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服務員三步一回頭地走後，蘇茜向田笑挪了挪屁股，向高越笑得那叫個陽光燦爛萬裏無雲：“你喜歡吃排骨？”
“喜歡吃有骨頭的。”高越淡淡回道。
“哦，我們家笑笑喜歡帶刺兒的。”蘇茜象征性地看一眼田笑，繼續道，“比如說，魚。”
田笑的确是吃魚長大的，卻不是出于喜愛，而是出于被逼無奈。
因為田老師喜歡釣魚，而唐老師喜歡吃魚，他們家隔三差五就拿魚作食材，煎煮炸焖蒸，花樣百出，好像永遠也不覺得膩味。
田笑有抗議過，卻都被田老師美其名曰“補給營養”而糊弄過去。
人生的可悲之處在于，世上的無可奈何兜兜轉轉終也逃不過習慣就好寥寥幾字的結局。
高越嘴角微動，似笑非笑，道：“很适合她。”
蘇茜一臉“這也能看出來”的表情問道：“為什麽？”
“因為，”刻意的停頓，“她需要補補。”
唇角一條淺淺的笑紋随着拖長的語調若隐若現。高越擡手并上食指中指，在太陽穴靠後的位置處輕點兩下。
意思很明顯，他是在說她笨。然而傻不拉幾的田笑還樂呵呵地直往上撞。
“你跟我爸說的一樣。”
一般在外面她對兩位老師的稱呼是爸媽，只有在家的時候才會叫田老師和唐老師。
蘇茜扭頭就是一個白眼，再是一眼怒瞪。一般看到這兩個無語加嫌棄的連續表情，田笑就洞悉了她內心吶喊的臺詞：“姑奶奶求你別說話了，天下由我來粉飾太平，你只需要保持微笑就OK了！”
見她90度扭轉頭顱，悠然大方的表情已到位，漫不經心地口吻已就緒。只聽她說：“笑笑不僅需要補補，更需要的是……人人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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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蘇茜像對待珍惜動物般，拍了拍她的蝴蝶骨，放慢了節奏說道：“所以，感謝你這個保護隊列之一的俠士。”
之一二字着重強調突出，俠士二字節奏停頓有挫。
然而某人的節奏像是沒睡醒似的，悠悠吞吞，好像時間都得了睡過頭的後遺症，掉線得很。
也許是頓了一下，也許是一呼一吸太緩慢，總之過了好一會兒，高越才有所反應的微微挑眉，漫不經心地看着田笑，話卻是說給蘇茜的。
“意思是說她的追求者很多？或者，已經名花有主呢？”
完全沒料到他是如此直接的人。
對手太強大，而隊友……太弱雞。蘇茜憋氣在胸，差點跳腳起來戳着此時笑得無可救藥的某人腦袋大罵幾聲“智障”，也許還不能一解她心口的怒氣。
然而事實總是與願違。到頭來，她也只是火上澆油，助“火”為虐了一把。最後也只能憋屈至極地回了四個字。
“不多，無主。”
這是實話，卻不是她想說的。
但，誰叫那位能将溫柔揉碎含進笑裏的姑娘最怕的就是誤會呢？她要是敢說是，接着就是某人不出意外的拆臺。
而且蘇茜能感覺出來，田笑在乎眼前這個男人。
閑聊間，菜一一上了桌，香味兒隔老遠就鋪滿了整個嗅覺器官。蘇茜早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撿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就往嘴裏塞。
吃得那叫個幸福滿足。
肥而不膩，不鹹不淡，調味正好。配上紅燒醬裹着的紅薯塊，蘇茜可以吃上三大碗白米飯。
對于她來說天下唯有兩樣東西不可辜負，那便是美食和遠方——吃飽喝足才有力氣踏足遠方，去尋找更多的美食。
蘇茜吃飯是怎麽開心怎麽來，完全不在意形象，嘴裏還未咀嚼完，便忍不住含糊起來：“肥肉勁瘦肉嫩，最喜歡他們家的紅燒肉了，正宗。”
田笑見她嘴邊流出油汁，笑說了一句，蘇茜便将嘴湊近，讓她輕輕擦去。落在某人的眼裏，卻是一時的出神。
蘇茜又插了一塊紅燒肉，對着高越說：“咱家笑笑百年難得一遇的請客吃飯，你可得抓住機會多吃點兒，有可能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能吃到她的飯了。”
高越細嚼慢咽，吞下那口味道還不錯的排骨肉，有意無意道：“最後一次不敢保證，但可以肯定的是，”略一停頓，“這不是第一次。”
蘇茜愣了一秒，聲調漸次拔高的一聲“嗯”随着她瞪大的眼睛轉了90度，然後又跟着一塊油燦燦的紅燒肉落在了她的碗裏。
田笑殷勤道：“多吃點，營養才能跟上你的大腦消耗。”
說完，轉頭便看見高越在笑，嘴角邊的一葉淺紋時隐時現。她忽然發覺，他身上的那股冷漠與疏離，似乎淺淡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被穿透雲層的日光暖化了？
那頓早飯也算是她請他的嗎？
“你不吃米飯嗎？”田笑不想與他再這樣對視下去，便澀澀問道。
高越皺了一下眉頭：“這米飯又稀又軟，不喜歡。”卻不料田笑接下一句：“可我喜歡。”
他不由的一愣，回過神來竟是低低一笑，饒有趣味地說：“你喜歡吃軟飯？”
此話一出，硬是逼得內力深厚的蘇茜暢快淋漓地噴出一口碎肉。
萬幸她轉頭及時，桌上的四菜一湯才幸免于難。
蘇茜被嗆得不行，喝下幾口田笑遞來的水，才緩解下來。卻又栽在了那個停不下來的笑裏。一雙筷子被她在空中虛夾，碰撞出幾聲脆響，向着高越頻頻點筷頭：“英雄所見略同。”
田笑：“……”
四菜一湯，兩人吃得正好，一人吃得肚皮滾脹。
“你說你無業游民一個，對未來總有點打算吧？”
蘇茜砸吧着嘴，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扯下一張紙，一邊擦嘴，一邊問道。
正在看手機的高越擡起頭來，一掃而過的視線沒有過多的停留，他便又低眼看手機，坦然道：“暫時沒有。”
蘇茜瞬間垮下一張臉，轉眼看田笑。她依舊是淡淡的微笑，捧着一杯早就涼透了的菊花茶喝着。
這兩人的相處模式，蘇茜可算是見識到了。
蘇茜上洗手間，留田笑和高越兩人在門口等車。
“茜子的話比較多，也心直口快。”
田笑說到這裏就結了尾，後半句話高越明白。望了一眼街的盡頭，他像是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我是不是話太少了？”
都說揉進了真情實意的四目相對能讀懂對方的心緒。而田笑就在那一眼中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是真真切切的感知。
蘇茜今天問了很多，卻都被他寥寥幾語帶過，或是直接跳過。
他避而不說，自有難言，卻又歉疚于不能對她坦言相待嗎？
風過之際，田笑挽上耳發，是拈花一笑的明了。
“我話也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