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許識順着這個陌生人的目光往後看,見是郁聆山回來了。
而她對面坐着的陌生人突然站了起來,笑着對郁聆山說:“好久不見啊。”
郁聆山也笑:“好久不見。”
郁聆山說這句話時,一只手是搭在許識肩上的,她還繞了過去,用手摸許識的下巴。
這些都被這個人看進了眼裏,她對郁聆山笑了笑:“見她一個人坐在這兒,過來和她聊聊。”
郁聆山點頭:“沒關系。”
“那我先過去了。”
“嗯。”
等郁聆山在身邊坐下,許識就把她的手機拿出來,并告訴她剛才有電話打進來。
“只打了一個,不知道重不重要。”
許識說這些時,郁聆山只撐着腦袋看她,所以許識說完就問郁聆山:“怎麽了嗎?這麽看我?”
郁聆山搖搖頭。
正好這時場內的燈一下子就暗了下來,許識就把嘴裏的話咽下去。
今天這個聚會還有個小型的走秀,一些服裝設計師的展,燈關了就開始了。
主持人在背景音裏介紹,模特一個個從後面走出來。
“我之前差點也做了服裝設計師。”
第二個人出來時,郁聆山說了這句話。
許識視線從舞臺上回來,問郁聆山:“那為什麽後來做了珠寶?”
郁聆山:“在學校時以為自己喜歡設計衣服,後來發現更喜歡現在這個。”
許識點點頭:“還好在學校就發現了。”
郁聆山:“我和你是一個學校的你應該知道吧?”
許識:“知道。”
郁聆山卻不就着這個話題聊下去,而是笑了一下:“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了解我。”
這個學校,也是許識偷偷翻郁聆山的資料後知道的,是什麽時候來着?好像就是她陪郁聆山獲獎的那天。
所以薇薇又說對了,她就是很早就喜歡郁聆山了,只是她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誰沒事會半夜偷偷翻人家照片翻到睡着,誰沒事會因為聽到對方的名字就把耳朵豎得老高,誰沒事會聽到一丁點風吹草動就把人家查個底朝天。
她确實緊張郁聆山的每句話和每個情緒,嘴上說着要離這個人遠一點,實際上卻每件事都在靠近她,關于她的一切都想了解。
“一個學校的然後呢?”許識自己把話題轉了回去。
郁聆山仿佛能看穿許識的心思,但她沒有點破,只是笑了笑,而後對許識說:“我又多了一個身份。”
許識笑:“學姐啊?”
郁聆山:“難道不是?”
許識:“我上大學時你都畢業了。”
郁聆山挑了一下眉,那個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下去了,用力捏許識的大腿:“什麽意思?說我老?”
許識眼睛彎彎的:“沒有。”
郁聆山捏完還曉得安撫許識的大腿,輕輕拍兩下,然後摸了摸:“那我也是你學姐。”
許識點頭:“學姐好。”
郁聆山:“乖了。”
聊的這麽一會兒,臺上已經走了好幾個,郁聆山看起來有點累了,她挪了一下,坐在了許識側後方,把下巴墊在許識的肩上。
“困。”
郁聆山說完把自己的手伸過去,許識就自然地接住,和她手心扣手心,放在自己的腿上。
“回去睡?”許識問。
郁聆山搖搖頭:“我晚上有飯局,來來回回的麻煩。”
許識哦了聲。
郁聆山手指在許識的手背上點一點:“晚上就不一起吃飯了,你可以嗎?”
許識笑:“我不是小孩子。”
郁聆山嗯了聲,又說:“晚上8點應該能結束,你有空嗎?”
許識想了想:“有的。”
郁聆山:“在我家等我吧,我和你聊聊聽見。”
許識頓了一下。
這一下,郁聆山也感覺到了,她輕輕握了握許識的手:“我好好跟你解釋,你聽了再考慮要不要原諒我。”
許識沒有說話。
郁聆山下巴往下走一點,臉蛋靠着許識的背,一只手從背後環住她的腰:“現在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此刻,他們周圍全是紮堆的竊竊私語,還有吵鬧的背景音和稀稀落落的掌聲。
郁聆山的聲音很輕很軟,許識完全因她心髒劇烈跳動。
郁聆山總是這樣,在重要的場合說不重要的話,在不重要的場合說重要的話。
許識都以為郁聆山不在乎這件事,現在這麽一下,許識突然有點鼻酸。
她輕輕吸一口氣,小聲道:“我沒有生氣。”
郁聆山:“你有。”
許識沒有繼續否認。
她确實有那麽一點點的生氣,但因為郁聆山一直都不作為,她的氣無處發洩,已經自己消化掉了。
大概是見許識沒有說話,郁聆山拉了一下許識的手:“嗯?”
許識笑了:“幹嘛?”
郁聆山又把下巴放上來了:“沒事。”
後來郁聆山就保持着這個姿勢閉上了眼睛,臺上還在繼續,許識也繼續欣賞別人家的衣服。
但突然一個瞬間,許識捕捉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對視目光,她往那邊看,見一個短發的女生正好偏開視線。
這個人許識知道,傳說中追郁聆山的那個人。
許識沒看她太久,但移開視線的同時,她把郁聆山放在她腰上的手再拉過來一點,也往郁聆山那兒靠了靠。
這個秀結束後郁聆山就醒了,場內又恢複了燈光暗下來之前的熱鬧。
郁聆山帶着許識和一些人打了招呼,兩人就一起離開了。
時間也剛好,上車後,郁聆山問許識:“回家還是?”
許識想了想:“去薇薇家吧。”
郁聆山:“行。”
郁聆山聽後直接就把車開出去了。
許識好奇:“你知道薇薇家在哪裏嗎?”
郁聆山:“知道,第二次見面時你們說過。”
許識哦了聲,似乎有這麽個印象。
郁聆山:“你說的話我都記着呢許小只。”
許識笑了笑:“你說的話我也都記得。”
郁聆山興趣來了:“啊~這我不得考考你。”
許識:“請出題。”
郁聆山:“今天早上我們見面後我說的第三句話是什麽?”
許識仰頭認真想了一會兒,然後笑起來:“糟了。”
郁聆山:“呵。”
許識:“那我今天說的第三句話是什麽?”
郁聆山挑眉:“厲害了啊許小只,現在還會跟我來這個了。”
許識笑:“你說嘛。”
郁聆山馬上就說:“你跟我說,我出去了。”
許識吐舌,一下子氣焰弱了:“真的啊?”
郁聆山笑了起來:“假的,我當然也忘了。”
許識氣焰又回來了:“你不也忘了。”
郁聆山:“過來,臉給我捏一下。”
許識乖乖過去給郁聆山捏臉。
沒多久,郁聆山就把車開到薇薇家樓下了,許識下了車,郁聆山對她說了句“晚上見”就把車開走了。
許識站在原地目送郁聆山。
然後心情複雜。
雖然說她還能和郁聆山說說笑笑,但其實她的心情始終保持在一個低糜的不好中。
所以到了薇薇家沒多久許識就開始大倒苦水,先說聽見的事,再說郁聆山和聽見是同一個人的事。
“怎麽辦啊,你說她晚上要和我聊什麽?”
許識一大段說完,才發現薇薇一片薯片一直在嘴邊沒有吃下。
然後她就聽薇薇感嘆了一聲:“哇。”
許識:“怎麽了?”
薇薇:“第一次聽你說這麽多話的感覺。”
許識淡淡地看了薇薇一眼。
薇薇笑:“郁聆山這樣,她真的是下了好大的一盤棋啊。”
許識苦惱了:“你說她為什麽啊?”
薇薇摸下巴:“我也有點疑惑,要只是追你,何必搞這麽大呢?”她又說:“不過有一說一,她對你真的好啊。”
許識心裏更煩了:“是啊。”
就是因為郁聆山這麽好,許識更不明白了。
為什麽啊?
“郁聆山會不會也對你一見鐘情啊?”薇薇提出疑惑。
許識看着薇薇,好像在思考這個問題的可能性。
薇薇繼續:“要真的是一見鐘情,那所有事就都能解釋了。”
許識其實也有想過,但她自己排除了:“我和她第一次見面什麽情況你不知道嗎?”
薇薇吐了一下舌:“想起來了。”
許識:“你說她晚上要和我聊什麽?”
薇薇笑:“聊為什麽要裝聽見?”
許識:“嗯,應該會解釋這個。”
薇薇:“但是你們這是,什麽啊?你們現在應該算是在冷戰吧?我第一次見情侶這麽冷戰的,有說有笑有商有量?”
許識:“那是應該吵起來嗎?”
薇薇問:“你會和她吵嗎?”
許識想象了一下:“不知道,不會吧。”
薇薇:“哇,這麽聽着郁聆山真的好厲害啊,大美女走的什麽路子啊?能不能教教我,掰彎你不說,把你吃得這麽死,你是許識哎。”
許識:“我是許識怎麽了?”
薇薇:“當初你那個學長追你,我都感動了,你無動于衷,冷酷無情。”
許識:“……現在聊什麽學長。”
薇薇:“你現在在我這兒猜測也沒用啊,人家要和你聊,你就聊吧,看看晚上她怎麽說。”
許識舔了舔唇:“你說,她會不會順便跟我說其他事啊?”
薇薇:“什麽事?”
“我和她的關系?”許識說:“今天有個人問我是不是她女朋友,我說不是,被她聽到了。”
“這……”薇薇:“她什麽反應?”
許識:“她完全沒反應。”
薇薇挑眉:“這……”
所以真的不怪許識亂想,她有時候覺得郁聆山好在乎她沒她根本不行,有時候又覺得郁聆山會不會對誰都這樣她好像沒什麽特別。
薇薇笑了:“你幹嘛這樣啊,你就和她聊嘛,和她聊開。”
許識很難:“其實我有點不敢,”她看着薇薇:“萬一她其實沒有那個意思,這種東西是不是不能點破的?說開了她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薇薇笑了:“你真的好喜歡她啊,要我說,就聊嘛,你現在想七想八的也沒有用。”
薇薇沒接觸過也不了解郁聆山,所以聽了這麽多,也說不出什麽一二三四來,正好她拿了幾瓶酒出來,所以這麽的,許識就給自己灌了好幾口。
半瓶後薇薇勸她別喝了,但她就是要,不僅要還大口大口喝。
然後以為自己壯夠膽了,完全不顧薇薇的阻攔,硬要去郁聆山那兒,嘴裏還說郁聆山在家裏等她。
她倒還記得跟司機說郁聆山的小區名字,薇薇把她送到郁聆山家門口,她就不讓薇薇跟着了。
郁聆山知道許識過去是因為門鈴的提醒。
她的密碼鎖有識別功能,一旦有人靠近就會發送視頻到手機裏。
所以許識怎麽開的門,怎麽進的門,怎麽晃晃悠悠坐在沙發上,郁聆山都看得一清二楚。
手機上的時間是七點,郁聆山不明白這個小朋友怎麽又喝酒了,還是在她不在身邊的情況下。
後來沒多久,薇薇也找她了,說許識進去了。
郁聆山回了個好。
想着這邊沒什麽事了,郁聆山就提前回去。
然後用手機上鏈接的客廳攝像頭,看許識在她屋子裏的動向。
在郁聆山快到家時,許識自己去酒櫃拿了一瓶紅酒,看着倒挺豪邁,仰着頭就喝了。
喝完還曉得把瓶子塞好,又繼續坐在地毯上發呆。
郁聆山進門,一下子就聞到了屋子紅酒的氣味。
外頭的燈進來正好能看見路,郁聆山索性就不開燈了,走到客廳,在許識面前蹲下。
許識的視線很空,她恍然不知郁聆山已經回來了,歪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只。”
郁聆山喊了她一聲。
許識轉頭,整個人愣愣的。
郁聆山看着許識,許識也看着郁聆山。
兩人默不作聲地互相對視,大概足足一分鐘,郁聆山先動了。
她把許識下巴那快要滴下去的眼淚接住,問:“怎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