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返校大軍陸續歸位,校園生機又再次朝氣蓬□□來。五花八門的豪言壯語在這個新的起點裏此起彼伏,響亮動人。
然而雷聲大雨點小的,逃不過的還是無疾而終。
對于考研黨的同志們來說除開一日三餐和睡眠時間,所有精力都傾注在了埋頭苦讀中。英語、政治、專業綜合争先恐後地爬滿日程,大有不榨盡腦汁誓不罷休的架勢。
當然,這是對于志向遠大且意志力超群的同志而言。至于那些散漫無目的,或是目标不明的人來說,就又是另一種說法了。
比如因貪吃而導致□□堵塞的蘇茜同志此時不在圖書館為“自我之崛起”而讀書,卻在衛生間裏拼盡全力地響應大自然地號召。
一曲《琵琶行》剛落下尾音,田笑将最後一盆清洗衣服的水倒進盥洗臺,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
她洗衣服有個怪癖,就是清衣服要比洗衣服的時間多出兩倍。在她看來,衣服可以不洗幹淨,但是必須清幹淨。
至于緣由,本人也不清楚。
誰的人生史上沒有那麽幾個不得而知又怪異的癖好呢?也許正是這些怪癖,才造就了人與人之間萬裏難得挑出的那麽一根骨頭。
撐着衣杆晾衣服時,就聽廁所夾縫裏飄出一口頗具便秘特征的怨氣。
“你的歌讓我拉不出來。”
田笑沒空搭理,繼續晾衣服。忽視的結果就是怨氣以幾何倍數的速度瘋長。最後以集結成一個字的形式爆發出來。
“靠……”
田笑被她這一聲鬼哭狼嚎吓得手一哆嗦,往衣架上套的衣服都沒套上去。不用看她都能想象出廁所裏的那張臉別提有多憋屈。
在這營養跟不上腦力消耗的日子裏,比上刀山下油鍋還要難熬。不知道是打飯阿姨類似癫痫的病更嚴重了,還是胃被撐大了,蘇茜每天跟餓死鬼投胎般,吃不飽也吃不好。
差點兒在圖書館餓暈過去的她,耐不了這份饑餓,大手一揮,號召寝室三人組去吃大餐,結果是無人響應。但也不影響她敞開肚皮大搓一頓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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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灑臨走前,田笑點了她四個字,适可而止。
被長期壓抑的事物一旦有了反彈的機會,從來都不是理智、正常的,變本加厲才是特有的本質。
不經霜雪天,哪知松竹心。
不聽室友言,吃虧在廁所。
田笑抖了抖衣服,盡量讓廁所裏的人察覺不出她聲音中的笑意:“肺與大腸相表裏,深呼吸有助于通腸排便,你可以……”
“試試”二字還未出口,猶如平地一聲驚雷起,耳邊滾滾而來一記可謂驚天地又泣鬼神的……悠、長、屁、響。
緊接着,就是沖廁所的聲音。很快那個毒氣彈制造者就破門而出,伴随着臭氣洩露,她二話不說,拉上還未破口大笑就被臭氣熏得皺起眉頭的田笑往外走。
這驚人的速度讓田笑一度懷疑她有沒有擦屁股,以及打心底地嫌棄那只上完廁所還沒有清洗的手。
兩人拉拉扯扯,一個不情不願,一個強勢粗暴。從起初的拖着走,到後來無可奈何地就範。最後推推搡搡你催我趕的到達了目的地。
四五點的操場,除了學校學院搞活動,或者上體育課,一般都是處于人煙稀少的狀态。
然而此刻,塑膠跑道與綠皮草坪的交界處被清一色的露腿妹子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
不得不談資一下,X大三分之二的天下都是姑娘們撐起來的。
“女生當漢子用,男生當畜生用”這句廣為流傳的校園警句真不是蓋的。
媒體傳播如瘟疫,短短幾分鐘,那張點染着水光的側身照像施了魔咒般,八九不離十席卷了全校女同學的朋友圈、□□空間。
而且轉發量還在持續增長。
等一邊玩手機,一邊賣力上廁所的蘇茜刷到那張怎麽看怎麽讓人火大的側身照時,她下意識地倒吸一口涼氣,然後就誕生出了那一記有損她女神光輝形象的炮響。
等她們趕到照片拍攝現場時,早已經是一片春光無限好的風景。
繞了半圈也沒找到殺至前線的切入點,看不見球場中心驚心動魄的足球賽事,能反饋一點消息的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那情緒波動的花癡聲。
當她們快繞操場一圈時,人群中倏地乍起一浪喝彩高潮。前面随着球框突起的包圍圈本能地整體後移。田笑知道球進門了。然後就聽見離她不遠處的人群裏,有人大聲呼道,“11號帥哥,你有女朋友嗎?”
在一連串的起哄與唏噓聲中,田笑頓了步,起伏的胸腔似乎在這一刻也平緩了下來。
她想,蘇茜給她看的照片上的人此時與她,也許就隔了眼前這麽一道人牆的距離。
11號,會是他嗎?
然而不得不讓人感嘆的是,戲劇就是戲劇,總是不分場合不分時間,樂此不疲地在一波又一波的觀衆面前華麗上演。
就在全場似乎都屏住了呼吸,豎起耳朵等那個11號的回答時,一聲氣勢十足的幹吼就這麽不合時宜的從人群頭頂飛過。
“幹什麽呢?幹什麽呢?”這濃厚的鼻音夾雜着南方口音,大夥兒不用回首注目,就知道這片場子的老大來了。
操場管理員那具虎背熊腰好巧不巧,就從田笑背後轉悠了出來。老爺一樣的步伐,有韓湘子笛音破海的神力,前方人海自動裂開一條夾縫。只是那挪移的步子有着濃厚的老大不情願。
說時遲那時快,田笑被人一掌推了進去,踉跄中被人群包圍吞噬,緊随着管理員一同抵達前線。其間遭遇白眼也是在所難免。
左前方兩三米遠就是球門。
中場休息,球員們正在以或跑或走的姿态向球場一隅彙集,先到的人已經提起礦泉水瓶喝了起來。
而遠去的背影上,一個方正的11不偏不倚,正好以直線的角度向田笑平鋪開來。
黑上衣加黑短褲,裸露在外的肌膚貼上金黃的陽光,是健康的暖黃色。拖出散漫感的步調,不緊不慢,甚至帶着點嚣張無謂。背影還是那麽的幹脆利落。
還有……那滿頭的黑發又長長了。
田笑抿嘴笑了起來,她想高越走哪兒,都像是引人注目的小太陽。就好比此時此刻烏泱泱的一片,都是被他吸引而來的一樣。
從開始的驚訝、意外以及無措,到現在還多了一份歡喜。只是她不知道,這份歡喜和着他的背影一起揉碎含進眼底,讓她的笑好似有了春風鼓蕩,吹不盡的生機。
也許那個與她糾纏了二十年的數字,還有另一層含義。
“因為我與衆不同啊!”
一句仿如夢呓的話,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能給他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