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這話題, 聰慧如林晏晏都不知道該怎麽接。
這也是她曾經有過的困惑啊。
世界有時候也确實不如想象中美好。
林晏晏想了想才說：“我小時候不是被校園暴力麽？我爺爺和爸爸還是老師，知道之後，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如果不是你做錯了事，人家為什麽欺負你？’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陷在受害者有罪論裏，我覺得我錯了，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呢？這太難了。
後來我慢慢長大，忽然發現, 我的爸爸，媽媽，爺爺, 其實都不如我小時候以為的那樣偉岸, 那樣無堅不摧。他們和我一樣，都只是個普通的人而已。這麽一想，我就釋然了。我是第一次做女兒, 他們是第一次做爸爸, 做媽媽, 做爺爺。我們都在摸索着一起攜手走下去, 當然我希望他們成為更有同理心的家長。但就像你說的, 我們作為晚輩，能做的太少了。
我們能做的, 就是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不再犯我們的長輩曾經無意中犯過的錯誤。我想，所有的委屈，不理解, 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化解吧，時代也就是這樣慢慢變好的。”
說着，林晏晏喝了口湯，才繼續說道：“至于，有錢就代表成功麽？有錢就無所不能麽？其實我想說，是的，錢真的很好用，但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可是不論怎麽選擇，都請堅持不懈地存錢。錢可比名牌包包，名牌手表，無數只口紅更讓人有底氣，錢才是人生困境中的救命稻草，工作以後，一定要有積蓄。”
喬潇起先還挺感動的，但聽到林晏晏也認同錢是萬能的，真是五味雜陳。可再聽到她後面的話，又覺得，人之愛財，取之有道。
在愛小錢錢的道路上，人需要保有自尊。
她癟癟嘴，由衷地感慨，“我希望我的父母和我站在一起，相信我，支持我，而不是瞧不起我。當他們都瞧不起我的時候，我真懷疑我是不是個垃圾。”
林晏晏斜她一眼，挑了挑漂亮的小眉毛，開玩笑道：“要是垃圾場裏有你這麽漂亮的小垃圾，那我弟可不愁了。”
“你弟弟學的那個專業也很偏吧，你爸媽沒反對麽？”喬潇想到傳言中的林昭，不由問。
林晏晏搖頭，想到什麽，微微偏了偏頭，她的側臉沉靜，嬌憨，神色間又透着一絲剛毅，她笑了一下才說：“小時候我爸和我們說，同步軌道衛星所使用的同步軌道是非常珍貴的，所以，當衛星的壽命快到的時候，就會用盡自己最後的一點力量把自己往外推300公裏。換句話說，同步軌道外300公裏就是一個巨大的衛星墳場。而這，是同步軌道衛星的選擇。
他說，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慌不忙，向心之所向。至于功名利祿還真是身外物，夠用就夠了。所以你看，父母之愛子女肯定是沒錯的，說這些話的我爸，和質問我是不是做錯了事所以被欺負的我爸爸，完全就不是同一個人。可能真的是因為，有時候，他們認識的世界和我們不一樣，所以就會說一些，做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卻傷害了子女的事情吧。我永遠都記得我爸的責問，他說如果不是我做錯了事情，別人是不會欺負我的。但也永遠記得他說，人活在世界上，是為了快樂地活着。人的一生中，快樂的日子實際上是有限的，過到一天就算賺到一天。将有限的時間執着于身外之物，就永遠都會是外物的傀儡，太累。”
喬潇聽得出神，不禁露出向往的神色，忽然就笑了，她深深地望着林晏晏，嘀咕，“所以我一直覺得你好矛盾啊，你一邊愛錢，一邊又看不上錢。旁人懷裏的金山銀山在你眼裏和糞土一樣。”其實，大一的時候，有很多別的系的富二代追過林晏晏。瑪莎拉蒂，香奈兒，LV，堆堆的往林晏晏面前湊，林晏晏卻眼都不眨。
唯一一次眨眼，是有個男的送了她一個巴黎世家的大紅色機車包，她挑着眉毛看了很久，然後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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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個月，她自己花錢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
當時她說：“我上次看到就覺得好喜歡，發獎學金了我就買了，開心，滿足。”
現在想起來，尤其感慨。
就見林晏晏聳聳肩，也笑，“人想要活得好，就永遠別想着靠別人。”
喬潇低笑，還真想了想，點點頭說：“确實。”
有時候吧，千裏迢迢見朋友一面，明知道事情還是解決不了，但能夠毫無保留地傾訴，就已經很好了。
吃完晚飯，喬潇就覺得累了。
她去浴室洗了個澡，在林晏晏的再三要求下，睡進了卧室。
見她鑽進被窩裏，林晏晏叉着腰站在門口笑，小小聲說：“真是的，都想和我搶沙發。”說着，她替喬潇關上燈，輕輕帶上了門。
外頭的天黑漆漆的，今天天氣不好，漆黑的天幕上，一顆星星也沒有。
月亮也若隐若現，躲在雲層裏。
林晏晏輕手輕腳走進小陽臺，安頓好喬潇，這才有時間撥通褚雲的電話。
手機那頭嘟了兩聲，很快就被接起了，褚雲先問她：“怎麽？喬潇已經休息了？”
林晏晏低笑，“你知道的可真多。”說着，柔聲問他：“你回工地了麽？你晚上吃了什麽啊？”
他可真是優秀的田螺先生啊，做好飯，打掃好衛生，就乖乖地走了，真是溫柔。
“吃了碗日本拉面。”褚雲的聲音溫柔而舒緩，頓了頓，又說：“我還在公寓隔壁的商場裏，現在八點，你還願意出門麽？願意的話，陪我看場電影吧。”
林晏晏愣了愣，沒想到他就一直守在隔壁商場裏。
想來也是，他守了她一天，就是為了多點兩個人相處的時間。
小姑娘心裏怪複雜的，沉甸甸，暖洋洋的，心都要化成水了，嘴裏卻是抱怨，“你這個傻子，你就一直等着我給你打電話啊？萬一我很晚才找你呢？萬一我忘記找你了呢？”
電話那頭，褚雲笑了笑，“閑着也是閑着。”
林晏晏撇撇嘴，才不信他，考古學家可永遠不可能閑着。
她想也沒想，拿起家裏鑰匙就往門口走，在桌上留了把鑰匙和紙條給喬潇，就輕手輕腳鎖上門，大步走進了電梯裏。
進了電梯，她才說：“你在哪裏等我？”
褚雲在那頭笑了笑，“已經到你樓下了。”
不多時，電梯門打開，褚雲就站在門那頭，長身玉立，說是電影明星也不為過。
他微笑地看着她，朝她輕輕伸出手。
林晏晏飛快地跑出電梯，撲進他懷裏。
褚雲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愣了一下，慢慢摟住她的腰，失笑地看着黏在她發頂貼住劉海的黑色發片，輕輕摘了下來，道：“這麽急幹嘛？慢一點。”
林晏晏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為了洗碗把劉海掀起來了，現在頭發有點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媚的眸子卻狡黠地仰頭看向褚雲，擡手摟着他的肩，踮起叫，湊近他耳邊，笑眯眯說：“因為你最可愛啊！我說時來不及思索，但思索後還是這樣說，所以就急着來見你啦！”
她話音還沒落，褚雲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他黑沉沉的眸子深深看向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白嫩的臉蛋，“你這個小機靈鬼。”
林晏晏笑，“不說我是猴子啦？”
褚雲哼了一聲，笑看着她，“滑不溜手的小家夥，你就知道我是在說你最可愛？”
林晏晏作勢掐他，“那你還能說誰？你說誰最可愛。”
褚雲不理她，将手搭上她的肩頭，摟着她走出公寓樓，嘴角上翹着，說道：“走吧，電影快開場了。”
林晏晏伸手拉他的衣角，裝作生氣的樣子，眼中卻全是笑，“你說，你說誰最可愛？”
褚雲揶揄地看了她一會，才慢吞吞說：“我們晏晏最可愛。”
這一回，換成林晏晏耳根通紅了。
褚雲去換票的時候，林晏晏抓緊時間，蹦蹦跳跳先跑去買爆米花和可樂。
她問褚雲，“你吃爆米花麽？”
褚雲搖搖頭，表情有一點老幹部，甚至是有一點嫌棄，“我不吃了。”
林晏晏挑挑眉，問他：“那你要可樂麽？”
褚雲思考了一下，點頭說：“可以。”
于是，林晏晏就買了兩杯可樂和一份小桶爆米花。
畢竟不能浪費嘛！她一個人又吃不來大份的。
結果怎麽也沒想到，電影才開場，爆米花就被褚雲吃光了。
林晏晏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手在桶裏撈了幾下都沒撈着爆米花。
這才詫異地順着昏暗的燈光往裝爆米花的紙桶裏瞧，這一瞧，也是死心。
小姑娘抿抿嘴，又擡起臉，看着嘴裏還在嚼着爆米花的褚雲，眼神都透着怨念。
這就是男人說的不吃！吃的比她還歡樂！電影才剛開始就吃光了！啊！
褚雲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扭過臉來，順着她的視線往紙桶裏看。
這一看，也是有點心虛。
須臾，兩人對上眼神。
林晏晏的眼神像是被奪了食的小兔子，漂亮的大眼睛圓睜，目露兇光，沒有發出聲音，只用嘴型說：“你不是說你不吃的麽？你看！全吃光了！男人都是大騙子！”
褚雲看着她笑，等她發洩完了，摸摸她的頭，強作鎮定，用嘴型說：“我去再給你買。”
說完，彎身就離開座位，快速出了播放廳。
不一會，他就捧着大桶爆米花走了回來，為了不影響別人，弓着個背，姿勢還挺猥瑣的。
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卻無比明亮，那張臉陽光帥氣的不行，惹得好幾個女孩子錯開目光朝他看去。
他卻只望着林晏晏，一回到座位，坐定，就扭頭朝她笑，将一大桶塞進她懷裏，貼在她耳邊輕輕說：“咯，爆米花賠給你了。”
他的氣息撲在林晏晏耳邊，叫她癢的不行，臉都燒紅了。
嬌俏地瞪了他一眼，抓起一顆爆米花就塞進嘴裏。
甜，真甜。
林晏晏吃了爆米花還不認賬，電影結束後，挂在褚雲背上，非讓他把她背出了商場。
她還說：“那你吃了我的爆米花，就是欠了我的高利貸。”
褚雲笑眯眯背着她，慢慢走在路燈下，揶揄，“我是吃掉一粒爆米花，就長出好多好多個爆米花了麽？”
林晏晏嘻嘻笑，說話的聲音無比柔軟，像是撒嬌，“對哇！”
“那我什麽時候賠得完啊？”褚雲故作無助，眉眼卻是溫柔到不行，又說：“得賠你一輩子了呀。”
林晏晏愣了一下，笑彎了眉眼，摟得他更緊了。
路燈下，黑暗中，他們的身影在地面上被拉成了長長的一道。
仿佛本來就是這樣，本該就是這樣，緊緊相依，不分不離。
夜色寂靜，林晏晏笑嘻嘻地唱起了歌，用的是小邋遢的調，“爆米花，爆呀爆米花，吃了我的爆米花，你就沒得跑。跑不掉，天天來還債，一天一天又一天，爆呀嘛爆米花。”
這歌都神了，林晏晏趴在褚雲背上，摟着他的脖子，笑成了小傻子。
褚雲哭笑不得，聽着她清脆的笑聲，望
作者有話要說： 着黑暗中無盡的長路，忽然就覺得他擁有了太陽，忽然就覺得爆米花可真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