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郁聆山上車後,許識已經把安全帶都系好了,那束花寶貝一樣地捧在手裏,又是聞花又是摸包裝紙,整個人看起來開心得要命。
郁聆山坐好後伸手過去,本來只是想用手背摸摸她的臉,但要靠近的時候,許識突然轉頭過來。
郁聆山根本沒有說什麽,許識突然就對着她笑了起來。
車玻璃前是落日的餘光,正好打在許識的半張臉上,她這麽轉過來,連同她手上的那束鮮花,也披上了一層橙色的紗。
許識睫毛本就很長,在這樣的斜陽下,在眼頭處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一直到與陰影彙合。
郁聆山手停在半空,也跟着笑了,話裏很無奈:“救命啊。”
許識疑惑:“怎麽了?”
郁聆山手沒有收回來,繼續把她想做的事情做了,也輕輕地摸了一下許識的耳朵。
“以後把頭發放下來好不好?”郁聆山說。
許識仍舊疑惑:“啊?為什麽?”
郁聆山:“好看。”
許識點頭:“好啊,明天就放下來,”她想了想又說:“以後見你就放下來,沒得見就紮上去。”
郁聆山笑了:“什麽意思呢?”
許識不看郁聆山,低頭看着花:“你要是想讓我把頭發放下來,那我們就要經常見面。”
郁聆山捏了一下許識的臉。
許小只怎麽這麽甜啊?
郁聆山問:“為什麽總紮着頭發?”
許識指了指兩邊的頭發:“有時候風吹過來它要撲倒我的臉上,吃飯也不方便,”許識搖頭:“沒事,小問題。”
郁聆山看着許識的眼睛:“會變魔術嗎?”
許識愣了一下:“突然魔術?”
郁聆山點頭:“突然魔術。”
許識:“我以前學過很多,啊,你是不是在我的微博裏看過,我記得我傳過。”
郁聆山:“是的,還記得嗎?我想看。”
許識發出了很長的一聲嗯:“那個是撲克牌吧,你要看的話,我回去再學一下,”許識問:“還是你想看其他的。”
郁聆山:“我都要看。”
許識點頭:“好啊,我都回去看看。”
晚上的餐廳郁聆山沒有給任何建議,全部讓許識自己安排。
這要是一個月前的許識,肯定又迷茫又緊張生怕自己做不好,但現在不是了,她太了解郁聆山了。
郁聆山嘴雖然挑,但她不會放過美食,只要排除那些她永遠不會吃的,找個厲害的餐廳就可以了。
“好了。”
訂好之後,許識用自己的手機導航輸入地址,不過她還沒有放在支架上,郁聆山就說:“用我的手機導航,密碼和門的一樣。”
許識哦了聲,在槽裏把郁聆山的手機拿出來。
一點開,就是她們倆的那張合照。
許識笑了起來,也點開自己的手機給郁聆山看屏保:“檢查。”
郁聆山:“早就看到了。”
許識把手機收回來:“你偷看。”
郁聆山的手機分類很幹淨,工作是工作的文件夾,生活是生活的文件夾,什麽都一目了然,重點是,她的右上角有個小圖片,放的是許識的一張一寸照。
“咦?”許識一下子就好奇了:“這個照片你哪兒來的?”
郁聆山:“也是你的微博。”
許識啊了聲:“那麽早就有了啊。”
“就只存了這一張,”郁聆山笑了笑:“還好存了,不然什麽都沒有。”
許識笑了笑,她跳出自己的身份以上帝視角來看這件事,嘀咕了一句:“你好像我的粉絲啊。”
她又說:“這張照片是我拍的最好看的一張一寸照,這個照相館的師傅在我們學校很有名的,你知道嗎?西北門對面的照相館。”
郁聆山點頭:“有聽說。”
許識:“那你去他那拍照了嗎?”
郁聆山:“沒有,我每張一寸照都很好看。”
“啊,呃,”許識笑了起來:“好呗。”
郁聆山大概自己也覺得挺好笑,聽許識笑了,她也跟着笑了。
郁聆山:“怎麽?我說的不對?”
許識肯定:“特別對,”她靠過去點:“那這位仙女姐姐,能不能也給我一張一寸照?”
郁聆山:“在相冊,有個證件相關的文件夾,你挑。”
許識開心:“好,的。”
許識繼續用郁聆山的手機弄導航,也繼續聊那個照相館:“我們年段幾乎所有學生都在他那拍,有些人已經在其他地方拍過也要重拍。”
她再說:“後來傳得更開了之後,他的店就要排隊了。”
她再再說:“剛好那段時間是學校需要照片的時間,那個隊伍真的好長啊。”
她再再再說:“我舍友就是沒有及時拍,回來抱怨了好久,又愛抱怨又愛拍。”
郁聆山聽着聽着就笑了起來,這個笑正好被放手機到槽上的許識看到,她疑惑地看了郁聆山,問:“你笑什麽?”
郁聆山:“我現在仿佛是聽見。”
許識一下子沒聽明白:“你本來就是聽見啊。”
郁聆山突然問:“你是不是很喜歡聽見?”
許識仍舊沒聽明白:“什麽意思啊?你不就是聽見?”
郁聆山:“聽不懂算了。”
郁聆山算了,許識怎麽可能算了,郁聆山的每句話,許識都恨不得掰開了鑽進拼音裏去理解。
所以一分鐘後,車裏的副駕上,突然傳出了一聲:“哦!”
許識:“哈哈哈哈。”
郁聆山笑了笑:“接上我的軌道了?”
“是的,”她說:“是喜歡聽見,我還把她當成是你了。”
許識說完這話偷偷看了眼郁聆山,沒想到郁聆山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還說:“別說了,你就是喜歡我。”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直女。”
這兩個字帶了十足的嘲諷,滿滿的笑意在裏面。
許識覺得,她是直女這件事,郁聆山肯定還得嘲笑一陣子。
許識只能自己吃下這份憋屈,然後把剛剛自己找的郁聆山的一寸照也放在屏幕上。
索性軟件也和她一樣分類好了,名字取一樣的,密碼也改一樣的。
這會兒正值晚高峰,車堵在了路上,許識有足夠的時間做這些。
堵了一個小時兩人才到餐廳,好在許識早已把菜點下,所以到了沒多久菜就上桌了,已經快七點了,想必郁聆山也餓了,坐下之後好久都沒有說話,自己一個人默默吃着。
吃了一會兒,許識的培訓的群裏突然來了許多消息,好多人在圈她。
許識點開看,是一起參賽的朋友們在裏面祝賀她拿了小組第一,大家帶了煙花禮花鞭炮的特效,搞得滿屏都是彩色。
許識:謝謝謝謝謝大家!
“怎麽了?笑這麽開心。”
許識聽到郁聆山的聲音擡起頭,也給郁聆山看手機消息。
郁聆山笑了笑,她說:“前十的作品應該已經公布在網站上了,我想吳老師也在關注。”
許識心裏有些激動,但嘴上淡定着:“初賽他就會關注嗎?”
郁聆山:“他不關注初賽的,他是關注你。”
許識咬住了筷子:“這樣啊。”
郁聆山:“我前幾天見到他了,張老師他也認識嘛,還有你那個設計院的其他老師,和他交情都不錯,大家私下聊聊什麽都懂,他們很喜歡你,話裏話外都在誇你,讓他趕緊把你收了。”
許識一動不動地聽郁聆山說。
郁聆山:“所以我碰到他的時候,我還沒聊什麽,他自己就跟我提你了。”
許識:“提我什麽?”
郁聆山:“比賽準備怎麽樣啊,最近怎麽樣。”
許識咬了一下舌尖:“真的啊。”
郁聆山學許識的語氣:“真的啊,”然後她自己聲音正常地回答:“真的。”
許識聽後是真的高興,蝦都剝得快了,堆滿了郁聆山的小碟子。
“那我要做什麽嗎?”許識又拿起一只蝦問郁聆山。
郁聆中筷子指着蝦:“放下,別激動。”
許識這才看到郁聆山那邊滿山遍野的蝦肉。
郁聆山:“決賽也快了,我們等吳老師打電話,但是他一次主動就夠了,以後的熱情你都要包下。”
許識認真點頭:“好,好。”
郁聆山:“到時候要去C市吧,我和你一起去,我在你身邊你別怕。”
許識點頭:“好。”
郁聆山:“能不能成都沒關系,你現在路已經走寬了,吳老師那只是緣分,和你實力無關。”
許識嘿了聲:“知道了,”她又說:“謝謝。”
郁聆山笑了笑:“還有,這次也是因為吳老師在設計院提了你一嘴,你才這麽好上張老師的課。”
許識頓了一下,不得不多問一句:“那學費呢?”
郁聆山擡起了眼睛。
許識問:“是你幫我出的吧?是不是?”
郁聆山笑了笑:“欠我的,可以嗎?”
“好啊,”許識失笑:“我就知道。”
“吳老師和我師傅一樣,都是做大于說的人,對小一輩的都很關照,也特別不喜歡勾心鬥角的事,”郁聆山說着笑了起來:“說來也好笑,那天他還跟我聊到應婕了。”
許識:“應婕?”
“嗯,”郁聆山:“可能去了解了你當初那件事,話裏有些惋惜,他跟我說應婕和她爸手腳不幹淨不止在你身上,也不止這些事,這些年一個兩個的,他都有聽說一些,只是應世德那個公司大,他做事又特別有一手,後面都處理得很好,所以就沒什麽水花。”
許識啊了聲:“這次比賽應婕好像也抄襲了,但是對方把微博删了。”
郁聆山挑了一下眉:“你才更新到這兒?”
許識:“什麽意思?”
郁聆山:“她被退賽了,官網的公告已經出來了。”
許識一個驚訝:“真的嗎?”
郁聆山:“這次那個女生家裏有背景的,她家人中午鬧過去了。”
許識趕緊點開官網,果然公告欄上置頂的一條就是應婕,言簡意赅,說她抄襲取消比賽資格,并五年內不能參加比賽。
許識瞬間被爽到,雖然寫的只是五年,但這幾乎就是代表她與設計行有壁了,除了她爸沒人會要她。
看完後許識把手機放下,聽郁聆山說:“一會兒要不要放鞭炮慶祝一下。”
許識笑起來:“不用了,”她拿起水杯:“不想為了她弄這弄那的。”
她笑着看郁聆山:“非常開心能遇見你。”
郁聆山也拿起杯子,兩人輕輕一碰:“我也是。”
其實許識很想晚上過去陪郁聆山的,所以在吃飯的時候,她也一直在想,今晚該用什麽借口去郁聆山家。
但她實在是沒有無端端地在別人家留宿的經驗,許識越想越頭疼,理由也一個比一個離譜,根本拿不出手。
這邊她還沒想好,那邊媽媽就先發來了消息。
媽媽:不是吧姑娘?不回來吃飯又不說?
許識瞬間兩眼一黑,馬上就覺得自己失去了說好話的機會。
她于是說了她和郁聆山在外面吃飯。
媽媽發了個省略號,然後說:早點回來
許識把手機給郁聆山看,下唇伸得老遠。
郁聆山笑了笑:“沒事,明天再說。”
吃完飯兩人在附近的廣場逛了逛,郁聆山就把許識送回去了。
郁聆山把車停在外面,陪許識走了一段,走到她家樓下。
“明天要幹什麽?”郁聆山問。
許識馬上說:“想辦法去你家睡。”
郁聆山一下子笑了,捏許識的臉:“怎麽回事啊許小只,整天就想着和我睡。”
許識縮腦袋:“啊?不是嗎?”說完她就想起來是什麽了:“哦!把頭發放下來。”
郁聆山:“對啦。”
許識嘿了聲:“反正你也例假。”
郁聆山笑了起來:“不得了啊,你這是喝多了嗎?”
許識:“我盡量每天都喝多。”
許識說完郁聆山又笑了。
許識實在是羞于說這些話,但又喜歡,矛盾的很,所以說完後她就迫不及待岔開話題了:“我回去了,你到家給我消息。”
郁聆山:“去吧。”
許識揮了兩下手就往裏走,但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很順很自然地在郁聆山的唇角點一下。
“拜拜。”
許識一下子就溜了進去,整個人美滋滋的。
但她沒想到,一個拐角過去。
瞬間就停住了腳。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