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罂粟
毒品？
陳杏子愣住了。
圈內好這口的不少，但都是藏着掖着，畢竟一旦曝光，形象就全毀了。
而剛才那瓶加了料酒……
突如其來的，她心裏燃起了一團火，帶着某種惡毒的期盼。
“下車吧，”顏生解開安全帶：“這麽晚了，都挺不容易的，別給人家添麻煩。”
警察從前一輛車查過來，知道車上的都是明星，還怕他們不配合，看她這麽主動，心裏感激：“謝謝。”
其餘幾個人也跟着下了車。
陳杏子自從知道顏生出演《夏天》女一號，心裏就打着鼓，唯恐她報複自己，結果等了幾天，都沒什麽動靜。
刀懸在頭上随時會掉，可比立馬砍下來痛苦多了，要是趁這機會叫她走人，倒也是好事。
她這麽想着，臉上不覺帶了點笑，顏生瞥見，淡淡開口：“你好像很高興？”
“哪有，”陳杏子心神一凜，趕忙賠笑：“您看錯了。”
兩個警察去檢查後備箱，最開始說話年輕警察拿了不大的儀器到他們面前，季蕭有點好奇：“用這個測？”
“對，”那人說：“吸毒過後，相關成分會通過代謝物及汗液排出體外，按一下就出結果。”
季蕭頭一次聽說這種機器，啧啧稱奇：“這年頭真是什麽都有啊。”
“之前在英國見過，”顏生也有些訝異：“沒想到國內也配備了。”
她聲音清靈悅耳，十分動人，那警察還記得她最開始下車的事兒，扭頭一看，忽然愣住了。
大概是喝過酒的原因，她面色醺然，似是芙蓉，夜色之中徑自吐芳，美的攝人心魄。
年輕警察臉紅了，不自覺的挺直身體，将儀器送到她面前去，示意她先來。
顏生的手在上邊放了幾秒鐘，看他點頭才将手收回，陳杏子心裏癢癢的，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
然而年輕警察掃了眼顯示器，說：“沒問題，下一個。”
陳杏子嘴邊的笑意凝住了。
怎麽會沒問題？
難道那個服務生加的料，不是毒品？
她抽一口氣，這動作有點惹眼，其餘幾個人都在看她。
“你是怎麽了？”于嘉茂皺着眉，一臉嫌棄：“從剛才就不太對勁。”
“喝多了喝多了，”陳杏子強笑着解釋：“腦子有點卡。”
“是嗎。”于嘉茂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幾個警察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了。
——她表現的太可疑了。
陳杏子自己也發現了這點，臉色不太自在，輪到她時，不知怎麽，心裏就有點慌，時間還沒到，就把手抽回去了。
“等一下，”年輕警察目光犀利：“請再試一次。”
陳杏子腦子裏轟的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過來了。
“失禮了。”年輕警察看她沒反應，握住那只僵住的手，重新測了一次。
“陳小姐，”看完顯示器的結果，他不容拒絕的問：“能跟我們走一趟嗎？”
陳杏子臉色大變：“我為什麽要跟你們走！”
“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又沒有吸毒，怎麽配合！”
他們該找的人是顏生，怎麽能找她？
要是被警察帶走，第二天的頭條只怕全都是她了！
“不！怎麽會是我！”大禍臨頭，陳杏子顧不得別的，下意識就想拖顏生下水，狠狠瞪着她，卻見她也在看自己。
那目光深深，似是星海。
不知道怎麽，原先到了嘴邊的話，就給停住了。
“為什麽不會是你？”年輕警察問。
“我……我最近根本沒吸！”她目光有點呆滞，喃喃說：“沒有吸……”
“杏子！”經紀人就在旁邊，一下子變了臉：“你在胡說什麽！”
她趕緊跟警察解釋：“對不起，她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幾個警察不理她推辭，準備帶陳杏子回警局，又請其餘幾人合作，幫着做筆錄。
“你們不能帶她走！”經紀人額頭出了汗：“我在警局有幾個熟人，馬上就打電話！”
藝人吸毒的事爆出來，星途指定玩兒完，公司名聲也會一落千丈，她這個經紀人哪會有好果子吃。
“不好意思，”警察堅決的說：“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經紀人急的手抖，電話還沒撥出去，對方就将陳杏子往車上帶，她趕緊過去拉，正推推搡搡，就聽不遠處“咔嚓咔嚓”幾聲脆響，夜色裏閃了幾閃。
有狗仔蹲守！
“不能拍！”經紀人心中一急，下意識去捂陳杏子的臉，卻也為時已晚，對方并不停留，拍完照片，乘車揚長而去，快的叫人反應不及。
完了！
經紀人心如死灰，手裏電話都沒力氣撥，暈眩中聽見副導演跟警察協商。
“換個時間地點好嗎？他們都是公衆人物，而且沒有牽涉到這件事，大晚上進警局，輿論上……”
這也合情合理，可以适度折中，只是還沒等年輕警察點頭，就有個中年警察過來，語氣不善：“明星怎麽了，有特權嗎？該怎麽辦就怎麽辦，誰都沒優待！”
今晚上發生的事兒真不少，先是陳杏子被查出吸毒，又被狗仔堵住拍照，然後還來了個警察，不依不饒的非得把人全帶回警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設了局。
副導演還想商量幾句，卻被于嘉茂拉住了。
他擡着下巴，俊臉上是一貫的傲慢：“他故意整人，你怎麽求，都不會松口的。”
一看就是被人安排過，要給他們這些人難看，大晚上進了警局，沒事也能說出事來。
中年警察板着臉，語氣不善：“你這是诽謗，小心我拘留你！”
“就憑你？”于嘉茂冷笑了聲：“等着吧！”說完就摸出手機來打電話，跟那頭說了幾句，又遞給中年警察。
“你們局長。”
中年警察目光變了，遲疑着接了手機，也不知道那頭人說了什麽，他連連點頭，等到挂斷電話時，整個人都換了一副嘴臉。
“對不住，打擾幾位這麽久，”他笑的讨好，腰也彎了：“沒事了，可以走了。”
陳杏子的經紀人看着情形，就知道于嘉茂有門路，湧出一絲希望：“那我們杏子……”
中年警察下意識去看于嘉茂，他卻已經拉開車門，示意顏生上去：“吹了這麽久的風，別感冒了。”
“嘉茂。”經紀人目光哀求。
于嘉茂置之不理，在顏生身邊坐下，懶洋洋的合上了眼。
經紀人滿心涼氣，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路上出了這麽檔子事，大家的酒都醒了，但誰也沒心思說話。
他們知道顏生身份不簡單，卻沒想到于嘉茂背景也這麽硬，副導演頓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着問：“嘉茂，你認識他們局長？”
于嘉茂半側着臉看顏生，她正低頭按手機，似乎在發短信。
“算是吧，”他淡淡的說：“他給我爸當過兩年秘書。”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足夠叫人消化很久了。
車內陷入寧靜，再沒人吭聲。
顏生把今晚這事跟梁岚說了，叫她去查，然後就靠在座椅上，輕輕合上了眼。
會是誰做的呢？
她身份在這兒，圈內人沒這個膽子，八成是蘇家某個對頭伸了手。
吸毒違法，但并不構成犯罪，頂多就是拘留，跟非法持有毒品，完全是兩個概念。
對方只在酒裏加料，卻沒偷摸塞點東西到車上，可見是想搞壞她名聲，沒打算叫蘇家傷筋動骨。
或者說，也不敢。
他們可能覺得，這是個警告。
顏生唇角微翹，牽起了一個笑，轎車飛速前行，路燈的光打在她臉上，有種淡漠的殘忍。
怎麽回事，都當她是軟柿子，想捏就捏？
……
陳杏子畢竟是女三號，一旦出事，劇組也有麻煩，導演組緊急開會商量對策，顏生沒興趣聽，打聲招呼，準備回房。
于嘉茂跟她同行，走了會兒，才輕輕問：“顏顏，你真不記得我了？”
“瘦了，沒小時候那麽胖，”顏生瞥他一眼：“哦，好像還整容了。”
“才沒有，”于嘉茂小聲給自己正名：“我胖起來之前就很好看。”
顏生忍不住笑了，笑完又問：“怎麽出道的，家裏邊沒打斷你腿？”
“去求老爺子呗，他最疼我，”于嘉茂雲淡風輕的說了句，又問她：“要幫忙嗎？”
“不要，”顏生雖然在笑，但目光冷肅：“親手讨回來的債，才更有意思。”
……
第二天上午，還沒等陳杏子的事發酵，顏生就收到了梁岚的回複，跟鐘闕前後腳。
蛋糕就那麽大，該瓜分的都瓜分殆盡，再有人想改變這種格局，當然會有人不高興。
顏生跟蘇昱不一樣，她還年輕，還有沖勁，讓集團穩定發展的同時，也願意換幾條路走，看看別的風景。
一來二去，少不得動了別人的固有利益。
沈星會出手，就是這個原因。
他不是家主，沒那麽大底氣，只想給顏生個警告，卻不想踩到了線，惹出一場禍端。
“昨晚的事我知道了，”鐘闕給她打電話，語氣肅殺：“已經教訓過他……”
“你教訓的是你的，我教訓的是我的，”顏生心裏憋着一股火，不散出去不行：“就這麽饒他，我咽不下這口氣。”
鐘闕在那邊笑：“是你的脾氣。”
沈星頭腦靈活，人也聰明，背靠沈家這棵大樹，開了家網絡公司，小日子過得有聲有色，沒成想蘇家也開始涉足這一行，他争不過，就動了小心思。
顏生沒去找蘇家，但當天中午，沈星就被他爸押着到蘇家負荊請罪。
之前她只聽鐘闕說已經教訓過他，真見了才知道他那話有多客氣，沈星被打斷了一條腿，登門時都拄着拐。
沈父上了年紀，可比兒子懂事多了，臉上帶笑，先行問好，殷勤致歉。
顏生也笑了。
“事兒也不算大，不就是差點叫我臭大街嘛，”她看着目露屈辱的沈星，笑盈盈的挑眉：“你給我磕三個頭，再喝杯酒，這事兒就過了。”
“你又沒什麽實際損害！”沈星年輕，拉不下臉：“不要太過分！”
“你要這麽說，我就沒辦法了，”顏生目光轉冷，犀利如刀：“送客！”
沈父急出一頭汗，擡腳将兒子踹倒，咬着牙說：“磕！”
“爸！”沈星腿上一陣劇痛，卻低不下頭：“怕她幹什麽，沈家還怕蘇家嗎！”
“你算什麽東西，誰給你的底氣代表沈家？”顏生斜他一眼，嗤笑：“你爺爺有幾個兒子，幾個孫子？你又值幾個錢？”
“我是我父親唯一的孩子，蘇家唯一的繼承人，你也配跟我比？”
沈星聽得面如死灰，忍着屈辱低下頭，連磕了三下，手都給掐破了。
“這樣多好，”顏生托着腮笑：“再把酒喝了，這事兒就了結了。”
她語氣輕快，不像是逼人磕頭認錯，倒像是約了小姐妹，一道去逛街似的。
頭都磕了，酒也沒什麽不能喝的。
沈星能猜到那裏邊加了什麽，咬着牙喝下去，就覺一陣惡心上湧，心肺翻騰，幾乎抑制不住嘔吐的沖動。
顏生臉上的笑淡了。
“看吧，”她說：“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東西。”
胡說！
沈星在心裏怒喊：他叫人準備的劑量很小，絕對不會有這麽強烈的反應！
然而事到如今，再說那些，已經沒必要了。
顏生笑着問：“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沒中招？”
沈星頭腦一凜，下意識的扭頭看她。
“十二歲的時候，我就開始接受禁藥和麻醉品的鑒別，這跟華爾茲和小提琴一樣，都是繼承人的必修課。”
她歪着頭笑，像是看見了什麽好玩的玩具：“用這種小兒科伎倆，你真是蠢的吓人。”
那杯酒加的料很足，沈星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在翻湧，目光漸趨迷離，只能看見她臉上輕柔的笑，罂粟花一樣，致命又迷人。
盡管她那樣羞辱過自己，但還是沒辦法否定她的美。
就像是堕入地獄的天使一樣，即使染上黑暗，也依舊擁有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
迷迷瞪瞪的，沈星問了句：“那個女人……又是怎麽回事？”
誰？陳杏子？
反正她也不幹淨，順腳踢一下呗。
不過，這就沒必要跟沈星講了。
“沒什麽，”顏生居高臨下的俯視他，笑容妩媚：“因為我壞呀。”
作者有話要說： 收獲抖M沈星一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