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你能下樓嗎?
漫城中學高三放假晚, 開學早,別的年級考完放假時他們依舊接着上課,直到春節即将來臨時才迎來了期末考試。
考完試, 白啄很放松, 但是并沒有多開心。
因為期末考後意味着她要回家,即使開學早, 也意味着她要有将近半個月見不到許厭。
還剩下四天除夕,白啄甚至有些喪心病狂地想上到年三十。
但這個想法明顯有些異想天開,更不要說身後還有個時刻監督着生怕她晚回來一秒的白凜。
他甚至不給白啄回去收拾東西的時間,名其名曰就十天半個月的假期就別學習了, 好好玩玩放松一下。
本想着說句話的時間總要給,但白凜催得急,白啄只來得及給許厭擺了下手就在他的催促聲上了車。
白啄動作已經算很快,但白凜依舊不滿意。
“我再警告你一遍啊白小啄, ”白凜想到她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的模樣就生氣, “你給我收着點。”
白啄:“……”
她已經收得不能再收了。
白啄不知道怎麽解釋她的克制程度,怕白凜一個激動出車禍。
但是坐上車的那瞬間白啄就在不舍, 還沒分開她就已經在思念了。
馬上除夕,各家各戶年味越來越重, 除卻街上,進小區後小白啄還看見一家門前還挂了兩個大大的紅燈籠,圓圓的, 做工精細, 越看越可愛。
那家的大門是開着的,裏面的小院子也布置的很喜慶,尤其屋門前那部分,一棵樹上懸挂着紅色裝飾物。
那上面挂着的祈願福條和小小的中國結懸在上面在柔光的照耀下顯得靜谧且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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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一旁放的盆栽都有紅色點綴, 就無端讓人平和下來。
只一眼,就能看出裏面主人是個熱愛生活的人。
白啄視線還停在院內的景色時,白凜停車了,他就把車停到了一旁,走了下去。
這時白啄才發現門外站着的人,他拎着廢棄的木板準備扔。
“周叔,”白凜走到他身旁,把那些木板接到手中,“您這次做什麽了?”
“茶盤。”他的聲音一如既往,溫文爾雅的,“什麽時候閑了來家裏喝茶。”
白凜也笑,說:“我到時候肯定過來打擾。”
聽他這麽說周祎生也笑,連連道了兩聲好,後見到站在後面的白啄,對她笑了笑,道:“你到時候也一起來。”
再次看到周祎生,她才知道這戶院子的主人,白啄看着他的笑容,頓了幾秒,才回道:“好。”
再次見面,白啄覺得這個人身上那股子寵辱不驚的淡然感覺就越深,一如他身上的中山裝。
—
本想着白凜會找個時間跟着白父一起去喝茶,誰知晚上吃完飯聊天的時候就聽他說起了這件事。
“剛剛周叔讓我和啄啄明天去他家喝茶,你早就說周叔家的泡茶一流,”白凜對白父說,“你兒子我也終于能喝到了!”
白凜說這話一點不虛,白啄卻聽得一陣無言。
“那你就時不時地過去看看。”誰知白母滿臉贊同,下巴對白啄點了下,“到時候也拉上啄啄一起。”
就連白父也點頭附和,但說的确是:“到那兒廢話不要太多。”
白凜:“……”
“我知道。”白凜決定自動忽略那句話,“要不是除夕和爺爺奶奶出去吃飯,我都想邀請周叔那天來我們家吃年夜飯。”
聽到他這麽說,白啄一愣,脫口而出道:“他家人不來嗎?”
說完客廳靜默幾秒,白凜才長出口氣,嘆道:“優秀的人總是孤獨的。”
周叔十幾年前出國經商,剛去的時候沒錢就在一家飯店打工,好不容易存點錢準備辭職時後廚卻有人操作不當導致燃氣洩露發生爆炸,而正在後廚幫忙的人自然也不幸受傷。
在醫院躺了一年半,飯店老板太奸詐,賠的錢除去治療費所剩無幾,甚至都沒法進行皮膚移植,治療太晚才導致他臉上的疤要比其餘患者重一點。
遇到這種事大多數人也許會覺得天都塌了,但周祎生不是,他一句埋怨都沒,出院後什麽都沒那就重新開始。
他找地方幹了幾個月,又借了錢開了個小店。
因為他臉上有疤,剛開始太嚴重就戴着帽子遮住,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慢慢摘了帽子。
單看他臉上的疤會覺得可怖,但合作的很多人都說他身上那股溫和堅韌的氣質往往會讓人忽略那些疤。
他白手起家,但就這麽一步步的,從日常生活用品到木制品再到瓷器等特色産品,他愣是把店開成連鎖的。
事業成功但他不知為何卻一直沒成家。
他事業中心在國外,這次要不是有個涉及新領域的項目需要他親自過來,也許再回來估計就是他垂老白發蒼蒼的時候。
“能在異國他鄉做到這種程度,”白凜最後總結道,“在我心裏周叔本身就是傳奇,結不結婚就顯得不重要了。”
說完客廳又靜默了兩秒,白母才嘆口氣道:“但總要落葉歸根。”
掙那麽多錢有什麽用,身邊沒個陪伴的,錢越多逢年過節的就越顯得孤獨。
白啄一直聽着沒吭聲,只是第二天到了周祎生家後,她覺得做完白母話裏的可惜是沒必要的。
每個人的選擇不同,只要路是自己選的,那就沒什麽可惜的。
從昨晚的那兩個紅燈籠她就知道,周祎生是個熱愛生活的人,他享受現在的生活,這就足夠了。
進了屋,白啄看到了那個剛有雛形的茶盤,是扇形的,還沒打磨卻也能看出費的心思。
周祎生用以前的茶盤給他們泡了茶。
白啄不懂茶,但看着他的一步步動作也覺得賞心悅目,喝起來也能品出來那股久久不散的淡香味。
“聽你爸爸說你在漫城一中上學?”
聽到他這麽問,白啄一愣,接着眼睛下意識一彎,她輕輕把茶杯放下,點了點頭。
“挺好的。”見她點頭,周祎生笑了笑,“那麽算是個老校了。”
“您知道?”
“知道。”周祎生擡手往漫中方向指了指,“我在那兒長大。”
他笑着道:“你們學校後面隔了兩條巷子是不是有條河?”
白啄又是一愣,過了會兒才說:“有。”
“您,”她問道,“沒回去看看嗎?”
這下輪到周祎生一愣,随即笑出來,搖着頭道:“不回了。”
沒有老宅,也沒有需要聯系的舊人,回去幹什麽,徒增傷悲。
周祎生沒解釋什麽,白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沒說話。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安靜,這時白凜轉了個話題,問道:“那周叔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年後。”周祎生道,“再有大半月基本就定下來了。”
他說完在屋內四周幻視了一下,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住,這間房子的裝修還挺合他心意。
察覺到這個念頭後周祎生失笑搖頭,年紀真是大喽,開始擔心下一次了。
這座房子布置年味十足,這次白啄終于看清門外樹上挂的祈願福條上寫的那些字了。
看着一張紙條上的“歲歲平安”,白啄突然想照給許厭看看。
不止祈願福條,還有門口懸挂的紅燈籠,包括旁邊放的那盆香雪蘭,她也想照給許厭看。
白啄最終還是沒照,她嘆口氣,不知道分享欲什麽時候才會消散下去。
—
白家有個傳統,除夕那天的年夜飯在一起吃,今年沒有在家裏做,選了家環境很好味道又偏清淡的地方。
家人一起吃飯,成績是必不可少的談論項目。
“啄啄,壓力不要太大。”坐在包廂裏的沙發上說話時,白啄奶奶拉着她的手寬慰道,“保持平常心就好。”
白啄點點頭還沒回話,旁邊嬸嬸就接着開口:“對,盡人事聽天命,我們努力了不後悔就行了。”
白啄剛點點頭,白母又接過去了:“你們還不了解她嗎,不會緊張的……”
白啄:“……”
每個問題都有人幫忙回答其實挺好的。
每年的除夕基本上都是這樣,吃飯為輔,聊天為主。
感覺他們還沒開始吃的時候一衆年輕的就吃完了。
每每這時候奶奶就會催着他們站起來消消食。
白啄沒和其餘的堂兄妹出去轉,她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給人發消息。
看着裏面那張絢爛的煙花圖,白啄笑了下,包廂隔音太好,這是發覺她竟然沒注意到煙花炮竹的響聲。
白啄把那張照片保存,同時站起身往包廂外走去,經過長長的走廊下了樓,她終于現在了外面。
但這家餐館四周比較安靜,白啄只有隔着很遠看那燃起的煙花。
一瞬間綻放,如流星般散落四周。
白啄想,要是離得近的話也許更震撼,她想拍下來。
她想拍張更清晰的給許厭看。
所以白啄離得近了一點又近了點,她拍了很多張,挑了許久也挑不出最好看的那張。
白啄放棄了。
“許厭。”白啄把電話撥了過去,她說,“怎麽辦,我挑不出來最好看的那張。”
都好看,但都美得千篇一律,讓人難以抉擇。
許厭一愣,看到上面的聊天記錄才知道她說的是煙花圖。
“給我看的嗎?”他笑了下,說,“我只能看到你發的那張。”
所以不管哪張對他來說都會是最好看的。
“不行。”誰知白啄搖搖頭說,“但我知道好不好看啊。”
這種情況看似難以解決,但白啄一向很有計劃,她在打電話的那瞬間就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
于是她問道:“你能幫我個忙嗎?”
許厭毫不猶豫道:“你說。”
白啄說:“ 那你現在能下樓重新幫我拍張照片嗎?”
一瞬間,手機那頭的人噤了聲。
她說:“我煙花都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