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許厭,還有六個月
第二日白啄破天荒地起晚了, 睜眼時已經七點過十分。
她的眼睛酸疼,渾身乏力,但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來不及吃點東西拎着書包就往樓下沖。
等跑出小區看到門外的人後她的步子又猛地頓住, 下意識地想跑過去, 一瞬間卻又突然想起剛剛鏡子中紅腫的眼睛。
白啄步伐一頓,下一秒就迅速擡起手把眼睛蒙上。
“……”
看到她的動作許厭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擡步緩緩走到捂着臉想裝烏龜的人面前。
白啄掩耳盜鈴般從指縫中看面前的人,小聲打招呼:“早上好。”
昨晚痛哭的弊端到今天早上更加明顯,她的嗓音還是比平時要啞很多,甚至比昨晚還要嚴重, 。
聽到自己的聲音,她又迅速地分出了一只手捂着嘴,實力演示了不可看、不可說。
這時昨晚的思緒回籠了些,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給許厭打電話的模樣突然映入腦海。
白啄:“……”
太丢人了!
她有些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睛, 更不想見人了。
正當白啄正在為昨晚的行為懊悔時, 突然感覺到頭頂一沉。
許厭把棒球帽扣在白啄頭上,捏着帽檐往下壓了壓, 說:“看不到了。”
還是那頂黑色的棒球帽,許厭調節了帽扣, 并不像上次那樣稍大,現在白啄戴着正好。
Advertisement
白啄呼吸一窒,接着慢慢放下捂着眼睛、嘴巴的手, 微微擡頭, 把整張臉暴露在許厭視線之下,頂着那雙紅腫的眼睛,小聲問道:“是不是很醜。”
許厭搖搖頭,如實道:“不醜。”
他神色如常, 說了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在他心裏,确實不醜,只是那雙眼睛容易讓他聯想到昨晚的事情。
許厭心想,這雙眼睛還是适合笑,不适合哭。
雖說心中如明鏡,知道許厭是為了安慰她,但白啄還是很開心。
“許厭。”白啄的眼睛裏終于有了笑意,她說,“要遲到了。”
見她終于笑了,許厭下意識松口氣,回道:“嗯。”
那就不用急了。
這裏離漫中近十分鐘的距離,現在七點過二十,已經開始了早讀。
遲到是板上釘釘了,記名也是不可名避免的。
白啄以為他們已經很晚了,沒想到還有比他們更不慌不忙的。玖拾光整理
漫中門口已經有人正在膠着,現在學校大門已經關閉,學生會記名的小姑娘擋在旁邊的小門前,拿着筆,厲聲對面前拎着一兜早餐的三個男生說:“我再問最後一遍,姓名、班級!”
白啄一看,覺得有些眼熟。
“學妹,你太不知道變通了。”其中偏瘦的男生嘆口氣,“那你記好了啊。”
他起了個勢後才道:“我叫張磊,7班的,你別……”
“瘦猴你大爺的!”中間的男生暴起,扣着說話男生的脖子怒道,“你特麽再說一遍,你叫什麽!”
“哎哎哎磊哥磊哥,我錯了……”
這時白啄有些記起來了,當時好像在同個考場考過試,這就是當時那個吆喝着去廁所的男生。
“這是有什麽處罰嗎?”
白啄靠近許厭悄悄問道,她轉來這麽久還不知道被記名會怎麽樣。
“會扣班級分數。”
除了争取高考後學校獎勵的那份散夥飯的獎金外沒什麽用。
想到什麽,許厭頓了下,補充道:“也和班主任的一些評比挂鈎。”
“這樣啊。”白啄點點頭,接着話音一轉,“要不我們以後翹了早讀?”
她實在不喜歡賈韻梅,頭一次想給人添堵。
白啄光顧着說話,并沒有注意剛還在插科打诨的男生已經停了下來,往後瞥了眼看見許厭後就迅速轉回了身,安靜得不行。
許厭倒是發現了,但他絲毫不介意,聽出了白啄的言外之意,于是微微搖頭,道:“不用。”
賈韻梅的教學能力就不過關。
白啄點點頭,說出了許厭的未盡之言,直言道:“也是,她教得不好。”
而清晰地聽到了他們對話的其餘四位同學:“……”
這時白啄才發現四周早已安靜下來,剛還在打鬧的三人乖乖排隊報了姓名班級,等女生記完名字之後撒腿就跑,速度之快仿佛要遠離什麽危險之地。
白啄見狀走到女生面前準備報姓名班級,誰知女生快速瞥了他們一眼,接着頭一低,看似善心大發道:“進去吧,下不為例。”
“……”
白啄戴着棒球帽看不到女生的表情,但聽着她有些底氣不足的聲音還是覺得有些好笑。
“我能自己寫嗎?”白啄稍稍擡頭,但幅度很小,帽檐又壓得低,對面的人應該看不到她紅腫的眼睛,“不行也沒關……”
白啄一句話還沒說完,對面的女生就開了口:“可以。”
同時迅速把本子遞到白啄手邊:“你寫!”
“……”白啄失笑,擡手接過來的同時道謝。
白啄把本子接過來後先看了看格式,接着嘴角向上揚了揚,低頭在那記了大半頁姓名的紙上動了筆,寫完後遞了回去才進了學校。
從始至終許厭就在旁邊看着她動作,記名的女生看了一眼就視線一垂裝作沒看到。
等從白啄手中接回了本子女生才松了口氣,她根本沒想到還能記到名字,但低頭看到手中的本上的名字後還是一愣。
就見那記了大半姓名的那頁紙上在後面工工整整寫着兩行字。
高三(1)班:白啄、遲到。
高三(1)班:許厭、遲到。
剛被班裏當做榜樣的名字就這麽出現在了手中扣分的本子上,只是她剛才戴着帽子沒能看清她長什麽樣。
但又想到剛她身旁站着的人女生又渾身一激靈,她好像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東西。
女生眼睛猛地瞪大,下意識又低頭看向本上的兩個名字。
本上的字體秀麗颀長,那兩個名字這麽放在一起,和這個本子的性質格格不入,仿佛他們不是遲到了,而是被邀請回母校演講的漫中光榮榜上的人。
——
走到三樓,他們一起從後門溜了進去,說着溜,其實也很明顯,不過幸虧是後門,只有在後面坐離得近的零星的幾個同學外基本沒人發現。
白啄走到位置上準備坐下時,許厭伸手擋了下,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她的動作一頓,從善如流地往裏面邁了步,坐到了裏面那個靠着窗的位置上。
坐下後,白啄擡手捏了捏帽檐,照着許厭當時的位置,隔了兩秒才有些不舍地摘了下來。
教室裏是朗朗的讀書聲,白啄把帽子整理好放在許厭課桌裏,擡頭時看到面前的食物先是一愣,後一秒眼睛就下意識彎了起來。
即使她的眼睛腫着,也好看,就像是含苞即将綻放的花朵。
“給我的?”白啄把面前的三明治拿在手中,稍稍靠近許厭問道,“你吃了嗎?”
許厭把酸奶放過去的同時回道:“吃了。”
白啄很少遲到,也基本沒在課堂上吃過早餐,今天一下做了個完全,她縮在課桌上那摞書的後面吃着東西……這種感覺很新奇,但她覺得還不錯。
白啄手指輕輕點着手邊的潤喉糖,覺得她永遠都抽離不了了,以前不行,現在更加沒有一絲可能性。
好像每多相處一秒,她的喜歡就多加一分。
這種沒有上限的喜歡,是連白啄本人都沒法控制的。
更何況白啄從來都是放任它自由生長的。
白啄很喜歡漫城一中,喜歡這裏的大部分,不喜歡的小部分倒也顯得沒那麽重要,其中就包括賈韻梅。
早讀下課時,周澤風轉身在看到另一個人時已經非常能适應了,他自認為還算淡定地對許厭咧嘴笑笑,下一秒頭就一側,看向白啄叫道:“學霸。”
“嗯?”
白啄聽到後下意識地擡頭,但視線還沒完全擡起來時眼前一暗,有東西擋在了前面隔絕的眼前的亮光。
兩三厘米遠,距離太近了,近到她只能依稀看清擋在眼前書的封面。
周澤風:“……”
白啄一愣,下一秒就反應過來,她稍稍偏頭,對許厭笑的同時眨了下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她是抿着嘴笑,明明那顆小虎牙沒有露出來,但依舊顯得很狡黠。
許厭:“……”
他視線一轉,再擡眸時臉上表情就恢複如常,對前面因為他的動作僵在那兒一陣無言的人微微皺眉道:“說。”
周澤風:“……”
被你擋着怎麽說!
他心裏吐槽但是面上又不敢顯露出來。
但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許厭稍顯背離他人設的行為動作,周澤風淡定了很多,隔着本語文必修五和對面的人進行交流:“今天下午調座位你還選這兒嗎?”
前幾天進行了期中考,毫無意外的,白啄得了第一,還是年紀第一,比第二高了大幾十,讓人嫉妒都沒法嫉妒。
差距太大,構不成比較。
本來高三有些消息閉塞的學生不知道這件事,成績一出來這下整個年級都知道了,年級第一不僅是新轉來的還是跳級的。
那兩天,高三(1)班的全體同學可算也體會了一把被人有意無意經過門前投來羨慕目光的感覺,那只有一個字:爽。
但他們連一個課間都沒爽完,剛體會了五分鐘被人羨慕的感覺,本來靠窗坐的人手一伸在學霸桌上敲了敲,接着兩人就換了位置,他在靠走道的位置一坐,把原來的主人公擋得嚴嚴實實。
本來懷着好奇羨慕的心情來一班的人被迫看了眼一臉寒氣坐那兒的人,只一眼,轉身就跑。
走着來跑着回了兩三個人後一傳十十傳百,五分鐘不到的時間一班已經恢複到平時的模樣,甚至比平時還要冷清。
一班全體同學:“……”
就很無奈。
尤其周澤風就坐在前面,離得近,看到的更多,早就知道大佬的人設正逐漸出現裂痕。
雖然那裂痕和他們這群人八竿子打不着,但并不妨礙周澤風暗中刷新對許厭的認知。
但這卻奇異地拉進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們就覺得大佬人還……還挺好的。
比如說他們不像以前只敢遠觀,有時候也敢和許厭說句無關的話:被迫聽他講題時也不像以前那麽慌了。
就連其餘同學也有這樣的感覺,就像是學霸旁邊的大佬終于有了絲煙火氣。
而且他和段遠的成績都比上次高了很多,他們把這些進步歸咎于離得近,容易蹭到學霸的學習之力,于是決定跟着走,就是時不時收到大佬身上的冷空氣也無所謂。
“我倆還想坐你們前面。”周澤風嘿嘿笑了兩聲,“提前來探聽下情報。”
段遠在旁邊默默點頭,兒子終于有點眼色了,沒在當事人面前叽叽歪歪問為什麽他們一起遲到、為什麽學霸戴的帽子那麽熟悉……
對于他的進步段遠心中很是欣慰。
調座位?
白啄一愣,才想起來還有這件事。
她下意識看向許厭,視線想觸那秒彎了彎眼睛,笑着搖了搖頭,想起他們看不到于是出聲道:“不換,還坐這兒。”
“我也覺得這個地方風水挺好。”周澤風心中一喜,“沒人打擾,我其實也不想換。”
不過聽着白啄和平時不太一樣的聲音,周澤風下意識問道:“你聲音怎……”
“咳。”段遠突然做作地清了下嗓子,假笑道,“不想換那你就祈禱沒人給我們搶,不過下次要是考高點也就不用擔心……”
段遠幾秒叽叽哇哇說了一大段,說完拽着周澤風的胳膊轉了回去,心中後悔,覺得人還是不能誇,一誇就掉鏈子。
等他們轉過去後白啄突然開口叫道:“許厭。”
“後天就12月了。”她望着許厭眼眸彎彎,“還剩6個月。”
還有六個月就要高考了,很多事情馬上就能塵埃落定了。
“嗯。”許厭收回書的動作一頓,回道,“很快。”
不知在說給白啄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因為他這麽說着,心裏卻覺得太長了,半年,六個月,180天,真的有些長了。
好在,人就在身旁坐着,丢不了,這麽想着,他才能稍微壓下心中那即将破籠而出的沖動。
——
周澤風他們剛開始還擔心有人搶這兩個完全算不得好的位置,後來發現想多了,畢竟大佬留下的固有印象不是一時半會能消除掉的。
說着調座位,但大多數的位置都沒怎麽動,以前是什麽樣的格局這時候依舊如此。
班裏同學叽叽喳喳的,氛圍很好,每個人看着都挺開心的,除了黑着臉的賈韻梅。
他們是在黑板上畫出了班裏的位置,根據排名上去挑選想坐的地方。
但一班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不管許厭是不是最後一名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好像最後排那個靠窗的位置被他承包了似的。
白啄是第一個上去選的,看到她寫名字的位置,班裏有幾個人露出了然的神色笑了笑,但那些笑是善意的,只有賈韻梅的笑是假的,臉是黑的。
賈韻梅平時都是假笑,尤其現在很明顯就能看出她非常不開心。
開口前,她深呼吸了口氣,似乎使了很大力氣想壓下去心中火氣,最起碼她開口時能聽出是做過努力的,雖說成效甚微。
“白啄,你要不要換個位置。”賈韻梅提着僵硬的嘴角笑着,“那裏太靠後了。”
“不用了。”白啄想也不想就搖頭,“坐這兒挺好的。”
“你再想想。”
“我已經想好了。”
白啄語氣依舊沒留一點可以商量的餘地。
又過了十來個小時,白啄眼睛上的紅腫已經消散,她又吃着潤喉糖,要是不細聽也聽不出聲音裏那微小的差別。
賈韻梅嘴角的笑容維持不住了,這次期中考白啄給她掙足了臉面,要是帶出個狀元,到時她做什麽都會容易很多。
但教她這幾個月中白啄的一舉一動都在踩着她心上的那根線,她的有些行為就像是在打她的臉。
就好比現在。
“白啄。”此時賈韻梅心中的火氣噗噗地向上湧,快要壓不住“我希望你時刻牢記轉學是為了什麽,它不是讓你……”
“老師。”白啄突然笑了,只不過這個笑容卻不似平常平和,甚至帶了點攻擊性,“您說我轉學是為了什麽?”
地理位置、學校環境、師資力量……和她以前的學校比起來漫城一中可以說一項不占。
即使她喜歡這兒的氛圍、喜歡這裏的學生,但這些在白啄心中所占比重微乎其微,還不足以讓她大老遠的轉來。
以至于聽到這個問題時白啄只覺得有些好笑,她笑眼彎彎反問道:“您覺得我轉到漫中是因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