞在金薔薇皇宮的魔法防護罩就是由他一手建造的，這位強大的騎士一個人就能對抗一支軍隊。
小時候的西莉娅除了克裏斯外最喜歡的就是這位強大的騎士，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哈靈頓這個名字在整個西大陸代表了什麽，任性的小公主總是蹲守在父皇的會議廳外，等着所有大臣們都離開後從角落裏出來拉着這位叔叔纏着他帶自己玩。這個時候這位爽朗的叔叔就會蹲下來把西莉娅扛在肩膀上，在皇帝輕飄飄的訓斥下哈哈笑着帶她離開皇宮去玩，這樣她就能坐在哈靈頓的肩膀上對着督促她學習的克裏斯吐舌頭，因為克裏斯也打不過哈靈頓。
西莉娅甚至還能回憶起當年大家看哈靈頓的目光，充滿了崇拜與敬畏。
他是西莉娅喜歡的叔叔，也是帝國強大的騎士，有他在的戰場帝國從未敗北，吟游詩人的歌詞裏都是這位戰士的光輝戰績，他面見皇帝甚至不用下跪行禮。
在這個曾經屬于金薔薇的宴會大廳裏，他一向都是萬衆矚目的焦點。
現在依然是，只是換了一種方式。
他身上傷痕累累，棕色的頭發沒有了以往的光澤，沾滿了不明的髒污蓋在眼睛上——這讓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王座，臉上的胡子似乎也很久沒有打理了，身上的白銀铠甲不知所蹤，他被漆黑的鎖鏈牢牢捆住，在他打敗過的黑暗生物的注視下向金薔薇的敵人下跪。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聲音，西莉娅甚至不能把他和記憶中的騎士聯系起來。
“西莉娅……公主殿下？”
哈靈頓有些艱難地看着站在王座邊的少女，看見那一頭黑色的長發時他的話裏帶着一絲疑惑。
雖然他确實有聽說過精靈救走了公主，但出現在艾瑟手中的西莉娅顯然昭示着精靈們的失敗。
“是你嗎……哈靈頓叔叔？”西莉娅幾乎是顫抖着雙腿朝着哈靈頓走過去，想要确認這個人是不是假冒的，因為記憶裏的哈靈頓是所向無敵的，他不會被任何人打敗。
“……”騎士再次低下了頭。
西莉娅的腳步剛邁出去，就被艾瑟拉了回來。腳下一個不穩就被艾瑟拉到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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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面而來的黑暗氣息讓她幾欲嘔吐。
艾瑟沒有管西莉娅的感受，他禁锢住西莉娅的手腳，似乎是心情還不錯地摩擦着她的頭發：“這确實是哈靈頓·羅斯，怎麽樣？很意外吧？”
“艾瑟，你又想幹什麽？”西莉娅的手腳都被困住動彈不得，頭發被艾瑟拿捏在手裏她甚至感到頭皮發麻，只能憤怒地質問，“你到底叫我來做什麽？”
黑暗皇帝沒有理會她，只是看着沉默的騎士，勾起嘴角道：“哈靈頓·羅斯，不向你曾經效忠的金薔薇小公主解釋一下嗎？”
在黑暗中徘徊茫然了五年的騎士，曾經強大的存在如今在聽到艾瑟輕飄飄的話時，竟然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惡魔……惡魔……”他喃喃道，忽然又猛地擡起頭大喊：“公主殿下，離他遠點！這個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他會吞噬靈魂——”
這樣喊完，他又像個神經質的瘋子一樣痛苦地低下頭，嘴裏的話卻是聽不清了。
向艾瑟懇求的話到了嘴邊，西莉娅卻咽了下去。
她面對不了再次的死亡。
西莉娅放低了聲音：“艾瑟，他已經這樣了，你為什麽不放過他？”
“我的小公主，你就不好奇嗎？為什麽我在打破你家大門的那一刻，這位準劍聖——卻沒有出現呢？”艾瑟輕笑一聲問道。
這樣的話，卻是讓西莉娅和瘋狂的騎士俱是一愣。
哈靈頓看起來更想把自己埋進地板裏。
西莉娅握緊了拳，渾身直不住地發抖。
“不僅如此——”惡魔鬼魅一般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應該說在戰争開始的那一刻——”
“不——公主殿下，不要聽惡魔的胡言亂語——”
哈靈頓突然喊叫道。
“噓，禁聲。”艾瑟勾着嘴角豎起食指在嘴邊比劃，吵吵嚷嚷的騎士被他的魔法封住了聲音，他繼續饒有興致地擺弄着西莉娅的長發，困在懷裏少女的身體在止不住地發抖，這讓他的心情更好了。
哈靈頓目眦欲裂，然而西莉娅的眼神一片空洞，像是已經被惡魔蠱惑。
那天晚上的情況确實過于混亂，很多細節都沒有注意到，當時她在哭喊着不想與父母分離，可是精靈們拉住了她，她最後看見的只有換上铠甲的父親拿起長劍和母親挽起木弓的背影，再然後，就是防護罩崩毀的巨響，以及變成漆黑的視線。
她被精靈們打暈帶走了。
現在艾瑟一提，當年沒注意到的事情變得疑點重重。
艾瑟的實力在當時越來越大，已經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而黑暗生物滿地亂跑，各個地方的神殿開始感覺力不從心，于是就連總殿的聖騎士們也都被派往世界各地，幫助驅逐黑暗生物，王城的守備軍離開了一大半，但沒有人覺得，有哈靈頓·羅斯駐守，城牆由最出色的矮人建造，這樣堅不可摧的金薔薇王城會被攻破。
所以守衛空虛也沒人覺得不妥。
可事情就是這麽發生了。
保護罩就像紙一樣，被艾瑟的魔導器輕易地摧毀。
西莉娅的記憶最後只有那一聲巨響，而本該保衛王室的哈靈頓·羅斯，的确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她想起來書裏提到過，艾瑟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協助者”。
少女的臉色越來越白。
“背叛……他成了……叛徒？”
西莉娅顫抖道。
“看來還沒有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艾瑟滿意地點點頭，“事實就是這樣——哈靈頓，我的好兄弟，哦不，曾經的，真的不考慮解釋一下嗎？你要知道沒了我你的問題可解決不了了。”
淚水從少女蒼青色的眼瞳裏流出，西莉娅感到一陣冷意，這樣的冷意讓她的上下的牙齒都磕到了一起，她咬着嘴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哈靈頓叔叔，您是父親最信任的夥伴……我不相信艾瑟這個魔鬼說的話，告訴我，那天晚上您到底在哪裏？”
少女顫抖的質問讓哈靈頓苦笑一聲，強大的騎士擡起頭，那一瞬間似乎老了十歲，無神的眼睛注視着王座上他曾十分歡喜的小公主，哈靈頓道：“我無話可說。”
一瞬間，西莉娅渾身的力氣仿佛抽幹了一樣，身體軟了下來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艾瑟不知道什麽時候解開了對她的禁锢，可是她現在卻連從艾瑟身上下來都沒有力氣。
“您是父親最好的夥伴……”她的聲音變得幹澀又沙啞，“為什麽？”
“……”騎士咬緊了牙。
“為什麽？求您告訴我！”
看見哈靈頓這樣的态度，西莉娅找回了力氣，站起身對着哈靈頓尖叫。
“您是神的寵兒，公主殿下……”騎士深吸一口氣，“您擁有金薔薇的一切，光之聖女——多麽美好的稱呼。”說到這裏他似是自嘲般的輕笑一聲，“您大概永遠想象不到什麽是求而不得——”
“可是您也同樣擁有一切！”西莉娅打斷了他，“財富，名譽，力量，榮耀，您也擁有着其他人沒有擁有過的東西！”她看着自己的雙手，這麽多年來她也曾無比渴望能用這雙手使出魔法，哪怕是變出一陣微風，一個小火苗，但她卻沒有絲毫魔力。
“可我想要的不是這些，”騎士苦笑着搖了搖頭，“西莉娅公主——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麽稱呼您，作為一個卑鄙的背叛者，我是金薔薇的恥辱，可我不後悔，為了我的妻子。”
“雷莎娜她——”提到自己的妻子時，這位騎士的氣息一瞬間變得十分不穩，濃重的悲傷和絕望一瞬間籠罩在了他的周圍，“我在光明神殿下的神像前對她發過誓會永遠愛她——可後來我發現她是黑暗生物，這與我的信仰違背，光明不會允許任何污穢的黑暗存在世間，我的信仰告訴我我該消滅她，但是我沒有……我……在看到她忍不住對鮮血産生渴望時，我卻下不去手，我愛她，勝過一切。”
“我用自己的血供養了她，以免她失去神智襲擊別人而被教會抓住，但是事情越來越失控了……我不知道怎麽辦，後來艾瑟·羅德尼找到了我，他告訴我怎麽在不傷害雷莎娜的情況下封印她的吸血鬼血統不讓她被教會發現，光明教會沒有那養的術法，他們只會将雷莎娜燒成灰燼，艾瑟·羅德尼提出的條件是讓我去東大陸那邊——那裏有草藥可以做出封印雷莎娜的藥水，但是——”
他的眼神裏滿是仇恨，死死地盯着王座上的艾瑟。
“他是個可恥的騙子，他欺騙了我！根本沒有什麽草藥！根本沒有……”
“是你太愚蠢了。”艾瑟冷笑，“看啊，強大的騎士為了一個半吸血鬼向他曾經的敵人嘶吼——”
“你把我騙在了那裏，那裏是地獄！”哈靈頓的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看看我做了什麽？在異教徒的領地裏失去了力量，回來時就看到被毀滅的金薔薇！雷莎娜也……我……”
“我是罪人。”他的脊背彎了下去，不停地重複着，“我是罪人我是罪人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不管怎麽說，哈靈頓包藏黑暗生物，還與教廷的敵人私下交易擅離職守，這幾條足夠定罪了。
可西莉娅的內心卻開始動搖。
黑暗生物，真的就不該存在嗎？
哈靈頓他……
“這就是你的王城被破滅的真像——其中的一條，”艾瑟咧着嘴笑道，“單純的小公主，随便苦情的話就讓你動搖了嗎？”
“你……什麽意思？”
西莉娅蒼白茫然的臉上還挂着淚水，艾瑟捧着她的臉，狀似十分溫柔，卻狠狠地擦掉，西莉娅的臉上一片火辣。
艾瑟指着哈靈頓：“為什麽失去力量？是因為他對你們所謂‘光明’的不忠。為什麽金薔薇的保護罩被瓦解？是因為他為了那個半吸血鬼耗費了所有的魔力，沒有去補充保護罩的能量。為什麽你的父母會死——”
“都是因為他——已經堕入黑暗了啊。”
惡魔在西莉娅耳邊低語。
“已經……堕入黑暗……處決……”
明明知道這個混蛋才是罪魁禍首……可西莉娅卻還是忍不住被他牽着思路跑。
死去的家人，坍塌的信仰，破滅的家園，流亡的人民，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口子，一個可以發洩負面情緒的口子。
西莉娅身上被艾瑟注入的黑暗能量在翻湧，而她的光明體質又在以強硬的态度将那部分黑暗反壓回去，這份疼痛讓西莉娅感到五髒六腑都在抽搐。
艾瑟嘴角的笑容更大。
“那麽，面對背叛光明，導致你的父母死亡，導致你國家破滅的背叛者——”艾瑟擡起少女軟綿綿的胳膊，強迫她伸出食指指着陷入瘋狂的哈靈頓，語氣十分溫柔，“是不是應該處死呢？”
哈靈頓的确是他征服金薔薇路上最大的阻礙，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一點小小的陰謀就足夠了。
接觸那個女人讓她覺醒吸血鬼血統，又控制在合理範圍內讓她陷入瘋狂，加上一點點強化過的迷幻劑，面對心愛的女人，這個強大的戰士也不過如此，再只用引來教會，這個走投無路的男人在信仰和愛情兩邊的拉鋸下就會變得走投無路，時機成熟後，一個小小的謊言就能為他解決一個大麻煩。
很劃算，艾瑟是這麽認為的。
越是高傲強大，越是容易崩壞。
只是沒想到這個男人從金薔薇滅亡後就此失蹤，前天他出巡的時候跳出來想刺殺他，這才被他抓住。
他沒有當即處死他，而是把哈靈頓作為“用得上的催化劑”帶回了皇宮。
既然外力作用不來，那麽讓可愛的小公主親手送他去見他背叛的神，不是更有趣嗎？
艾瑟嘴角的笑容更大，他幾乎是忍住了自己的迫不及待，在小公主的耳邊引導着。
“對——只是一個簡單的咒語……”他看着西莉娅指尖的魔法陣，“還有一顆堅定信仰光明的心——”
少女蔥白的指尖冒出了金色的火焰，原本另艾瑟無比厭惡的火焰，此刻卻讓他有些興奮，他想要不了多久，這個火焰就會把西莉娅給裏裏外外燒幹淨了，省的他去動手。
那個火焰越來越盛，大廳內其他生物的身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驅散邪惡的聖火從少女的指尖慢慢地脫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