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憶
凜冬,風寒。
聞櫻能得到的訊息只有這麽多。
可書中的聞櫻作為一個致力于在男女主磨磨叽叽的感情裏橫插一腳的女配,對她的描寫斷斷不會詳細到何年何月何時染了個小風寒。
聞櫻想起戀愛腦被男主一刀結果了的凄慘結局,只覺得頭疼無比。
待老大夫走後,聞櫻把目光落到安安靜靜守在一旁的碧落身上,醞釀了一番,開始套話。
“你這幾日在府中走動,可聽過鎮北将軍回京的消息?”
碧落茫然搖頭。
鎮北将軍便是何予洛,原書的故事也由他從邊關回京而逐漸展開。
不過碧落只是一個身處內宅的侍女,不知京中動向也很正常,她未聽過鎮北将軍的名號,并不代表鎮北将軍并未回京。
聞櫻想了想,換了個思路:“我近日可做了什麽荒唐事兒?”
說罷,又覺“荒唐”二字聽着有些嚴重,便寬慰碧落道:“你直說便是,我不會怪你。”
碧落想了想,搖了搖頭道:“四姑娘您做什麽都是有理由的,不是那莽撞之人。”
不是那莽撞之人?聞櫻深深覺得碧落的小腦瓜裏應當是弄反了“莽撞”二字的意思,不過按着這情況來看,在碧落這裏應當是套不到什麽了。
聞櫻思索一番,再換個角度:“我的親事定得怎麽樣了?”
聞櫻記得,原主與顧清之自小定下娃娃親,可不知為何偏偏瞎了眼要去何予洛與朱璃之間橫插一腳,頂着顧清之未婚妻的名號作威作福,給顧府抹了不少黑。而碧落作為原主的貼身侍女,對這些事情應當是了如指掌。
這回聞櫻猜對了,碧落見她主動提起親事,顯得有些開心:“昨兒夜裏太尉府上還差人送了信過來,四姑娘您瞧都沒瞧一眼便叫奴婢收起來了,現下可要拿出來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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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之年紀輕輕卻平步青雲,碧落口中的太尉,自然是顧清之無疑。
見聞櫻點頭,碧落忙去一旁把信匣捧來,聞櫻擡手去接,卻發現匣子裏滿滿當當都是未拆開的書信,不禁有些奇怪道:“怎麽這麽多?”
碧落看了看她的臉色,想起她之前瞧見這些物件時的态度,小心翼翼道:“太尉每回送來書信,您都是看也未看便叫奴婢收起,久而久之便攢了這麽多了。”
聞櫻見這匣子已裝得滿滿當當,心中不禁有些欣喜。
碧落身處內宅,對外邊兒動向一問三不知,可顧清之作為太尉,自然是對朝中之事了如指掌。只要他在某一封書信中提起了某一件事情,她便能推算出何予洛與朱璃的感情磨叽到了哪一步,從而在往後的劇情裏繞着朱璃走,繼而規避慘死何予洛劍下的風險。
聞櫻懷着滿滿的期待拆開了第一封書信,待略略掃過一遍後,不禁有些失望。
書信內容如同記事本一般,幾日幾時去了何處,見了誰人,勿念。落款是清癯勁瘦的三個大字:顧清之。
字倒是寫得很好看。
聞櫻将這封信放在一旁,又從匣子中拿出一封拆開。可她一連拆了十來封,除了能拼湊出一本顧太尉日常起居注來,旁的一無所獲。
再看看匣中仍有一大半未拆的書信,聞櫻覺得自己能從其中推斷出時間節點的願望化為泡影,問碧落道:“他寫這麽多流水賬給我做什麽?”
碧落猶豫了一瞬,還是照實說了:“奴婢聽聞,是顧老婦人讓太尉與您多多培養感情,太尉便想出了這麽個法子來。”
聞櫻再次抽了一封信出來,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實在不明白顧清之的心思。
若說他是奉顧老夫人之命與她培養感情,可這字裏行間一句貼心話也無,更別說能培養感情的情話了。
但若說他是敷衍了事,可每回他又能洋洋灑灑寫一頁紙,事無巨細全都告訴于她,且書信每日傍晚都按時送來太傅府上,日日不落。
聞櫻想起最上邊兒那封信裏一晃而過的兩個字,又從紙張堆裏将最新的那封信翻了出來,細細看了一遍。
勁瘦灑脫的字裏,除了向她交代幾時見了何人,今日用了什麽飯菜,還多了一句話:小傷,勿念。
聞櫻看着這短短四個字,又翻出之前兩日的書信,細細看了一遍後,确認他這傷是憑空冒出來的。
這人沒頭沒尾的四個字,究竟是想說什麽?
難不成是想裝個可憐,讓自己去看看他?
聞櫻當機立斷,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碧落愣愣看着她動作,慢半拍地追了出去:“四姑娘,您去哪兒啊,等等奴婢!”
待走至小院門口,聞櫻忽而又想起自己換了個芯子,誰誰都不認得,到時候穿幫露餡兒了可怎麽辦?
她雖看完了肖染那本書,可是紙上方方正正的名字和眼前活生生的人對不上號啊。
露餡兒倒還好,她還能随機應變圓過去,但若是有人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以為她魔怔了,要把她捉去浸豬籠可怎麽辦?
聞櫻頓住腳步,心中思索了一瞬,而後決定拿出千百種套路中最簡單也最好用的一種:裝失憶。
聞櫻說做就做,身子做作地晃了兩晃,擡手扶住額頭往後倒去:“哎呀,頭好暈。”
碧落一臉焦心地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擔憂道:“四姑娘哪裏不舒服?”
聞櫻輕蹙着眉搖了搖頭,由着碧落把她扶去榻上躺下,而後氣若游絲地輕喘了兩聲,碧落便急得紅了眼眶:“四姑娘莫怕,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說罷,轉過身急急跑了出去。
看着碧落這般着急的模樣,聞櫻在心中暗道一聲抱歉,而後在榻上醞釀一番接下來該如何演。
醞釀着醞釀着,便睡了過去。
待再一睜眼時,聞櫻險些被吓了一跳。
一對年約四十許、氣質斐然的夫婦,正坐在榻前憂心忡忡地看着她。見她醒來,那婦人便上前握住她的手,連聲關切。
這婦人已有些年紀,卻保養得宜,更顯出一股歲月沉澱過的美來,且她身上衣衫款式雖樸素,用料卻是上乘,想來便是太傅夫人了。
聞櫻心中有了推斷,便定了定神,按着之前迷迷糊糊間醞釀出來的預想演道:“這是何處,你們……又是何人?”
她當真不認得太傅夫婦,這間房對她來說也當真是全然陌生的,故而她眼中所透出的茫然與猶疑也皆是真。
楚宜雲見女兒面帶驚慌,怔愣了一瞬,而後仿若不相信般地追問道:“蓁蓁,我是你娘親啊,怎麽連娘親也不認得了?”
太傅聞松吟相比之下倒鎮定許多,先是扶住楚宜雲的肩膀道了句“夫人莫急”,而後再轉向聞櫻:“蓁蓁莫怕,你這是在家中,我是你爹爹,這是你娘親。”
太傅的聲音溫和卻有力量,仿佛有撫平人心的作用,聞櫻一顆忐忑的心莫名也落了下來,照着之前的預想将那些話都說了出來。
聽得女兒竟不記得許多事情,太傅夫婦愕然之餘,忙請了之前一直候在門外等聞櫻轉醒的大夫進來把脈。
大夫一遍又一遍地捋着胡須,幾乎要把山羊胡給揪禿了,好半晌才下了結論:許是風寒傷了腦子,導致忘卻了一部分事情。
這說法太過牽強,可聞櫻眼下的情況又讓太傅夫婦不得不信,只得又開了幾副溫補的藥方繼續給她調養身子。
聞櫻原以為自己這個漏洞百出的借口不一定奏效,沒想到太傅夫婦很快便接受了下來,尤其是太傅夫人楚宜雲,拉着她的手便是一頓叮囑。
她是太傅夫婦捧在掌心中的幺女,又與上面幾個哥哥隔了許多歲,打小便多得了許多寵愛,原主嬌蠻跋扈的性子便是這麽被寵出來的。
聞櫻在這一串叮咛聲中走了神,待想了些許有的沒的回過神來後,就見太傅在自家夫人肩上輕輕拍了拍,安撫道:“好了,大夫說了蓁蓁身子并無大礙,你也莫要太過擔憂。”
說罷,又問了聞櫻身上了還有哪兒不舒服,聞櫻一一都答了,又想起想去看顧清之一事,想着若是太傅發話,那讓她二人見一面應當是很容易的事情。
只不過顧清之身居高位,不曉得他受傷一事是否另有隐情,若是貿貿然告訴太傅,似乎也有些不妥。
倒不是她信不過太傅、怕太傅與顧清之作對,只是顧清之這人性子頗為捉摸不透,也不知他受傷一事眼下知道的人多不多。若是顧清之有意瞞着外邊兒,卻從她這裏走漏了風聲,只怕她還沒來得及抱上這個金大腿,就先被他報複了。
聞櫻低頭琢磨的模樣落在太傅夫婦眼裏,卻成了另一番景象。
見往日裏明媚嬌憨的女兒此時垂着頭沉默不言,太傅夫人只覺得心都被揪了一下,放柔了語氣問道:“蓁蓁還記得什麽事情,說給娘親聽聽?”
聞櫻聽得這句話,忽而福至心靈,擡起頭來眉眼彎彎道:“我記得我有一個未婚夫婿,名喚顧清之。娘親,我大病初愈,可否讓他來看一看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小碧落不用八面玲珑,忠心就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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