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火車到站的時候, 天還沒亮,林晏晏跟着人群下車,直被冷得一哆嗦。
南方濕冷, 比起北方的蕭瑟更是入骨,她拉起大紅色的圍巾,遮住耳朵,也擋住了半邊臉。
拖着行李慢騰騰走到出站口,就見林昭搓着手等在那裏,男孩高瘦俊朗,在人群中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昭崽!”林晏晏彎着眼睛叫林昭, 擡着胳膊猛揮手。
林昭也一眼就看到了她,跑了過來,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 又去拉她的圍巾, 看她的臉,笑嘻嘻的,“哎呦, 我們家大小姐變黑了。”
林晏晏氣得打他, 把圍巾扯回來包住臉, “你才黑了呢, 我白着呢!”
林昭搖頭, 十分直男,“黑了黑了, 是真的黑了。”
考古工作者能不黑麽?不黑的那絕對是偷懶沒下工地!
林晏晏懶得理他,十足大小姐樣,嘟囔:“我渴了,要喝水。”
“車裏有, 媽媽裝了溫水讓我帶出來。”
“世上只有媽媽好!”林晏晏斜他一眼,又故意說:“弟弟不好。”
林昭笑笑,假裝苦了臉,“那我不拿壓歲錢給你買面膜了,反正我不好。”
“哈?”林晏晏連忙改口,挽着林昭的手臂,馬屁大連拍,“我的弟弟最好了!世界第一好!”
見她變臉和翻書一樣,林昭笑得不行,嘲她:“馬屁精。”
今年這個年對林家來說有點特別,離家三年躲去雲南支教的林晨終于回來了。他們一家人,時隔三年,終于可以團團圓圓地過一個年了。
卻沒想到回到家,林晏晏彎身在玄關換鞋,隔着博古架一看,就見二伯父正沉着臉靠坐在沙發上,一臉的風雨欲來,完全沒有兒子終于回家了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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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晏十分敏銳,拉過身後的林昭,扭頭就問:“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有事情沒和我說?”
林昭愣了一下,見林晏晏指了指二伯父,這才想起來,低頭一看,果然鞋櫃裏沒有林晨的鞋了,一撇嘴,小聲說:“我出門去接你的時候聽到些話,好像是說,堂哥會回來,是因為劉豔離婚了。”
林晏晏:……
“劉豔想吃回頭草?”
“好像是這麽個意思。”
“真不要臉。”林晏晏翻了個漂亮的小白眼,發出了誠摯的評價。
林昭抿抿嘴,對她的話沒發表意見,又說:“你等會躲着二伯母點吧,不然可要使喚你了。”
林晏晏不太懂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才要問,說曹操曹操就到。
大門一開,鐘秀就聽見聲音了,看見果然是林晏晏回來了,她三步變作兩步走,急急走過去,拉住林晏晏就道:“晏晏回來啦!”
林晏晏看她這架勢,也知大事不好,苦笑,“二伯母好啊!”
“好好好!”鐘秀拍着她的手,“晏晏越長越漂亮了。”
客套話也就這麽一句,接着就直奔主題,“你先別急着進門,幫伯母一個忙,去南京路把你哥接回來行麽?好不容易回來了,要是回來第一天,吃晚飯就不見他,你爺爺會生氣的。林晨最疼你,你去找他,他肯定會聽你的話乖乖回家吃飯!”
這高帽子戴的……
林晨,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沒法推诿的林晏晏又穿上鞋走出了門,門合上的那一刻她有點茫然,堂哥不會是去南京路見劉豔了吧?那她豈不是身負重任?
尴尬……
大過年的,天又冷,路上都沒什麽人。
難得地鐵裏也是稀稀攘攘的,林晏晏一進車廂就坐着了位置,地鐵平穩,入目都是冰冷的鋼鐵。
車廂裏貼着某運動品牌的廣告,廣告詞有點意思,是說:“你想怎麽做,遠比他們怎麽說更重要。管他們怎麽說,我們就是要繼續。”
林晏晏盯着廣告語愣了一下,想到老爹同意她轉系,想到褚雲說其實離開也沒有什麽不對。
由己及人,雖然她十分讨厭劉豔,聽見她離婚了,甚至有種興災樂禍的感覺,但她也好像不能站在二伯母那一邊了。
堂哥想做什麽,想和誰在一起,是他的自由。
如果他覺得即使劉豔背叛過他,他依舊可以接受,其他人似乎是不應該有質疑的餘地的,畢竟那是堂哥自己的人生。
想明白這些,林晏晏忽然覺得輕松了許多。
她只是單純喊人回家吃飯而已,僅此而已。
到了地方,林晏晏才拿起手機給林晨打電話,電話接通,鈴音是讓我們蕩起雙槳,林晏晏忍俊不禁,不一會,就聽見堂哥含着笑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晏晏回來啦?”
樓上就是桌球室,林晏晏沒上去,只站在一樓的便利店門口,望着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光來了,還來接你來了,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電話那頭,林晨似乎愣了一下,才問:“接我?你到哪兒了?”
“就在桌球室底下的便利店,你還要多久啊?時間久的話我在便利店喝杯咖啡等你。”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林晨才說:“別在下面等了,下面冷,你上來吧。”
這回倒讓林晏晏沉默了,她想了想說:“方便麽?”
她其實不太想見劉豔,雖然劉豔的選擇站在劉豔個人的角度可能也沒什麽錯,但她真的看劉豔不順眼。
沒辦法,她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人,而且還是林晨的妹妹。
“沒事,快上來吧,外面冷。”林晨的口吻很随意也很輕松,頓時讓林晏晏心裏咯噔一下。
完犢子了,不會真的複合了吧?
林晏晏蹬蹬蹬爬上樓,小炮彈一樣直接沖進了桌球室。
也不知道讓她跑得這麽快的原因到底是因為八卦之魂,還是因為不願意相信她哥真那麽沒救。
沒成想,全是想多了。
林晨太好找了,原本應該鬧哄哄的桌球室裏竟然安靜至極,裏頭只有三個人。
林晨,他的死黨張超,還有怎麽也不會想到,能夠出現在這裏的褚雲。
林晏晏滿臉的問號?
揉了揉眼睛,一邊喘氣,一邊抓瞎,這什麽情況?
我還以為我哥變成了綠帽王,結果現在在搞基?
左右再一看,發現桌球室門口的招牌都已經被拆掉了,吧臺也全是空的。
這是倒閉了啊?那林晨怎麽還來這裏玩?
更重要的是,為什麽褚雲會和他在一起?
他們兩的生活線完全沒有交集的好吧!
而且,褚雲不是南京人麽?快過年了怎麽還跑上海來了?
匪夷所思……
林晏晏腦子轉不過來的樣子就像只呆兔子,又萌又可愛。
張超看她這一雙大眼睛叽裏咕嚕亂轉的小模樣就笑了,上回他見林晏晏的時候,林晏晏還小,只是個蘿蔔丁,沒想現在,已經出落成一個活靈活現的小美人了。
他彎着狐貍眼揶揄道:“怎麽啦,小堂妹,你看誰看呆啦?你還認識我不?我可是帶你去過游樂場的哦!”
林晏晏笑,連忙喊人,“張超哥哥好。”
說完,目光一轉,直直對上褚雲,開門見山就問:“你怎麽在這啊?”
她這一問十分熟稔,林晨和張超都詫異了一下,“你們認識?”
“當然認識,他是我學長,我上學期考古實習就歸他管。”
張超一愣,瞪大眼睛看向林晏晏,“哎呀!小堂妹,你厲害啊!竟然考上首大了。”說着,扭頭就捶了林晨一下,“你不夠意思啊!這麽大的事都不和我講!”
林晨看着這個二世祖,直翻白眼,“她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多事。”
林晏晏見這麽多年了,他們的互動還是這樣,直是笑,大眼睛彎彎的,漂亮得像是月牙。
張超是個二世祖,家裏開酒店的,有錢得很,高中的時候就開着一輛一百多萬的小木馬橫來直去,相當威風。
他和林晨的情誼完全是不打不相識,所有人都奉承他,林晨偏不,林晨覺得張超就是個傻逼。
說來,也就林晨最像曾祖母,不為外物所惑。
凡事有利有弊,也可能就是因為太不接地氣了,到手的媳婦就那麽跑了。
林晏晏一直笑,笑得像個偷了腥的兔子,小臉紅撲撲的,皮膚嫩,又白得很。
褚雲倒真不覺得林晏晏黑了太多,下田野的考古隊員沒一個是白的,像林晏晏這種,半個學期的考古實習之後還能這麽白的,十分少見。可以說是老天爺賞飯吃,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都沒能把她搓磨黑。
他提前離隊之後,雖然總是能聽到她的消息,也看過她的照片,但這活生生的小姑娘,還真是有一段日子沒有見到了。
他慣會克制情緒,不見的時候,忙着各種各樣的事情并不覺得有多思念,恍然再見到,人就在面前了,他才發現,他竟然十分想念她,見到她,哪怕她只是在對着別人笑,他也覺得心裏的扁舟靠了岸。
想着導師對她的誇獎,他更是覺得與有榮焉,見他們鬧了一陣,才笑着回答:“過來參加冬季醫療器械展,見些我曾祖父的老朋友。”
醫療器械展?褚雲這跨界有點大啊,醫療器械展在哪開來着?林晏晏想了想問:“在國家會展中心那邊開麽?”
“是。”褚雲點頭,“酒店也定在那邊。”
“偏得很。”林晏晏有點嫌棄地說道:“每次開展,那邊都走不動道的。”
張超聽林晏晏這麽說,忙是插話,“是吧!你看!小堂妹也這麽說!你別住那兒了,住浦東來,我家酒店随你住,沒事咱們還能打打牌。”
褚雲擺擺手,“不用。”
張超噘嘴,像個小孩子,“你就是看不起我。”
褚雲輕笑,“還要怎麽看得起你?供着你?”
張超摸摸鼻子,找臺階似的扭頭看林晏晏。“小堂妹,你再等等,我們再談二十分鐘。”說着又指指不遠處已經清空得快差不多的吧臺,“那邊櫃子裏有飲料和蝦條,你随便吃,管飽。”
林晏晏才不和他客氣,點點頭,颠颠就跑去拿零食。
蝦條脆脆的,別提多香。
林晏晏開了瓶肥宅快樂水,咬着吸管走回來,就聽見褚雲在說:“如果你沒有公衆考古的必要,挖個假探方,提前埋個東西,讓體驗者像挖大白菜一樣在土裏挖寶貝,其實沒什麽問題。但如果你套上公衆考古的外衣,把你這個娛樂項目說成是考古體驗,那麽首先要明确的就有兩個點,第一,考古不是挖寶。第二,體驗考古挖掘,應該普及的是地層學。”說着,他又看張超一眼,是十分平靜的嫌棄,“地層學,你不懂的。”
林晏晏快要給笑壞了,他覺得張超找朋友的标準真的是獨樹一格,怕不是個抖m吧!
偏生張超還真不生氣,還挺享受,眼一瞪,“那你懂不就行了嗎?我和林晨投資,把這個綜合體驗館搞起來,你就給我們當顧問,給錢的那種。”
這麽一聽,林晏晏終于搞清楚了。
張超怕是要和她堂哥合夥做生意,搞個娛樂場館。
其實林晨手裏還是有點錢的,畢竟以前他想着和劉豔結婚,真的存了不少老婆本。
對于張超的提議,褚雲靜了一下沒說話,想了想才說:“當顧問沒問題,錢不用了,需要你幫個忙。”
張超一聽有戲,連忙拍胸脯,“你放馬過來,在這地界,沒有我辦不到的事。”
林晏晏真的想翻白眼,您就吹吧……
好在褚雲還真沒給他安排什麽難事,他說:“不難,借套空房子給我放書。偶爾需要的時候,請你的店員幫忙搬搬書,擦擦書,開開門。”
張超幾乎立刻就答應了,他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手比了個大大的ok,“這有什麽問題!再簡單不過!就這麽定了!”
這怎麽就沒有問題了?試問一個在首都上學的南京人,幹嘛要在上海搞個地方藏書啊?
然而,沒有人問,林晏晏只能憋着,一臉的欲言又止。
褚雲見她這個神情,就知道她在好奇什麽,笑了笑,沒說話。
林晏晏也沒再問,畢竟是人家的私事。
後來他們又聊了些項目的事情,林晏晏當聽閑話似的聽聽,也算摸清楚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
世界就是這麽的小,她哥是張超的高中同學,褚雲和張超是在英國讀書的時候認識的,三個人連成一條線,就這麽都認識了。
他們聊得認真,直到林晨要帶林晏晏回家,林晏晏都沒再和褚雲說上話。
林晏晏有點失落,剛轉身,就聽褚雲忽然叫住她,朝她微微一笑,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和她說了句:“林晏晏,回頭我聯系你。”
林晏晏嫣然回首,只覺得心口的小鹿都在跑馬,看
作者有話要說: 着褚雲俊秀的眉眼,沒忍住笑彎了眼睛,甜甜地回道:“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