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許厭找過她
——哪兒難受?
白啄本來已經不難受了, 但現在卻突然覺得還是麻,不再止于雙腿的麻。
“腿。”白啄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蜷了下,“有些麻了。”
看着蹲在身前的人, 她的心快速跳着, “馬上就好了。”
白啄面上還算鎮定,但微紅的臉頰還是出賣了她, 幸虧對面的人沒有讀心術。
看着她蹲在那兒縮成一團,許厭眉頭微皺,問道:“很難受?”
白啄此時有些心虛,連忙搖搖頭, 說:“已經好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白啄猛地站起身,但因為速度太快,還暈了一瞬。
許厭快速起身攙了她一下, “小心。”
白啄非但沒證明成, 反而讓許厭更加懷疑地望着她道:“真沒事?”
白啄頓了下,肯定道:“真的。能跑八百米。”
許厭:“……”
她還準備說些什麽, 就聽見下面傳來曹霖的聲音:“哥。”
白啄稍微側了下視線朝樓梯下面望去,就見曹霖站在樓梯臺階前擡頭看着他們在笑, 嘴咧得很大,露出兩排牙齒。
曹霖的眼睛本來就不大,這麽一笑眼睛就剩下一條縫。
他旁邊還站着個男生, 戴着眼鏡, 也在笑,但是笑得要比曹霖含蓄很多。
Advertisement
白啄視線一頓,在戴眼鏡男生的臉上停了幾秒。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好像叫楊文斌。
許厭另外的那個好朋友。
白啄下意識看向許厭, 但許厭側着身也在垂眸看着臺階下的人,看不到表情,只能從他的狀态和語言中推斷出一些不同:他要比平時放松點。
許厭對曹霖他們說:“等會兒。”
說完後又重新轉過身看白啄,問道:“着急回家嗎?”
現在還不到七點,天還沒黑,白啄當然搖搖頭。
許厭又問:“那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白啄還沒說話,他又加了一句:“就在那個小區附近,離得很近。”
這種感覺就像怕她不去一樣。
許厭,想讓她去。
這麽想着,白啄的眼睛彎了彎,像月牙。
她于是出聲回道:“好。”
好像越來越被允許了,許厭對她敞開了門,任由她往裏面走。
甚至在她反應慢了點的時候還會對她發來邀請,邀請她走進去。
一路上,曹霖的嘴就沒停過,楊文斌看着安靜,但也不是話少的人,和曹霖說得熱火朝天。
和他們一起,許厭很放松,只是話依舊少,但時不時地會應兩聲,參與度是有的,即使他說的話可能還沒白啄多。
“那你就在漫城高考?”
楊文斌說到轉回來考試的時候白啄問道。
“對。”楊文斌點頭,解釋道,“我沒那兒的戶口,考試限制太多,又不知道找誰,最後我爸就說讓我回來考。”
“本來想轉漫中。”楊文斌笑了聲,“這不陰差陽錯轉到霖子學校了麽。”
“不過在哪兒不是學啊。”他說,“霖子的學校也挺好的。”
“你要不還是換個吧。”曹霖搖搖頭表情不贊同,“我們學校太亂,上期末剛把人開瓢,被打的那同學心理好像都出現問題了,一說去學校就渾身發抖。但打人那孫子記了大過在家反思了大半月屁事沒有。”
“上次有人閑得慌做了個投票,我們榮登瘋狗學校榜首,成為見誰咬誰的典型。”曹霖咂舌道,“在外面我都不敢給人說是十二中的,怕被打。”
一直到了那家燒烤店,坐到位置上後曹霖摸着他肚子上的那一圈肉,依舊無比後悔:“早知道我就是不吃不喝也把我哥給的那些題全搞會,要是能多考了三十分多好,就能和我哥一個學校了。”
初中的時候曹霖非常厭煩學習只想快點畢業出去賺錢,學習學得一塌糊塗,要不是許厭扔給他的那些題,別說十二中了,他現在估計連高中都沒得上。
本來是不在意的,他現在卻有些後悔。
曹霖說:“要是能上多好,漫中雖說也在那垃圾投票的範圍內,但正兒八經投票的少!”
雖說漫中能上榜大部分的功勞應該在他哥身上,但曹霖絲毫不在意。
“要不這樣!”想到什麽,曹霖兩眼放光,兩眼期待地望着另外的是三個人,“我也跳級!明年六月高考你們去哪兒上大學我也跟着去,要是考不上大學我就去同所城市上個大專!”
曹霖表情興奮:“你們說這樣行嗎?!”
“……”
四周的空氣安靜了幾秒,楊文斌把問題丢回去:“你說行嗎?”
“……”
曹霖氣勢頓時低了幾度,“我這不就想想麽。”
“可是我比你們低一屆。”道理都懂,但曹霖心中還是有些不得勁,“明年你們都考走了,就剩我一人了。”
曹霖語氣低落:“還有什麽意思。”
他話音剛落,白啄卻突然開口道:“不會的,你能考上。”
重新一次,都會變的,曹霖不會上個普通的專科,她不會出國,許厭……許厭自然也不會錯失高考。
“你還有兩年時間,只要好好學,肯定能考好的,能考進同個地方的大學。”
白啄把面前的杯子捧在手心,把心中那些慌亂壓下去,她看着許厭迫切想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是吧。許厭。”
不會再重蹈覆轍的,白啄心裏這麽想着,但她手心微涼,無端有些心慌。
“嗯。”見白啄緊抿着唇望着他稍顯緊張的神情,許厭應了聲,同時擡手把她手中的杯子抽出來。
許厭往裏面倒了溫水遞給她,等她重新攏在手中,又回道,“能考好。”
白啄把手心貼在溫熱的杯上,掌心的溫度傳到心髒,讓心中的慌亂散了點。
聽到許厭這麽說,白啄彎了彎眼睛,接着重重點了點頭。
她相信許厭,也相信自己。
所有的事情都會不一樣的。
“我回去把筆記給你。”白啄對曹霖說,“高一到高三的都有,知識點很詳細,重難點也很清楚。”
“明年我們高考完就沒事了。”白啄越說心就越定,到最後有種做好事還願的意味,“不會的你可以随時問我,直到你高考前。”
“!!!”
曹霖心中異常激動,楊文斌剛回來不知道他能不知道這筆記多重要嗎!
當時知道白啄轉到漫中的時候周邊的學校酸了好久,就連他們學校都陰陽怪氣了好一陣子。
她的筆記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現在卻給他了,還準備免費一對一輔導!多好的人!眼光還好!
曹霖嘴笨,聽到白啄這麽說不知道怎麽表達心中的激動之情,他興奮地滿臉通紅雙手合十對白啄拜了下,接着視線轉向許厭說:“謝謝哥!!!”
謝謝你找了個這麽好的嫂子!
許厭:“……”
看到他動作,楊文斌咯咯笑了兩聲,把一串烤茄子放到曹霖面前的盤上,也不反駁,但是蔫壞:“這聲謝來得有點晚啊,你高一都上完了才想起來謝?”
“都是一家人分什麽早晚。”曹霖好不容易機靈了一回,“謝誰不是謝。”
他看得可明白了,這麽謝他未來嫂子肯定更開心。
說完曹霖還給白啄對了個暗號:“你說是吧!”
白啄看到他那又快笑沒的眼睛,連連點頭,聲音裏也是止不住的笑意:“對。”
曹霖說得很對,謝誰都一樣,謝誰她都很開心。
曹霖像個活寶,晚上白啄一向吃得不多,但氛圍實在太好,和他們聊着天不知不覺也吃了很多。
最後起身回家的時候甚至覺得有些撐得慌。
幸好,離小區還有一段距離,她還能走回去消消食。
有人陪着,踏着一地月光,走向未來。
路上,還有推着輪椅陪着老人散步的年輕人,他低着頭,向輪椅上的老人說些什麽。
老人身體消瘦,但看得出精神很好,時不時地回應年輕人一句,有時候說不清的時候還加上手勢。
看到這一幕,白啄步伐一頓,那種帶着熟悉的慌亂又想席卷心頭。
白啄搖搖頭,想把那些情緒甩出去。
一路上,白啄分散注意力般想着最近幾個月的事情,走到小區門口時,她把這幾個月的事情回想了一遍,顯然這種方法是很有用的。
白啄輕而易舉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許厭身上,想到什麽,她笑了一下,擡眸問道:“我是不是越來越像騙吃騙喝的了。”
從鄭旗家商店,到第一次生煎店,再到現在,轉學後,白啄體重非但沒有下降,反而重了。
許厭卻只是搖搖頭,道:“不像。”
白啄正想回答的時候又想到什麽,嘴角的笑容僵了下,她突兀地轉了話題問道:“你是什麽時候認出來我的啊?”
她之所以能認出來許厭,那是因為她一直都記得,從來沒忘過,許厭沒有從她的記憶裏真正消失過。
想到那十來年裏那三次的偶遇,白啄突然驚覺,許厭的身影貫穿了她生命前十幾年的每一個節點:幼兒園、小學、初中、中考暑假、現在。
但小時候到現在,十來年過去了,白啄變了很多,同樣的好認也難認。
記得,就好認;記憶模糊,一定時間後也能回憶出來;忘了,那只能重新認識。
許厭呢,他屬于前兩種的哪一種?
想到書裏夾的那十塊錢,她轉來第一天就從許厭手裏接過來的,當時甚至還被鄭旗調侃過中間商賺差價。
許厭當時的表現,後來的種種行為,無一不在彰顯着一個事實。
等不及許厭回答,白啄又着急問:“你是不是去找過我啊?”
她擡眸望着許厭認真問道,說着問句,但那雙眸子在月色下卻在閃着水光。
許厭想矢口否認,但看到她的目光,頓了下,開口:“順路。”
他想高考後去,只是沒忍住。
可是後來還有些後悔,去晚了,那個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妹妹好像不認識他了。
聽到這句話,白啄的心抽了下、眼眶蓄滿的淚珠倏地滾落下來。
順路。
可哪兒有那麽多的順路啊。
許厭沒忘,當時那幾次說不定專門找她。
而讓白啄的心像是被人攥着透不過來氣的原因是她清楚地知道:他們本來不該錯過的。
本來不該錯過這麽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