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許識發現自己一下子就緊張了,手機還差點抓不穩。
“怎麽突然生病了?怎麽了?”許識問婷婷。
婷婷:“不知道,我早上過來感覺她不太對勁,測了一下體溫有點燒。”
許識:“嚴重嗎?”
婷婷發出了一言難盡的聲音,卻不正面回答,而是問許識:“沒事,我在這,你回去吧。”
許識抿了一下嘴,聽婷婷又說:“就是我勸不動她,她脾氣你知道的,也不知道肯不肯吃藥。”
她又說:“沒事,我在呢。”
車已經開在馬路上了,許識此刻滿腦子都是郁聆山虛弱地窩在被子裏不肯吃藥的樣子,她咬咬牙,站起來對司機說了聲前面停車。
許識回到郁聆山的酒店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了,她給婷婷發了個在樓下了就匆匆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上樓。
到了樓上,電梯門打開,許識就見門口站了一個人。
一般這種時候,許識是不會多逗留的,最多和來人笑一笑就離開,但這個人許識心裏記着她了,是小雨說的那個追郁聆山的女生。
她的短頭發有點卷,今天穿的一身運動裝。
許識多看她幾眼的同時,她也在多看許識,還瞥了眼許識手上拉着的行李箱。
幾秒後兩人同時露出客氣的微笑,許識匆匆離開。
到了郁聆山的房間門口,許識不自禁地往電梯方向看了眼,那邊有個隔牆看不見什麽,但地上有影子,她不确定那個女生是否已經離開。
不過不重要了,婷婷已經把門打開了。
房間裏沒有開燈,比走廊要暗了許多,許識拉着行李箱悄聲進去,也悄聲問婷婷:“她怎麽樣了?”
婷婷:“你進來吧。”
許識繼續往裏走,就看見郁聆山了。
郁聆山身上仍舊是昨天那件薄薄的睡衣,不過外面套了一件,此刻她坐在沙發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一臺電腦,她一只手撐着腦袋,一只手摸着鼠标看着電腦屏幕,電腦的光本來就微弱,照着她臉色更不好了。
大概是聽到了門這邊的動靜,郁聆山把眼皮擡起來了些,然後她看見許識了。
可能有稍稍驚訝那麽一下,但也可能沒有,很快郁聆山的目光就投在了婷婷身上了。
許識見婷婷往後走了小半步。
郁聆山繼續點擊鼠标,嘴裏道:“不是回去了。”
許識知道郁聆山是對她說的。
她抓着行李箱的手不自禁緊了一下:“婷婷說你發燒了。”
郁聆山聲音很平淡:“沒有,你可以走了。”
婷婷立馬:“好的,我走。”
郁聆山又看了婷婷一眼。
婷婷這次退步退得很明顯,好大一步,直接退到門邊:“那我走了,”她拍拍許識的肩,小聲道:“你好好照顧她,藥在桌上,勸她吃,讓她多休息,”接着她用只有許識能聽到的聲音說:“哄哄。”
說完這些,婷婷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婷婷這一走,房間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許識也瞬間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房間一塊燈都沒點,除了電腦那點,唯一的光亮是窗簾縫施舍的,它斜斜打在地毯上,制造一丁點微妙的氣氛。
郁聆山正在工作,許識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電腦上的一些圖。
再過去一點的床邊,有一杯水和一個藥盒子,還有一個電子體溫計。
許識心裏很愧疚,她想應該是昨天郁聆山把被子讓給了她,所以郁聆山沒法睡也凍着了。
郁聆山此刻把許識當空氣,繼續忙自己的事,許識想了想,還是往床邊走,繞過郁聆山把那杯水拿了起來。
應該已經倒了一會兒了,這會兒水是溫的,不燙。
她再把藥拿起來,研究了半分鐘說明書,一起拿着走到了郁聆山的身邊。
“郁老師,”許識叫了她一聲:“吃藥吧。”
郁聆山擡頭看許識一眼,接着她把許識手裏的杯子拿過來,喝了一口,對許識伸手。
許識趕緊掰一片下來,放在郁聆山的手心上。
郁聆山直接把藥丢進嘴裏,和水一起喝下。
“還有事嗎?”郁聆山吃完問。
許識頓了一下:“沒有了。”
郁聆山把手重新放鍵盤上:“幾點的飛機?”
許識:“九點。”
郁聆山:“哦,還來得及。”
許識舔了舔唇:“不回去了。”
郁聆山食指在鍵盤邊緣敲敲敲:“為什麽?”
許識:“留下來照顧你。”
郁聆山手瞬間停了下來,也一下子轉頭看許識。
許識對郁聆山笑了一下。
郁聆山好像沒崩住,也笑了起來。
“坐下來。”郁聆山說。
許識聽話地坐在郁聆山身邊。
郁聆山:“過來。”
許識再往她那邊坐一點。
郁聆山緩緩吸一口氣:“你走吧,我叫人送你。”
許識馬上挪過去,和郁聆山貼在一起。
郁聆山:“肩膀。”
許識斜過去。
郁聆山馬上把腦袋靠過去,嘴裏輕飄飄說了個:“頭疼。”
許識看了眼電腦上的圖紙:“一定要工作嗎?”
郁聆山嗯了聲:“九點前要交。”
許識:“還要做多久?”
郁聆山:“半小時吧。”
許識:“做完去睡覺吧。”
郁聆山嘴角勾了一下:“就不睡呢。”
許識想了想:“還是睡吧,吃完藥不困嗎?”
郁聆山:“就不睡。”
許識:“不睡你要幹什麽?還有事嗎?”
郁聆山門牙對門牙咬了一下,也不靠許識了,直接坐起來:“行,睡,可以了嗎?”
許識:“可以。”
郁聆山又問她:“我是不是很好哄?”
許識:“啊?”
郁聆山嘆氣:“算了。”
郁聆山又忙起來了,許識不知道該幹什麽,就坐在旁邊看,後來她發現郁聆山投入工作的狀态十分認真,她思考了幾秒,就把視線投在了郁聆山的臉上,還稍稍往後退一點,移入郁聆山的視線盲區。
電腦那道光不多不少正照着郁聆山的臉,可能是病了,臉色有點蒼白,唇色也淺。
她沒有化妝,臉上全是本來的模樣,但眼尾仍舊上挑,睫毛仍舊很長,皮膚仍舊很好,瞳孔是不太深的棕色。
許識再一次感嘆郁聆山的好看,看不膩的那種好看,她想,要是這張臉沒有性格沒有靈魂它是件藝術品,許識應該會欣賞幾天幾夜不停歇吧。
好像有點瘆人了,許識想完自己在心裏偷偷笑了一下。
即使郁聆山沒有發現,但看久了許識也會不好意思,所以不到幾分鐘,許識就把視線收了回來,再慢慢移到原來的位置坐好,和郁聆山一起盯着電腦看。
郁聆山用的軟件許識也很熟悉,此刻她看着郁聆山靈活操作的手指,心裏隐隐的有些懷念。
看起來郁聆山只是稍作一下修改,又過了幾分鐘,郁聆山就直接按了保存,然後點開了郵件。
“我昨天和吳老師說了,今天他的學生助理應該就會聯系你。”
許識馬上坐直:“好。”
郁聆山笑了一下,撐着腦袋轉頭看許識:“緊張嗎?”
許識抿了一下嘴。
郁聆山伸手摸許識鬓邊的小頭發:“直接跟我說,不用瞞我。”
許識點頭:“緊張。”
郁聆山又用她的無名指指腹掃許識的眉尾,不過應該是沒事幹了随便摸一摸,她說:“其他事以後再說,現在先準備比賽,随便拿個名次讓吳老師看看,他惜才的。”
許識咽了一下口水:“可是我……”
郁聆山打斷她:“自信點,你可以。”
她又笑了笑,道:“不要有壓力,當作去玩,嗯?”
許識點頭:“好。”
郁聆山玩夠了許識的小絨毛就把手收了回去,不過她好像擦了一下許識的耳朵,許識有點癢。
電腦這時叮咚一聲,郁聆山打開她的新郵件,看完後她伸直手啊了一聲:“過了。”
然後她啪一聲把電腦壓下去,又轉頭撐着腦袋看許識了。
不說話,就看着。
幾秒後,許識頂不住了。
“怎麽了?”許識問。
郁聆山小聲道:“頭疼。”
許識:“去睡覺吧。”
郁聆山:“好啊。”
應了好啊卻不動,許識想了想又問:“還需要什麽嗎?”
郁聆山:“一個人睡不着。”
許識頓了一下,緩慢開口:“我,我陪你睡?”
郁聆山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也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許識眼疾手快接住,接着她聽郁聆山說:“把衣服換了,穿藍色那件。”
許識點頭:“好。”
許識從浴室換好衣服出來,郁聆山已經躺床上了。
平常看起來那麽厲害的人,此刻窩在床裏,像一只小貓,有點小可愛。
因為郁聆山這樣,許識的心也有點軟,她甚至想,郁聆山要真是一只貓,她一定會把郁聆山抱起來,摸摸她的頭,疼疼她的可憐樣。
郁聆山已經閉上了眼睛,許識動作很輕地爬上床,很輕地掀開被子,躺在她旁邊。
才躺好,郁聆山就叫她:“過來。”
吸取前好幾次的教訓,許識這次一步到位,直接湊到郁聆山身邊。
郁聆山也挪了過來,将靠不靠地貼着許識的肩,把臉埋下去。
許識把被子拉上來點,想了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輕輕拍了兩下郁聆山的肩:“睡吧。”
郁聆山從鼻腔裏發出很困很沉的聲音:“嗯。”
生病的郁聆山比平常要軟很多,也能明顯看出來虛弱。
她就這麽躺着,許識根本不敢動。
不過很快,許識就感覺到郁聆山均勻淺淺的呼吸了。
許識先很小聲很小聲地叫了聲:“郁老師。”
郁聆山沒應。
許識又小聲:“郁聆山?”
郁聆山還是沒應。
确認郁聆山已經睡着了,許識一直僵着的身體瞬間放松。
其實她也很困的,但她睡不着。
郁聆山好香啊。
許識垂眸就是郁聆山的半張臉,還有她的額頭,近在咫尺。
許識腦子突然有點當機,她好像很想做什麽,但不知道是什麽。
心髒開始重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