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然而等回到學校,已是零點的樣子。要不是蘇茜說餓,死活賴在校門口對面的小攤上吃夜宵,不然她們早到寝了。
不過算她們運氣好,剛回寝室沒多久,雨就落了下來,打在地上啪啪作響,動靜還不小。
田笑是個生活作息規律的人,沒有所謂的夜生活。用蘇茜的話說,比小學生還小學生。
就算是熬夜,也是在做正兒八經的事情。
除非蘇茜急性胃炎又犯了,需要她深更半夜保駕護航去醫院。
寝室是标準的四人間,上床下桌,靠近床頭一邊是方形衣櫃。
前天一考完試,兩位外省室友拖起早已打包好的行李箱,一刻也不停留地飛奔車站,那叫個歸心似箭。
田笑和蘇茜都是本地人,對于回家就是件幾時想起今兒個想回家了,一個電話過去說要回家吃晚飯的事兒。
這讓遠在他鄉漂泊求學的游子情何以堪啊!
夜深人靜,雨打在地上簌簌作響。寝室只開了靠近陽臺一邊的燈。
蘇茜閉着眼睛,像丢了魂兒一般要死不活地爬上床。兩只腳還懸空在外,就一動不動了。直到鼻息漸起,田笑就知道她睡着了。
別的不行,就她這一流的睡功,沒人不敢服。
上課坐第一排照樣能睡到昏天黑地神志不清,能不服嗎?連老師在提醒過她幾次後,也是兩眼一黑任其自生自滅。
田笑打了個哈欠,換了雙拖鞋去陽臺洗漱。
也許是天氣的緣故,夜色有點深重。風夾着粗大的雨點一陣席卷,粗暴地攪亂了她的頭發。
來自淩晨暴雨的問候,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就在她加快速度想要早點完事兒的時候,恍然間,瞥見一抹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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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視角望出去,正好能看見公寓門口。
田笑使勁兒閉上眼睛,像詐屍一般突然睜開,透過密集如柱的雨幕,就着橘黃色的路燈,想要看個清楚,卻無奈于被雨色朦胧了的燈光也變得模糊不清。
這個時間點還有人在外游蕩,已不足為奇。
雖然田笑一直都處于大學夜生活的邊緣地帶,但其內容的精彩豐富性,心裏多少還是有點譜的。
知行合一,至少她還是占了一樣——知。
不過在暴雨天氣裏還堅持在外面鬼混的,那就多半是遇上事兒了。在田笑的認知裏,不是失戀就是失戀。
失戀遇上這種天氣,似乎也蠻應景的。
也沒想太多,簡單洗漱完,她就關了陽臺上的門。擡頭望了望雷打不動的身影兒。
之所以不叫醒這位還沒有卸妝就倒頭大睡的糙漢子,是因為她知道,這位動不動就肝火旺盛的大小姐可是有起床氣的。
她可不想把自己的一番好心,拿出去任人當成驢肝肺地□□。
不過她還是爬上扶梯,扯過被子給她搭上一截腰脊骨。
關了燈,借着過道投射進來的白熾燈光,她輕手輕腳地上了床。閉上眼,疲倦如潮水般席卷而來。也許今天是真的累了,不一會兒便在夜雨中入了夢。
早上6:30的鬧鐘準時響起。田笑閉着眼,伸手摸索了半天也沒摸到手機。
還是某人“恩”了一聲,拖出一條極其不滿的尾音,她才徹底清醒過來。
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随意抓了一把雞窩頭,打起哈欠。眼睛跟粘了膠似的張不開。
手機在床下歡快得跟過新年似的,要是她再待在床上,估計待會兒不是自己下床,而是被人扔下床了。
由于下床随意,腳不慎踩空一梯,吓得她三魂七魄全部回歸真身。
前一秒的睡眼惺忪,下一秒就兩眼放光炯炯有神。
她真慶幸自己快、準、狠地拉住了床欄,不然今早免不了又是一場血案。
手機是消停了,但有人不開心了。
“大清早的你想鬧哪樣啊?”聲音隔了一層鋪蓋悶悶地傳來,很明顯起床氣要出來了。
“我不是早起給你買早餐嘛!”田笑悻悻地回道。
昨晚忘記帶手機上床就是一大失誤,雖然這失誤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但田笑的記憶就好像只能停留在七秒之內,就好比每次下去洗衣服不帶洗衣液一樣,蘇茜對她這一毛病的态度簡直到了——深、惡、痛、絕。
好在蘇茜嗜睡,又眯了過去。田笑才微微松了嘴,呼出一口濁氣。
她有早起早睡的習慣。每天早上定時鬧鐘,只要沒什麽特別情況她都會準時起床。即使是在蘇茜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關掉了她的鬧鐘,她也能憑借着經久訓練出來的生物鐘準時醒來。
一夜過去,雨還在繼續下,只是雨點變成了雨絲。在清晨洋洋灑灑,也有幾分悠閑。
田笑喜歡這樣的小雨天氣,坐在窗前能發一下午的呆。
收拾完畢後,她拿上鑰匙飯卡出了門,從過道的欄杆上取下一把傘便下樓去了。
雖然昨晚睡眠時間不足,但也絲毫不影響她現在元氣滿滿的精神面貌。
撐開傘,心情不錯,邊走邊哼着歌,時不時還伸出手去感受雨絲的清涼。卻沒注意,公寓對面的廊檐下還坐着一個人。
剛走到一個路口,猝不及防地吹來一陣妖風。傘一下子偏離頭頂,清冷的天空罩下來,頓時明亮許多。
田笑縮起脖子,死死跩緊傘柄。卻不及一只修長的手突然從身後伸了過來,穩住了搖搖欲飛的傘。
她頓時屏住呼吸,大腦短暫失去機能,煞白一片。
等風過後,順着收回去的手,她才略顯狼狽地回頭。
好看的五官就像她早起透過五指看見的陽光一般,令她心生歡喜。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點漆珠眸深沉透底,似乎有黑色的空洞在無限的延伸擴展。看進去,就難以收回來。
是他。
一樣的polo衫,黑色休閑褲,褲腿卷邊。只是此刻被雨水打濕了幾處。臉色也略顯蒼白。
田笑一時回神,是驚疑不定的表情。
“是你!”
見他沒有打傘,出于“贈人玫瑰,手留餘香”的好心,田笑腳步微挪,将傘罩在兩人頭上。
由于身高差距和短傘柄的設計,田笑不得不伸長胳膊,像只長臂猿猴一樣,動作十分憋屈。
就在她想踮起腳尖彌補一下差距的時候,男子矮身退後一步,是冷冷的态度。
“不需要。”
田笑淡笑着“哦”了一聲,突然想到什麽,直接問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
男子不冷不淡地掃她一眼,語氣卻意外的多了幾分戲谑:
“我說我是路過的,你會信嗎?”
要是蘇茜在旁邊,絕對會先嗤笑一聲,然後再斬釘截鐵地回道:
“信,怎麽不信?沒看見她那張與生俱來我傻我好騙快來騙我吧的臉嗎?”
當然,田笑的回應是……噗嗤一聲。她忍不住笑了出來,露出一排小貝齒。那雙月牙兒眼跟抹了糖一樣,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