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成神的代價
黑暗妖精黛麗捂着心髒踹踹不安地走進廚房，直到食物的香味充滿了周圍她才猛地驚醒。
難怪那個女孩身上光明的氣味那麽濃郁。
金薔薇的公主，光之聖女。
黛麗永遠記得這位光之公主出生的消息傳回族地時他們的族長臉上的表情，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名為絕望的表情。
“光明繁盛，我等黑暗信徒将何去何從？”
老族長含着淚對着大地祈禱——他們甚至不敢修建黑暗神殿，他将自己獻給了黑暗神，從此将黑暗妖精的族地藏在了巴克塞王國邊境森林的北部，從此黑暗妖精從教會的視線中消失。
直到艾瑟·羅德尼推翻了光明教廷。
黛麗告別家人一路南下，打敗了無數對手才成為了憧憬的黑暗皇帝身邊的女仆長。
她想只要自己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會打動這個偉大的帝王，他們黑暗生物的救世主，得到他的青睐。可那個女孩——回歸的金薔薇公主卻破壞了一切。
黛麗有些嫉妒地咬着指甲，她甚至懷疑是皇帝陛下喜歡上了那位公主才求而不得地毀滅了金薔薇，還大費周章找了她五年，現在終于得償所願了……
“嘿，黛麗，你沒事吧？”廚師長拍了拍她，把妖精從理智邊緣拉了回來。
早餐時間結束後的廚房沒什麽人，只有一些打掃衛生的女仆和準備午飯菜譜的廚師長。
“抱歉，我沒事……”黛麗換上一個得體的微笑，“日安，馬洛斯先生。”
胖胖的廚師長有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尖耳朵，黛麗卻看不出他的種族，此刻廚師長尴尬地笑了笑道：“日安，黛麗。我看你臉色很差勁，是沒睡好嗎？要不要來一塊點心？”
“多謝您的好意，我現在吃不下其他東西了，能給我一些松餅嗎？我要送到書房去。”黛麗說。
“松餅？不對啊，陛下不愛吃松餅。”廚師搖了搖頭，疑惑道：“是那位神秘的女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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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黛麗點點頭，金薔薇公主的身份目前似乎只有她和陛下知道，聰明的她自然不會告訴其他人，雖然這位小公主的發色有些奇怪……
“好吧，請稍等一下……我真的很久沒做過松餅了……”廚師長喃喃地開始揉面粉。
聞到松餅的香味時西莉娅才終于把視線從書上的文字裏轉移出來。
“放在地上吧，我今天一整天都呆在這，除了送飯你不用出現在我跟前。”西莉娅看了女仆一眼，又把臉埋回書裏。
女仆放下盤子，但并沒有離開。
西莉娅皺起眉轉過臉問道：“你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黛麗環視了一圈，找了個角落，“我就在這看着你。”
畢竟艾瑟命令她要一直看着西莉娅。
西莉娅臉上的不滿更明顯了，但顯然女仆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聽她的話。
“我不會逃跑的。算了，随便你。”
見女仆不肯走，西莉娅迅速吃完了松餅把盤子放在一邊，擦幹淨手後又捧起書，無視了盯着她的女仆。
手上這本《光明聖典》是最初的版本，純手寫的。
可是奇怪的是并沒有署名，書頁保存得十分完好，記載了光明神是如何創造世界，創造各個種族的。記錄者的文字十分簡潔明了，甚至有些枯燥，但是字體又十分賞心悅目，優雅的筆畫帶着蒼勁的力道，西莉娅幾乎能想象出來是一雙多麽美麗的手帶着嚴肅和客觀的神色記錄下這珍貴的歷史。
問題是她看不太懂。
她堅決不承認自己的文盲，但這本書除了創世的內容她勉強能看懂之外，後面的部分很多文字都十分古老，有些甚至不屬于西大陸的任何文字體系——西大陸的兩大文字體系的精靈和人類，大陸上習慣使用的是各個種族都能交流的通用語，因為自己母親的原因西莉娅也會精靈語，但這本書後半部分的文字不是通用語也不是精靈語。
有點頭疼。
西莉娅換了個姿勢，幹脆地把書放到一邊，拿起另一本。
她在書房裏呆了多久，從女仆送飯的次數算出大概有三天多了，期間她是在休息的沙發上睡的，圖書館裏為了保存珍貴的書籍，地板和天花板都設置了魔法陣保證了裏面的溫度和濕度，魔法陣的能量足夠運轉一百年，所以她休息的時候也不用擔心着涼。
如果不是死亡還在緊緊扼住她的咽喉，她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
唯一能讓她在閑暇時間想起的，是艾瑟到底去哪了？
第五天的下午，書房門再次關上的聲音響起，西莉娅以為是女仆，于是頭也不回地說：“放在那裏，我等會就吃。”
久久未聽到盤子放下的聲響，西莉娅疑惑地轉過頭，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艾瑟穿着一身騷包的紅色袍子正坐在那張曾經屬于她父皇的書桌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惡劣的皇帝咧嘴笑道：“來點鮮血怎麽樣？”
“不用了，我一滴都不會要的。”她厭惡道，“怎麽？消失幾天的艾瑟陛下出門沒有被刺殺嗎？”
“你看吧，我說過了她很牙尖嘴利。”艾瑟卻沒理會西莉娅的嘲諷，他轉過頭對書房裏的另一個人笑道。
西莉娅這才注意到這個存在感很弱的家夥。
一開始竟然沒有發現他，但是一旦注意到了這個人，就再也不會忽視他強烈的存在感。
很奇怪。
在看到這個陌生男人頭上的犄角時，西莉娅瞬間意識到了這是誰。
世界上除了早就消失沒影了的惡魔，只有一種生物是這樣的。
黑曜，艾瑟的龍。
“她真辣，”龍饒有興致地舔舔嘴唇，“就是弱，太弱了。小可愛，要不你甩了艾瑟跟我吧？我憐香惜玉，不會欺負你的QWQ。”
是個逗比。
西莉娅在心裏補充。
小說裏這條龍是被艾瑟召喚出來的，從讀者的角度來看這家夥跟艾瑟的關系，比起龍騎士與龍，更是最重要的夥伴。性格雖然逗比，但狠辣程度不亞于艾瑟，是十分危險的家夥。
龍的外表極具欺騙性，他們貪婪任性膽大妄為，上個紀元的戰争裏龍可是主力軍。
“不，不必了。”西莉娅果斷拒絕。
龍無所謂地聳聳肩。
“問我的寵物要不亞于跟着你？好歹要經過我這個主人的同意吧？”艾瑟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堆滿書的沙發，“所以，翻了這麽多書，看進去什麽了嗎？”
“不關你的事。”西莉娅把臉又埋回了書裏，“還有，我不是你的寵物。”
“好吧，我覺得你是就是，”艾瑟無所謂道，他走過來抽走了西莉娅手上的書，在西莉娅憤怒的目光中随意地翻了翻就往後一扔，書在空中打了個轉回到了書架上，艾瑟又拎起西莉娅的後頸，“晚上有個有趣的事情，你去收拾一下準備出席吧。”
他把西莉娅扔出了書房，早已等候在外的女仆拉住了她。
“等一下！”
書房的門即将關上，西莉娅站穩了身體後趕緊回頭抵住了門把手。
“還有什麽事情？你要的書我等會找人給你送到房間裏。”艾瑟在門後皺眉道。
“我的項鏈還給我，它對你來說沒用不是嗎？”
西莉娅撐着門不抱希望地問道。
“這個嘛……”艾瑟手放在下巴上摩挲了一會，在西莉娅以為他要拒絕，手已經放下門把時，卻聽見艾瑟說，“可以。”
但是他又瞬間口風一變：“當然，如果你今晚表現好的話。”
黑暗皇帝笑得意味深長。
他關上門，對上了龍不解的目光。
黑曜的金色豎瞳盯着他，在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中艾瑟卻勞神在在地靠上椅子，“怎麽了？”他問道。
“我以為，你在發現她後會第一時間解決掉的。”黑曜說。
他深知艾瑟對光明的厭惡，奇怪自己的夥伴為什麽會放過這個代表了光明教廷的小公主。當年他催眠了一個精靈，讓精靈半路把這個小公主扔下，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她竟然活了下來。
“她留着還有點用處。”艾瑟随意地攤開了一本剛剛放在西莉娅手邊的書，在看到裏面贊頌光明神的句子後他又像看到什麽髒東西一樣迅速關上了。
“一個聖光體，”黑曜嗤笑一聲，“留着當你的血庫？”
“我倒是想，”艾瑟微笑，“所以我把她變成了吸血鬼。”
“聖光體沒那麽容易被轉化，你不會不知道。”
“我知道，”艾瑟說，“所以我在讓她自己堕落，想想看，當昔日光明神的信徒，發現他們向往的光明之子堕落成了黑暗生物，在衆目睽睽之下發瘋的樣子，豈不是很有趣？”
“确實很有趣。”黑曜笑得和艾瑟一樣惡劣，“但你的目的不僅僅在此，不是嗎？”
“是的，我的目的不止這些，”艾瑟閉上了眼睛，“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在‘那個時間’來臨之前，我暫時動不了她，這個世界還需要平衡，提前崩毀對我來說沒有好處，而我還需要準備很長一段時間……”
“艾瑟，”龍認真地看着他，“成為神明的誘惑真的很大嗎？”
“你不是已經感受過一次了嗎？試想一下，你還是經歷過戰争的，在有可能得到那種力量的情況下，其他的一切就不重要了。”
“不惜一切代價？”
“不惜一切代價。”
金色的豎瞳對上腥紅的眼睛，吸血鬼和龍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
不得不說，黑曜當初就是被艾瑟的氣度折服，才願意追随艾瑟的。
龍受夠了來自神明的打壓。
“對了，你說你處理了刺殺傑羅的精靈？”龍突然問道。
艾瑟離開皇宮的這幾天是秘密地去了一趟隔壁的奧維帝國，順便接回了自己的龍夥伴——雖然龍完全可以自己飛回來，比起面對政客，龍更希望能對精靈的防護罩噴幾口龍息。
“是意外之喜，”艾瑟說，“他竟然藏在了羅利港，為了救他的小公主對我舉起了劍，我當然順手處理掉了。”
“真可惜，你應該把他帶回來的，”龍搖了搖頭，“精靈的戰士都很耐打，帶回來挂在城門上不好嗎？”
“我這個‘暴君’的美名都是你自作主張把刺殺傑羅的精靈的頭挂在城門上導致的，”艾瑟不贊同地皺了皺眉，卻沒有半分怪罪的意思，殺幾個精靈根本不能平息傑羅的死帶給他的難過和痛苦，龍的做法很極端，卻也将精靈逼得不敢出來，“還是逗弄金絲雀比較有意思。”
他輕笑一聲。
“是挺有意思，”黑曜饒有興致地往沙發上一趟，“今晚你不會把她玩壞吧？我還想明天帶她出去玩玩的。”
“對寵物投入太多的感情不是什麽好事，黑曜。”艾瑟“啧”了一聲，“至于會不會壞掉，看她今晚的表現吧，她的承受能力應該不會這麽差吧？”艾瑟不确定道，随即他又搖了搖頭，“我還是希望她早點堕落。”
夥伴的惡趣味，與他同流合污的龍十分能理解。
艾瑟所謂“有趣的事情”讓西莉娅直覺有些糟糕，像是會發生什麽不太好的事情。
不過艾瑟答應的事情，或者說決定做的事情從來沒有食言過，這點西莉娅還是知道的，雖然她也不知道現在的艾瑟還會不會和以前一樣，不過總得有點希望……
她抱着僥幸心理任由女仆給她上妝打扮，在兩輪下弦月挂上天空時，走出了房間。
城堡大廳裏燈火通明，以往這裏都是充滿着歡聲笑語，舉辦者奢靡的宴會。
西莉娅對宴會大廳的印象一直不怎麽好，因為父親與貴族的矛盾比較深，她也很讨厭那些個帶着精明算計，精心整理過微笑的貪婪貴族，金薔薇皇帝每次卻不得不忍着厭煩周旋在貴族之間，宴會結束後都是一臉疲憊。
“不喜歡的話就不舉辦嘛，他們好讨厭。”她也這樣和自己的父皇說過。
“我也讨厭他們，”皇帝盡管疲憊，卻還是溫柔地把小女兒抱進懷裏，“可是西莉娅，只要站在了某些位置上，就總會有身不由己的事情，盡管讨厭卻又不得不去做。”
她以前不懂，現在懂了。
大廳裏十分安靜，西莉娅走進去時，空曠的大廳中間跪着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過來，西莉娅。”坐在王座上的艾瑟朝她招手。
聽到“西莉娅”這個名字，跪着的人猛地擡起了頭。
看見他的臉時，西莉娅僵在了原地，裙擺從手上滑下都沒有注意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