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陸念明白招商的事兒要想正兒八經地解決掉,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綠地松口,其他企業知道和柏氏合作不會被綠地封殺,才算是治标治本的解決了問題。
??權衡利弊了半晌,他撥通了劉希平的電話。電話一接通,他便笑道,“劉董,有空嗎,咱們一起約...”
??“省城飯莊,上次的包廂,要找我就來這。”劉希平不給陸念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地說完該說的話,随後就挂斷了電話。
??又是酒局,意料之中。
??陸念嘆了口氣,眼底湧上一抹無可奈何。他從櫃裏摸出兩顆護肝藥,喝水吞下,又披上外套,離開辦公室。
??“陸哥,你去哪兒呀?”聽到腳步聲,娜娜從繁雜地文件中擡起頭,眨巴着眼睛問陸念。
??“出去一趟。”陸念一邊說着,一邊瞥了眼隔壁辦公室。
??果然不出三秒,隔壁辦公室的門被從裏面打開。柏炀正穿着外套往出走,“我送你。”
??“不用你開車,今天是私事兒。”陸念莞爾。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歪着腦袋上下打量了眼柏炀,又微微挑眉,有些嫌棄,“現在就這麽黏我?”
??柏炀穿衣服的手一頓,剮了眼陸念,轉身回了辦公室,把門摔得砰砰響。
??陸念笑容漸收,整理了下圍巾,離開公司。他知道柏炀的脾氣,柏炀适應不了虛與委蛇的場合,不太能接受社會行業的潛規則。他要是帶柏炀去酒局,指不定柏炀就能把省城飯莊的房頂給掀了。
??離開公司後,陸念找了家小餐廳,随便吃了點東西墊墊胃,然後打車去到省城飯莊。他在酒店前臺報了名字,在前臺小姐的帶領下走到包廂門口。只是他還沒進到包廂,就聽見裏面傳來一衆嘻嘻哈哈的笑鬧聲。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湧出笑容,推開包廂大門,嗓音清亮,“諸位抱歉,我來晚了。”
??包廂裏賓客滿座,基本上都是同行,但都不是綠地的人。陸念摸不清劉希平的意思,但既來之則安之,他眨了眨眼,又脫下外套,把外套和圍巾交給服務生。
??“劉董,小輩來晚了,先自罰三杯。”陸念走到劉希平身側,站着給自己斟滿酒。而後他又三杯酒“唰唰唰”地下肚,倒立着空酒杯給劉希平看。
??劉希平冷眼看着陸念喝完酒,沒說話,也沒動杯。邊上有人拉開椅子,添上新的碗筷,招呼陸念快坐下,陸念也不甚在意劉希平的态度,含笑落座在劉希平左側。
??“劉董今天身體不舒服,不能喝酒,小陸你別見怪。”有人好心打了個圓場,又頗為同情地看了眼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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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念佯裝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他又看向劉希平,輕笑道,“我怎麽會和劉董見怪。”
??見劉希平仍繃着臉,陸念福至心靈,想明白了劉希平的意圖。他對衆人笑笑,“既然劉董今天喝不了酒,那劉董今天的酒都歸我喝。”
??衆人對視一眼,又把視線定在劉希平身上。待看到劉希平微微點頭,他們這才說好,開始絡繹不斷地給陸念灌酒。面對不斷遞上前的酒,陸念來者不拒。他左邊喝完,就去喝右邊,多餘的廢話一句都沒有。無論喝了多少,他臉上仍舊噙着笑,看不出絲毫不滿的情緒。
??那邊陸念替劉希平喝着酒,這邊劉希平這邊的生意也是照談不誤。偶爾劉希平的合作談的差不多了,他就沖陸念擡擡下巴。陸念明白劉希平的意思,也是二話不說,立刻給自己滿上酒,又代表劉希平給對方敬酒,再利索地把酒灌進自己肚裏。
??在座的諸位都是人精,明白劉希平叫陸念來就是要整陸念,要發氣。大家誰也不敢含糊,遞給陸念的酒就沒停下來過。陸念也明白這個理。所以不管是誰遞來的酒,他都是笑眯眯地一口飲下,不說一個“不”字。
??紅的白的摻着黃的,陸念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輪。他只覺得胃裏火辣辣的疼,面前的世界都在晃,跟地震了似的,他想往出跑,可雙腿卻一點勁都沒有,雙手下意識又接過別人遞上來的酒,重複着機械性的灌酒動作。讓臉上帶着永遠不會出錯的體面微笑,腦子咕嚕嚕地轉着,嘴上說着漂亮的不會出錯的場面話。
??劉希平滴酒未沾,卻但把生意全都妥當。見陸念今天喝的确實也夠多了,劉希平心裏的氣也消了些。他當着衆人面,拍拍陸念的肩,賞識道,“小陸是個好小夥。”
??這算是和他釋懷了,不再給柏氏找堵了,在座還有這麽多人看着,跑不了。
??陸念揚起紅透了的臉,暈暈乎乎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又給劉希平敬了一杯,“劉...劉董...這是謬...謬贊贊了!”
??劉希平笑笑,淺淺地抿了下杯口,算是當作回應。
??心裏一直崩的弦兒,松了。陸念跟拔掉電池的玩具似的,一下就沒了力氣。他靠在椅背上大喘粗氣,雙目失神,嘿嘿傻笑。
??-
??晚上九點,柏炀辦公室。
??柏炀的桌上胡七八糟地堆着一沓文件,不像他平時嚴謹整齊的桌面風格。他起身,狀似無意地掃了眼隔壁辦公室,燈仍是滅的,連娜娜都走了。柏炀又坐回座位,轉了轉筆,看着桌上的文件,興致乏乏。
??陸念說去處理私事,下午出門到現在都沒回公司,這算不算早退?但讓他一大老板去人事考勤部找陸念的麻煩,他也做不來。
??倏地,他腦子裏閃過之前他給陸念轉的一萬塊。他付了一個月的房租,才去住了一天,簡直虧到家。思及至此,柏炀摸出手機,撥通陸念電話,想要質問陸念是不是黑店,說好住一個月。現在還在時間段內,可房東卻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電話接通,柏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那邊斷斷續續地傳來熟悉的男聲,“省...省城...飯莊,接我。”再然後就是“咚”的一聲,手機似乎掉落。任憑柏炀這邊再怎麽說話,對面都只是傳來嘈雜的吵鬧聲和勸酒聲,裏面有些聲音聽着還很耳熟。
??柏炀敏銳地捕捉到了劉希平的聲音。
??劉希平?陸念和劉希平在一起?
??柏炀沒挂電話。他迅速地披上外套,抓起車鑰匙,戴上無線耳機,攥着手機,向停車場走去。路上,他開着車,時不時地沖着電話喊兩句,可電話那頭始終沒得到回複,慢慢地手機裏的吵鬧聲也愈來愈淡。
??柏炀不由将車開的飛起,三十分鐘的行程被生生縮短了一半。他趕到省城飯莊,剛進入酒店大廳,正好和劉希平等一群人擦肩而過。柏炀放緩腳步擡頭去看,見一群人皆是衣冠楚楚,神志清醒,可裏面卻沒有陸念的影子。柏炀皺了下眉,心中不安情緒愈演愈烈,他大步向樓上包間跑去。
??到了包間門口,柏炀伸手去推門,手搭在門把手上時,他頓了半秒,才大力推開門。門還未大開,濃厚的酒氣就先撲鼻而來。柏炀眯了下眼,用手在鼻前揮揮,等他定睛再去看屋內時,腦子轟地一下就炸了。
??屋內,陸念斜趴在髒兮兮的桌上,眉頭緊鎖,面色潮-紅,大喘粗氣,頭發亂糟成雞窩模樣?,永遠幹淨整潔的白襯衣上布滿油漬。而他卻不甚在意地将腦袋枕在髒兮兮的胳膊上,另一手捂着胃,手機掉落在凳下。
??操了。
??柏炀眸色一沉,舌尖猛地頂在口腔內壁。他脫下自己夾克,披在陸念身上,又蹲下身,撿起陸念的手機,用手背拍拍陸念的臉,“怎麽回事?”
??“嘔...”陸念推開柏炀,捂住肚子,弓着腰,慘白着臉,鼓着嘴,往洗手間跑。
??柏炀皺眉啧了聲,快走兩步,攙着陸念,三步兩步帶他走到包廂裏的洗手間。陸念沖到馬桶前,抱着馬桶瘋狂嘔吐。吐完之後,他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柏炀輕拍着他的後背,幫他順氣,又喊來服務生送水。
??柏炀陰着臉幫陸念漱口,陸念軟成一攤泥似的窩在柏炀懷裏,不斷痛苦呻-吟,胸腔起伏一陣一陣的,五官也痛苦地扭在一起。
??服務生看不過去,幫着處理現場,他看了眼陸念,又小聲抱怨,“剛剛這夥人喝的可厲害了,可他們都指着他一人灌,真是的。”
??“喝了多少?”柏炀幫陸念順着氣,随口問道。
??服務生瞧着柏炀的樣子,有些發怯,小聲道,“一共喝了好幾箱啤酒,兩瓶白酒,還有好多紅的。我看其中有小一半都是他喝的。”
??柏炀看了眼服務生,“他自己喝的,還是別人逼的?”
??聽見有人說話,陸念暈暈乎乎地撩起發紅眼皮,迷迷瞪瞪地看見頭頂柏炀鐵青的臉。陸念亂七八糟地笑了下,伸手拍拍柏炀的臉,眼神幹淨純粹,嘴上帶着笑,“柏兒,劉...成了,能招...了。”
??他說的前言不搭後語,可柏炀卻聽得明明白白。一瞬間,柏炀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住,被迫阻斷所有的血液運輸,酸酸麻麻的受不了。他突然覺得他剛問服務生的話太傻-逼了,陸念主動喝和被迫喝,在這個事兒上又有什麽區別?
??服務生縮了縮脖子,回答柏炀的問題,“他...他自己喝的。”
??緩了兩三秒,柏炀讓服務生送來陸念的外套和圍巾。柏炀用自己的夾克和陸念的外套,把陸念包裹緊實,又替他系上圍巾。然後他打橫抱起陸念,離開省城飯莊。
??在服務生的幫助下,柏炀小心翼翼地把陸念放進後座。車裏空間就那麽大,陸念又是個大男人。他蜷着腿,睡得極其不踏實。
??柏炀關上後排車門,睨了眼省城飯莊的門牌。他坐回到駕駛位,把空調調到最高,盡量平穩地開向陸念家。
??回家路上,陸念哼哼唧唧地睡着不安穩,嘴上也跟着瞎嘟囔的,含含糊糊地說着什麽。
??“說什麽?”柏炀聽得不太真切。
??陸念哼唧了下,但柏炀還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柏炀皺了下眉。他把車停穩在路邊,靜下心,仔細分析着陸念說的話。
??“我的手是拿...拿攝影機的,不是給你...你敬酒的。”
??柏炀的視線牢牢盯在陸念身上,眉頭也越皺越高。他盯着陸念看了會,什麽也沒說,繼續開車。到家後,柏炀抱着陸念,用陸念的指紋解開門鎖。
??柏炀把陸念放在床上,幫他脫了鞋,又簡單幫他做了洗漱,脫了外衣。弄完一切,柏炀已然熱得滿頭大汗,他想去開窗,但看着床上眼尾猩紅的人,到底還是沒開。
??他脫了外套,坐在陸念床邊,陸念一會喊着要喝水,一會又是要起夜,還喊着胃疼。柏炀也不敢走,索性就一直坐在陸念邊上,在外賣平臺上叫了醒酒藥,又點了些吃的東西。
??兩包解酒藥喝下去,陸念狀态好些,整個人陷進被子裏,慢慢睡着了。
??柏炀看着陸念,用食指戳戳他的腦門,心中腹诽,“你就不能給我安寧一天?”