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許識後知後覺的感觀,直到上了車她才覺得感動。
特別感動,想哭的那種感動。
她很想對郁聆山說點什麽,其實也已經想好了要說什麽,但轉頭就聽到郁聆山打了個嗝。
打完嗝郁聆山連忙捂住嘴,也轉頭看許識,大概是見許識也在看她,她頓了一下,說:“你沒聽到。”
許識瞬間想笑,但她還是忍住了:“我沒聽到。”
郁聆山:“也沒看到。”
許識點頭:“沒看到。”
郁聆山:“好了,把頭轉回去。”
許識抿着嘴把頭轉回去。
郁聆山:“不許笑。”
許識把憋着的笑吐出來,咳了咳:“沒笑。”
郁聆山應該是吃得多了,也喝得多了。晚上飯局的菜确實好吃,只是許識不太好意思,但郁聆山不一樣,每次許識轉頭,郁聆山都在吃。
又瘦又能吃。
郁聆山這麽一下,也把許識的情緒給收了回去,許識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這個人還是郁聆山,所以嘴裏那些好不容易醞釀了半天要說些感謝的話,生生被打沒了。
然後她看着窗外一直不斷往後飛奔的樹,再做一次準備。
“郁聆山。”
“嗝。”
車廂裏再一次四目相對。
許識這次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先把自己本來想說的話咽下,對郁聆山說:“美女也可以打嗝的。”
郁聆山:“你閉嘴。”
許識笑着道:“哦。”
郁聆山又問:“想和我說什麽?”
許識:“不是讓我閉嘴嗎?”
郁聆山坐直了些,然後又靠了下去:“可以啊,會和我說這些了。”
許識憋着笑:“沒有。”
郁聆山:“說吧。”
許識雙手在腿上握了一下:“想跟你說,謝謝你帶我見吳老師。”
郁聆山嗯了聲,不太在意:“客氣。”
許識想了想又說:“可能對你來說就只是順帶一下我,但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
郁聆山本來是靠着的,悠閑的樣子一只手玩手機,一只手繞自己的頭發,聽到許識說這些咔的一聲把手機鎖了。
接着她把身子側了過來,看着許識:“然後呢?”
“我真的特別感謝你,我不知道你知道我以前多少事,我和應婕的事,還有我那個時候,我,你知道還會這麽幫我。”許識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來了,她鼻子也開始酸了。
許識停頓了一下,想緩一緩再說。
但郁聆山打斷她了:“要哭了嗎?”
許識:“沒有。”
郁聆山看起來很失落:“那也并不是很真誠嘛。”
許識情緒再次被塞回去:“沒有,很真誠。”
郁聆山笑了笑,摸摸許識的頭:“還在車上呢,回去再哭給我看。”
許識:“我沒哭。”
郁聆山笑:“再說兩句你就哭了。”
許識反駁不了了,郁聆山你好厲害。
既然郁聆山讓許識回去說,那許識就乖乖把剩下的話憋下去。
然後許識回想了一下,這聊的都是什麽啊,郁聆山真是情緒破壞大王。
茶館離酒店有一點距離,這會兒夜生活開始了,城市道路有點擁擠,她們的車在紅燈前烏龜爬。
郁聆山看起來有點累了,又累又飽,腦袋歪歪地靠在窗子和椅背的縫裏,一下一下地摸着肚子。
“一會兒我去給你買點健胃消食片吧。”許識開口說。
郁聆山:“不吃。”
許識:“好吧。”
郁聆山又說:“想喝酒。”
許識咽了一下口水,醞釀了很久問:“需要我陪你喝嗎?”
郁聆山緩緩把頭擡起來:“你?”
許識知道郁聆山明白她的酒量,她确實也沒什麽資格說什麽陪喝酒的話,于是她改口道:“我可以幫你倒酒。”
郁聆山重新把眼睛閉上:“我缺的是幫我倒酒的人嗎?”
許識覺得自己有點自讨沒趣:“不缺。”
郁聆山又說:“給婷婷打電話,讓她拿兩瓶酒到我房間。”
許識立馬拿出手機:“好。”
郁聆山又說:“某個小朋友需要的話,讓婷婷多買一排AD鈣奶。”
許識:“……”
許識:“我不需要。”
郁聆山笑了一下:“我說是你了嗎?你怎麽坐下了。”
許識:“……”
什麽嘛。
許識從包裏拿出手機打給婷婷,幾乎是電話嘟聲才響起來的瞬間,婷婷那邊就接了起來,好像随時在待許識的命。
“許識?”婷婷開口問:“有什麽需要?”
許識頓了一下,婷婷怎麽知道她有需要?
“郁聆呃郁老師要兩瓶酒,送到她房間。”
婷婷:“好,還需要其他的嗎?”
許識:“沒有了,不需要。”
婷婷問:“倍力樂需要嗎?”
許識聽不懂,但她轉述了。
“婷婷問你需要倍力樂嗎?”許識對郁聆山說。
郁聆山:“……跟她說滾。”
呃……這。
許識把話筒靠近,對婷婷說:“郁老師不需要。”
婷婷那邊可能聽到了郁聆山的滾,聽筒裏傳來她的一聲笑:“好,我去準備,祝你們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許識:“謝謝,辛苦了。”
下車後到了酒店大堂,許識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聽見,想起了聽見前幾天跟她說要把握機會的話。
于是她又點開了聽見的聊天框。
言烏烏:小姐姐你的卦真的太準了
言烏烏:這次過來我遇到了我很喜歡的一個老師
言烏烏:還發生了好多事
言烏烏:我好開心啊
言烏烏:嘻嘻
進了電梯,許識覺得還不夠,又給聽見補了幾句。
言烏烏: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請你吃飯,喝咖啡也可以
言烏烏:太感謝你了
許識其實早就在心裏默認聽見不想上線了,就像許多注冊了一兩天卻不再使用的用戶一樣,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查無此人。
或者忘了叮咚咚,或者忘了許識,或者從來沒有在乎過,都有可能。
不過她想對聽見說的話,還是會說完。
萬一那天聽見又想起她了呢。
發完這些,許識往前拉了一些,看着自己這幾天絮絮叨叨的一些話,不免覺得好笑。
她拉了幾頁後就退出來鎖了手機,擡起頭見郁聆山也正好收起手機,還看了她一眼。
許識對郁聆山笑了一下。
郁聆山也笑起來:“怎麽這麽愛笑啊?”
許識繼續笑:“不知道。”
郁聆山伸手捏了一下許識的臉蛋。
郁聆山:“好乖,也不躲。”
婷婷的辦事效率很高,到了郁聆山的房間,許識發現紅酒和杯子都已經放好了,還搭配了一些水果和零食。
郁聆山穿了一天高跟鞋,所以到了毯子邊上,她腳一甩就把高跟鞋甩掉了,許識跟在她身後,幫她把鞋子踢好放一邊。
“才九點。”
窗簾拉開,許識看着城市夜景說了這麽一句。
許識過去開紅酒,也随口應了聲嗯。
郁聆山問:“平常晚上這個時間你在幹什麽?”
許識想了想:“一般在家裏,偶爾會加班。”
郁聆山:“酒吧那次怎麽回事?”
許識吐了一下舌,給郁聆山倒酒:“第一次去。”
郁聆山啊了一聲:“沒有夜生活的啊?”
許識想了想:“和同事聚餐算嗎?”
郁聆山啧了聲,把外套脫了随手一甩,嘀咕道:“什麽人間寶貝啊。”
許識沒聽到這句話,她蹲下去撿郁聆山的掉在地上的衣服了。
随手挂在架子上後,許識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今天可是你自願的。”郁聆山瞥了眼許識的杯子。
許識點頭:“我自願的。”
郁聆山擡頭看許識:“不怕喝多了斷片?”
許識想了想:“怕的。”
郁聆山笑,還是把許識的杯子拿了過來:“算了吧,我今天很累,不想送你回去。”
許識頓了一下:“好吧。”
郁聆山喝酒真的很猛,她可以什麽話都不說的一口接着一口。
自己那杯喝完了,就喝許識那一杯,又喝完了就巴巴看着許識,要許識給她倒。
所以現在許識是酒也沒有,AD鈣奶也沒有,說好了不是倒酒的,也給倒上了。
郁聆山又喝了幾口,許識問她:“你好像心情不好?”
郁聆山張口就否認:“沒有。”
許識:“哦。”
郁聆山又說:“如果心情不好,你會安慰我嗎?”
許識想了想:“我不太會安慰人。”
郁聆山笑:“看出來了。”
然後她又喝了一口。
許識:“你別喝太多。”
郁聆山轉頭:“你管我啊?”
許識搖頭:“不是。”
郁聆山竟然還真聽話地把杯子放下,她丢了顆櫻桃到嘴裏,問許識:“因為應婕哭過不少次吧?”
話題開得太突然,許識愣了好幾秒,才回答郁聆山:“嗯。”
郁聆山問:“過去多久了?”
許識:“大三的事,兩年多了吧。”
郁聆山點點頭:“我明天跟吳老師說你願意去參加比賽。”
許識下意識抿了一下嘴,最後說:“謝謝。”
郁聆山:“什麽都不用想,準備比賽就是了。”
許識:“好。”
郁聆山轉過身子,拿起水果盤裏的一顆櫻桃:“張嘴。”
許識把嘴巴張開,郁聆山就放了進去。
許識機械地嚼着,郁聆山看着她的眼睛,自顧自地說了句:“沒有光了。”
許識:“什麽?”
郁聆山搖頭問:“甜嗎?”
許識點頭:“甜。”
其實郁聆山也沒說什麽,但許識的難過又被勾上來了,每次聊到應婕,許識都有特別多的情緒,不甘心,後悔,無力,特別負面。
所以嘴裏的櫻桃咽下後,許識就問:“我可以喝酒嗎?”她伸出一根手指:“就一口。”
郁聆山聽後把自己的酒杯遞過去,不過在許識快接的時候,郁聆山把杯子偏開,正正好沒讓許識碰到。
郁聆山的那雙狐貍眼很亮,嘴邊也勾着笑,就好像許識要做的事不是喝酒,是其他。
她晃了一下酒杯,問許識:“确定?”
許識:“嗯。”
郁聆山食指壓着杯底推過來:“這可是你自己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